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再亲密的关系,也都要走向陌路。
同样被这个称呼影响的人不止是简水水。
傅野的脸色在看到唐翡深时就没有好看过,听到“前夫”这两个字时越发沉郁。
阴冷到几乎能滴出水来。
前夫?
他觉得不可理喻。
视线落在简水水身上,漆黑的眸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语气是冰冷的,“在外人面前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他警告一般的话语让简水水瞬间蹙起眉头,还未开口,就被另外一道声音打断——
“我可不认为水水是在开玩笑。”
唐翡深说话时嘴角也带着弧度,像是在笑着。
这是他惯有的礼貌,却让人感觉不到亲近。
他的视线落在苏含玉身上,上下打量片刻,“还真挺漂亮的,做点什么不好……怎么就这么想不通?”
苏含玉脸色一僵,似乎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在这种时候开口,并没有说话,只是往傅野身后躲了一下。
一声不吭,听话又乖巧。
傅野也注意到唐翡深在打量苏含玉,眉头微蹙,显然有些不悦的情绪。
他站在苏含玉面前,挡去了唐翡深大半的视线,“劝你少管闲事。”
这般急着维护,看得出来是很宝贝这个小姑娘了。
说不定就是真爱呢?
简水水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她知道唐翡深是想给自己出一口气,但是没必要。
她收回视线,扯了一下唐翡深的袖子,“别管他们,反正都没什么关系了,我们走吧。”
只是一个寻常的动作,落入傅野眼中,有些莫名的亲密。
他忽然有些烦躁。
在简水水经过他身边时,低低喊了她一声。
很低很沉的一声,只是唤了她的名字,几乎微不可闻。
但简水水还是听到了。
只不过她并没有回应,径直走出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
身后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终于消失。
简水水这才松了口气。
她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我们去吃夜宵吧。”
唐翡深突然伸手揽住了简水水的肩膀,低头在她耳边小声问她,“这就是你离婚的理由?”
用的是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
简水水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算是□□,但不仅仅只是这个原因。
见她不愿意多说,唐翡深也没有勉强。
两人随便找了地方吃了点东西,就打算回酒店休息。
“你就吃这么点?”唐翡深付钱的时候,看到简水水跟了过来,挑眉调侃道:“我记得你以前的饭量起码是两碗大米饭起步。”
简水水闻言皱起眉头,“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您怎么还记得?”
她一用到“您”这个称呼,唐翡深就会不高兴。
果不其然,男人脸色沉了下来,“你少膈应人,我没大你几岁。”
简水水:“好的,前辈。”
唐翡深:“……”
两人回了酒店。
唐翡深创业初期,等下还要参加一个局,只能嘱咐简水水,“待会别乱跑,过几天我带你去找房子。”
简水水点点头,“知道了。”
顿了一下,她又说:“离婚的事……先别告诉我爸妈,等我安顿好了自己去跟他们说。”
她平时是个挺会絮絮叨叨的性子,也挺会顶嘴。
大概是离婚这件事情真的让她受到了打击,整个人看着就情绪不高。
唐翡深叹了口气,“行,你好好待着,别想不开。”
简水水对他笑了一下,随即关上门。
等门外的脚步声渐远,她才垮下笑脸,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虽然下定决心离婚,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她想,人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呢?
这样就不必因为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而难过了。
如果只是爱而不得,简水水不会这么钻牛角尖。
最让她难受的是,傅野不爱她、不喜欢她也就算了,但他怎么能出轨呢?
既然他爱上别人,为什么不可以先跟自己离婚?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要离婚,她绝对不会死缠烂打的,会很自觉地离开他。
可他为什么,偏偏要用这样的方式。
践踏她的婚姻,践踏她的感情。
简水水眼睛有些红。
她走到床边,拿出手机,调了一个半小时的闹钟。
随即将手机扔到一边,将自己整个砸进被窝里。
排山倒海的难过将她淹没。
前天晚上看到的那张照片就在跑马灯一样在她眼前循环,全都是傅野在宿舍楼前抱着苏含玉的画面。
公主抱,多么浪漫。
他还带着苏含玉来参加应酬,自然是要认识不少人。
但傅野从来没带她见过他的任何朋友,除了几次必要的家人见面。
他甚至也不喜欢她的家人,每次见面都兴致缺缺,所以结婚后很少去她家……
简水水努力在脑海中回忆两人的过去,想拼凑出他的好,再列举他的不好,想为这段感情划下相对公正的句点。
但是除了钱上面的事情大方之外,傅野对她似乎没什么上心的地方。
他原来不是不会喜欢人,他只是不喜欢她。
……她是怎么坚持这么多年的?
隐忍的哭声全都消匿在被子里,简水水哭得肩膀都在抖。
她哭得昏天暗地,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她哭得那样可怜,一旦打开口子,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但是闹钟一响,她还是立刻就停止了哭泣。
像是发条停止,被消了音。
手机在床上“滴滴”地振动着。
简水水伸手按掉。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一撑,从床上坐了起来。
……
浴室。
她用冷水浇着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满脸的泪水已经被洗干净,但还剩红红的眼睛看上去像是哭过。
“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简水水看了眼时间,以为是唐翡深回来了,没有多想,随便收拾了下就去开门。
“你回来了……”
话音渐渐落了下去,最后干脆噤声。
看着门口站着的男人,简水水眼神闪动片刻,最后只是蹙起眉头,没好气道:“你走错了。”
说完,她就要关门。
傅野却在此时伸手撑住了门框,稍微一用力,便抵在了门口,“水水。”
他低低地喊她,走廊的光让他的眸色几近透明,直直看着她,“让我进去。”
“凭什么?”简水水见他竟然不走,越发没有耐心,“这是我的房间。”
“是你的房间,还是你跟那个男人的房间?”傅野语调淡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戾气,“跟他说我是你前夫,跟他住一个房间,简水水,他是你什么人?”
