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牙——舒虞
时间:2021-08-02 10:08:21

  司惠茹在单人沙发坐下,程弥没坐着,站她旁边。
  长沙发上还坐着副校长。
  郑弘凯父亲那边老师还在安慰,他还时不时骂郑弘凯几句,嗓门大,说一句办公室里的人心颤一下。
  司惠茹眼睛从那收回来,包包抓紧在腿上,问在对面坐下来的魏向东:“老师,你在电话里跟我说那事……”
  “嗯对的,是这样,”魏向东说,“早上大课间程弥和班里同学起了点冲突。”
  魏向东只打电话让司惠茹过来,当时办公室一团乱,他也没细讲,只让司惠茹过来。
  司惠茹问:“是什么冲突?”
  魏向东正在整理措辞,副校长先开口了:“就小孩子嘛,打打闹闹,男孩子一时没注意,做得过火了点。”
  这话一时让魏向东哑然。
  程弥看了副校长一眼。
  副校长还想说什么,被程弥截断,她声音坦荡自然,自己跟司惠茹说:“一男生摸了我胸,我要报警。”
  一句话,简洁明了。
  副校长一噎。
  魏向东措辞都不用准备了,稍点点头:“嗯对,就是这么个事。”
  司惠茹在听到程弥说完后已经皱了眉头:“那老师们叫我来是?”
  副校长又开口了:“是这样,程弥现在已经高三了,这件事如果闹大了可能会耗费她精力,现在这个关头还是学习重要一点。”
  看司惠茹眉头皱得更深,副校长说:“但我们不是不准备处理这件事,只是说用比较温和的处理方式,这边我们还是会对男生进行一个处分。”
  司惠茹突然说:“这处分是不是对这位同学没什么影响?”
  这话瞬间问住副校长和魏向东。
  程弥站在沙发旁,听完司惠茹这句话,看了司惠茹一眼。
  司惠茹性子温软,虽然程弥知道她不会谴责和怪罪她,但可能也会选择跟老师们一样的处理方式,尽量不要再影响到她以后。
  可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也不是,”这次是魏向东开口,“是这样,因为程弥情急之下做出了点不好的影响,学校上面也会给处分。”
  魏向东继续说:“但学校的意思就是,闹到报警对学校影响也不太好,如果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的话,程弥这个处分可以不记。”
  他提醒了一下:“不过这个处分比较轻,没什么影响。”
  程弥说了:“这个处分就算严重,我也会报警。”
  气氛凝滞,魏向东打圆场:“对的,程弥就是这个意思。”
  副校长还想说什么,接下来突然被司惠茹温柔却又坚定的声调打断:“我们要报警的。”
  当时接待室里没人说话,正安静着。
  她这话接待室里人人听到了,都看过来。
  程弥也是。
  司惠茹身姿有些柔弱,却像要把她护在身后。
  她说:“那个处分我相信我的孩子也没做错什么,这事不是小事,我们会报警。”
  郑弘凯父亲也听到了。
  他对郑弘凯一向没有好脸色,但对其他人礼节还是在的,走过来在旁边椅子坐下,对司惠茹说:“这位家长,真的很对不起,这儿子是我没教好,但还是想拉下这张老脸,问问你们这回不跟这臭小子计较,他妈不在了,现在学习又要——”
  司惠茹抱歉了一句:“对不起。”
  “我的孩子也不能受委屈。”
  到最后,不知道是对自己这个儿子失望,还是其他,郑弘凯父亲没再多求什么。
  副校长走后,魏向东明显一直碍于学校面子,在和家长沟通和劝和,此刻才松一口气。
  他跟郑弘凯父亲说:“这样也好,男孩子就应该让他们自己承担责任,做错什么,要他们自己去承担,也不算一件坏事。”
  待郑弘凯父亲背影沧桑离开后,魏向东跟程弥说:“有这种防范意识挺好的,只不过以后别那么冲动,上午那种情况太危险了。”
  还有最后一节课,程弥还得回去教室上课。
  司惠茹没走,留在接待室里跟魏向东聊她近况。
  ——
  程弥回到教室,郑弘凯不在。
  生物老师在上面讲课,她走回座位坐下。
  一节课四十分钟,眨眼就过去,铃声打响,程弥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
  司惠茹还在楼下家长接待室,程弥拎着书包走下楼梯。
  底下有两个女生声音传上来:“我的天啊,吓死人了,那个血。”
  另一个声音:“我也觉得,我晕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个男生手肯定要废了,都那样了。”
  “也是倒霉,校医问他,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被这碎酒瓶子弄成这样的。”
  另一个女生有异议:“也不是吧,是不是真的坏人有坏报啊,不是说他早上刚摸那谁的胸吗。”
  两个女生正好走到楼梯转角,抬眼和下楼的程弥正正碰上。
  生面孔,应该是上了体育课,脸色有点运动过后的潮红,她们低下头,匆匆忙忙走了。
  程弥知道她们在说郑弘凯,只稍微惊讶一下这么巧合,便没再多想。
  转过楼梯,脚步忽然稍停。
  司庭衍正从楼梯上来。
  没记错的话,这节司庭衍不是体育课。
  司庭衍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没跟她说什么,和她错身而过。
 
 
第47章 时间都用来跟司庭衍了
  司惠茹在接待室跟魏向东谈了一节课。
  程弥过去,司惠茹从里面出来,魏向东在把茶几上纸杯收进垃圾桶里。
  一节课下来在接待室里跟他们班主任魏向东聊了什么,司惠茹没跟她说,开口还是往常温婉样:“走吧,我们回家,阿姨今晚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嗯。”
  “小衍今天没竞赛课要上。”
  程弥便问:“我去楼上叫一下他?”
