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白彦却比他反应快多了,看了一眼外面没人,立刻低声道。
“国公爷似乎同襄王接触不少,会不会是替那位?未免走得太近了吧?!而襄王又打探这个做什么?就算想接驾,也正儿八经向东宫递表询问才是。啧啧… …先太子去在了南巡路上,难不成,如今轮到了咱们这位太子… …”
两人目光对了个讶然。
韩平宇知道他向来脑子灵活,听他这么说,更觉得有些不安。
“国公爷已经两次提起,让你我留意太子的事,难不成都是襄阳那边的意思?襄阳那边… …”韩平宇额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不会真能做出那样的事吧?”
袁白彦说说不好,“到底都是龙子凤孙,怎么能同咱们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琢磨着,镇国公来信的意思,难道是想拉他们两家也入伙?
镇国公府自不必说,早已被冷落良久,归宁侯韩家更是青黄不接许多年,眼看着也起不来了,便是他们永兴伯府,不温不火许多年,同京中贵勋全不能比,在这么下去,只怕同那两家也没有什么区别。
袁白彦略一思量,问起了韩平宇,“若是,国公爷也有这个意思,侯爷怎么办?”
韩平宇讶然,立刻皱了眉头,“那可是造反,是要抄家灭族的!你敢?”
袁白彦见他这般态度,暗暗失望。
他只好说不敢,“你我连襟不是随口猜一猜吗?万一国公爷真有这般想法,你我两家也好应对不是?”
韩平宇不说话了,袁白彦又问他,“国公爷所托之事,总得去太子面前探一探吧?”
韩平宇想了想,“见机行事吧,但愿他们不是你我想的那般。”
… …
原本接驾之事已经让人紧张,如今怀中揣了这么一个猜想,更让人定不下心来了。
韩平宇心事重重,袁白彦倒是从外面瞧不出什么。
两人先随着一众文武官员接了太子大驾,而后太子陆续见了济南府的百官,韩平宇虽然贵为侯爷,可手中没有实权,也只能向后等了等,等到同袁白彦一起前去拜见。
两人已经在大明湖行宫等了三个时辰,终于快要轮到他们,却在六角亭见到了程玉酌。
“程司珍为何在此?”袁白彦发出了疑问,后又想到这大明湖行宫接待太子,必然要有人伺候,又明白过来,“也是,到底是做宫人的,主子来了,怎么能不来伺候?”
袁白彦这话还没说完,韩平宇已经抬走向程玉酌走了过去。
他看见她双手紧握,脸色有些发白,脚步快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她面前。
“你怎么在这?出了什么事吗?”
程玉酌还在出神,被他这一问,才刚看见了他,她连忙行了礼。
“侯爷是来见驾的吗?我无事。”
她不肯多说,韩平宇暗叹了口气。
这是大明湖行宫,他也不能多做什么,只好告诉她,“你要是有什么事,便差人去找我,不要有什么顾忌。”
程玉酌一件事情还没想清楚,有一个人也还没弄明白,不想再牵扯更多的事,更多的人了,当下含混应了,同韩平宇道,“侯爷还是快去见驾吧。”
韩平宇倒是不着急,“太子爷还没有宣,约莫还要两刻钟。”
倒是袁白彦不想在此地久留,他同程玉酌之间实在是尴尬,尤其在他让程姝谨守本分之后,连程姝的房都再也没有去过。
他跟程玉酌勉强点了个头,算是见礼了,便叫了韩平宇。
“侯爷同我还是去太子爷院前等着吧。程司珍既然有差事在身,耽误了司珍差事,惹得司珍被训,便不好了。”
他这话口气客气,意思全不客气,他在提醒韩平宇同程玉酌根本不在一个身份之上。
韩平宇是侯爷,而程玉酌只是宫中伺候的宫人。
程玉酌怎么听不出来他的意思?
她越发的觉得妹妹嫁给这样的男人,着实是错负了年华。
越是这样,她越要替妹妹程姝挺直腰板。
“多谢世
子爷体谅,我此次前来并非做事,而是被宣见驾,如今正要回家,世子爷不必替我担忧。”
她态度不卑不亢的说了这话,袁白彦愣了一下。
他和韩平宇一个世子一个侯爷,都还没轮上见太子,程玉酌小小的宫女,竟然见过太子大驾了?!
