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在包间外彻底昏过去之前,她匆忙按了手机报警。
现在可想而知,那个电话没打出去。
程弥问司庭衍:“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出租车外一辆警车呼啸而过。
红色警灯倒映在车窗上,警笛声一滑而过。
司庭衍视线落在上面,突然开口:“黎烨衡女儿报的警。”
程弥一愣:“什么?”
司庭衍眼睛从外面收回来,看向她:“是她往家里座机打的电话。”
程弥刚才意外听到黎楚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
现在稍微想一下便猜出来龙去脉了,她还是贴在司庭衍颈侧:“她是不是打电话问我回家了没有?”
司庭衍看着她:“嗯。”
程弥到此有点疑惑,黎楚会把李深工作室联系她合作那消息发给她,就是跟她一样,认为“工作室联系合作”算靠谱。
因为觉得靠谱,所以才会发给她。
且李深是个大导演,谁都不会想到这么响当当的一个人物会是这么个畜生。
她问司庭衍:“她怎么会想到打电话到家里问?”
司庭衍说了:“因为刷到一些李深的丑闻。”
宁信其有,勿信其无,所以黎楚打过来了。
至于为什么黎楚会刷到李深丑闻,这点程弥不难知道。
黎楚一向不是爱看八卦的人,不可能是意外看到。
程弥对司庭衍说:“她问清楚我没回家后告诉了你酒店地址。”
“嗯。”
“我去找你,她报警。”
这严谨分工方式,真的是这两个人的风格。
司庭衍这副不算热络也不算太冷冰的语气,让程弥有一瞬间有点好奇他和黎楚的交流方式。
但其实也不算难猜,司庭衍和黎楚都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
跟她不一样。
程弥想到司庭衍跟黎楚都已经商量好报警,额头稍从司庭衍颈上离开。
凌晨空气寒凉,额头瞬间感觉一片冰凉。
她仍伏在他身上,眼睛看司庭衍侧脸:“已经报了警,为什么还要给李深那么一下?”
程弥说这话时,没有责备,也没恼怒。
很平静,很平常,反倒像在询问一个同样困住她许久的问题。
司庭衍侧过眸,看向她。
程弥说:“即使我们一开始是受害人一方,但只要我们打了人,就得负刑事责任。”
司庭衍一直看着程弥。
突然,他说:“然后呢。”
程弥也看着他,说:“你给李深那一下,少说轻伤以上,轻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再往上呢?”
本以为司庭衍至少会思考一下。
但没有,他很快回:“那又怎样。”
司庭衍瞳眸很黑,像深不见底的深潭。
深远神秘,让人不知道那下面藏着什么。
凝视她的时候,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吸进去。
程弥也紧紧看着他。
司庭衍脸上白皙和深黑瞳眸是两个极端。
“他脏手碰你一下。”司庭衍开口。
“我就会想去坐牢。”
即使程弥平时再怎么在情场上游刃有余,但此刻,她没有任何和面前这个人交手的回答。
她看着司庭衍,一瞬不瞬看着。
司庭衍直视她眼睛,脸色冷淡。
“我更想坐牢。”
谁碰到她一分一毫,他就不想像个正常人活着。
程弥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深种司庭衍身体里的。
她目光久久没从他眼睛上离开。
“司庭衍,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什么时候有的这些念头。
司庭衍脸色异常的苍白,神色平静,语气也是:“觉得我可怕是吗?”
可此刻程弥却没再去听这句话了,因为她发现了司庭衍异样。
司庭衍像终于忍耐不了,右手摸上心脏。
“司庭衍。”程弥叫了司庭衍一声,一手去摸他脸。
出租车在居民楼下停下,她却没去推车门,一只手在穿自己身上的外套上摸索。
司庭衍像是知道她在做什么,双唇已经有点苍白:“在左边。”
程弥从左边口袋摸出药瓶,边问:“几片?”
然后就被司庭衍自己抢走了。
忽略苍白脸色,他看着和平常人无异,甚至连神情都看不出几分端倪。
他冷静打开药瓶。
程弥问:“不用水?”
