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孤,到底是怎么了?!”
可不管他如何发狠,程玉酌只低着头一言不发,紧绷着隐忍着,好似易碎的薄瓷。
赵凛看着她那模样,心头一颤,唯恐那薄瓷碎裂,不禁拾起最后的耐性,再一次将声音放的不能更轻柔,轻轻问她,近乎请求。
“阿娴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是太子又怎么了?你昨日明明不是这样的,你若是在宫里久了,怕了我那太子头衔,就莫要去想,我们还同从前一样,好不好?”
她低着头,身子颤抖着挣了挣,赵凛真的怕那薄瓷碎裂,只好放开了她。
他想等着她态度能有一点松动,告诉他答案。
他小心期盼着。
可她离了他,瞬间跪了下去。
“奴婢… …不敢!”
赵凛头晕目眩,只觉得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噬他的心。
这种感觉再没有过,他呼吸困难。
他薄唇紧抿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半晌。
“你可真行… …真行!”
他言罢,只怕自己把火气发到她身上来,最后狠狠瞪了她一息,一甩手,大步跨出门去。
程玉酌跪在冰凉的石板上,垂首恭送太子离去。
整个院子静得连鸟叫声都消失了。
风也停了下来。
只有过分明晃的日头将院中一切照的白亮,没有一丝阴影。
脚步声远去了。
程玉酌在白亮的日头下晃了眼,眼睛发酸,心下却终于松了下来。
她看向一地的狼藉。
发了脾气,出了气,这样就好了吧?
那是东宫太子,不会再去迁就一个不识情知趣的老宫女了吧?
他能放她走了吧?
程玉酌看着倒在地上的檀木桌和散乱的碎瓷片,瓷片反着屋外的艳阳,刺得她眼睛越发酸了。
她伸手看看自己的双手,双手还在不住轻颤着。
她叹息,却发现眼角有一点水滴溢了出来。
程玉酌不想那点水滴聚起来,抬手要去抹掉。
突然,一阵旋风瞬间而至。
那旋风仿佛从天而降,裹挟着的凌厉的气息仿佛气浪一样将她席卷。
程玉酌未来得及反应,抬起的手一下被人紧紧抓在了手心里。
程玉酌惊愕,不由抬头看去。
男人盛怒的面容就在她眼前。
他眯着眼睛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
“你故意想让我走是不是?你想都别想!”
程玉酌心头一紧,刚要说什么,已经被他一把拽了起来,手下被反剪扣进了怀里。
这般动作让程玉酌惊吓,想要挣扎,想到两人身份,想到方才好不容易将他气走,又只好咬着唇忍住。
男人冷笑,“我看你能忍到几时!程娴,这是你自找的!”
他说着又笑了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极了的事情。
“你自称奴婢,一口一个‘奴婢不敢’,那孤让你侍寝,你敢不敢?这可不是你敢不敢的事!”
侍寝?!
程玉酌倒抽一口冷气。
赵凛将她的腰越收越紧,侧过头在她耳畔。
呼吸的湿热气息不停在程玉酌耳边环绕,她心颤不止,他的薄唇却贴上了她的耳边。
“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了!”
话音一落,他离开了程玉酌耳畔,程玉酌心下颤抖未及停止,就被他拽着手拉了出去。
她惊诧地想要脱开,他回头歪着嘴角邪笑。
“自今日起,你要与孤形影不离,只要你敢擅自离开,你心爱的弟弟妹妹就… …”
程玉酌大惊,赵凛已经扯着她进了自己的屋子。
他前脚进去,后脚就叫了人。
“来人,上膳!”
外面的人小心应了,赵凛又盯住了程玉酌。
“你来伺候孤进膳!”
很快,小棉子和成彭端了早膳上来。
赵凛瞥了一眼站在一旁脸色发白的程玉酌。
看见那毫无血色又毫无表情的脸,就一点食欲都没有,可他还是叫了她。
“布菜!”
