一旦饿了就得回到她身边,感觉就像一条等待主人喂食的狗。
或者,像一个仿真机器人,需要固定时间回基地充电。
顾缠就是他的基地。
已经拥有夜视能力的唐励尧忘记开灯,静静坐在床边沉思了很久。
思考自己现在究竟算是个什么类型的怪物。
叹口气,他起身从客房酒水吧里找出一块瑞士巧克力。
拆开尝一块儿。幸好啊,味觉还在。
不说是吃货吧,他也属于非常钟情于美食的那波人。
往后可以敞开肚子去吃各种高热量食物,还不用担心发胖,这得是多少人、尤其是妹子们羡慕的技能啊?
就这样安慰着自己,他低落的情绪消减不少。
正吃着巧克力,手表震动。
顾严发来消息:我妹醒了没有?
唐励尧:还没有醒,烧退了点,大概38度左右吧。
之前保守估计烧到40多度。
顾严:还在发烧???[疑问][疑问][疑问]
唐励尧犹如惊弓之鸟:出问题了?
顾严:从她开始发烧,你带她一路回酒店,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和事?
唐励尧仔细回忆:没有啊,直接打车就回酒店了,路上我一直抱着她,从没让她和其他人接触过。
他领会了顾严的意思,顾家兄妹这种加油站体质本来就很容易遭到妖魔鬼怪骚扰,更何况这次“油”大量输入。
唐励尧灵魂出窍时感受过,那真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致命吸引。
顾严:绝对有!只是你太粗心没注意![发怒][发怒][发怒]
唐励尧顿时觉得周围阴森森的,赶紧将房间里的灯全部打开,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的阴阳眼技能肯定是已经点亮了,但真没发现过什么奇怪的物种。
除非在他完成变异之前,那玩意儿就趁着顾缠虚弱,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他将情况和顾严讲了:有这种可能吗?
身体里面进了“病毒”,“油”在和它对抗,所以她才开始低烧。
唐励尧又问:“油”会不会主动将它清除掉?
顾缠身上应该没有火烧伤过的疤痕,那脏东西没地方躲。
顾严:平时可以,但现在我妹和“油”还没完全适应彼此!
唐厉尧:那该怎么办?
顾严:你自己看着办。
唐励尧:???
怎么突然这么冷漠?
……
顾严一点也不冷漠,他发完短信恼火的将手机都摔了。
“真没用。”他骂的是唐励尧。
“他才刚开始接触这些。”谭梦之的脸出现在窗户上,她转动眼珠,朝窗外看一眼,“你不放心的话不如过去看一看?”
这间位于巷子内的小旅馆,距离唐厉尧两人所在的酒店,走过去仅仅需要二十几分钟。
顾严不说话,阴沉着脸将手机从地上捡回来。
在事情不曾恶化到控制不住之前,他不能过去。
正如谭梦之所说,唐励尧才刚开始接触这些,需要一个学习的过程。
这就是找普通人当傀儡的弊端,给他抓妖的本事,他都不知道怎么抓。
所以他们祖上才总喜欢抓道士天师驱魔人当傀儡,可以省去许多教导的精力。
这大概也是正派将他们归为邪派的一个重要因素。
烦,烦得很,顾严起开一瓶酒,还是他常喝的雪花纯生。
花钱这事上他是不敢太造作的,这笔钱是他为唐励尧代笔应得的报酬。
“你已经不用喝酒了。”谭梦之提醒他。
不用再替顾缠保管油桶,他自由了。
顾严握住酒瓶子的手一顿,是这样。但喝了那么多年的酒,早就上瘾了,于是继续喝:“那你也该知道,我现在没有太多‘油’了。”
他身上十分之七的“油”都已经转移在顾缠身上,“对你来讲,我已经没有太大用处,你能不能别再缠着我了?”
谭梦之从窗户消失,脸孔浮现在墙壁。“你突然失去那么多‘油’,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我担心简南柯会来,想帮帮你。”
“你帮我?你特么哪来的脸说这话?”顾严放下手里喝一半的酒瓶,抄起一个空酒瓶,砸在那张脸出没的墙壁上,“我会惹上他是谁害的!”
