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湖又不是谁家院中的小池塘,怎么能捞上一遍呢?
不过冯效觉得,如果他真的能提前知道今天会发生的事情,说不定真能把大明湖捞一遍!
都是意外啊!
冯效也没什么可和指挥使说的,只是让他送些饭菜过来,马指挥使眼明心亮,早已使人做好了饭菜,“还是湖鲜,还有前两日程姑姑点的那几道!但愿姑姑不见怪!”
马指挥使本有心给程玉酌压惊,却没想到程玉酌今日又受了惊!
冯效浅浅安慰他两句,就撵他走了,免得再受无妄之灾。
冯效去问了赵凛吃饭的事情,赵凛不说话,冯效也知道了答案,别让人将菜先温着。
不多时,程玉酌洗完出来了,换了平日里的素色衣裙,勉强挽起的发髻上还有水珠,神色颇有几分疲惫。
赵凛瞧见,心下一软,一时不想追着问她,韩平宇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她近日又为什么护着韩平宇?
这些还是交给冯效去查明。
不管韩平宇使得什么手段,一样都不能成!
赵凛定了定心,走上前去,问她可还冷,“姜汤喝了吗?一起吃饭吧,是都指挥使司送来的湖鲜!”
可程玉酌却摇了头,“刚才喝了一大碗姜汤,已经饱了一半,稍微吃些点心就行,你们吃就是,我着实是乏了。”
赵凛听说她累了,不吃饭了,又皱了眉头。
可他也晓得,她今日一上晌确实没闲着,他虽然等了她许久,可也舍不得勉强她,到底是那样喜好清闲的性子,还得让她自在一会儿。
他暗暗叹气,说也好,“你下晌多睡一会儿吧,总归也没什么事情,你好生休息一番。”
经过了今天的事,程玉酌跟他说话十分不自在起来,她生怕自己再出现耳朵通红那种事,胡乱点着头回房间去了。
赵凛看着她低着头快步回去,眼前瞬间浮现她那通红的耳朵,心下暗暗一松。
他让小棉子送了饭菜过去,听说她吃了,才彻底松了口气。
下午的时光意外的漫长。
赵凛翻开奏折有些看不下去,心里总想着今天上午的事情,尤其想到在船上发生的一切。
那里只有天光云影,和水天之间的他们两个人。
他耳边出现那声她强作镇定的话,“你该叫我姐姐!”
可他叫了声姐姐,她又不敢应了,耳朵红得不行。
她为何会红耳朵呢?
赵凛越想这个问题的答案,越觉得愉快,嘴角高高的扬了上去,甚至一不留神笑出了声。
进来送茶水的冯效先是瞧见太子爷在那傻笑,心下替太子爷犯愁,后听见太子爷突然笑出了声,差点被热茶烫着!
他这略一有了动静,赵凛终于回过了神来。
冯效紧张得还以为要被问罪,但赵凛并没有理会他,只是问,“她醒了没有?”
冯效说还没有,赵凛放下奏折向她窗前看去,“有一个时辰了吧?”
平日里程玉酌午睡,不超过两刻钟,今日她确实累了,但是睡了一个时辰,也有些奇怪。
赵凛想了想,让刑春进去看看。
不一会儿,刑春就从程玉酌房里出来了。
“姑姑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乏的厉害,说要再睡一会儿。”
刑春说完,自去后罩房干活去了。
赵凛只好又把奏章拿出来继续看。
又过了半个小时,赵凛有些坐不住了,眼看着日头西斜,天色也暗淡了下来,赵凛再次叫了刑春。
“去看看姑姑如何了。”
这次连刑春都觉得有些奇怪,“姑姑怎么睡了那么长时间?晚间该睡不着了!我去看看!”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静静在扒门。
“汪汪!”
静静向来乖巧懂事,这会儿怎么叫了起来?
赵凛在院中负手而立,心下一紧,有种不好的感觉。
接着,刑春的声音就从程玉酌房中传了出来。
“哎呀,姑姑怎么发烧了?!”
静静也叫了起来,“汪汪!”
赵凛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他大步就要往程玉酌房中走去。
可是程玉酌的房间,他一个成年男人怎么能随意去?
