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张氏又给叶绛星生了一儿一女,张家人相信叶绛星但凡要点脸就得再出银子把
人赎回来。
这一卖一买来回往复……就是张家人认定的财富密码。
只可惜叶绛星尚主了。张家万万没想到叶绛星在“渣”上更胜一筹,他们反而不敢再想着卖掉张氏,便把主意打到了张氏的儿女身上。
说起来刚刚叶老太太的反应也很微妙,她怒而不发,许是心有疑虑:万一张氏大弟是得了“京中贵人”授意才来折磨这兄妹俩……
这个“京中贵人”专指叶绛星的妻子瑞城公主。
嵇东珩估计这种情况下老太太再舍不得孙儿孙女,不落井下石就是老太太最后的仁慈了,即使她的大孙子十四岁便是童生,在这个年纪不比探花郎大儿子差上多少。
然而京中贵人瑞城公主就算真的要对兄妹俩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委托张家人吧?
嵇东珩当即毫不客气地点明,“贵人若真是瞧不惯我和妹妹,之前孙儿在府城读书的时候就应该回不来了。”
叶老太太被孙儿一针见血了一回,面露尴尬之色:不快是真的,心虚也是真的。
她轻咳一声,起身带着丫头出门去催:大夫怎么还没来!又吩咐婆子拖走了仍在装晕的张氏。
话说嵇东珩这带刺的一番话说出口,面皮比较厚的老太太都直接跑路,妹妹更是给吓个正着。
小姑娘垮在他怀里,微微发抖。
嵇东珩希望小姑娘能早早面对真实,干脆趁着这好机会提醒妹妹,“父亲若是在乎咱们,早派人把咱们接到身边。祖父祖母若真在意咱们两个,不至于和娘亲一起搬出来。”
当初张氏偷拿叶家公中的银子贴补娘家,被老太太抓了个正着,张氏便不得不从叶家大宅搬出来。
而原主兄妹舍不得母亲,也跟着搬了出来,虽然目前母子三个住着的院子距离叶家大宅不过百米,但搬出来的意义在外人看来没这么简单。
其实叶老头和叶老太也很矛盾:老夫妇俩深信虎毒不食子,他们没把握的是公主对原主兄妹的态度。既然不知道怎么对待原主兄妹比较好,那不如隔开点儿,看着好像各过各的。
耐心地给妹妹点明这一点后,嵇东珩又说,“你猜公主怎么看待咱们?”
妹妹想了一会儿,便试探着道,“不把咱们看在眼里……
吧?”
嵇东珩大笑:孺子可教!
公主哪是那是好糊弄的?瑞城公主在下嫁前早弄清楚了叶绛星家中情况,如果接受不了张氏母子三人,三人根本活不到现在。
提起瑞城公主,就不免多说几句:作为傲天的妻子,瑞城公主有个男频爽文中很少见的设定,她曾经另有心上人,心上人还不爱她。
她的心上人叫卫瑄,是皇帝长姐长公主的独子。
长公主当年为皇帝登基立下汗马功劳,所以瑞城公主无法仗着身份仗着皇帝宠爱来向长公主向卫瑄逼婚。
受了情伤的瑞城公主转头下嫁卫瑄的死对头谢淳风。
谁也想不到,瑞城公主和谢淳风婚后居然过得很不错,第二年便得了个女儿。
可惜好景不长,瑞城公主再次怀孕的时候,谢淳风为皇帝办差时遭遇落石,重伤而回,在家中坚持了一个多月还是去了,公主因为伤心过度也流产了。
丈夫死了,瑞城公主清心寡欲了好多年。
等卫瑄的妻子难产而亡,对公主爱答不理的卫瑄开始反过来撩拨瑞城公主了。
因为长公主去世,卫瑄他爹又办砸了差事,虽然不至于身陷囹圄,但仕途自此终结,全家的希望顿时全落在卫瑄肩上,卫瑄没了清高自傲的资本,自己真正的本事有比较有限,思来想去他还是选择吃回头草,借着瑞城公主这条路再得陛下青眼。
然而他想再续前缘不代表瑞城公主情意不变,烦不胜烦的公主选择了新晋探花郎叶绛星。
卫瑄肯定不会一碰壁就放弃,不好对公主和叶绛星下手,他就改为迂回作战……
嵇东珩估计授意张家人算计原主兄妹的正是卫瑄的……手下。
嵇东珩等小姑娘平静下来,把这部分隐情挑着能说的告诉了小姑娘。
小姑娘靠在哥哥肩头,忿忿不平,“真是无妄之灾!他们居然都不能指望!”
嵇东珩笑道:“哥哥可以给你指望。”
小姑娘眼睛晶亮,“嗯,哥哥也可以指望我!”
距离小院子百多米的叶家老宅里,彻底回过味儿来的叶老太太冷冷看着跪在地上不停啜泣的张氏,气不打一处来,“你也配当娘?若不是看在大郎和大丫头份儿上,你早给我滚了!”