谭梦之前阵子一直在帮一个小明星开启天赋,那小明星刚好去参加慈善拍卖晚宴。
顾严便托谭梦之帮忙照看下顾缠。
没想到她竟然在晚宴上杀了人。
“他们全都是‘将军’的人,想要害死唐励尧,抓走你妹妹来要挟你。”谭梦之不满道,“如果你在场,也会动手的吧。”
“‘将军’为什么会盯上我?还不是因为你赖在我家十几年不走吗?”顾严怒不可遏,“而且你杀就杀,还要当着简南柯的面杀?你是嫌给我惹的麻烦不够多?”
“我当时只想教训他一下,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谭梦之直接从墙里出来了,辩解道,“我那会儿应该是被蹀躞邪性影响了。”
“你先慢着。”顾严冷笑,“我们现如今只是怀疑你被它操控了,也许想错了呢,也许你就是蹀躞邪性本邪,就是一条天生邪恶的寄生虫呢!”
谭梦之抿着唇不说话,被他驱赶习惯了,听到这话还是会生气:“行!我这去找简南柯说清楚,说这一切和你没关系!”
顾严好笑:“你可省省吧,别在那搞什么自我牺牲了。我已经被他盯上了,即使简南柯知道我和蹀躞邪性没关系,我也上了那四大驱魔家族的抓捕名单了。”
等简南柯见到顾缠,顾缠也会上黑名单。
但她已经和唐励尧绑定在一起,以唐家的社会地位,他们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不敢轻易出手。
再说解释,去找简南柯解释,等于是向简南柯低头。
不可能,简南柯算个屁!
能让他顾严低头的,就只有断电时兜里差的那三块钱电费!
*
抵达澳门机场,一下飞机,简南柯先打了三个喷嚏。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微微仰头看了看天,要下雨了。
他戴着墨镜,打扮成商务人士,一手提着装满驱魔抓妖用品的公文包,一手将长伞做手杖,如同一个老派的英国绅士,
刚走出机场,一辆显眼的劳斯莱斯幻影便来到他面前不远处。
司机打开后座车门,一名衣着光鲜的男士面带微笑下车,朝他挥了挥手。
简南柯皱起眉。
这就是动用社会人脉关系的后果,虽然查到了顾严的动向,同时也暴露了自己。
最近圈内正在流传,这边一位隐形富豪家里出了问题,请了不少同行,都打了败仗。
也有请过他,他一直没搭理。
这也不知道是谁将他卖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简南柯正要上前寒暄两句,这位男士却从中途偏了点方向,擦着他的肩膀过去,风风火火的,还撞了他一下。
原来人家要接的人和他同班飞机,是一起出来的。
简南柯暗自庆幸,幸好没开口,否则他这个社恐怕是要尴尬死。
“梁大师!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将您给盼来了!”接机的男士上前去握一位老年人的手。
那老人七十多了,干瘦,鼻梁上架着一副圆片眼镜,蓄着山羊胡,标准旧时代江湖术士形象。
梁大师?简南柯知道他是谁了,天师协会副会长梁进贤。
这老人家地位不低,但在业内的风评并不是太好。
做事情有些不择手段,总爱走一些有损阴德的偏门,但说邪术吧又算不上。
不管怎样,这位老人家绝对不是用钱能请出来的人物,大概又是卖了谁的面子。
人情真是这世上最难还的东西。
不过,他竟然和自己同一班飞机,是巧合么?
梁进贤没有和那位接机的男人握手,是他身后的徒弟代握的。
他看向简南柯:“瞧你的反应,大概是认出我来了,我就说飞机上瞅着你眼熟。但咱们这行现在越来越吃香,门槛也越来越低,人一多,我这记性也就越来越不好了。”
他在奚落简南柯,奈何简南柯极少与人沟通,压根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简南柯上前和他握手,紧绷着脊背寒暄道:“梁老先生,年纪大了难免的,别难过,平时多吃点核桃。”
他大伯现在每天都在吃核桃。
梁进贤的脸色微微一变,以为他故意的,心道一声好家伙!
他照样没握手,是徒弟代握的。就仿佛别人手上都是传染病菌。
简南柯毫不在意,依然彬彬有礼:“梁老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等有机会再登门拜访。”
梁进贤笑道:“好。”
简南柯打了辆出租车先走了。
接机的男人察言观色,瞧见简南柯离开以后,梁进贤脸上的笑容地震似坍塌,忙说:“您这位后辈看上去颇有些张狂啊!”
