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苏老爹确实气坏了。
他的脑子一团乱,耳朵里全是苏胜利刚才说的话:
你不是我爹,你只是我三叔而已。
他气得,当场就想打了这个不孝子。
突然,他想起了老三的话:
“爹,你可千万不要得罪二哥,算是儿子求你了?儿子的前途,还有老四的前途,可都看你的了。”
“咱家,可都指望二哥呢,二哥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那如果他想要分家呢,难道我也让分吗?”
“我的阿爹啊,如果二哥执意要脱离这个家,你觉得还能阻止得了吗?如果只是分家,那他还是你的儿子,如果他想要脱离了,那就不再是你儿子了。”
“爹,万事要为大局考虑啊,别为争一时之气。”
苏老爹心头狂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先这样,明天给我们加更。
这抽奖好像出了点问题,竟然跟收藏也有关系。所以我就等明天再弄这个抽奖了。
推荐我的预收文:《穿成年代文中的白月光后》,喜欢的小天使收藏啊,这本完结了会开。
第26章
当苏胜利说出“你难道忘了, 就在二十八年前,你把我过继给了我爸妈。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不再是你的儿子, 你只是我的三叔而已。三叔,你真的要阻止吗?”的时候, 苏老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慌。
苏老爹自认为, 自己能够控制得住这个老二。
自从老二十六岁从大哥家被他们要回来之后, 他们恩威并施,牢牢地把人抓在了手里。
他承认, 自己有时候确实太过于偏心。
或许是从小没有养过这个儿子,在所有的儿子中, 感情自然而然会有所偏。
但是,这是他儿子啊,作为他的儿子, 怎么能够反抗自己的父亲?
哪怕做父母的做错了,那又怎样?做儿子的, 还能够反驳自己的父母?反了天了。
老二也是一向最乖,这个本应该早就过继出去的儿子,从来都不会反抗他们做父母的。
但为什么, 现在却反而要反抗了?
还一反抗, 就捡了个最大的。
他竟然不承认, 他是他们的儿子, 还说过继出去的儿子, 早就不应该是他们的儿子了。
“都不是我爹了,竟还可笑地想命令我,你可真无耻!”苏胜利冷笑道。
“你说什么?”苏老爹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那一双眼睛赤红, 活像吞了血的魔鬼。
“我说,都不是我爹了,你有什么权利管东管西?不觉得耻辱?”
“你说不是我儿子就不是了?你是我生的,你身上他妈的流着我的血!”苏老爹很想听从老三说的,要讨好老二,不要把老二推出去。
他也忍住了,哪怕心里再恨,他也得忍住。
但是老二偏偏……
还刺激他……
苏老爹一时之间没忍住。
他这个做亲爹的,竟然还要去讨好自己的儿子,这什么说法?
天下有这样的事?
这突发的事件,让苏老爹怒到极致,也就把苏老三说的那些话,全部抛在了脑后。
他从来都是个极自负的人。
苏胜利却并没有被他那恶劣的语气吓住,他道:“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二十八年前已经放弃了,现在又来假惺惺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何况,还不是假惺惺。
苏老爹被气得当场就要吐血,还说又怎样?
他没有想到,这个最老实的儿子,气起人来,竟然是最气人的。
“又怎样?你把欠我的血欠我的肉还我!”
苏胜利被气笑了。
他这亲爹这是想学哪吒呢,还想让他割肉还母削骨还父?
他不是哪吒,他亲爹也不是那个陈塘关李靖。
苏胜利道:“三叔,你还想搞四旧封建?”
苏老爹愣住:“哈?”
苏胜利又道:“我刚出生,就被你们扔给了爸妈,那个时候已经摆明了过继,族谱也登记了,公社那边一样也登记了,户口也迁出去了,有这回事吧?”
苏老爹不吭声,因为苏胜利说得都对。
当时把儿子给大哥的时候,大哥就说了,要把这事写进族谱里,这是不放心他呢。
那时候他怕大哥不答应过继的事,那是恨不得将这事写进族谱。
至于在公社那边登记的事,他不知道啊。
至于户口,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没有要求迁回来?
当时是真没想到这点,大哥没提醒,他和老太婆又不太懂这些,哪还想到那么详细?