张
氏不识字,人也不聪明,但很多时候她是在装糊涂。
她此时就在心里抱怨:大弟乱说话把她给拖累了!卖儿卖女不同于拿银子,这关可不好过……可我终究是大郎大丫头的亲娘,怎么连他们的婚事都做不得主了?娘说得对,叶家人都没心,她得凡事儿多为自己想。
然而心里想得再多,她都只默默垂泪。
叶老太太忍不住迁怒张氏,抓起手边的茶盏就砸了过去,“我老婆子没聋,亲耳听见你娘家兄弟要把两个孩子婚事卖了好挣银子!你有什么脸面说给两个孩子寻好亲事?!”
老太太是瞄着张氏身边去的,不想真的砸人而是吓唬人。
张氏一歪身子,生生用脸接了这茶盏……茶盏落在张氏额头便迅速弹飞,摔在铺了地毯的地上咕噜噜滚出好远。
张氏额头红了一片,身上溅得都是茶水,哭得就跟要断了气似的,然后脑袋一歪,又晕了。
老太太指着张氏的手指头都在颤抖:张氏以前都只哭不晕……这跟撒泼有什么区别!
与此同时,在距离叶家百米之外的小院子里,嵇东珩搂着妹妹,抬手一拳正中心口,直截了当地放倒了破窗而入的黑衣人。
看着大字型摊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刺客”,再看看自己左手通红的拳峰,不停深呼吸以安抚狂跳的心,同时问向正眼睛弯弯的小狐狸,“金手指到账了?”
小狐狸:“嘻嘻嘻。”
有一说一,他的力气是比一般人大一点,但要一拳放倒一个壮汉……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你还别说,病弱美人加怪力猛男的设定,有点带感。
妹妹眼睛更亮了,“哥哥你好厉害!”
妹妹生了一对猫眼,瞪圆了尤其可爱,嵇东珩忍不住又揉了揉妹妹脑袋瓜,“嗯,以后他们再派刺客,一个肯定是不够的。”
妹妹“嗯”了一声,抄起个瓷枕,走到刺客身边,毫不客气地对着“刺客”的脑袋砸了下去。瓷枕应声碎裂,她又对哥哥说,“我去找绳子。”
片刻后小姑娘便一手麻绳一手柴刀地回到屋里。
嵇东珩就在妹妹的帮助下把“刺客”五花大绑,捆得结结实实。
料理完刺客,他就问小狐狸,“小姑娘上辈子怎么没的?”
“她想勒死祸乱朝纲的九千岁,可惜没有成功。不过她死后没多久,九千岁也伤重而亡。”
“极限一换一,可太亏了。”嵇东珩叹息一声,就让妹妹去叶家喊人。
不一会儿老爷子老太太以及张氏齐齐赶来。
嵇东珩当众在黑衣壮汉身上找出了个钱袋,从钱袋中翻到了一块银角子,特地把角银子上的半截官印展示了出来,“母亲有话要说吗?”
这角银子上有半截官印。
而叶绛星托人捎回的现银,都是他的俸禄所得,每个元宝上都会有清晰可见的官印。而方圆几十里除了叶家谁家用的都是没有印记的散碎银子……
张氏情急之下她无法解释,只嘤出一声“大郎不孝”就再次装晕。
只是这次她挑得地方不好,栽倒在地的时候脑袋磕到了一块小石子上……她痛呼一声,额头直接被小石子硌出了血……与她那脸接茶盏砸出来的肿包相映成趣。
不管是装晕还是受伤,老太太不可能让张氏再糊弄过去,“别装了,你不起来,我就让族老把你的名字划掉。”
嵇东珩看着张氏额头上的血迹,忽然眼前一黑。
大概是低血糖了?怎么说他这都是真晕,跟张氏完全不一样。
第3章 、傲天爹娘道娘3
嵇东珩可不会强撑,身体果断晕了过去,但意识依旧清醒——就跟他之前植物人的状态差不多。
他能“看”到扑过来的小妹眼圈儿发红。
老爷子和老太太也惊到了,连忙嘱咐长随骑马去县城里请大夫,至于那个“刺客”则被家丁们塞进了柴房。
张氏跪在冰凉的石板地上无人搭理,而院墙的高树边上原主大舅舅的脸一闪即逝——这便宜舅舅应该是借着树叶树枝遮挡,一直暗搓搓地观察着这边院子里的动静。
以近似于上帝视角看完这一切,嵇东珩再次问向小狐狸,“你解释解释?”
小狐狸振振有词,“刚刚那场高烧可是把原主的小命都烧没了,你不会以为一支修复液就能把原主的身体调整到健康人的水平吧?你要知道每个世界你都有三份修复液可以使用呢。”
“我问的是这个吗?”