“是… …”
程玉酌低声应着,走到他身边,拿了筷子。
小棉子和成彭早就吓傻了,两人紧张兮兮地向程玉酌看去,再见她手腕青红一片,更是替她捏了把汗。
程玉酌感受到两人关切的目光,朝着两人勉强笑了笑,示意自己还好。
她这一笑可不得了。
赵凛这半晌的火气仿佛被浇了热油,那火腾地一下又窜了起来。
她倒是对小棉子成彭他们露了笑脸,对他只一副冰冷面孔,只有四个字“奴婢不敢”!
赵凛恨得一下又扯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
小棉子和成彭见状,可没法关心程玉酌了,风一样瞬间没了影。
而程玉酌跌坐在赵凛怀中,一颗心快要跳了出来。
她只觉自己脸冰凉,甚至连嘴唇都是凉的。
赵凛怎么看不出来?
“你这么怕太子,到底是为什么?!”
“奴婢… …”
赵凛强忍着怒意,“不许说奴婢!”
程玉酌垂下眼帘,默了一默,声音如井水一般冰凉。
“殿下是将登九五的人,自然让人心生敬畏,奴婢小小宫女,只敢同蝼蚁一般仰视殿下。”
赵凛闻言,忍不住冷笑起来。
“好好好!程娴,真是好!你就嘴硬吧!”
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步直奔内室床榻而去。
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那你就好好仰视!”
程玉酌未及反应,他已经抱着她两步进了内室,直接将她压在了床上!
“这样如你所愿了吧!”
内室昏暗,程玉酌被他的身影所笼罩,五年前的一切不停在她眼前重合。
她使出所有力气用指甲掐向自己的手心,抑制住惊叫出来的冲动。
可他却压着她不住向下,直到薄唇贴住了她的唇边。
唇边,程玉酌感到了他的轻蹭,那发麻的感觉顺着唇瞬间布满全身,巨大的恐慌近乎将她淹没。
她心下狂跳,急急挣扎着转过头去。
可男人的力气大极了,她挣扎一番也不过侧过了半边身子。
她浑身绷紧到所有神经快要断掉,拚命压着着想要尖叫出来的恐惧。
偏偏他故意磨着她,紧贴着她的耳畔呼吸着。
下一瞬,一口咬住了她的耳朵。
程玉酌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更要紧的是,她的惊恐尖叫已经顶到了喉嗓。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就要尖叫出来了!
只是在她尖叫之前,眼角那滴未来得及擦去的泪珠终于持不住力道,落了下来。
泪珠从脸庞滚落,落在了男人的手上。
赵凛一顿。
侧过脸去看她,那双眼睛蓄满了泪水,泪痕上还不住有泪水滑下。
赵凛心下不由得一阵酸软,只觉手下的人连薄瓷都算不上了,不过是薄薄一层纸,沾了泪可能也要破掉。
他心疼,又心疼。
慢慢张口松开了她的耳朵。
他伸手抚上她的面颊,指尖轻蹭,擦去她眼角下的长长泪痕。
“我不许你流泪。”
作者有话要说:程姑姑没被他折磨死,阿采我快被他折磨死了…太子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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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赵凛禁足了程玉酌, 自己出了院子,翻身上马,打马离开。
打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程玉酌才浑身一松。
她看向赵凛离开的方向, 抹去眼角的泪坐了起来。
怎么弄成了这样?
本以为能迫使他感到烦厌离开, 可事情的发展竟然全然翻了过来。
程玉酌一阵头晕, 一阵天旋地转。
什么时候, 才能拨乱反正回归到各自的命途之上?
… …
成彭他们早就吓蒙了, 躲在院外的小角角里。
冯效追着赵凛去了,李敢瑟瑟发抖。
“这个程姑姑也太厉害了!我跟太子爷三年, 从来没见过爷发这么大的火!神仙呀!”
成彭叹气, “别说你了, 我觉得冯爷都没见过… …”
跟着程玉酌的暗卫徐鸣则担心, “姑姑不会有事吧?”
小棉子向厢房看了一眼,“姑姑应该不会有事,倒是太子爷… …”
成彭叹气又疑惑, “程姑姑是怎么知道太子爷身份的,在哪露的陷?”
成彭话音一落,众人齐齐看向了李敢。
李敢震惊:“看、看我干吗?!”
“你来之前,姑姑可没发现!”
