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牙——舒虞
时间:2021-08-02 10:08:21

  “操你妈的,臭婊子程弥,看老子这回不把你弄死。”
  陈招池和黎楚,还有他那帮兄弟从烧烤店出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咒骂程弥的话。
  郑弘凯酒品不好,又是撒酒疯又是骂人的,引得来烧烤店吃宵夜的人频频往那边看。
  老板看不过去,满脸不耐又想走过去赶人。
  然后就被陈招池叫住了,他咬着烟,往那儿抬了下下巴:“那人怎么回事儿?”
  板是个光头,很矮,比陈招池矮了两个头。
  他往郑弘凯那看了一眼:“能怎么回事,没钱呗,还要来吃,我赶了他好几趟,那小子说他打电话找人过来结钱。喏,你看,打到现在,连个魂都没见着,听那话今天是刚从局子里出来。”
  老板说真晦气:“就当我今晚这单被狗咬了,得赶紧叫走,影响生意了都,店里客人个烧烤都吃不好。”
  说完就想过去,却被陈招池抬手拽了一下,然后怀里很快多出一张一百:“这桌我还了。”
  陈招池说完便抬脚朝郑弘凯那张桌子走去。
  黎楚在他背后,看了他一眼,几秒后也跟了上去。
  陈招池走过去后,长腿一跨在小木凳上坐下。
  郑弘凯跟一团烂泥一样瘫在桌上,握着啤酒的右手缠着绷带。
  那绷带一看很久没换,发黄发黑,又透着点血红。
  陈招池弹了下舌,抬手拍了拍郑弘凯脸,问他:“谁弄的?”
  郑弘凯神智已经被酒精灌晕,彻底醉死在桌上,嘴里含糊不清在骂人。
  具体听不出在骂什么,但在骂谁倒是听得挺清楚。
  程弥这两个字重复颠倒在他的骂声里。
  陈招池听笑了,对身后黎楚道:“不上来给这男的一耳光?他在骂你那小姐妹。”
  黎楚冷漠斜了他一眼,要走了。
  陈招池跟脑后长眼睛似的,伸手拽住她,扯到身边:“干什么,一点就炸?”
  “黎楚,我可不会哄你。”
  刚说完,桌上郑弘凯受伤那边右手胡拍,痛得脊椎反射性一紧,嘴里骂的是程弥。
  陈招池在旁冷眼看着,冷笑:“废物。”
  “被谁搞了都不知道。”
  ——
  凌晨不好打车,程弥在楼下站了有一阵才拦到出租车,到酒吧里面还很热闹,电音炸着程弥耳膜。
  程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来酒吧,连钻进鼻尖的混浊烟味都有点不太适应。
  时间似乎都用来跟司庭衍了。
  在酒吧里转一圈没找到人,程弥问了下服务生。
  她没问黎楚,问的陈招池。
  没问错,震天音响里程弥说一遍陈招池名字,服务生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服务生跟程弥说陈招池不在,跟朋友出去吃烧烤了。
  “哪里的烧烤摊?”程弥问。
  “就附近那个,你出门转转就看到了,他们平时都在那儿吃。”
  “行,谢了。”
  程弥从酒吧出来,江边湿气扑面,路灯下有酒鬼扶着灯杆呕吐。
  路尽头是街头,灯光在黑夜里过分璀璨,程弥直接往那边走了。
  街上不少夜宵摊,炸的烤的蒸的,食物香气跟酒吧就隔几步远,远远的程弥就听到了喝醉酒的胡言乱语。
  而还没走到这道声音那里,她已经先看到了黎楚。
  烧烤店门口,黎楚站着,那头万年不变的奶奶灰不见了,染成了黑色。
  但程弥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黎楚黑发不长,高扎一个马尾,照旧留一缕侧发在侧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耳骨上又打了一个耳洞,细碎光芒在黑夜里有点刺眼。
  在程弥看到她的时候,黎楚似乎也有所察觉,抬眼看了过来。
  黎楚以往一头奶奶灰都觉得她白,现在染成黑色,皮肤被衬得更白皙了。
  程弥白皙程度和她不相上下,卷发散在身后,和她对视。
  没等黎楚移开眼,陈招池也看了过来,那桌除了一个趴桌上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哟,巧了。”
  陈招池说:“好久不见啊程弥。”
  程弥没应他,也没停在原地,直接朝他们那里走过去,要去带黎楚走。
  她没把心思藏着,陈招池当然知道她要来做什么。
  看她走过来,陈招池下巴往旁边桌上郑弘凯示意了一下:“巧不巧,刚我们还在说你呢。”
  确实很巧,他话音刚落,桌上郑弘凯就又发了一句酒疯。
  骂程弥,说程弥给他等着。
  程弥这才注意到桌上那个人是郑弘凯。
  陈招池笑着问她听到郑弘凯话没有:“听见没有?”