小狐狸不再顾左右而言他,“你要相信自己。你要是没天赋也就没资格和我绑定。只不过具体天赋是什么,需要你自行挖掘。”
这番话肯定了嵇东珩一直以来的猜测。先认识自己再认识世界,这话说得没毛病。
话说柴房里那壮汉长得凶悍,身上的衣裳一个补丁都没有……八成是县城或者府城赌坊里的打手,收了张氏大弟给的银子跑来恐吓兼敲诈。
毕竟百米外的叶家光长随就有二十来人,光天化日之下这壮汉一人前来想要杀人灭口,压根说不通!
知道张家终究没有太大的胆子,老太太仍旧气得不行,“等大郎醒来瞧过大夫,我必要和张家好好说道说道!”
老爷子拍拍妻子的手,“正该如此。”
说来也巧,前去巡视自家铺面的叶二爷和叶三爷在半路上遇到自家长随和老大夫,便干脆一起回来。
老大夫进屋先去为大郎诊疗。
叶家管事则向叶儿叶三禀报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
性子略微急躁的叶三爷听到一半便忍不住道:“爹,娘,张家如此胡闹,不能再姑息了!”
老爷子郑重点了点头。
公公都表态了,张氏再傻也知道这次糊弄不过去了。
她捂着额头上的伤口,猛地想起
儿子的那句“报官”以及婆母说要在族谱上划掉她的名字,她当场哭求认错,“我娘家都是穷,没银子,这阵子我给的少,才……他们不是有意的……我都不知道,他们以后肯定再也不敢了!”
然而没人理她,叶家人此时此刻更关心自家大郎的病情。
老大夫施针完毕,嵇东珩便“悠悠转醒”。
老大夫是叶家熟人,写了方子就坦诚道,“小郎君体弱,风寒未愈,合该精心养着。少心事,多静养,有个十天半月就无碍了。若是再大喜大悲,思虑太重,恐有碍寿数。”
简而言之大郎是气病的,想病好就少让大郎生气。
老爷子谢过老大夫,命人取来诊金,再让二儿子专门送大夫出门。
叶二在村口刚送走老大夫,就跟正赶车的张氏大弟……打了个照面。叶二转身就走。
张氏的大弟招呼了两声,不见叶二回头,便焦急地对车里的娘亲张老太太说,“娘怎么办啊?”
这次是人赃并获。
能教出一个永远顾念着娘家,亲生儿女都能狠心卖掉且无怨无悔的张氏,张老太太当然是个狼灭。
她让大儿子搀扶着走进待客的厅堂,扫了眼面露喜色正凑过来的大女儿,甩手就是一巴掌。
张老太太这才对叶老太太说:“是我没养好女儿,她……糊涂!这孩子孝顺,凡事儿都想着我们老两口。听说她大弟说她爹不自在,拿了体己银子还不够,非得讨要大郎和大丫头的零花。两个孩子不给,她一气之下才犯了糊涂,说什么要让大丫头去别人家里做丫头……”
张氏再次惊呆了:明明……不是这么回事!
她发自真心哭了出来——这还是她今天头回真哭。
她娘虽然会说她傻,嫌弃拢不住男人,在家时也没少使唤她,但从未短了她的吃喝,给她私房钱,还会精心打扮她,更一直都为她谋划……她娘之前没有当众对她动过手,今天……错的明明是大弟!
别说张氏委屈得真哭,这样乱甩锅嵇东珩都听不下去。
他让妹妹搀扶着走出里间来到厅堂,边走边说,“我和妹妹不会拦着母亲向外祖父尽孝。祖母给母亲的月钱,我和妹妹从不曾见过。”
面对外孙,张老太太其
实是有些心虚的。
她一直告诉女儿身为母亲就立于不败之地,永远能拿捏得住子女……然而这话她自己都不信,比如她这个出色的外孙,就不可能总拿捏得住,所以不如趁现在多榨取些好处!
怼不过干脆回避,张老太太继续自说自话,“横竖都是银子惹出来的是非,是我女儿做得不对,我带她回娘家好好教导一番!”说完扯着瞪大眼睛的张氏就往外走。
为了防止女儿忽然说话坏事——她说什么都要扣死“女儿贪财”,绝对不能承认大儿子受人所托,谋划卖掉大丫头,又拿叶家的银子收买打手前来闹事,她便狠狠在女儿手臂上掐了一下。
张氏疼得五官都缩成一团,她再痛还是任由母亲把她拉走。
嵇东珩拉住妹妹的手,指着往外走的张老太太和张氏,示意妹妹仔细观察张老太太和张氏母女精彩恶眉眼官司,尤其是不能错过张老太太狠掐张氏时眼底一闪而逝的阴狠,“外祖母嫉妒咱娘。”
小姑娘瞪大眼睛“啊?”琢磨了一会儿她又小声问她哥,“就这么让她们糊弄过去,真的……不报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