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自己走下了升旗台,手里还紧拽司庭衍给她的那张稿子。
这张纸上没有长篇大论的认错。
而只是一张白稿,一张一个字都没有的检讨。
空白的,没有任何罪过的。
司庭衍在告诉她一个字都不需要检讨。
想到司庭衍,程弥唇角微弯了下。
他们两个达成同谋,真是默契得可以。
身后是大家对她出格言语的议论,程弥通通将它们甩在了身后。
——
程弥原本以为周末那天晚上跟陈招池彻底撕破脸后,接下来日子会开始不安生。
可却意外风平浪静过了几天。
陈招池没出现,郑弘凯也没来学校上课。
学校后面也没给程弥下处分,也没再叫她写检讨,程弥知道是班主任魏向东去学校领导面前压下来的。
唯一一点风波便是学校里的人对她那日在升旗仪式上的发言窃声议论。
有人信,有人不信,但这些不重要了。
要继续恶意揣测下去的人拦也拦不住,就算证据摆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信。
除此之外便是很多人说,程弥那天什么都澄清了,关于她的那一系列谣言。
但唯独没澄清的是关于追司庭衍这件事。
而且那天升旗台那里空荡宽阔,大家排队站在底下,都能看到司庭衍从升旗台下来后走过去给了程弥一张纸。
司庭衍脱稿发言,那张纸只会是写给程弥的。
有人说程弥上升旗台说那些话是司庭衍给写的。
不管是她,还是司庭衍,都活在了大家的注视下。
连司庭衍那天上升旗台发言,手腕那里缠着绷带这个都有人注意到。
而程弥在那几天没等来陈招池,倒是等来了黎楚。
黎楚自从上次在楼下被陈招池接走后,就没再回过这个家一次。
那晚回来是傍晚,司惠茹不在,家里只有她和司庭衍。
程弥当时正好到厨房倒了杯水,出来正正和推门进来的黎楚碰上。
黎楚没忽视她,看了她一眼,但没说什么,关上门直接回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程弥觉得黎楚今天气色不太好,像累了很多天睡眠不足那种疲色。
她本来在司庭衍房间,看见黎楚回来,水杯放上桌,后脚也跟着黎楚进了房间。
黎楚进屋后外套都没脱掉,就要走到床边躺下:“今晚借你床躺躺。”
说这话的时候黎楚没看程弥,就要掀开被子躺下。
程弥却一步没停,缓步径直走到她身后,直接把她右手袖子捋了上去。
手腕那里两个烟头烫出来的痕迹。
疤痕丑陋,能想到发红烟头按下去时这块皮肉有多扭曲。
而黎楚却一点也不在意,似乎像觉得程弥有点烦,轻挥开她手。她瘦,袖子宽大空荡荡落下,伤痕又被掩盖。
程弥心里冒上点火,眼睛回到黎楚脸上:“陈招池干的?”
黎楚虽然心理状态不算特别积极乐观,但不会做这种事。
但她对程弥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想答,拉开被子要睡下:“我要睡了,别吵我。”
程弥没让她逃避:“为什么?”
黎楚已经闭眼。
因为对黎楚的愧疚,程弥这两年对她很少硬声过,不像以前说什么都口无遮拦。
但此刻她语气有点不容拒绝,即使不算强硬。
“黎楚,我问你,怎么回事?”
而黎楚也不是个善茬,她向来性子冷,那双眼睛有时候看人都让人感觉像利箭一般。
她张开了眼:“你能别问了?”
程弥说:“不能。”
本来以为她们会大吵特吵一场,可让程弥意外的是黎楚竟然张口了。
“陈招池他妈死了。”
程弥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回答。
“可能恶人有恶报吧,他妈死得挺惨,”黎楚看她,语气并不悲凉,“死前一句都没问过他。”
陈招池这人就靠仇恨活着,人一走,他的仇恨一下变得像笑话。
程弥说:“所以呢,他发疯了?”
何止发疯,他那破出租房里所有东西摔得稀烂,酗酒度日。
发疯的时候连黎楚抱着他都没用,用烟头烫她,让她从他出租房滚。
黎楚说:“你倒是对他挺了解。”
难怪这几天陈招池没来找过他们。
“所以他拿烟头烫你你也不吭声?他发疯的时候你不会走?”
程弥心里压着火,却没发泄出来:“黎楚,陈招池这个人渣,你觉得我会认为你喜欢他?”
黎楚本来望着天花板的眼睛斜回程弥身上:“揣测我?”
又说:“你怎么觉得我不会喜欢陈招池?你之前喜欢黎烨衡的时候想过后来会喜欢司庭衍吗?”
黎楚很少叫黎烨衡爸,都是直呼其名。
牙尖嘴利,程弥竟找不到反驳借口。
黎楚似乎不想再跟她说了,翻身背对她只抛下一句话,像仁至义尽。
“你们要不想出事,最近就别去惹陈招池。”
第52章 你觉得你一年级第一说这些好么……
那晚黎楚没在家留宿,程弥半夜醒来,床上旁边黎楚已经不见人。
程弥觉得黎楚是知道她会拦着不让她再去找陈招池,特意在她睡觉的时候走人。
隔天上学,大课间的时候一位许久没碰面的“老熟人”来找了程弥。
厉执禹出现在她座位窗边,指节在窗沿上叩了叩,对她偏了下头:“出来下,说个事儿。”
程弥已经有段时间没在学校见过厉执禹,红毛偶尔还能在学校里碰上,但厉执禹是一直没来学校。
程弥出去了,和厉执禹在走廊尽头面对面站着。
厉执禹开门见山:“司庭衍手怎么回事?”
