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
简水水站直身子,她想她能留下来简直是人美心善,傅野但凡有点良心就会控制自己,不会恩将仇报的吧?
傅野睁开眼,看着她,“为什么不走?”
她刚才明明可以直接离开。
简水水面无表情地说:“谁让我人美心善,对前夫也能见义勇为呢。”
她以前被陆辞洲救过,看到傅野这样,她也没法一走了之。
傅野扯了扯嘴角,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
“跟陆辞洲学的?”
简水水愣了一下,随即老实回答:“有他的影响在,善意是流动的,如果不是他,我……”
她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傅野站起身,水声一片。
简水水立刻后退几步,抓紧了手中的钢管。
她被之前那失控的傅野吓到了,此时此刻也不免紧张。
傅野却只是看了她一眼,撇过她往大床的方向走去。
他一言不发地躺了上去,长手长腿的,霸占了整张床。
随即将胳膊搭在眼前,挡住刺眼的光线。
而后哑着声音开口:“帮我倒杯水,谢谢。”
他声音很沉,似乎还在跟药效对抗。
简水水应了一声,忙活起来。
片刻后,她倒了一杯凉的、一杯温的、一杯烫的,全摆在床头柜,“你自己选一杯。”
傅野没动作。
简水水心一揪,“傅野,你中了那种药,不那个……不会死吧?”
傅野放下胳膊,跟她对上视线,“会死。”
简水水:“我不信。”
傅野收回视线,“那还问?”
简水水撇了撇嘴,“还不是被你之前吓到了……”
她攥着钢管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像你这样直接割自己的胳膊放血的人,我还以为你真要割腕。”
傅野蹙起眉头,语气不耐,“只是压制的手段。”
简水水看他这种情况态度还这么不好,气道:“你那样也挺吓人的,我不能害怕吗?”
傅野忽然睁开眼,跟她对上视线。
简水水一怔,听到他冷冷地问:“那你不怕谁?陆辞洲?还是吴星辰?”
简水水:“……我怕他们做什么?他们是好人。”
傅野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你喜欢好人?”
“有谁不喜欢好人?”
“我不是好人,你以前为什么喜欢我?”
“……”
简水水愣了一下。
她怔怔地看着傅野,没有回答,而是垂下头。
傅野等不到她的声音
喉头有些干涩,半晌,他又问:“如果以后我变成一个好人,你也会喜欢吗?”
这会简水水倒是回答得很快,“得了吧,你这人坏透了。”
她当初就是被美色迷了眼睛,再加上初恋滤镜,春心萌动,才会一心一意喜欢他那么多年。
傅野除了一张好皮相、除了巨无敌有钱,其实也就那样。
冷冰冰的臭冰山,她撞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以后也不要再往上撞了。
傅野脸色沉了下来。
他起身,将床头柜上的三杯水都喝完,又躺了回去。
简水水打了个哈欠。
随即听到傅野说:“困了就走吧,我躺一夜就好。”
简水水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要不我给你朋友打个电话?”
她说完就想到,傅野好像没什么朋友?跟家里人关系也不咋地?
傅野眼皮子都没掀,沉声道:“那你睡我旁边。”
简水水立刻起身:“我走了,你保重身体。”
她走到门口。
一打开门,发现门口挂着一个购物袋。
她才想起自己身上衣服还是脏的,手机上一条未接电话跟一条未接短信,说是打她电话没接,就直接放在门口了。
简水水看了眼犹如死了的傅野,直接去了浴室,将衣服换了下来。
不然到时候看到吴星辰也不好解释。
虽然傅野没说,但是简水水大致猜得出来,他被下了药这件事情应该牵扯到很多内幕,反正不是她能插手的,自然也不好到处说。
她换了衣服出来,看到傅野还用手挡着眼睛,走到床头打开小夜灯,然后把大灯关掉。
傅野将手放了下来,眼睛依然闭着,脸色看上去不是很舒服。
“水水……”
他的声音似乎更沙哑了,还带着浓重的疲倦。
简水水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烫得她一缩。
“你发烧了!”
这个温度,基本高烧无疑。
“傅野,要不还是叫个救护车吧?”
傅野蹙了蹙眉头,却没有回应。
他只是闭着眼睛,又喊了一句,“水水……”
“嗯?”
“别怕我。”
……
简水水思来想去,还是给张席燃打了个电话。
他是傅野的特助,再加上还有校友的身份,应该是傅野信任的人。
张席燃很快赶到,他似乎对现在的情形很诧异,但是什么都没问,“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傅总的。”
他对简水水说:“等傅总烧退了,我再联系你。”
简水水摆摆手,“不用告诉我,你把他带走就行,这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今晚只是个巧合。”
张席燃面色复杂,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好的,那谢谢你了。”
简水水其实也想知道傅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她又有点怂。
她虽然不是出身豪门,只是普通人,但是也看过很多豪门密战、商业谍战之类的影视作品。
万一她无意得知了什么秘密,有人要暗杀她怎么办?
房间乱糟糟一片,已经没法继续住了。
简水水去前台想换个房间,前面已经有人在,她只能排在后面。
站在前面的是一男一女,在办理入住登记。
简水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很晚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那个男人便回头看了她一眼。
简水水对上他的视线,整个人都顿住,只感觉浑身的血液倒流,全都涌上了大脑。
她缓缓握紧了拳头,全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意。
面前的男人,是她这一辈子都不愿再见到的人。
第40章 垃圾 你怎么大半夜跟人打架?
