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我给你带点钙片和补血的。”沈渊也没真的听她意见,“我给你送过去,或者快递。”
“快递吧,你来了也见不到,怪累的。”言忱说。
沈渊沉默片刻,无奈答应:“好吧。”
两人都盯着屏幕,谁也不舍得挂断电话,但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该叮嘱的都叮嘱了。
该聊的也都聊过。
直到吴珊珊喊她,“言忱,工作人员在催,该下楼了。”
言忱才回过神,她朝着镜头挥手,“我挂了啊。”
“嗯,挂吧。”沈渊说。
言忱迟疑两秒才开口,“你也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
沈渊愣怔,很难相信这是言忱说出来的。
但言忱继续道:“寒假可以休息一下,要是遇到不讲理的病人和家属,不要像上次一样受伤了。”
沈渊木讷地应:“哦。”
叮嘱完以后,言忱挂断电话。
她戳着屏幕发:【期待下次见。】
沈渊:【好。】
跟沈渊聊完以后,言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其实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就是心里暖洋洋的,很有创作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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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的一年,言忱开始了新的旅程。
她是个蛮抗拒镜头的人,之前录15秒自我介绍的时候,她戴了个狐狸面具,所以没有紧张。
但这会儿整个人都要曝光在镜头下,宿舍里、舞台上,到处都有镜头,她只要一想到无孔不入的摄像头,整个人都不自在。
镜头是从她们下车进入基地开始的。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灿烂晚霞在天色晕染开,30个选手坐着不同的车来。
不按照之前在酒店时的宿舍来,也不按照是否是同一家公司的来,看似是杂乱的顺序,实则暗藏玄机。
有知名度的往往被放在后面,节目组认为有发展潜力的被放在开头,而没太多知名度、人和歌都平平无奇的选手都被放在了中间。言忱因为有贺雨眠的关照,被安排在第3个,而吴珊珊是中间那一挂的,正好是第16。
就这样,言忱和吴珊珊分开进去。
两人之前没商量过以后还要不要在一个宿舍,所以这会儿就各自走。
言忱拎着行李箱下车的时候,面前就是跟拍PD。
五大三粗的男人扛着摄像机,试图拍清楚她的每一个表情。
其实在没面对镜头的时候言忱还做过心理建设,要在镜头前笑一下,跟观众打招呼说声好,然后尽量多笑,在去宿舍的路上也可以自言自语几句,这样有镜头感,也会加强观众对自己的印象。
但——她一面对镜头,整张脸都僵了,眼神胡乱瞟着,什么话都没说,尽量佯装平静拎着行李箱往节目组指定的路走。
路的尽头是一个大礼堂,在台下空旷的地方摆了三十张凳子,前方用蓝色的幕布遮挡着,有些神秘。
言忱把行李沿墙放在空旷的地方,看向空着一大半的位置,刚才进来的两个人坐得隔了些距离,也不像是打过招呼的样子。
之前他们虽然住在同一家酒店,还一起参与了些拍摄和录音的工作,但基本上只有同一个房间里的两人熟悉,据她不太严谨地观察来看,这帮选手就没有擅长社交的,倒是有两三个比较自来熟选手,也仅限于自我碎碎念,跟其他音乐人的气场不合。
言忱记忆里的唱歌比赛已经追溯到了05年的超级女声。
那会儿她不过小学,家里的电视轮不到她看,言明德常用来看球赛,她时常在街上能看到。
那时选秀热潮空前盛大,男女老少都在看,达到了万人空巷的地步。
后来她很少关注这些,平常连微博都不玩,还是后来傅意雪常让她帮忙在微博上给爱豆投票,她才下载的。