  程弥稍停下脚,停在他们面前:“听到了。”
  她对陈招池笑了下:“你应该学着他点儿,虽然骂得难听,但是比你光明磊落。”
  陈招池没被她激怒,也笑:“然后跟他一样,被你和你那小男朋友整着玩儿么?”
  程弥原本已经没去在意他要说什么,伸手要把黎楚拉到自己身后,却在陈招池话落后手一顿。
  她很快反应过来,眼睛移到了陈招池脸上。
  陈招池上次额角那伤还没好,淤青里结着血痂,爬在刀疤上。
  “啊,”他语气慢悠悠的,“我忘了跟你说,我说的可不是黎烨衡,那个名字叫——”
  陈招池看着她眼睛,一字一顿:“司庭衍。”
  程弥怔住了,旁边黎楚似乎也不知道,看向了陈招池。
  这是程弥第二次在陈招池面前情绪破绽得如此严重。
  这让陈招池通体舒爽,谁让他们两个有仇呢。
  陈招池双手稍撑桌子,站了起来,眼里一直戏谑的神情开始变得有点不一样,像是又恨又疯,抬手微圈住程弥脖子。
  “你知不知道,我这头上伤怎么来的?”
  陈招池说:“就是你那小男朋友砸的。”
  陈招池额头上这片伤,一个多星期前他去家里楼下接黎楚,程弥就看到了。
  可那时候陈招池还在说她勾引司庭衍是为了破坏黎烨衡感情。
  程弥稍稳住心神:“陈招池,谁跟你说他是我男朋友。”
  陈招池笑了:“不信?”
  他稍歪头想了一下:“那……你回去看看司庭衍后背上有没有伤?”
  这句话,让程弥神智彻底停滞。
  她想起今晚在玄关,司庭衍背后衣物渗出的那么点血迹。
  陈招池说:“这次可不是我自己犯贱,是你那小男朋友自己找上门的。”
  “在你们学校论坛都在骂你的第二天,他就找上我了。”
  学校论坛骂她的第二天,那天是江训知忌日,那时候她和黎楚远在嘉城,到墓园去看江训知。
  那时她和司庭衍开始冷战,回来后司庭衍一整晚没睡,全用来研究黑进论坛,让那帮人闭嘴。
  “是不是挺早的?”陈招池掐着她脖子的手逐渐收紧,“程弥,被我耍得团团转的感觉怎么样?”
  程弥冷眼:“变态。”
  陈招池挑眉:“没错,我是,但司庭衍也差不多。”
  说完靠近她,看着她眼睛。
  “他也是个变态,”陈招池笑说,“你最好不要喜欢他。”
 
 
第48章 程弥抱住司庭衍腰
  两年前,嘉城。
  时隔一年再来这座城市,司庭衍照旧是在病房。
  那段时间嘉城天气总是雨雾蒙蒙,白天天空不挂一点热阳,晚上也不见星月。
  医院长廊昏暗冗长,连接尽头暗淡白日,消毒酒精味经久不散,病房整日浸在闷潮里。
  司庭衍出生先天性心脏病,出生时心脏便动过一次大手术,手术半成功半失败,虽然暂时不再有生命危险,但不幸有并发症。
  那时候司庭衍还没被带到车站丢弃,父亲厉承勋还没再婚,事业蒸蒸日上,亲生母亲也在世,司庭衍打小在家里就是个小少爷,身体一直被妥善照顾着。
  但后来母亲去世,父亲破产后再婚,继母常湄来到他们家里。
  司庭衍有严重心脏病,继母常湄认为他是累赘,对此一拖再拖,最后把他领到车站丢弃。
  经过人贩子拐卖,孤儿院收养,几经波折后被司惠茹领养,司庭衍才没有因为心脏病年幼丧命。
  司惠茹把司庭衍当亲生的养,司庭衍一点异样都会让她胆战心惊,钱都拿来给司庭衍治心脏病。
  只不过司庭衍有些小病已经在三四岁的时候被拖成大问题,心脏病越来越常复发。
  两年前再次回到嘉城住院,当时医生建议动一场大手术。
  但因为风险过大,连两成把握都没有,司惠茹不敢也不舍得冒险,却又想司庭衍好,一直犹豫不决。
  那段时间病房外每到深夜总有司惠茹难过压抑的低哭声,还有男人低语安慰声,黎烨衡偶尔会抽空过来。
  后来某天黎烨衡没过来,司惠茹打他电话也没打通,却在推着司庭衍到楼下散步时路过急诊的时候碰见。
  轮椅里司庭衍身姿笔挺,司惠茹没推着他上前。
  冗长走廊尽头,急诊手术室门口被悲伤,哭声和尖叫淹没。
  有人走了。
  黎烨衡紧紧抱着情绪失控,朝程弥大喊大叫的黎楚。
  “跟我们无关的,你为什么要害我们,为什么要害江训知。”
