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偏执美强惨——路遇泽州
时间:2021-08-01 09:39:26

  封元元面色有点奇怪,但还是退开一些。
  她略疑惑地看向陈星盐:“可是,阎王草的汁液,该是蓝色的呀。”
  陈星盐看向手上还滴滴答答流淌的红色汁液,一时也有点迷茫。
  难不成自己是色盲?
  陈星盐还未在这个问题上思索出答案,却见封无厉突然单膝跪下,右手握拳在头、胸、腹三个部位各各轻轻一点,而后起身双手合十,对陈星盐行了个实实在在的毒王谷的大礼。
  “封家族子封无厉,恭迎毒王谷谷主回谷!”
  陈星盐:???
  ——
  “我说医师啊,你这都研究将近半年了,东西到底还能不能给我了。”
  医师旁边跟着封钰,王立远跟在医师身后,看见医师旁边的封钰后很是诧异:“医师,当初你不是说这修士用来做实验再好不过,怎么他……”
  医师看都没看王立远一眼,咳了两声,手上动作不停,正在把两坨看着黏糊糊的东西混在一起。
  被医师冷遇的王立远有些恼怒,却不敢跟医师发飙,只好把怒气都发泄到封钰身上。
  “废物,我和医师说话你在这里做什么!快滚!”
  一脚踹到封钰身上,封钰纹丝不动,只是雪白长袍上多了个脚印,反倒王立远没站稳,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
  医师把东西混成一个后,才抬眼看看封钰身上的乌黑,声音嘶哑道:“和他道歉。”
  王立远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心中的怒火简直克制不住,可这么多年的察言观色和生活经验,让他很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火气再大也只能生生吞下。
  这医师虽然傲慢无礼又冷漠无情,可确实是有真东西在身上的,他若是对医师不敬,说不定哪天就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
  王立远深吸一口气,又离了内屋去外面灌了整整一大壶茶,胸中的郁气不减反增,但好在理智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他回内屋,有些过去跟着他的优秀侍卫被截了胳膊去了腿,极其凄惨地圈在低矮的笼子里,伸出仅剩的一只手唉唉地呼唤“老爷老爷”,却也没能调动他的半点怜悯之情。
  他熟视无睹,这些侍卫固然凄惨,却也都是为了成就他的大业而牺牲,他们应该光荣才是。
  王立远收拾好仪容,医师也收拾好台子上那摊恶心的黏糊糊,封钰端来水盆让他洗手。
  王立远等医师好似所有事情都做完,才又贴过去。
  “医师,不是我不大方,而是我现在确实碰见困境。”王立远面上的忧愁九分真一分假,“官府最近对我的调查更紧了,虽然逍遥散的销路仍然畅通无阻,可这上头到底悬着一把大刀,随时预备取我性命呐。”
  “我一直满足您的需要,每月您要的人,我也都安排了,那些难寻的草药和珍宝,我也都一一送到您这里——”
  话还没说完,他头就掉了。
  死得十分突然,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死亡,世界便天旋地转,印在眼睛里的最后一幕是两双倒置的鞋子。
  封钰收手,他做事一向利落,而姬停也是因此对他格外重视。
  医师迅速躲开王立远骤然喷出来的血,十分嫌弃道:“下回不必动用这番阵仗。”
  封钰乖顺点头,“是。”
  医师叹了口气,“辛苦你了,这些日子你帮我不少,等事情全都结束,我必然不会弃你于不顾。”
  封钰继续点头,“是。”
  纵然封钰乖的像是一只可以随意□□的狗,医师也从来是把他当成狗来对待,可到底是有几分忌惮在。
  封钰强大,却又甘于人下,无论任何屈辱都全盘接受,在医师对人体进行残酷的实验时,他也从来没流露出半点害怕。
  医师知道他是修士,可就他的了解,修士也从没有这般……这般难以形容之人。
  狗虽认主乖顺,可到底长着一口獠牙。
  医师吩咐封钰把王立远的心脏取出装好,在原处站着看着封钰挺拔的背影,杀意蔓延。
  快了,就快了。
  等封钰转过身来,他又把如此明显的杀意尽数收敛在虚伪的笑颜下。
  “我的好弟弟,你这些日子帮了我太多,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一拍封钰肩膀,又捏了捏,宽阔挺拔,正处于最好的时候。