简水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傅野蹙眉:“是我在问你。”
“回答我,他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简水水抓紧了门把手,眼尾好不容易降下来的红色仿佛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她抿了抿嘴角,冷声道:“都要离婚了,你管我跟什么男人在一起?”
“简水水。”傅野的声音也染上一丝怒气,“既没有签字,也没有领证,至少你现在还是傅太太。”
简水水反唇相讥,“你不也一样身边带着人?怎么好意思说我!”
傅野沉声道:“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简水水不想再跟他多说,“总之我跟你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关系了,你别管我的事,我也不想给你找麻烦,我只想跟你快点离婚。”
她说完,见傅野依旧一动不动,似乎比之前更生气了,突然有些不耐烦,“你走不走?”
他都已经有新欢了,她自觉让位还不行吗?
还是他觉得他可以婚内出轨,她就不能在提出离婚之后跟任何男性有所接触?
他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
她嘴上凶狠,但力气完全比不过一个成年男子。
见他始终一动不动地定在门口,两人僵持不下,要是被走廊上的人看见只会引起不必要的讨论。
她泄气地松开手,似乎是妥协了。
傅野也站直了身子,刚要进来。
简水水突然脸色一变,猛地将门一关——
“咚。”
一声闷响,男人的脸色剧变。
简水水以为这样他就会退出去,却没想到他宁肯被门砸到手,也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他的手背肉眼可见被夹出一道红痕,看上去有些狰狞。
趁她愣神的片刻,傅野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还顺手将身后的门关上。
“傅野!”
简水水受不了了,后退几步,“你到底想做什么?”
傅野将那只受伤的手举到她面前,“这句话该我问你,你想做什么?”
简水水闭了闭眼,不想去看他受伤惨重的手背,“是你自己不躲开,你松手不就行了?”
傅野:“你不关门就不会这样。”
他看到她眼底泛着浅浅的红,语气忽然缓和了一些,“我知道你说离婚不是认真的……”
“不,是认真的。”
简水水本来有些不耐地看着别处,听到他的话,忽然就转过来直视着他的双眼,“傅野,跟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开心。”
……
跟他在一起,一点都不开心。
这分明不是什么重话,傅野却总是想到简水水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不开心?
他大步走在长廊上,毫无留恋地离开身后的房间。
不开心,是谁在他身后追了那么多年?
不开心,又是谁整天在他耳边说喜欢?
既然这么不开心……那她在谁的身边开心?
前方响起脚步声。
傅野抬眸,漆黑的眼眶倒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唐翡深刚出电梯,看到傅野的时候也有些诧异。
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对他笑了一下,“傅总。”
傅野只看了他一眼,很淡的一眼,便收回视线。
甚至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高傲到了极点。
他与他擦肩而过,没有给唐翡深半个眼神。
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唐翡深顿住脚步,表情似笑非笑。
他回头看了傅野一眼,只看到他一个冷漠疏离的背影。
他收回视线,并没有任何恼怒的情绪。
在商圈,傅野的名声如雷贯耳,他只是初初入林的新手。
他有那个资本目中无人。
唐翡深悠然自得地朝房间走去,半真半假地感叹,“水水最怕晚上一个人独处了,我得快点赶回去陪她。”
电梯门“叮”地一声关上。
傅野似乎丝毫没有被影响到,不过是一个要离婚的女人,那就如她所愿。
他的确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
傅野是这么想的。
却没有看到,电梯镜面倒映出来的却是一张沉怒到极致的脸。
……
唐翡深没忘记给简水水带点吃的。
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进食的模样,那些想说的话只能暂时忍了回去。
他拿出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外头忽然响起火警警报的声音。
唐翡深蹙起眉头,神情严肃起来,“我去外面看看。”
简水水也有些紧张,看了他一眼,“注意安全。”
“嗯,你别乱跑。”
唐翡深出去之后,简水水有些坐立不安。
脑子里一下子闪过许多社会新闻,电梯爆炸、酒店起火之类的……
她越想越呆不住,也想出去看看情况。
刚一打开房门,就被人攥紧了手腕——
那人似乎早就等在门口,不由分说就拽着她往求生通道离开。
脚步带着几分急促。
走廊上已经有了些烟雾。
简水水被牵着走了几步,还是看清楚了那人的脸,“……傅野?”
傅野没有理会她。
等将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
他攥着简水水的力道没有丝毫松懈,力气大到要碾碎她的腕骨,“已经零点你还待在他的房里,简水水,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跟那个男人过夜?”
第4章 刺耳 “水水在洗澡,待会再打过来吧。……
简水水是直接被扔上车的。
身下腾空的感觉在落到实处后消失,背后顶上冰凉的真皮座椅。
她的怒气也升了起来,攥着拳头就要坐起身,却被随即跨步进来的傅野给逼退回去。
“坐好。”
男人语气不容置喙,吩咐前面的人开车。
开车的人是傅野的助理,叫张席燃,也是简水水的直系学长。
以前做贫困生申请的时候认识过,关系还可以,只是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