  虽然他们刚在楼梯上碰到,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司惠茹说不用:“到校门口接他一起回去就好了。”
  一齐走到校门口,程弥和司惠茹碰到救护车停在校外。
  担架床滚轮声由远及近,医护人员白大褂火急火燎飞奔而过。
  地上血滴坠落一长串,夹带男生的哀嚎声。
  透过晃动人影,担架上郑弘凯那张脸扭曲又痛苦。
  在郑弘凯被抬上救护车前,程弥看清了,他受伤那边手是右手。
  今天碰她的就是流血这只手。
  司庭衍从学校里面出来,经过她们两个身边:“走了。”
  音色质感低冷,澈净到不带任何杂质,入耳让人感觉远不可及。
  附近大家都在看热闹,只有司庭衍,看都没往救护车那里看一眼。
  程弥视线也早从那方混乱上离开,落在他背影上。
  司惠茹看司庭衍走远,叫了程弥一声:“回家了。”
  程弥跟上。
  司庭衍走到街边拦了辆出租车,他坐在副座,程弥跟司惠茹拉开车门坐在后面。
  刚在校门口看见郑弘凯,司惠茹一直记着报警的事,跟程弥说:“你们老师刚才拿给了我一个U盘,说是早上拷贝好的教室监控。”
  程弥说好,下意识想问她要,待会吃完饭后好自己上派出所。
  司惠茹却没拿给她:“待会回家吃好晚饭,阿姨带你过去。”
  司惠茹神情真诚又柔软,程弥到嘴边的话落了回去,最后只点头:“麻烦你了阿姨。”
  司惠茹忙摇头说不会。
  回到家里楼下下车后,司庭衍走在最前面,程弥和司惠茹落在后面。
  一进屋司惠茹就到厨房里忙活去了,司庭衍和程弥在玄关。
  客厅灯还没开,只玄关和厨房亮着灯。
  两人都没说话。
  司庭衍在换鞋,眼睑有些恹淡地垂阖,灯光照下来,睫毛在他白皙肌肤上投下暗影。
  这种暗亮分明的环境下,有些乍一眼不会注意到的东西都变得明显起来。
  程弥本来想问司庭衍郑弘凯那件事,但眼下注意力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司庭衍校服后面有一小点血迹,不是特别显眼。
  不像随手溅上,反而像是从衣物下透出来一样。
  程弥视线紧落他侧脸,叫了他一声:“司庭衍。”
  司庭衍抬眼,看向她。
  程弥靠在门边,紧盯他眼睛:“后背怎么回事?”
  可能是潜意识认为他身上有伤,程弥感觉司庭衍那张有点漂亮的脸比平时要苍白一点。
  但那性子完全没因为这份苍白弱下半点。
  被她问了这么一句后,司庭衍没慌忙无措欲盖弥彰,但也没承认。
  他这副态度让前一刻还认为他身上有伤的程弥有点摇摆不定,像自己多疑了一样。
  恰逢司惠茹端水从厨房出来,给他们两个都倒了一杯水。
  程弥接过,道谢。
  司庭衍直接拿过水杯回房间了。
  程弥看了他一眼。
  ——
  派出所那边给郑弘凯下了行政处罚,要到拘留所拘留五天。
  学校那边出通告,郑弘凯是留校察看处分,程弥则是下周一升旗仪式上要念检讨。
  这件事算在学校里闹大了,郑弘凯本来名声就不好,现在更坏,身上背着各种鄙夷,绰号咸猪手。
  郑弘凯那天出事以后就没回过学校,也不知道谁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他那只咸猪手被碎酒瓶子弄断了三根手筋。
  大家都说坏人有坏报。
  因为那酒瓶子很离奇,根本找不到罪人。
  也不知道是谁故意算计的,还是真的郑弘凯坏事做多了倒霉。
  程弥跟程尧他们那帮人彻底没来往,郑弘凯又没来学校,那几天过得很清净。
  她没再去原来邓子找的那家清吧打工,自己找了另一家,赚点生活费同时练练嗓子。
  新找这家清吧人没之前那家多,场子冷清不少,十一点多就下班了。
  今天周末,路上比平时热闹一点,回到家司惠茹意外还没睡,在沙发上打电话。
  程弥打了声招呼。
  司惠茹问她:“程弥,你能联系到黎楚吗?”