冯效只怕赵凛又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又要上前去拦。
只是这一次,还没迈上一步,就被赵凛一个犀利眼神止了回去。
赵凛两步到了程玉酌门前,倒是把刚从房中出来的刑春吓了一跳。
他刚要拦着赵凛,说程玉酌不方便,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还穿着中衣,可是赵凛一个眼神过去,也把她吓得瑟缩了一下。
刑春这个瑟缩的空档,赵凛已经一步迈进了程玉酌房中。
冯效没办法了,这才赶紧上前补救,一边解释说姐弟情深的话,一边让刑春去弄些凉水来。
刑春被他指使得,一时顾不了那么多,连忙去后罩房取水给程玉酌降温,冯效也连忙吩咐了成彭,去请任太医过来。
房内。
程玉酌脸色呈现出不自然的红晕,眼睛紧闭着,嘴唇也紧紧拧了起来。
赵凛一眼看过去,心头被揪了一下。
“阿娴?阿娴?!”
他连声唤着程玉酌,可是程玉酌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伸手摸着她的额头,滚烫。
风寒虽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可是细论起来,每年有多少人倒在了在风寒上面!
赵凛心急得不行,立刻让冯效去请任太医,可是任太医也不能瞬间就赶过来,倒是刑春端的水盆到了。
“百户,我来伺候姑姑退热吧!”
刑春见赵凛坐在程玉酌床头,便有些奇怪的感觉,可她说了这话,却不见赵凛让开,只听他道,“帕子拿来!”
刑春真是吓到了,只是她略微一顿,赵凛催促的目光扫了过来,“快些!”
刑春连忙拧了帕子递过去,赵凛展开,细细地覆在程玉酌滚烫的额头。
他轻声喊着她,“阿娴?阿娴醒醒?”
他那语气、神态,哪里是在唤自己的姐姐,对待小情儿也不过如此?!
而且,他唤得是程玉酌的乳名——阿娴!
刑春倒抽一口冷气,脚下也向后踉跄了一步。
这这这… …
作者有话要说:刑春脑补了一场骨科大戏,可惜不是… …
程姑姑一连几天上天入地,还要对付两个男人、一堆女人,以及难搞小孩,终于病倒了。
晚安,明晚9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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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刑春吓坏了, 嗓子好像被人掐住了,张口结舌地看着赵凛。
只是赵凛丝毫不在意,一边给程玉酌换着额头上的帕子, 一边轻声叫她。
“阿娴醒醒?阿娴?”
刑春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而程玉酌好像听到了呼唤,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嘴巴微微动了动。
赵凛见状立刻握了她的手。
“阿娴?”
他看着她潮红的脸蛋,丝丝心疼,正等着她回应, 她开了口。
“… …娘?”
赵凛一愣, 又暗叹了一声, “不是娘,是我。”
程玉酌不知听没听见, 可是刑春看两人的脸色越发古怪惊诧了。
赵凛浑不在意,拉着程玉酌的手,“阿娴, 是我!”
他这样说了,以为程玉酌能清醒一些。
谁想下一息,程玉酌突然把手抽了出来, 好像碰到了火苗似的!
赵凛意外,以为是自己的手太热了, 立刻用凉水盆洗了手, 又重新拉住了程玉酌。
“好些没有?”
可他原本发热的手碰到了凉水, 那种感觉触到程玉酌的手上, 使得她又是一阵瑟缩。
好像被火燎到,急急往床里面退了过去。
她人虽然昏迷着, 可是反应却异常警觉而强烈。
赵凛不明白,还要去拉她的手, 刑春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住手!姑姑不想让你离她这么近,让我来!”
赵凛皱眉,又试着握了一下程玉酌的手,指尖稍稍一碰,她又是一个瑟缩。
赵凛诧异,见她嘴巴微动在嘀咕什么,不由想要听个清楚。
人在迷糊的时候,总能说出几句实话。
他俯身过去听,程玉酌却惊叫了起来。
“娘!师父!救我!”
赵凛心疼,“到底梦见什么了?”
程玉酌不停地摇头,紧闭了嘴巴,一个字都不愿再说了。
只是还不停向里缩着。
刑春见状,朝着赵凛冷笑,“姑姑定是厌弃你,不想同你有这番接触!”
赵凛被她说得,一口气憋在胸口。
从来没有人敢当他的面,说这样的话!
