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霍思扬期待看见的反应,在傅北臣的脸上一个都没有出现。
傅北臣翻看了几眼,目光淡淡地扫向他:“资产评估,风险预测,都被你扔了?”
事态发展的跟霍思扬想象的不太一样。方案他是随手一做,没想到傅北臣竟然还真有点想法。
霍思扬瞪大眼,声音颤抖:“不是吧,你还真打算收购姜氏?”
你把人家公司收购了,人家见鬼了才会跟你复合?
傅北臣合上文件,抬手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到落地窗旁。
脚下夜景繁华,一片车水马龙,在玻璃窗上倒映出层层光影。
“你就不怕人家恨你?”霍思扬意有所指地又问。
傅北臣眸光微闪,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没回头,薄凉的声线回荡在空寂的办公室里,“我是商人,不是做慈善的。”
话说得倒是绝,霍思扬见今天是套不出来了,只好最后一次试探问:“都说先礼后兵,我明天打算请姜小姐吃顿饭,免得人家以后连我一起恨上。不知道人家的未婚夫介不介意.....对了,傅总不介意吧?”
窗前伫立的身影似是一僵。
脚下的车水马龙,所谓的烟火气,一点也不会沾染到他的身上,也没人能轻易靠近。
好像还是在美国的那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傅北臣,没有因为任何人的出现而改变。
忽明忽暗的光影笼罩在他的脸上,看不清神情。
下一刻,傅北臣扬唇轻笑,柔光下的侧脸线条依旧凌厉分明。
“别人的未婚妻,跟我有什么关系。”
-
翌日,天气晴朗。
旗岳设计部却莫名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氛围。
姜知漓今天来得早,端着杯子正要走进茶水间,就听见两个同事在里面低声私语。
门没关严实,里面的两个人估计也没想到这么早就会有人来,谈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我刚才听群里的小道消息,等会咱们部门好像还要来新人。最近这是怎么了,以前焦艳那眼光苛刻的,一年也招不进来几个新人。”
其中一人冷笑一声:“呵,我倒是觉得不简单。今天要来的是设计助理,听说是上面安排塞进来的。”
姜知漓这下听出来了,是夏梓悠。
另一人惊呼出声:“霍总?真的假的?”
夏梓悠语气意有所指,不含好意地笑:“也不一定就是霍总,最上头不是还有个傅总吗?”
听到这,姜知漓皱起眉,端着空杯子又回到工位上。
盯着空杯子出了会儿神,周围的同事已经陆陆续续都来了。
正当大家都低头忙碌时,焦艳走过来,拍了拍手,“大家都停一下啊,欢迎一下咱们部门新来的设计助理,叶嘉期。”
众人都循声看去,稀稀拉拉地鼓起掌,姜知漓也跟着抬起头。
焦艳身边站着个年轻女孩,长得漂亮不说,身上的衣服虽不是耳熟能详的名牌,但充满了设计感,整个人看着就贵气,浑身上下透出的气质绝对不像是普通人家。
手里拎着的包包也没有大牌logo,可如果姜知漓没记错的话,她拿着的好像是年初巴黎大秀模特手里展示的定制款。
隐藏的富婆没跑了。
焦艳指着姜知漓旁边空着的工位,“嘉期啊,你先坐那边的工位吧。”
叶嘉期点点头,显然兴致不高的样子,“好。”
等叶嘉期坐下,姜知漓又想起了早上在茶水间里听见的话,没忍住又打量了旁边的小姑娘几眼。
不会真跟傅北臣有什么关系吧?
好巧不巧的,叶嘉期也在偏头打量着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尴尬相撞,姜知漓蓦地有点心虚,清了清嗓子,状若无事地举起手机,“我正要点奶茶,你想喝什么吗?”
叶嘉期也被突如其来地尬住了,扯了扯嘴角:“不了,我最近减肥,谢谢啊。”
“哦,好的。”
“........”
再之后的一上午,姜知漓忙着调阅旗岳之前季度设计品的资料,对旗岳的产品风格进行更深度的分析,还要同时兼顾许婧那边的单子,忙得连手边的咖啡没了也没时间去接。
而旁边工位的叶嘉期,就跟她形成了鲜明对比。
公开摸鱼,光明正大。睡觉,看小说,悠闲地像在自家客厅里似的。
终于快到下班时间,叶嘉期慢悠悠地掏出粉饼补了补妆,在时钟的指针指向正点的那一刻,踩着点走出办公室。
姜知漓忽然越来越相信早上听见的那些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颈,终于有时间打开微信看一看。
好友申请列表里出现一条新消息。
备注:“我是霍思扬。”
?