  江训知的死已经让黎楚疯了,她身上披着程弥外套,最后对着程弥撕心裂肺。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那时候的程弥不会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一直在看着她。
  她侧脸安静,立在黎楚对面不言不语,任她骂,垂在身侧的手带血。
  最后,在那条走廊上程弥被警察带走。
  那是再一次司庭衍离她很近,近到只有一臂之隔。
  程弥戴着手铐从他身边经过。
  ……
  ——
  程弥不知道司庭衍怎么会知道陈招池的存在。
  从头到尾,陈招池没有在舆论里露过脸。
  陈招池像看懂她在想什么一样,开口便是:“我们当年那点破事,他应该是知道的。”
  又对着程弥脸轻吹了一口气:“回去看看吧,看看他从什么时候盯着你的。”
  程弥被他抓在手里,完全没当回事,稍偏头躲过他气息。
  她看着陈招池:“你最没资格说他。”
  “怎么,心疼了?”陈招池话里带笑,“前段时间说你为了黎烨衡勾引他那音频出来,你那时候怎么不心疼?”
  程弥稍敛神,看他。
  她想起陈招池那次去楼下接黎楚,并录下那些音频时,头上已经顶着这头伤。
  当时陈招池口口声声说她程弥勾引司庭衍是为了破坏黎烨衡跟司惠茹的感情,但他其实已经跟司庭衍交手过了。
  也就是说,陈招池那时候早知道司庭衍跟她是玩真的。
  陈招池问程弥:“你以为我当时让黎楚发那音频,就是为了让你名声臭掉?”
  程弥不语,就算她先前不知道陈招池在这里埋了一个坑,此刻也很快想通他为什么这么做了。
  比起让程弥名声大坏,陈招池明显是在对付司庭衍,用黎烨衡去刺他。
  那段音频里程弥没对陈招池说她勾搭司庭衍是因为喜欢黎烨衡这些话,有过半句否认。
  也没对司庭衍有过半句解释,直接把他从她世界推开。
  陈招池对程弥说:“你还真上当了啊,给了我一把刀扎司庭衍的机会。”
  他说:“你怎么这么伤人心呢,他这么喜欢你。”
  程弥口吻闲淡:“你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真以为司庭衍会在意这些么。”
  “还装吗?”陈招池从没觉得程弥演技这么拙劣过。
  他又逼近程弥眼睛一分,语气虽不重,但是是笃定的:“我敢跟你说,能让他司庭衍发疯的就只有你。”
  这个不用陈招池说,程弥自己知道。
  司庭衍对她的疯,她是见过的。
  陈招池离程弥稍远了一点:“你千算万算,没算到司庭衍会这么快找我算账,是吧?”
  “也别跟我装什么你跟他不熟,没用。”陈招池一副无足轻重的神态。
  他越是这样,程弥也越是淡定。
  这是一种让陈招池有点不爽的反应。
  但程弥就是能做到,而且她是真的不怕他,不是装出来的。
  程弥那双桃花眼此刻是冷静的,沉着对陈招池的一丝嘲讽,她说:“陈招池,能不能男人一点?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你直接冲我来,我一个女的都这么说了,你不敢么。”
  陈招池五指稍收:“然后呢,现在弄死你吗?”
  程弥面不改色,对他笑了下:“对啊。”
  陈招池笑嘻嘻松开了:“不呢,我还没玩够。”
  桌上郑弘凯还在含糊不清说着什么,没人去听。
  “就算没你,司庭衍跟我那梁子也是结下了,我就是要搞他,”陈招池转了下手腕,再次看向程弥,“不过你别担心,司庭衍也不是什么善茬。”
  程弥:“行,你不是男人。”
  陈招池对此没有反应,只是稍低下身,单手起开易拉罐:“你知不知道,我们变态之间是有吸引力的。”
  啤酒凑到唇边,他继续说:“跟他玩起来,比你带劲得多。”
  程弥已经不想再跟他说什么,她没忘记今晚过来这么一趟是为了带黎楚回去。
  她跟陈招池说话的时候,黎楚一直在旁边。
  烧烤店里铁架上白烟浓重,几米远味道都呛人。
  程弥走几步过去,停在黎楚面前:“手机静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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