韩平宇爷吃惊,再看程玉酌面色残留紧张,明白过来。
“可是太子爷有什么事?”
程玉酌说没什么要事,“不过是太子爷所用配饰下面的人闹不清了,让我过来分辨。”
韩平宇闻言眸色一亮,“司珍见多识广,是一般人不能及。”
程玉酌客气了一下,见到袁白彦脸色有些僵硬,还跟他笑了笑。
可袁白彦却把这笑当成了挑衅,越发觉得程玉酌是故意为之,要为程姝撑腰。
但程姝就算有宫里娘娘撑腰,她也是个卖了身的姨娘,更何况程玉酌说来说去,还不是为宫里的主子办差吗?
他不由道,“那程司珍可真是辛苦了,好不容易从京里出来,也不得闲,宫里的事只要有所牵扯,还要前去忙碌,实在是不容易。”
言下之意,程玉酌只是过来做事,在宫中贵人眼里还是挥之即来的奴才!
袁白彦见程玉酌不说话了,暗觉自己扳回了一局,便是韩平宇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在意,乐呵的紧。
正这时,后面传来了脚步声,他转头看去,看见一个小太监抱着四只大匣子过来了。
小棉子径直朝着袁白彦走过来。
袁白彦还以为是奔着他来的,又看这四只大匣子,眼睛一亮,刚要开口询问,就听见小棉子开了口。
“麻烦这位爷让让。”
袁白彦一愣。
小棉子已经看向了程玉酌,“姑姑,这是太子爷的赏赐,四匣子古玩玉器,奴才给姑姑亲自送回去!”
袁白彦已经傻眼了。
太子竟然赏了程玉酌四匣子古玩玉器。
程玉酌在太子面前这么得脸吗?!
程玉酌可没谦虚,特特朝着他笑了笑,笑得袁白彦一阵僵硬。
倒是韩平宇仿佛看到了意外之喜,看程玉酌的眼神越发有光亮了。
小棉子大摇大摆地捧着匣子,恭恭敬敬地送程玉酌离开,简直给程玉酌做足了面子。
韩平宇一直看着程玉酌离去,嘴角挂了笑,可袁白彦却气到了。
他不由暗想,不过就是得了赏赐,就这般趾高气昂。可这也不能改变程姝是袁家小妾的实事!
他突然想起自己那天浑说的,如果程玉酌成了太子妃怎样的话。
他想到刚才那四大匣子赏赐,脑中突然出现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摇摇头。
不可能,程玉酌不过是宫人,怎么可能当上太子妃?
就算她是太子妃又如何,程姝是卖身的奴婢,他绝不会扶正这样的人做世子夫人!
袁白彦立刻叫了韩平宇,“侯爷莫
要再耽搁了!”
说完转头离开了。
韩平宇也走了,只是在离开之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墙角。
墙角有碧桃盛开,一朵朵甚是鲜艳,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旁的。
韩平宇转头离去,待他走远了,墙角的碧桃后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秦玉紫看着方才热闹的六角亭,人已经全部散去,抿着嘴脸色发青。
她是被指挥使夫人请来为迎接太子大驾做事的,本是受人敬重的事,怎么到了这个袁世子嘴里,这么不好听?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程玉酌为何做了些事就得了太子的赏赐?!
而韩平宇看她的眼神,就差眼中没燃烧着蜡烛了!
秦玉紫一阵头晕。
她本想借这次机会,让济南府的夫人太太们,瞧瞧她宫中女官在贵人们脸前是说得上话的,这是提高身份的机会,也能尽快促成她同韩平宇的亲事。
如今已经三月中,要是上半年不能定下亲事,就不要说秋日定亲,冬日成亲了!
那她岂不是要被生生拖到下一年去?!
这怎么行?!同门的师姐出宫都在当年就嫁了人!
她要比她们嫁得好,嫁的快才对!
而且,她昨日已经在眼角发现了一丝细纹!
时光不等人,她不能再拖了!