简水水时常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
光是有一对恩爱美满、且对自己真心爱护的父母, 就已经让她的人生处处充满光亮和温暖。
更别说那些让她觉得可爱可亲的朋友同学们,哪怕也会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但永远都是开心更多。
于是高中时遇到的那个意外就显得格外难以承受。
她到现在都还弄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只是因为喜欢别人没有得到回应, 就会散发出那么大的恶意?
她只是拒绝了一个跟自己并不怎么熟悉的男生的当众表白, 就好像是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
她当时年纪还太小, 只有十几岁, 还不知道怎么妥帖地处理,只知道慌慌张张地推开他送过来的礼物, 在周围的起哄声中落荒而逃。
据说是狠狠地落了那个男生的面子。
事情发生之后,关于她的流言开始起势。
有一些细碎的声音说:她当初不应该那样拒绝, 会让人很难堪,说她也有错才会激怒一个喜欢她的男生。
一开始的简水水真的有些信以为真。
尤其是在陆辞洲被送往医院, 医生告知说他以后可能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
简水水觉得可能真的是她的错。
倘若她当初拒绝那个男生的时候, 稍微再委婉一些, 也许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
她陷入了自责的情绪。
很久之后, 当她的经验见长,她才发现原来就算她当时拒绝得更委婉, 给彼此都留了余地, 也还是会有人诟病;
指责她拒绝得不够干脆,给别人留了希望。
她的遭遇并不是个例。
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人承受这样无端的指责。
喜欢本来应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有时候却给人带来莫大的压力。
如果是她自己承受,简水水兴许还没有这么难过, 反倒是陆辞洲最后替她承担了最重的代价——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
简水水从来没有想过, 她再见到吴过会是这样的场景。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吴过就迅速转学。
他跟那群小混混的关系不错,但因为没有亲自参与,而是在一旁观看挑拨, 再加上未成年,所以没有像那群小混混一样得到应有的惩罚。
之后简水水就再也没有得到他的消息。
茫茫人海,杳无音信。
吴过有一个有本事的父亲。
在做出了伤害别人的事情之后,全身而退,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简水水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正义的。
但是心里也明白,很多时候都只能够无能为力。
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人。
所以看到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的震惊、厌恶、与恨意,全部掩饰不住。
……
夜色已经很晚。
吴过在前台等得有些不耐烦,只想快点开完房办完正事。
没想到随意一瞥,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他看到简水水的时候也愣住了,有那么几秒钟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简水水,但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
她跟以前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那张脸脱去了高中时期的稚气,变得清瘦了一些,但还是跟以前一样圆圆的,没有什么攻击性。
所以即便她的穿着打扮跟高中时期已经完全不一样,但吴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简水水?”他试探地喊她的名字。
话音落下,吴过看到她满脸的怒气,一时之间再找不到别的话。
再次相见,那些尘封的记忆从他的脑海里慢慢浮现。
过去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放下了从前的事情,虽然依旧对简水水耿耿于怀,但那些不甘心也早就在一个接着一个的女伴之后被磨灭得差不多。
他原本以为自己都要把简水水给忘记了,却没有想到再次相见,只看着她的那双眼睛,过去的记忆都清晰鲜活地浮现在眼前。
仿佛从来就没有淡忘过。
心口忽然用上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
吴过看着简水水,喉结上下滚动,最后也只说出了四个字,“好久不见。”
简水水深吸一口气。
她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忍住那股翻涌在血液里面的厌恶和排斥。
好久不见?
他竟然还有脸若无其事和自己打招呼?
察觉到吴过的异样,他身边的女伴转过身来。
“这位小姐是?”
她的语气带着笑。
看了看吴过,又看了看简水水,似乎是在揣测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她原本以为简水水应该是吴过另外的女伴,就跟自己的身份差不多。
原本升起的警惕和敌意,在看到简水水眼里面翻涌的怒火时怔住,随即偃旗息鼓。
她很会看眼色地没再说话。
简水水不是她的同类,对她没有威胁。
吴过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女人。
他刚才还有些急躁,现在就只剩下不耐烦,把房卡给她,“你先上去等我。”
“知道了。”
那个女人接过房卡,没有丝毫的异议。
即便心里面很好奇吴过跟这个女人之间的关系,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只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走了之后,吴过看向简水水,视线带着打量:
“挺巧的,在这里遇到你。”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好像已经忘记了前尘往事。
就像是一个很久不见的故友在跟她寒暄。
简水水始终没有说话。
她的拳头越握越紧,指尖泛白,隐隐颤抖。
他怎么能这么无耻?
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
怎么可以这么大言不惭地跟她打招呼?
见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吴过有些无奈。
他笑笑,伸手去拉她,“我知道你看到我很惊讶,也没必要这么震惊……”
“啪”的一声巨响。
猛然响起的重击声震碎了所有的话语。
吴过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直接被简水水打了一巴掌。
这一下很重,整个大厅都似乎回荡着余音。
简水水脑子几乎快被怒火烧空。
她一看到吴过,就想起陆辞洲倒在巷子里浑身是血的模样。
又想到他躺在担架上被推到医院;
想到手术室亮了十几个小时的灯;
想到他被推出来时医生无能为力的眼神;
还有他爸妈那疲惫到心碎的目光……
眼前一幕幕——
全部都是陆辞洲这些年来经历的苦难。
起初,他连上厕所也需要人帮忙。
直到现在,他都没能摆脱轮椅的桎梏。
但这个始作俑者却健康地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