  “怎么了?”
  司惠茹穿着睡衣,手里有点焦急捏着手机:“之前我问黎楚这周要不要回家,她说要的,但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手机没打通。”
  程弥看得出司惠茹是真在担心。
  但司惠茹明天还得上班,她之前这个月请过假,为了那点全勤,跟老板商量明天周末补回来,今天已经上了一天。
  程弥肩上挂着包,滑落挂到小臂上,她跟司惠茹说:“她应该是开了静音,你先去睡吧,别着急,我去给她打电话,她要回来的话我去接她。”
  司惠茹还是不太放心,程弥又说:“有事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
  这才让司惠茹稍稍放下心来,司惠茹又拉着程弥嘱咐几句后,程弥才回房间。
  司庭衍房门底下没光,已经睡了。
  程弥推门进房间,边拿出手机按了黎楚电话。
  自然是跟司惠茹一样的情况,漫长等待音过后,那边传来自动挂断声。
  往复打了几次,黎楚都没接。
  黎楚上次跟陈招池走后就没回来过。
  程弥这几天其实没少发消息给她,虽然她清楚黎楚一直没迈过她们两个之间那道坎,她不应该自作多情到认为黎楚是为了她去牺牲。
  但哪怕有这么一点可能,黎楚是为了她和江训知去报复陈招池,程弥都不可能让这个可能发生。
  但她发给黎楚那些短信,无一例外黎楚都没回复。
  房间里黎楚有些东西没带走,应该能找到点她之前跟陈招池在哪儿混的蛛丝马迹。
  程弥走到书桌边,指尖挑开黎楚一只落在桌上的打火机。
  金属打火机啪嗒翻了个个儿,上面细纹细致,没带任何场所的名字。
  电话再次传来忙音,程弥手机拿离耳边,顺手滑回桌上。
  又翻了会儿,一点暴露信息的东西都没有。
  今天周末黎楚不可能在学校,肯定会回奉洵找陈招池。
  陈招池夜生活无非那几个地方,越乱越闹的他越爱去,现在这个点,大概率是在酒吧。
  奉洵酒吧不少,但火的就那几家,只不过要全跑一遍还是得花点时间。
  程弥想跑一趟,走到衣柜前,随手拎了件外套。
  拿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黎楚挂在旁边的一件外套,外套从衣架落下来,啪嗒掉到了程弥脚边。
  程弥弯身去拿,想帮黎楚重新挂回衣柜里,忽然眼尖瞥到地上一片白色纸巾。
  她动作稍停,而后伸手去捡。
  是一张正方形纸巾,质地有点硬,上面用黑色圆珠笔写了个手机号码。
  手机号码下面有一个显眼的logo。
  英文字母,某家酒吧的名字,这张纸巾是那家酒吧的定制纸巾,被人拿来写手机号码搭讪。
  这家酒吧程弥有印象,刚来奉洵那阵子和厉执禹他们去过,人挺多的,应该就是陈招池常去的地方了。
  程弥把黎楚衣服挂回衣柜,带上外套出门。
  ——
  街边一家露天烧烤摊,郑弘凯喝得烂醉倒在一张折叠木桌上。
  他没醉死过去,嘴里骂骂咧咧蹦着脏话。
  “妈的!老子去的是拘留所,蹲的又他妈不是监狱!”
  耳边手机又一个兄弟挂断他电话,郑弘凯唾沫横飞:“你妈的,狗眼看人低是吧,老子迟早跟你们没完!”
  他今天早上十点多从拘留所出来,家不能回,饭吃不上,电话从早打到晚,没一个接他的,平时义气得不行,现在找给送点钱一个个跑没影。
  安静一会,又骂,这回嘴里不是骂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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