尤其“厌弃”两个字,像针扎到了他心头。
赵凛不认可这般说法,可是程玉酌迷迷糊糊的缩着床里边,看得他心中一疼。
他没办法了,示意刑春,“你来吧!”
刑春让他起身,赵凛也只好起个身,然后刑春又把凉水盆塞到了他手里,让他来端水。
赵凛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面露不悦。
若是冯效在此,看见刑春这般对待他们的太子爷,定然要吓得冷汗倍出了!
可是刑春才不在意他怎么样!
刑春伸手替程
玉酌换了帕子,然后拉着程玉酌的手叫了声“姑姑”。
赵凛仔细看着,指尖程玉酌的身形一顿,但却没有打开刑春的手。
刑春扫了赵凛一眼,啧啧了两声。
赵凛却疑惑得不行。
这是为什么?!
这会儿的功夫,任太医已经到了。
赵凛见任太医给程玉酌诊脉,程玉酌也没出现刚才对自己的反应。
他心里疑惑,可更担心程玉酌的身体,问了任太医,“她如今怎样?”
任太医连忙说,“尚好,尚好。”
赵凛一听,一颗心放下大半。
任太医又解释说,“姑姑平日里身体底子不错,这次落水受了风寒,再加上连日以来提着心操劳,这才发作了,喝几副药下去就好了!”
任太医刷刷就开了药方,拿下去让刑春煎药。
刑春有些不情愿,还想在房里盯着赵凛,怕他做出了什么没规没矩的事情来。
真是太吓人了!
幸亏任太医说,再让程玉酌安静睡一会儿,赵凛便没有再留在那房中,众人一并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赵凛便问了任太医方才程玉酌出现的情况。
任太医到底是在宫里行走的太医,什么样稀奇古怪的私事没见过?比刑春还有冯效他们都淡定多了。
他琢磨着,“无外乎两种情况,一来,许是姑姑那会正做了噩梦,把太子爷当成梦里的恶人,二来,也许太子爷身上,有什么让程姑姑害怕的地方。”
赵凛皱着眉头思索,他问任太医,“会是孤身上,有让她害怕的东西吗?会是什么?”
她不止一次在面对他的时候,出现害怕的神情。
他这样问了,任太医却欠了欠身子。
“太子爷毕竟是一国储君,通身气派非寻常人可比,程姑姑在宫中做了十多年宫人,有些规矩深刻心中,臣以为有惧意也不算太奇怪。”
赵凛皱眉,“孤以为她不只是惧于帝王之气而已。”
任太医又想了想,“臣说句不该说的,宫中规矩森严,禁忌颇多,太医院中不乏有人也似姑姑这般,见过甚至经历过一些极惊险又不能说的事,只得藏于心里,这些人连做梦都会意识紧绷,不说出口,但到了紧要时候,身体反应却会露出端倪。”
赵凛想到她平日里对宫中贵人闭口不提,几次提到太子更是如她所言“敬而远之”。
他自问从未为难过她,也没有为难过尚功局。
他对宫人甚少苛责,若有人令他不满,最多打发去旁的地方。
那她为何会因为他,而如此惧怕不已?
赵凛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做过什么恶事!
那么,定是旁人对她有为难!
后宫那些阴私的手段… …
赵凛心下一沉。
她在宫中十二年,看来吃了不少苦!
任太医又适时地补充了一句,“程姑姑
这般,也许多种原因兼而有之,过些年或许能淡忘一些,也就不会这般了。”
赵凛暗暗思忖了一番,点了头,没再多问。
只是吩咐任太医再给程玉酌开些药,一并帮她调理调理。
药味很快弥散了小院,冯效却在此时领了消息过来了。
“何情薄的事情,奴才的手下已经将宫里全部摸了一遍了,只有两人在用何情薄。一个是宫中的小太监,去年才进了宫,家中从前开香料铺子,并不是他;另一个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嬷嬷,去岁出宫荣养去了。奴才已经使人去寻这位老嬷嬷问话,想来还需要些时日才有回音。”
冯效这般回话的时候,眼角扫了一眼程玉酌的房间。
他心里不由想,不知道那位主子和程姑姑,哪一个在太子爷心里更重呢?
万一真找到了那位主子,太子爷又对哪一个更上心?
只是冯效有些没办法想像,太子对两个女人都一样放在心尖上。
心尖只有一个尖,又不能两人同时站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