姜知漓不明所以地按下通过键,对面很快发过来一条消息。
“姜小姐,工作最近的适应的怎么样?遇没遇到什么问题?”
虽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姜知漓还是一一礼貌回复了。
“姜小姐今晚有空吗?不知道能不能赏脸跟霍某一起共进晚餐。”
姜知漓盯着那条消息,忽然想起上次会议室,霍思扬露出的意味不明的笑。
总觉得没好事。
正当姜知漓犹豫时,焦艳来到办公区,正打算张罗着晚上部门聚餐,欢迎欢迎新同事,设计部众人已经连新同事的影子都看不着了。
焦艳只好又转向姜知漓:“知漓呢?晚上要不要出去聚餐?”
姜知漓摁灭手机屏幕,先一步拎起包,歉意地笑笑:“抱歉啊焦艳姐,我晚上有约了。”
焦艳只好作罢,听见她说有约了,又忍不住八卦道:“跟男朋友啊?”
对面工位的夏梓悠也抬头看过来,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并不善意。
姜知漓笑了笑,淡淡揭过这个话题:“不是。”
焦艳看出她不想多说,也就没再多问,大手一挥就放姜知漓走了。
而夏梓悠的视线紧紧锁着姜知漓的背影,眉头逐渐紧缩。
-
出了公司,姜知漓就径直打车去了霍思扬发给她的地址。
是一家偏离市区的高级法餐厅,环境高端优雅,刚一进门,就有训练有素的侍者上前,问过预定人名字,就带着姜知漓走到最里面的桌位。
霍思扬定的不是包间,也许是担心私密空间内她不适应,所以选了一桌偏僻的散台,周围的桌子都隔得很远。
等她抬眼望过去,霍思扬已经坐在那等着了。
他一身西装革履,桃花眼微眯着,嘴角的笑容温和有礼,像是花花公子披了一层绅士的皮,总让姜知漓觉得他不怀好意。
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不加丝毫掩饰的惊艳,也隐隐含着笑意。@泡@沫
“姜小姐今晚肯赏脸,霍某荣幸之至。”
姜知漓同样不露声色地回:“霍总言重了。”
几句客套寒暄过后,姜知漓随便点了两样菜,霍思扬就让侍者退了下去。
等上菜的间隙,霍思扬只围绕着公司的事跟她聊,不露半点意图,但姜知漓也不急。
她的神情平静柔和,仿佛真的只把今晚当成了一次再简单不过的饭局而已。
霍思扬自认为是个耐力不错的人,没想到今天竟然先败下阵来。
他无奈地看着姜知漓笑,“姜小姐不好奇吗?我今天约你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姜知漓放下叉子,诚实答:“好奇。”
她说得直白又坦荡:“所以霍总现在可以说了吗?没必要再继续浪费彼此的时间。”
霍思扬冷不丁被她噎了下,表情有一瞬间的开裂。
很快,他又戴好温文尔雅的面具,语气含笑:“姜小姐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今天是想跟姜小姐谈笔生意。”
姜知漓意外抬眸。
“姜小姐千辛万苦想要夺回的姜氏集团,想要守护的东西,我都可以帮你。”
霍思扬温和地笑着,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端详着姜知漓终于有了变化的表情,不疾不徐地补充完后半句。
“条件是,我要你离开旗岳。”
第10章 傅总,您的领带歪了。……
餐厅最隐蔽的位置上,容貌出色的年轻男女相对而坐,引来不少人侧目。
咔嚓一声,这一幕被无比清晰地定格在手机里。
“梓悠,你拍什么呢?”
闻言,夏梓悠收起手机,强压着上扬的嘴角:“没什么,我看那边摆着的花挺好看的。”
坐在对面的年轻女人点点头,又问:“对了,你今天怎么突然这么破费,请我到这么贵的餐厅吃饭,升职了?”