“那、那也不是我的事啊!”李敢吓死了。
“你们可别害我!这罪名落到我头上,太子爷怕不是要生吞活剥了我!你们也知道, 我都不敢同程姑姑说话了!绝不是我!”
众人疑惑, “那是谁泄露的?”
李敢莫名有点心虚,连忙道, “别管是谁, 就说眼下怎么办吧!我心肝都要吓掉了!你们暗卫到底干的事什么差事啊!我再也不要当暗卫了… …”
说完捂住了嘴,唯恐说错了话。
小棉子听到太子房中的些许声音, “奴才进去看看姑姑吧。”
众人立刻鸟兽散了。
小棉子进去收拾饭菜。
见程玉酌已经开始收拾了起来,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透着几分精疲力尽。
小棉子实在没忍住,“姑姑不能顺着太子爷一些吗?太子爷待姑姑是真的好啊。”
程玉酌无可奈何地笑笑。
“我是该顺着些… …”
阿获这样的情况,要想全身而退,还得要太子给他机会才是。
可是这不是在用实际行动欺骗他吗?
程玉酌看向自己的手。
她的手还在冰冷发麻地轻颤着。
这到底算什么?
… …
程玉酌被禁足赵凛房中。
昨夜半夜未睡,一日一夜心惊胆战,程玉酌在房中枯坐许久,终于挨不住,倚着墙壁睡着了。
外面夜幕四合,赵凛终于回来了。
他一身酒气,直
奔房间而来,一眼瞧见房中无有一丝光亮,立刻叫了小棉子。
“她人呢?!”
小棉子连忙道,“姑姑就在房中,只是方才奴才进去,瞧见姑姑好似睡着了,奴才便没有叫醒姑姑。”
赵凛闷闷地“嗯”了一声。
小棉子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熏天,问可要解酒汤。
赵凛恍惚间想到了在济南那夜,他在宴请上喝了酒回去,她便问他要不要喝解酒汤。
他故意藉着酒意靠在她肩头,她想推开他,又怕将他推倒,脸蛋又红又烫… …
那个时候,她分明不是如今这样的。
赵凛心下一痛,抬手止了小棉子,放轻脚步去了房中。
他轻轻推开房门,凑着檐下的气死风灯的光亮,才发现她倚在墙角睡着了。
屋里明明有床有榻,她非要坐着睡。
赵凛暗暗一气,轻手轻脚地上了前去。
窗外的气死风灯摇摇晃晃。
透进来的隐约光亮下,赵凛俯身去看她的模样。
睡着的她,眉目和缓,如羽的睫毛扑在眼前,鼻梁拉出一片光影,嘴巴紧紧抿着,仿佛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一样,只有小巧的下巴才让赵凛心头又柔软了几分。
他算是领教了她。
就好似桃花林间,远看以为飘得是花雨,走进去才晓得,竟然是冰雹!
赵凛被她那些冰雹砸的狼狈不堪,可却在这片桃花林中迷了路,走不出去了。
她还在睡着,不知梦到了什么,不安稳起来,眉头越皱越紧。
赵凛瞧着,心下也跟着紧了起来。
是这绣墩太硬、墙壁太冷了吧。
赵凛叹气,准备将她抱去床上。
只是他刚伸手碰到她的后背,她倏地一下睁开了眼。
接着,仿佛看到了什么惊骇的东西,瞬间向后面的墙壁靠去,又在一霎那之后回了神。
“太子爷回来了。”
赵凛收回了手,静默地看着她。
程玉酌被他看得心慌,又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味。
她想问他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奴婢去煮解酒汤。”
赵凛说不必,他看着她。
“你若是不想让我多饮酒,就不要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程玉酌微顿,不敢同他对视,垂下了眼帘。
赵凛见她这般态度,嗤笑了一声。
“算了,强求不了你的心意… …”
他说到此处,微微一顿。
程玉酌却听住了,有一瞬以为他将要放过。
可赵凛又开了口。
“那便将你绑在身边好了。反正在你心里,东宫太子从来都不是什么慈和的人,不是吗?”
程玉酌失望沉默,脸上的疲累一览无余。
赵凛看着,没有再过分为难她,“你回去吧,
明日随我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