  而他却已经沉沉老矣,一只脚迈进棺材。
  每每拉着封钰说话,从封钰明亮的眼睛里看见自己佝偻丑陋的身形时,他心中的那点嫉恨和恼怒便要无限放大。
  都是人,凭什么有的人就能长生不老、登上天路俯瞰更高更美的风景,而他却要在区区六十三的年纪,就要忍受老年人的病痛和迟钝。
  他不止一次想杀封钰。
  可他也要像王立远忍他一样,忍着封钰。
  因为封钰的利用价值还没完全用尽。
  他要蜕去凡身,登上天路,像所有修士一样,上能移山换海下能长生不老。
  为此,他已经足足准备了十五年。
  蜕凡阵的材料已经准备差不多了。
  医师松开封钰,看了一眼脚下,王立远的头颅双眼大睁死不瞑目,他嗤笑一声踢开他。
  “王立远作恶多端,那逍遥粉本就害人,官府查到他也只是一时的事。”医师往内室走,“若是我真的为他做成溶水却药性不减的散,必然要引得凡间大乱,到时候上面的修士派人来追查此事,即便他躲过官府,也躲不过那些修士。”
  “真是蠢货。”
  封钰跟在医师身后,他这些日子看得明白,医师关王立远要的人,都不是用来试药。
  他把那些人的心脏取出后,摘下心尖上的一小块肉封存起来,剩下的便都扔了出去。
  至于那些缺胳膊断腿的,也只是医师的个人爱好。
  封钰难得不知道医师要做什么,对一切残忍血腥之事,只要医师下令,他便会去干,就像还在姬停手下一样。
  垂眸默默帮医师收拾行李,带上医师点名要带的东西,处理掉还活着的奴隶后,封钰便和医师离开这个地方。
  医师心情很好,目的即将达成,驾车带着封钰往郊外去。
  喝了点酒,就难免话痨起来,东一句西一句说着。
  “要不是王立远今天非要找我要个说法,我也不至于弄死他。”
  “真好呀真好,当个修士,没有烦恼。”
  “我成功蜕凡之后,便要拜到祁琅派门下,听说那里是第一大宗,海纳百川,我虽是一介新生散修,若有实力,人家也是愿意接纳的。”
  “诶——”他想到有趣的事情,转头看在车上稳当坐着的封钰:“你也叫封钰?”
  “是。”
  “听说九重天第一天才就叫封钰,跟你同名同姓,通天路上被第二重极乐天的仙人点化,从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哈哈大笑道:“毒王谷上下莫不因他而显耀富贵,还把他的名字刻在了毒王谷谷碑上。”
  封钰眼睫微颤,医师没注意到他这难得的波动。
  转过头去,继续道:“倒是可惜了他那个弟弟,日日活在哥哥的阴影下,想想就憋屈。”
  封钰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
  从山下往上盘了数十里的山路,因为行路较难,医师驾车走了数十天才到,处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让人看得心烦气燥。
  医师今天这么高兴,也是因为山路到了最后一段。
  折过一个大弯,一切豁然开朗。
  在山的最顶端,居然没有任何树木生长,只一片巨大的光秃秃的土场,平齐的土地没有一丝沙尘。
  “到了。”
  医师把车停在土场边缘,这条小道是他让王立远悄悄平出来的,这山本身就偏僻曲折,为了开这条道废了不少人力物力,动静很大,却也没人在意。
  医师下了车,让封钰把所有东西都一一摆了出来,而他则拽着一个大缸,往土场中走去。
  缸放在中间,医师四下望了望,确定好尺寸距离后,便开始做阵。
  缸的塞子一拔开,空气中便弥散一股难闻的腐臭味道,医师浑不在意,用手捧里面黑污污的汁,均匀地往地上撒去。
  阵渐渐成型。
  缸里的黑汁也都用了了,医师体力不支,勉强画完阵法之后便一屁股坐在马车上,喘着粗气,让封钰去把心头肉放在他指定的地方。
  封钰照做。
  天气越发阴沉了,浓重的乌云在山峰上徘徊,与往常所见的云不同,这云多少带了点不详的迹象。
  医师很高兴,抬头盯着那团黑云,咧嘴露出一口参差不急的牙,喃喃道:“来吧来吧,多来点,来得越多,我越欢喜。”
  封钰按照医师吩咐把所有东西都放置好后,小心从阵法的空隙中走出来。
  医师拍了拍封钰肩膀,而后拉住他的手,感叹道:“有弟如此,哥哥我心甚是欣慰啊。”
  随后又无限悲伤起来,“哥哥今日所举都是为了往后你我共同的好日子,现在哥哥离踏入仙途只剩一步,不知弟弟愿不愿意帮哥哥一把,让哥哥早日和你一样成为修士。”看着封钰的眼睛浑浊老朽,“往后你我共同修仙入道,也能有个照应。”
  封钰看看他干巴巴如同树枝一般的手,又看看他丑陋的橘子皮一般的脸,向往常一样回道:“是。”
  医师笑:“那便好,那便好。”
  医师拉着封钰坐进阵的中心,二人相视而坐,医师拿出他之前混合的黏糊糊,分了一半给封钰。