近些年来的选秀综艺和比赛,她都是通过傅意雪知道的。
不过不熟,她几乎没看完过任何一期。
看了也是徒添伤心。
这会儿没有任何可借鉴的案例,她只能随着本心走,于是在那两个选手的目光投望过来时,她微微颔首然后选了个靠内侧、偏后的位置坐下,也没说话。
如果从高处俯瞰就会发现他们三个人刚好呈现了“大三角”形状。
节目组有航拍,将这一幕尽收镜头里。
之后不停有选手进来,在这么多镜头下肯定不能玩手机,所以大家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看下一个进来的人是谁。
基本都是些眼熟的面孔,言忱虽然不能把人和名字对上号,但基本能把人和声音对上。
这段时间给她印象深刻的也就一个长着娃娃脸,但一开口却是大叔音的男孩儿,还有一个烫着大波浪,说话时是御姐,但一开口唱歌就是很嗲的娃娃音女生,其余的很少。
哪怕吴珊珊给她科普过一些有当红作品的选手,她也没记得。
她从高中开始写歌,大言不惭地说,写过很多首红/歌。
红到大街小巷到处在放那种都有,还有历经多年仍经久不衰的歌,太多太多。
所以对她来说,特点要比作品重要。
看得出来吴珊珊也不太想社交,所以进来以后看到她身侧还有位置,毫不犹豫地坐在了她旁边。
三十个选手很快进场完毕。
大家全部落座以后,当真是性格百态尽显。
有人四处张望,有人低头看脚,有人看着身边的人欲言又止,有人迈出第一步和其他选手闲聊。而言忱闲得无聊,开始抠指甲。
她的指甲刚修剪过,光秃秃的,手指尖儿是因为常年弹吉他磨出来的茧。
跟别的选手不同,她似乎一点儿不在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和人搭讪,也不好奇,一直板着脸保持冷漠,这是进入陌生环境后的自我防御机制,就连看人时的眼神都不太友善。
几分钟后,那块蓝色的大幕布后忽然传来女生的声音。
“各位音乐人,你们好。”那声音很好听,带着几分自然的嗲,隔着幕布也能听出她的雀跃,“恭喜大家集结完毕,现在我们要开始一段全新的征程,大家准备好了吗?”
话音刚落,蓝色幕布被拉下。
台上站着的是近些年很火的唱跳歌手苏妍,她的首张EP《胡闹》上线五分钟就创下了2000万的销量奇迹。
她其实更适合去做101系的发起人,但节目组看上了她的流量,所以请她来做发起人。
真正的导师是贺雨眠等在乐坛有影响力的人。
苏妍一手拿手卡,一手拿麦,语调激扬:“欢迎各位音乐人来到《金曲之星》!我们始终相信,音乐是有灵魂的,它不仅是一首曲子几句词,它是人和人灵魂的沟通,是生活无数小事的共鸣。所以在这个春天,我们将开启一场音乐的盛宴,目标就是用你们的音乐征服听众的耳朵,用你们的原创打动每一位听众。你们有信心吗?”
台下的男生很给面子地吼道:“有!”
女生倒相对冷静一些。
苏妍按照手卡Cue流程,“我们将在这里度过难忘的100天。在这100天里,你们每个人都有唱自己原创的机会,你们可能要唱几十首原创,也可能只能唱几首,这一切都由你的实力来决定。每一个舞台,每一次公演都决定着你们在这个比赛里的命运,你们所有人都有可能和国内顶尖的制作人合作,你们也会拥有和导师同台演绎的机会。机会公平地摆在每一个人面前,一切凭歌曲决定。”
台下寂静地听着。
苏妍像是高三动员大会上的教导主任,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台下的人没什么反应。
这帮音乐人比选秀爱豆难带多了。
不过苏妍也勉强hold住了场子。
在一番激扬的发言后,苏妍宣布了之后的规则:“现在你们每个人打开自己的行李箱,除了这100天内的必须用品外,零食、手机、PSP,所有的电子产品都要上交节目组,等到你离开那天,节目组会悉数归还。所有人的行李只能用一个箱子临去宿舍,其余行李都由工作人员保管。”
选手们:“……”
“能不交吗?”有个选手忽然说:“没手机我睡不着觉。”
“我需要平板做乐器音色。”又有个选手说。
“都是成年人了,为什么还要被监丨禁?”