司庭衍没回她,吃药时只喉结稍微滚动一下,冷漠得不行。
前面司机发觉不对劲,从驾驶座回身:“要不要现在开到医院去?都吃药了,看起来好像很难受啊。”
程弥对司机笑了下:“师傅,能不能让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
司机连忙点头:“怎么不可以,当然行。”
可司庭衍却递钱给司机,然后推开车门下车。
程弥见状便也推开车门下车,刚下车便一阵风过来,长卷发糊上她脸。
程弥边往司庭衍那边走,边伸手将头发掳去脑后。
本来想过去扶司庭衍,可他竟然走得比她还稳。
程弥刚从车上下来那会,脚刚碰地一阵浮软。
——
两人一齐回到楼上,家里一片漆黑,早睡司惠茹并不知道今晚发生的这些事,也并不知道他们都出去了还没回来。
程弥进门后,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给司庭衍。
司庭衍在沙发那里,即使靠在椅背上,身板照旧笔挺,一边指节搭在旁边扶手上。
后颈微仰,靠在沙发椅背边沿上闭目养神。
月光透过玻璃门从阳台进来,在司庭衍脸上落下一层莹白。
像只要指尖稍微一碰,便会碎掉。
眼睫在他眼底落下一层阴影,鼻梁鼻尖很挺,薄唇已经回来一点血色。
冷色下唯一一抹艳色。
这一刻程弥很难不起色心。
沉默看一会后,她走去沙发那边。
像是感知到什么,司庭衍睁开了眼,也看向她。
程弥快到沙发边时,边走脚后跟边轻落下高跟,爬上沙发。
司庭衍看着她。
程弥攀上他颈项,唇凑近,黏上他的。
第33章 放浪在乌暗里的隐秘
司庭衍两片唇微带凉感。
和程弥沾上去的那两片灼热相比。
程弥黏上司庭衍的,没有生涩停顿,软热轻微张合,含弄慢吻,缱绻每一处。
眼睫随亲吻幅度抬起,目光直落他眼睛里。
司庭衍仍靠椅背上,眼睛月色凉霜一般。
而程弥是火焰四燎的火种,点在每一处,光是双唇微漏点气息,都能把人逼疯。
何况她现在欲望就在他身上。
司庭衍还没被她拽下高岭。
程弥却不着急,慢慢尝吻,由内至外逡巡,缠吻到他唇角。
每一下都温柔。
像慢性致死的迷药。
程弥知道自己每个神情,每一个,无论细微还是明显,都被此刻目光无声无息的司庭衍收在眼底。
可她不会收敛半分。
那些情潮涌动,就是要给他看的。
唇瓣黏连,上唇轻沾微扯。
程弥看着司庭衍,他眸色沉静。
可却不平静,黑色眸色下,有些东西在伺机而动。
从他上次活在黑暗里的秘密被她撞破,却意外没被她厌恶推开后。
他像开始变得肆无忌惮。
程弥一寸不离他眼睛。
忽然,轻咬他矜持唇缝。
就是这一下,她将明月般高高在上的司庭衍,一下拽入了地狱。
可意外的,她没看到司庭衍眼中情绪破碎。
他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只是她后颈一紧,整个人猛地被他压了过去。
这是程弥第一次跟司庭衍接吻。
她想象过他那双唇含着欲望张弄的样子。
可她没想到真到这一刻,司庭衍远远比她想象的更迷人。
有些神圣的东西一旦沾染上俗色,会彻底让人堕入深渊。
身体在慢慢发热,程弥能感觉司庭衍握着她后颈的指节搭在她颈侧。
她肌肤下血液搏动。
含吻渐深,司庭衍指尖描过她颈脉。
程弥甚至有自己身上药效还没彻底消失的错觉。
在他紧落她脸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神情的目光里,身体不断升温。
但情动是情动,程弥并没有被控制。
在热吻里共热。
就是在这铺天盖地烧人的呼吸里,一个人声打断了他们放浪在这方乌暗里的隐秘。
司惠茹声音隔着一扇房门,从房间内传来。
“小衍,是你在外面吗?”