  医师吃下,封钰也吃下。
  “这是由凡世贱十大毒物和十大圣物混合而成,象征着生死阴阳。”
  黑云越发聚拢,也离他们也越近。
  “阵上放的是九九八十一个精壮之人的心头肉、心头血,并上其舌、眼等人体,他们虽死得残缺不整,在这阵中却是活的。”
  黑云隐隐凝出人脸的形状,每一个人脸都挣扎扭曲地张开大嘴,无声哀嚎,怨气冲天。
  医师紧紧盯着封钰:“原本我要用九百九十九人才能做成此阵,却不想有意外之喜。”
  “一个修士的诞生,必然伴随另一个修士的死去。”
  “我的好弟弟。”医师笑容越发肆意地:“为了我,你只求下辈子投个好胎罢。”
 
 
第56章 其一   是愤怒。
  封钰静静地看着医师, 眼里什么都没有,宛如一潭死水。
  医师说了那么多,却没达到自己的目的, 高涨的情绪戛然而止, 他哼一声,闭了嘴, 专心等阵法完全生效。
  蜕凡阵,集冤魂怨魂于此阵, 颠倒阴阳,倒置乾坤。
  这阵法连一向见多识广的封钰都不曾见过,他目光短短地放在医师身上,而后又移到自己被修剪整齐的指尖。
  他会死吗。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修为和生命的流逝, 但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以一种更隐秘的方式流转于阵法之中。
  医师闭上眼, 快慰地长叹一气, 老朽的身体源源不断吸收着来自阵法的力量,阴魂和封钰一冷一热两种能量徘徊体内, 让他的身体的经脉以极快的速度焕发新机。
  随着阵法的运转,医师的脑海里逐渐出现不属于他的记忆。
  医师并不意外, 作为祭品的封钰所有一切都会转化成他的,包括记忆。
  记忆是倒叙, 他看见封钰每天除了帮他做事,就是睁着眼睛盯着虚空某处,从来不曾睡觉。
  这段记忆很快略去。
  而后便是整齐的房间,房间里有许多书籍堆在书架上,食物荤素搭配看着很有食欲,还有一些他不曾见过的东西, 他认不出,但模样精致,一眼便能看出价值不菲。
  可封钰不吃不喝,那些东西他都没动,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是一具活的尸体。
  这房间是封钰的?是有人为他准备的?那人是谁?
  医师皱着眉,感觉有些不对劲。
  但无所谓,他这辈子见过的事情太多了,自认再没什么能撼动他的心神。
  接下来,一个女人一闪而过,看不清面容,感觉是在笑。
  而正是以此为分界线,记忆骤然割裂,平静无趣一转为滔天血浪——
  断肢、离奇斑驳迅速闪过的颜色,宛如数万人在耳边哀嚎哭叫,声音尖利刺耳,夹杂着男人低低的模糊的声音和轻笑。
  沐浴在凡人仰慕崇敬的目光中不消片刻,一转又被人踩在脚底任人□□。
  黑,无穷无尽的黑,小孩子的轻声啜泣,求饶,鞭笞,求饶,更多的鞭笞。
  这并不是结束。
  医师在一波又一波记忆的冲击下逐渐失去理智,崩溃着跪倒,跪倒在封钰脚边。
  “救……救救我,”医师涕泪交加,老迈的眼睛里全是惊恐,扯住封钰的袖子,声音渐渐微弱:“我错了,求求你停下,不要了。”
  封钰毫无波动地看着医师疯狂磕头,动作越来越快,力度也越来越大,最后竟生生把自己脑壳磕裂了。
  可他仍不知疲惫似的,一下又一下用头撞击地面,试图摆脱封钰恐惧的记忆。
  有透明的液体在一次次的剧烈撞击中缓慢流出
  封钰看了一会便腻了,仰头看天。
  天上狰狞的人脸离得越发近,却始终像是被什么东西拦着没能突破那层薄膜,按理来说,他们是要钻进阵中,成为阵法养料的。
  缺一个契机。
  医师是主阵之人,可他现在精神极其不稳定,阵法凝滞。
  封钰又重新看向医师,医师动作已经很缓慢了,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灰粉色的脑子。
  封钰想了想,固定住医师,伸出手,轻轻抵住那条小缝,坚硬的头盖骨却像豆腐一样,被戳开一个小洞。
  搅,湿湿黏黏滑滑。
  大脑被整个破坏,医师当场死亡。
  封钰全不在意地甩掉自己手上沾的东西,阵法失去主阵之人却还在运作,先前从封钰里面流出去的东西,现在又都流了回来。
  甚至修为更胜。
  封钰并不因为那点小提升开心,他再次仰头,狰狞人脸冲破束缚,尽数往阵法中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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