“手机自由都没有,做什么音乐。”
“……”
选手中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多,就好像节目组之前没和他们商量过一样。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反对交手机的。
音乐人的自由和个性凸显得淋漓尽致。
言忱混在其中什么都没说,她在苏妍话音落下以后就走到墙边,毫不犹豫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在行李箱的侧包里还有一次性旅行装的透明袋,她把两个手机、平板、kindle都放进去,一旁的选管低声提醒:“kindle可以自己留着。”
言忱想了下还是放了进去,“都是小说,到时候也没时间看。”
她把电子产品放在一起,然后又拉开了行李箱一侧的拉链,里边是满满当当的零食,全都是沈渊之前给她买的,她都没吃多少,给工作人员分了一些,还给吴珊珊分了一些,最后就剩下这么点儿,结果还得上交。
她蹲在地上叹了口气,看着选管欲言又止。
本来是想商量能不能给她留一半,但又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干脆让工作人员把篮子拿过来,她自己一个一个放进去,放得很规整,只剩下了几瓶维C糖果含片,正犹豫要不要放,选管拿起来看了眼,直接给她放进了行李箱,“这个可以留着。”
言忱点头:“谢谢。”
她把东西全都放出去,而不远处的吴珊珊已经在整理行李箱,两人几乎是同时阖上行李箱。
有些选手还在和节目组抗衡要不要交手机。
而有一些已经放弃抵抗,选择遵从规则,去墙边收拾自己的东西。
言忱的零食是最多的。
她交完以后还和选管说:“你们分着吃了吧,等到100天后它肯定也不好吃。”
选管:“……这不合适吧。”
“要不还我?”言忱挑眉,带着几分笑意。
选管有一瞬间被她那个笑给蛊惑,手都伸出去一半,结果又缩回来,“那还是我们分了吧。”
言忱笑笑:“好。”
她拎着行李箱往路标指示的宿舍方向走,刚转身就听选管说:“等你离开的时候我给你买好多零食。”
言忱闻言回头,头发散落在肩膀处,那双眼睛漂亮得像是有精灵在飞舞,轻笑着应答:“好啊。”
等她离开以后良久,选管忽然回过神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呜呜呜,她长得真的好好看。”
“人美心善决绝子。”选管说:“我要pick她!给她投票。”
另一个工作人员毫不留情浇熄她的热情,“这里还有一堆没收完呢,快点儿做。”
选管:“……”
大多选手都已经遵从了节目组的规则,但有一个看起来是真的事先不知情,这会儿坐在凳子上生闷气。
等到大家都已经走去找宿舍,空荡荡的礼堂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男生的姓名牌上贴着——许愿,刘海儿很长,皮肤很白,一双眼睛狭长,看着有些焦躁。
有工作人员想过去劝他,但他直接摆出了拒绝的手势,“让我冷静五分钟!”
五分钟后,他几乎是掐着点的站起来走到墙边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一拉开就是满目琳琅的手机,各个牌子的都有,他仍旧有些恼火,拿过工作人员的篮子,挨个把手机关机放进去,一共有12部。
他还带了一个平板,一个PSP,一个MP3。
选管说:“MP3可以留下。”
他又放回到箱子里。
零食倒是没有,他只带了两罐辣椒酱。
选管看他恋恋不舍,“这个也可以留下。”
他脸上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些。
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礼堂去找宿舍的。
等他到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地方狭小的单人间,就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唯一的好处是独立卫浴。
其他的双人间、三人间空间都很大,客厅、沙发、卫浴,甚至是简单的乐器室,所以大家把这个房间剩了下来。
他认命地住进去。
而隔壁就是言忱和吴珊珊。
应当是之前的合住经历还算愉快,两人默契地选择了同一间房。
进去刚收拾好东西,言忱就被选管喊走了,说是有采访。
她不疾不徐地出门,刚走到门口就碰到拎着行李箱住到她隔壁狭小单人间的男生,表情仍旧很臭,言忱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话少脸又臭,跟她有得一拼。
至于声音和歌都不记得。
两人打了个照面,擦肩而过。
言忱走进备采室,只有一个高脚凳,工作人员都是站着的。
摄像、副导都已经准备就绪,她坐在高脚凳上还有些懵,“要做什么?”
“就问你一些问题。”副导演拿着手卡,朝着她笑了笑试图拉近距离,“你不用那么紧张,放松一些。”
言忱:“……哦。”
她仍是不太自然。
副导演说:“就当我们在闲聊。”
言忱:“……哦。”
“你先给自己打个板吧。”副导演说:“然后我们开始问。”
“打板?什么意思?”言忱有点懵。
副导演:“……”
这就是找素人录节目的弊端,连打板是什么都不知道。
副导演干脆自己开始cue流程。
“1,2,3。”副导演打了板,“开始。”
“我们注意到你是第一个选择交手机的选手,你是怎么想的呢?”副导演尽量和蔼地问。
言忱没办法让自己忽视摄像头,但又主动避开,如实回答:“来一个地方就要遵守一个地方的游戏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