不知道为什么,苏老爹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苏胜利接着道:“既然我都过继出去了,你还跟我提这些血啊肉的,做什么?割肉还母削骨还父,难道不是封建想法?你不是想搞复辟又是什么?”
苏老爹傻眼了,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割肉还母削骨还父了?
他什么时候说了?
复辟?这罪名有点儿大,苏老爹吓得不轻。
正想要反驳,苏胜利又道:“这些我都当你没说,那我从十六岁到现在二十八岁这十二年,难道是白干活的?就算我十六岁到十七岁这一年,在读书,没干活,那初中毕业之后呢?我十七岁去外县学木匠,不管冬天多冷,都凌晨三点起床,就已经在院子里刨我的木头了。不管多热,大中午饭都没有吃,就在太阳底下挥汗如雨的劈下午需要的木头。没劈完午饭是不能吃的。那个时候,你们可有讲过父子之情?”
苏老爹眼睛有些干涩,老二盯着他的目光太过锐利,让他脸生疼。
他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队长苏满仓和村支书两个人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有想过,这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是多么的残酷。
做人徒弟,哪那么容易的?
师父没吃饭,是轮不到徒弟上桌的。
师父交待的任务没完成,一样是轮不到徒弟吃饭的。
大冬天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在院子里刨木头?想想,都觉得心疼。
温秋亚心疼极了,伸手伸住了苏胜利的手。
她也不知道他竟受了这许多苦。
那个时候她和他还没有结婚,他高中没读,就去做学徒,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这么苦。他都不告诉她,她要知道……
温秋亚心疼得不行。
苏胜利抹了一把脸,投给了温秋亚一个安慰的眼神,又道:“我说这些,并不是让你们内疚,你们会内疚吗?不会?你们眼里只有钱,三年后我学徒归来,第一次赚钱,你们高兴得眼睛发亮。那个时候何曾想过,那些钱是我辛辛苦苦,手脚生了冻疮赚来的?那个时候,我想留下一块私房钱,想给秋亚买一块花布当头巾。”
那个时候,他和温秋亚还没有结婚,但他就是想用自己赚的第一笔钱,给她买块头巾,但是头巾太贵了,所以就想着,自己扯块花布,让人帮忙做一下。
苏老爹张了张嘴,最后反驳:“哪个孩子,在没有分家之前,赚的钱不都给的父母?怎么,就你金贵?”
苏胜利:“呵,你说这话的时候,也不觉得害臊。我的钱就必须交给父母,那三弟呢?同样没有分家,三弟的钱就可以自己截留一部分?别跟我扯那些他在城里需要生活那些话,说出来你信吗?你让大家信吗?”
苏老爹张嘴,最后他也不要脸面了,怒道:“你还指责起老子来了?谁给你的胆?”
苏胜利:“你给我的胆,是这十二年的不公平待遇给我的胆。我刚才已经说了,既然过继了,就别扯这些父子情。你只是我的三叔而已。我今天也不是跟你来说分家的事,我本就不是三叔你的儿子,何来的分家一说?”
苏老爹气极,拿起旱烟管子,就要敲上苏胜利的头。
却已经被村支书给拦了,村支书道:“福发,过了。”
苏胜利:“你今天如果敢动我一个手指头,那么你也就别想在这呆了。我组织关系虽然还没有转,但是公安系统已经录入了我的名额,你这就是袭警,袭警那是要坐牢的。”
他是吓唬苏老爹的。
苏胜利虽然已经被公安系统录用了,但是他组织关系还没有转过去,介绍信也没有开好,他最多只是准警员,并不是真正的公安。
但是苏老爹不知道啊。
苏老爹瞪大了眼睛,望向了村支书,村支书朝他点头。
他又望向了自己的族兄苏满仓,苏满仓不敢欺骗,也点头。
只是没有说苏胜利还不是正式的警员,但又识相地没有真相告之。
于是,苏老爹怕了。
是真的怕了。
最后只喃喃一句:“我是你亲爹,就算打了你,难道还真让我坐牢?”虽然喃喃着,但是旱烟管子还是没有敲下去。
他是怕坐牢的。
他就一个小老百姓的,平日里看到个官都怕得要命。
这个时候突然告知,他儿子已经不是普通人了,那是公安。
打公安那是犯法的。
他何曾知道这些啊。
他要知道了,也不会真的拿起旱烟管子砸了。
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啊?