“呵。太年轻,又被一些无知的暴发富捧得太高,有他栽跟头的时候。”梁进贤冷笑一声。
一行人坐上那辆劳斯莱斯。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梁进贤原本在闭目养神,突然睁开眼睛:“停车。”
司机打了个激灵:“大师,这里不能停车……”
梁进贤的徒弟立马喝道:“让你停就停!”
司机只能踩下刹车。
幸好这辆车过于豪华,后车并没有跟的很紧。可即使刹住了,也被吓了一跳。
从司机身边绕过来时,忍不住骂:“有钱了不起啊!马路是你家的呀!说停就停,早晚*****”
司机拼命赔不是。
梁进贤置若罔闻,只盯着对面的大楼。
接机的男人介绍:“这是当地几家顶尖酒店之一。”报了下酒店名,“您是想住酒店吗?”
梁进贤点头:“先在酒店歇一歇,明天再过去。”
“不知您想住哪家酒店?”
梁进贤指着对面:“就那家。”
接机的男士立马安排,打电话时,他好像看到了刚才机场拿伞的高傲男人。
他也在看那栋酒店大楼,却没有往酒店大楼走。
反其道而行之,拐进斜对面的一个胡同。
*
这会儿,唐励尧正趴在床边,用两指撑开顾缠的眼皮儿,检查她的双眼。
听说人在中邪时,可以从眼睛里看出来。比如若是被下了降头,眼睛里会有一条竖线。
但顾缠除了眼白有些浑浊,没有异常。
唐励尧心想,自己是不是得下单买点儿《茅山道术》之类的书,系统学习一下?
亏他还以为改造完成之后,他可以直接像顾严一样,一脚踹死一个怪物。
却没想过顾严之所以踹的轻松,是因为他身经百战,知道那玩意儿一脚便能踹死。
“小缠?小缠?”
他连续喊了好几声,她还是没有反应。
唐厉尧开始检查她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想试试看,能不能从皮肤表面看出一些端倪。
有占便宜的嫌疑,他问客服要了双橡胶手套。终于让他发现,她脚踝处有一处淤伤。
应该不是碰伤,顾缠可以顶得住挨骂,但她的身体是有一些娇气的。
平时若有个磕碰总会十分敏感。
类似这种程度的淤青,她撞到时一般会哼唧好几句。
确定了位置,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又给顾严发微信,说了说情况。
顾严还是那句话:自己看着办,你是傀儡还是我是傀儡?是你和她待一辈子,还是我和她待一辈子?
唐励尧:那我万一做的不对,可别怪我啊。
等了半天顾严没回。
他没辙了,开始想当然。
摘了手套,将手覆盖在淤青处。
完全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不曾想一两分钟以后,他的手掌心竟然开始发热,甚至能感受到一个黏糊糊的东西在掌心里不断蠕动!
唐励尧眼眸一厉,确定就是它!
他想象自己掌心里有块儿吸铁石,它就是一块铁,他一定要将它吸出来!
它在挣扎,但是没用。
唐励尧一咬牙,手臂猛的向上一提,终于将它吸出来了!
但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处理,都没瞧清楚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它就顺着他的掌心,一下子钻他身体里去了!
唐励尧完全感觉不到它的踪迹,只知自己身体表面也会像顾缠一样有处淤青。
他知道怎样干掉它了,立马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
头昏脑胀的顾缠醒过来了,她眨了两下眼,刚扭头,就看到唐励尧在一旁心急火燎的脱衣服。
顾缠怀疑还在自己还在梦中,毕竟刚才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一开始梦里的人都穿着古装,后来穿着旗袍,最后换成了现代装。
她作为旁观者,目睹了不少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若没猜错,那是“油”一代代寄生留下来的记忆。
她面无表情的看,一如往日的平静,直到在梦里看到年轻时候的外婆,还有妈妈。
她好像还痛哭了一场。
但是现在已经全都记不清楚了。
唐励尧不该出现在‘油’的记忆里,她明白这不是梦,问道:“你在干嘛?”
只是蹙着眉,满脸不解,没有什么过激的情绪。
唐励尧全部心思都在身体里的怪物上,也没料到顾缠竟然会秒醒。
他被吓了一跳,连忙说:“你别误会!”边脱衣服边往房客厅跑,“我等会儿再跟你解释。”
顾缠听见他在客厅了说,“是‘油’在朝你转移,有个邪灵钻进你身体里,我把它吸出来…”
“总之,我绝对没有因为想和你谈恋爱,先将生米煮成熟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