… …
韩平宇和袁白彦又等了近半个时辰,才被太子宣了进去。
两人都是第一次见太子,比起三年前见先太子的时候,情形已经完全不一样。
先太子当年笑着上前扶起两人,而今太子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半晌,太子才开了口,“请起。”
韩平宇和袁白彦得了这样的开场,都有些紧张,早间商议之事,相互都有些拿不住了,只敢同眼前这位太子殿下一问一答的说话,而太子明显也对他二人没什么兴趣,态度和口气免不了有些冷淡。
韩平宇却觉得这冷淡的口气和语调似乎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是从哪里听到过。
但袁白彦心里不停地记着镇国公的事情。
见韩平宇这般,看来是不敢乱问了,但他觉得这个机会不可多得。
要知道先太子可是死在南巡路上的。
而且是从襄阳转道信阳之后,染了疫病而死。
襄阳是襄王的地盘,而信阳是镇国公的地盘
难道那两人在三年前就联手干掉了先太子,而且没有被朝中的人发觉吗?!
袁白彦今日趁着一点空隙,同他爹提了此事。
他爹也有些惊讶,却琢磨着道:“襄王若有此意,一旦他成了事,今日袁家没有相帮,免不了日后清算,若是帮了,他成了事自然有好处,不成的话,也有夏家韩家在前,袁家若是及时抽身,也不会怎样。”
袁白彦以为他爹说的不错,尤其袁家到了这样的局面,必得抓住机会,不然只能走向落没。
可抓住襄王赌一把风险又太大,倒不如略施恩惠,闻风而动。
袁白彦见韩平宇迟迟不开口,心下一思量,忍不住出声问了。
“殿下有所不知,济南城全城已盼了殿下多时,殿下今日自济南而过,是济南百姓莫大的荣幸,不知殿下回程之时,可还经过济南?济南百姓只盼再见殿下尊颜。”
他说的委婉,不着痕迹,但韩平宇作为晓事之人,还是听出来了。
韩平宇紧张了一时,等着座上太子的说法。
而赵凛,这才终于感兴趣地看了两人一眼。
方才,韩平宇同袁白彦在六角亭偶遇程玉酌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
韩平宇那般作态自然让他不爽,但是这袁白彦竟敢故意踩她!
若不是念及程玉酌妹妹尚在永兴伯府为妾,岂能留此人蹦跶?
他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却没想到,袁白彦还自以为隐秘地来试探他的口风。
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呵呵!我的人也是小小伯爵世子能踩的?!
阿采(小声提醒):太子还是护好小马甲比较要紧,不然姑姑她…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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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赵凛端起茶盅, 撇了撇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轻吹着喝了一口。
“济南着实是好地方,只是孤身为太子,自不好顾此失彼, 旁处总也要顾忌。”
他这样说了, 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两人。
韩平宇目露踌躇, 袁白彦倒是眼珠一动。
“殿下所言极是, 当年先太子殿下也如此考虑, 这才自杭州西行,去往武昌襄阳等地。”
他说到襄阳, 似若无意地看了赵凛一眼。
正巧被赵凛看到了, 又匆忙掩了下去。
赵凛不动声色, “襄阳… …那倒是个好去处, 襄王也在城中,孤与这位皇叔倒是有些年头没有相见了。如今想来,孤年幼之时, 皇叔尚未封王出宫,还带着孤在宫中耍玩… …襄阳… …”
赵凛一副追忆又思索的模样,“倒可考虑一番。”
他是如何的语气表情,袁白彦一错不错地记在了心里,但也有些许思索。
太子对襄王的态度, 是并未设防吗?
这样一来, 襄王有心算无心,胜算可就大了!
当今皇后只有两位嫡子, 已经去了一位, 如今这位若是再去了,国本动摇, 襄王的机会可就来了!
袁白彦脑子转的快极了,正这时,听到太子问了过来。
“不知两位卿以为,孤此行,可否要西行前去襄阳等地?”他说着,笑了笑,看起来也十分和善,“两位但说无妨。”
袁白彦只觉得太子的表情与言语,终于同先太子有了几分相像。
先太子是菩萨一样的人,这位与先太子一母同胞,而且手足情深,禀性上也许确有几分相像之处。
袁白彦想到了自己老爹的话,不如趁机卖给襄王一个人情!
他一副思量模样,先有模有样地说起了襄阳的重要,又说了西行不免存在的顾虑,见太子赵凛饶有兴致地听着,心下稳了几分,得出了结论。
“臣下以为,殿下或可西去襄阳。”
太子要是到了襄王的地盘,襄王的胜算又大了几分!
若是太子真是去了,那么自己这两句话,也就份量十足了!
袁白彦思虑甚多,去看太子赵凛的反应。
赵凛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没有评论,点了一旁眉头皱起来的韩平宇。
“韩卿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