见到苏老爹那怕了的样子,苏胜利心里爽吗?
爽!
这是第一次,他真正压制住了自己的亲爹,让他动弹不得。
但真的高兴吗?
他只觉得悲哀。
“你也别说什么我忘恩负义的话,我十二年在苏家做牛做马,全了你和三婶的生育之恩。以后别跟我扯什么你们生了我,我身上有你们的血。实话告诉你,有你们的血肉,我只觉得臭,我恨不得你们没有生过我,我身上没有流过半点你们的血!”
苏老爹脸色发白。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好好的儿子,真的丢了?
“当年你们强行把我要了回去,爸妈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把户口转出来,也没有去过公社解除过父子关系。所以不管是在法律上,还是在族谱上,我都是爸妈的儿子,和你和三婶,没有差点关系!”
苏胜利最后一句话,狠狠地敲在了苏老爹的心上。
他想闹,但发现自己的嗓子很干。
他竟闹不起来。
如果闹了,手段轻点,吓不住苏胜利,手段重点,人家告他一个袭警,要抓他坐牢。
他发现,不管怎样,他都是错的。
苏老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苏老二压得死死的。
他连半点都动不了。
苏胜利不再去看他,只对大队部两位领导道:“支书,大队长,你们帮我把组织关系证明和介绍信,都开好吧。对了,还有我家秋亚的,她现在已经是县妇联的人了,我们今天把材料都迁出去,明天要去报道。”
明天就初七了,该上班了。
……
政府大院苏家。
苏长征并没有去书房,也没有去看望自己的老朋友。
他就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他的收音机。
说是听着收音机里的新闻,其实两目是发呆状态的。
霍芳抱着晓晓,也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奶瓶喂着。
温母在旁边打着毛衣,那是给晓晓穿的。
正拨着收音机,突然客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苏长征是个干部,又住得政府大院,家里自然是有电话的。
电话是他亲自接起的。
霍芳正喂着奶,就见本来平静的苏长征,在接起电话的刹那,脸上似乎有了别的表情。
最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这就好,这就好啊。满仓啊,这事多亏了你们在旁协助,我家胜利才能真正下决心。”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苏长征哈哈大笑:“好好,真是太好了。到时候我请两位干部吃饭……要的要的,到时候我们去村里,让我妻子亲自给你们做一桌……是的,是的,那行,那边就托你们看着了。……对,别让他们过来打扰胜利。”
霍芳听着,眉毛一扬。她想起了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丈夫跟她说的那些话。
丈夫说,太不放心胜利了,怕他又被老家那边的震撼住,所以想给他设个局。
设了什么局,丈夫没有说,今天这电话一来,听到他在电话里跟那边的人这么一说,她大致猜到了。
这是跟上岗厂村大队部那边设局演了个戏?
看样子,胜利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让丈夫这么开心,肯定完成得不是一般的出色。
她想了想,结合刚才电话那一幕,大致就猜到了。
果然,当苏长征说起这事的时候,霍芳睁大了眼睛。
丈夫这一手,玩得可真溜。
就像当年,胜利被要回去之后,户口没被跟过去一样,这是摆了老家那边一手啊。
“老头子,你真设局让老三夫妻去堵胜利了?”霍芳停下了喂奶的动作,不经意地问道。
苏晓晓竖起了两耳,听着。
苏长征点头。
霍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你不知道老三那两口子,有多无理取闹吗?万一胜利斗不过……”
“斗不过,那他还做什么公安?到时候能斗得过革委会那边,还是能斗得过那些凶狠的罪犯?”
霍芳一时无言,因为苏长征这么做,似乎也没有错。
苏长征长叹一声,手里的收音机已经被他放在了桌上,他道:“我这么做,就是想逼胜利下决心。”
苏晓晓的耳朵,竖得长长的。
有内情?
苏长征:“昨天我就问过胜利,如果遇到了他亲爹亲娘阻拦怎么办?虽然当时他的回答很让我满意,但是……我还是不放心啊。”
他有私心,也想看到自己的养子成长。
所以他耍了一手,他让上岗厂村大队部的两个干部,做了一回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