两人刚才进来那声响估计闹醒司惠茹了。
呼吸还在交换,唇还在相含。
程弥看司庭衍。
他丝毫没有惧色,跟她一样。
程弥又一下后,才笑着缓慢离开。
“我有没有说话算话,说今晚回来教你。”
司庭衍看着她。
程弥也没放过他眼睛:“爱人就是要这么爱,司庭衍。”
她说:“以后要记得常吻我。”
说完唇上忽然一阵涩痛,司庭衍轻咬她唇珠。
还挺用力,程弥感觉肯定得起印子。
司庭衍声线带着一种清冽冷感:“我不用你教我。”
“是吗,”程弥说,“那你来教我?”
空气安静到能听到房间里司惠茹掀开床被下床的声音。
程弥看司庭衍:“除了这个,你还想教我什么?”
除了接吻,剩下那个能是什么,答案显而易见。
或者说这不是答案,而是他们之间一个小秘密。
程弥也跟司庭衍说过的,她想跟他做那件事。
那件她今晚厌恶别人在她身上做的事。
司庭衍紧盯她。
撩完火,程弥唇上还带着笑,悠哉悠哉从他身上下来。
脚步声逐渐靠近,司惠茹出来的时候,程弥头还有点晕,踩在高跟上没踩稳,身子线条晃了晃。
司惠茹意外看到她,一愣。
程弥朝她温和一笑:“阿姨。”
司惠茹回过神来,也对她笑笑,目光稍移看到后面沙发上的司庭衍。
司庭衍是司惠茹儿子,司惠茹养他养了这么多年,一下就看出他脸色不对劲。
她脸上血色顿时尽失,仓皇跑了过去:“小衍,又不舒服了?”
程弥自觉地往旁让一步。
司庭衍心脏病发作,司惠茹比当事人还紧张。
她走近后,程弥甚至看到她额前在这短短时间内紧张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司庭衍跟司惠茹说:“我没事。”
“又痛了是吗?”
“嗯。”
“把药吃下去没有?”
“吃了。”
司惠茹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遍:“不难受了?”
程弥看司庭衍那双红得异常的唇微动了动,对司惠茹说:“我没事。”
司惠茹明显骤松一口气,去看墙上时钟,惊讶发现已经凌晨一两点。
“都这么晚了,怎么都还没睡?”
说着也看向程弥,眼神里带着询问。
程弥理由都不用怎么想,随口回道:“今天一个朋友过生日。”
年轻人过生日喜欢零点过,司惠茹便没多问什么。
司庭衍在这时看了她一眼。
程弥也回望他。
明明今晚发生了不算小的事,可他们都没跟司惠茹说。
也没有因为这事焦虑着急。
程弥两秒后视线从司庭衍那里移开,跟司惠茹说:“那我先去洗澡了。”
司惠茹听她还没洗澡:“那要赶紧去洗,有点晚了,要小心着凉,热水盛好了再进去洗。”
程弥点头笑笑,最后看司庭衍一眼,回了房间。
——
一夜到天明。
隔天去学校,意外没有警察上门,也没在学校里听到半点风言风语。
平静得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高三月考成绩下来得很快,这次程弥成绩比上次进步几个名次。
名次表贴在教室黑板旁边墙上,程弥拿手机拍了张照片,给司庭衍发过去,用的彩信。
“司老师,你教的学生名次上升了。”
今天程弥没怎么在学校里见到司庭衍,月考试卷从早上第一节 课发到下午最后一节,每个老师都想挤在一节课内讲完试卷,所以他们班整天下来都在拖堂。
最后一节自习,魏向东来班里逛一圈查勤,发现郑弘凯翘课臭骂了他一顿,又问他同桌他去哪了。
他同桌不知道演了多少次这种戏码,张口就说我哪知道啊。
程弥反倒觉得耳根终于清净。
郑弘凯因为跟厉执禹那些恩怨,巴不得弄死厉执禹,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故意在奉高论坛发程弥追司庭衍那个帖子。
也不知道从哪听到说真把厉执禹气得够呛,嘚瑟了一整天。
翘腿坐在后面讲了他一天事迹,讲到他们坐他旁边这一圈人耳朵都长茧,那暴脾气的女生听得烦,还拿书砸了他一把。
“要死啊,讲够没有,再讲看厉执禹来不来打你。”
所以郑弘凯一走,对他们都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