夏梓悠摇头,唇边笑容意味不明:“贵吗,我觉得还挺值的。”
她就说姜知漓一个新人,又跟韩子遇有婚约,怎么着都不该来旗岳,更不可能刚一来就能参与季度新品的设计。
原来是勾搭上霍思扬了。
夏梓悠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眼中笑意渐深,心底一个计策已然成型。
-
与此同时,这边的谈话已经临近尾声。
气氛并不像夏梓悠想象的那样暧昧,却也没有剑拔弩张。
这时,躺在桌面的手机忽然传出震动。
霍思扬拿起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嘴角莫名溢出一丝笑意。
他抬起头,对姜知漓说:“抱歉姜小姐,我接一下电话。”
“没关系。”
霍思扬起身走到一旁,确保餐桌那边听不见谈话内容,才不疾不徐地接通。
他刻意拖长音调:“怎么了老板?大晚上给我打电话,这叫搅人好事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毫无感情:“英国分部有笔账出了问题,你今晚飞过去处理一下。”
“??今晚就飞??一笔账?”霍思扬瞬间睁大眼,“老板,高级劳动力是这么浪费的吗?”
一阵毫无意义的反抗之后,霍思扬忽然不出声了,竖起耳朵听对面传来的声音。
等等,这背景音乐有点耳熟啊。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正有人弹奏的钢琴,动听的旋律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跟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一模一样。
霍思扬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气极反笑道:“傅北臣,你这tm叫公报私仇......”
控诉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无情掐断。
霍思扬才刚返回到桌旁,手机里的机票信息已经发了过来。
他只能咬紧后槽牙,把手机揣回兜里,对着姜知漓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实在抱歉姜小姐,我恐怕没法送你回去了,公司出了点急事,我得过去一趟。”
姜知漓看着他一副奔丧既视感,于是颇为善解人意地点点头。
“没关系,你忙你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见霍思扬走得急,姜知漓叫来侍者,想着自己先把单买了。
可侍者却礼貌告知她,他们这桌已经结过了。
姜知漓皱着眉,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霍思扬已经提前结过了,遂没再多想。
等她走出餐厅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乌压压一片。
这家餐厅的地址实在是太偏僻,姜知漓走到路边准备拦车,在冷风里四处张望了半天,也没看见一辆出租车驶过。
终于,一望无际的黑幕里,一辆出租车缓缓驶到她面前停下。
还没等姜知漓上车,司机师傅先开门下来了,一脸着急地绕到车轮胎处:“姑娘,你先等会啊,我这轮胎好像有点漏气,你等我检查一下。”
“好,您先看着。”
姜知漓一边正要拉开车门上车,就见不远处,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缓缓从夜幕中驶来,在附近的路边停下。
姜知漓下意识多看了两眼,随后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上面下来。
安阳?
以车的价格来看,应该不太可能是安阳的车,难道是傅北臣就在附近?
姜知漓想了想,没顾上旁边修车修得热火朝天的司机师傅,径直朝安阳走过去。
她笑着开口:“安助,真巧,你也来这边吃饭?”
安阳扶了扶眼镜,礼貌答:“不是,我来接傅总。”
哪怕刚才猜到答案,姜知漓也小小地故作惊讶了一下:“傅总今晚在这边有应酬吗?”
闻言,安阳顿了一下,神色坦然地说着假话:“是的。”
行程表上本来是没有的,他自己也没摸清状况,只接到电话让来接人。
原本安阳还在纳闷,傅北臣怎么会突然来到这么偏僻的餐厅,现在一看见姜知漓也在这,好像忽然又不是那么意外了。
说话间,身后传来沉而有力的脚步声。
傅北臣手里拎着西装外套,白衬衫领口的扣子随意地散开几颗,懒散又矜贵的模样,素来冷冽的黑眸里不似往日那般深沉,像是多了几分朦胧的醉意。
安阳反应迅速地上前打开后座的车门。
傅北臣像是压根没看到站在旁边的姜知漓一样,径直躬身上了车。
“傅总。”姜知漓连忙出声叫住他。
男人掀起眼皮,刚刚还笼在眼底的醉意仿佛已经散去,恢复了往常的清明。
姜知漓扬起笑,目光真诚地望着他说:“这里位置太偏,我打不到车,方便顺道送我一程吗?”
语气真挚,面不改色,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演技被傅北臣锻炼得更炉火纯青了。
不仅如此,她快被他给逼成蹭车侠了。
正当姜知漓话音刚落下,滴滴两声车喇叭突然从后方响起,炽白的车灯晃了两下。
刚才还在修车的师傅此刻好巧不巧地把车开过来,从车窗里探出头,声音极为响亮地问:“姑娘,你还坐不坐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