“你找过他了?”程弥问。
“没,”厉执禹对司庭衍的了解程度跟程弥不相上下,“我问了你觉得他会说?”
确实不会。
司庭衍手腕是陈招池弄伤的,被厉执禹知道,厉执禹肯定会找上陈招池。
陈招池这人有病,厉执禹牵扯进他们的事不是好事,程弥不想再把人卷进来。
她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会知道?”
“你有没有天天跟他一起我不知道,”厉执禹目光从楼下收回,看向她,“还用我说吗程弥,司庭衍那条命,他自己就是拿来给你耗的。”
厉执禹跟司庭衍一样,眼瞳深黑,直看人的时候有一股锐利在。
他说出这话不是在试探,而是每个字都笃定不疑。
司庭衍自己那条命,就是拿来给程弥耗着的。
这话不用从厉执禹口中说出来,程弥自己知道。
但听厉执禹说完司庭衍,程弥抱在胸前的手,指尖仍是下意识在手臂上轻抠了下。
神色却还是很自在,对厉执禹说:“是吗。”
没承认,也没否认,继续这个话题,轻飘飘引开司庭衍手腕受伤那话题。
但厉执禹也是聪明人,又把话绕回去:“司庭衍那手谁弄的会跟你没关?”
他说:“我也不跟你计较,告诉我那人谁就行。”
厉执禹无非就是要罩着他弟,不让谁欺负司庭衍。
程弥也不想多说:“我不知道。”
她知道这话回答得很生硬,她自己都觉得扯,厉执禹更不可能信她说的。
果然,厉执禹手机在手里转了下,半点没信她的,淡笑了下:“你是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知道?”
可能是知道她不想说的事,嘴巴很难撬开,这样问下去很没意思。
厉执禹没再做无用功,没逼她,招呼也没打直接走了。
厉执禹走后程弥也没在那里站着,要从走廊回教室。
经过楼道口的时候,余光里感觉有熟悉身影,回过脸果然看到司庭衍从楼上下来。
不是来找她的,他身边有老师。
那两张脸程弥认识,校长和司庭衍实验室的老师,老师在跟校长夸司庭衍,校长高兴得两眼眯成缝,拍了拍司庭衍肩膀。
司庭衍校服下身量笔挺,跟大人站一起气质丝毫没被压一头。
他也第一眼看到程弥。
程弥眼睛视线扫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在看着她的。
程弥莫名想起刚刚厉执禹说的话,说司庭衍自己的命就是拿来给她玩的。
她看着司庭衍。
司庭衍眼睛黑潭一般,深不可测。
谁和他对视不超过两秒就会败下阵,所以很少有女生敢那么直白地看他。
程弥是例外,不仅看,还在他注视里跟他互相热吻过。
现在下课时间,周围不少同学打闹。
程弥视线短暂在司庭衍唇上落了一下,又移回他眼睛。
司庭衍也在看她。
人声吵闹里,他们有心照不宣的秘密。
程弥往楼梯口那边走,司庭衍则从楼上下来,校长还在跟司庭衍说话,两人同时到达楼道口。
程弥故意没去接司庭衍落在她脸上的灼灼视线,和他擦肩而过。
——
晚上司庭衍被实验室老师留学校留到很晚,程弥跟司惠茹吃完饭他还没回来。
吃完饭程弥没事,去外面站了会,没等到司庭衍,索性回去洗了个澡。
随着期中考试过去,高三学习抓得越来越紧,试卷发得越来越勤。
程弥洗完澡刚在房间做完一张物理试卷,房门便被打开了。
程弥笔尖正在试卷上落下一个答案,闻声回头。
果然,司庭衍来找她算账了。
程弥撑着下巴指尖搭在脸侧,手里笔转了下,对他笑了下:“正好,有个题要问你。”
司庭衍拿着装盘的葡萄,司惠茹经常会洗些水果在他们两个学习的时候送到他们房间,估计是司惠茹让他给她送葡萄。
程弥没回过头去,看着司庭衍靠近。
司庭衍走了过来,把瓷盘放到程弥桌上。
程弥问:“阿姨让你送进来的?”
话都没让她说完,司庭衍就抓她手把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扯了起来。
程弥还没反应过来司庭衍便吻得她耳后发热。
程弥任他亲,笑:“疯了吗?不就在楼道那里没跟你打个招呼?”
司庭衍语气很淡漠,不容拒绝:“你下次不打试试。”
程弥捧着他脸,手摸在他脸两侧,看着他:“我要下次还不打招呼呢?”
司庭衍说:“那就现在试试。”
不等下次长教训了。
程弥床就在书桌旁边,一个转身司庭衍就能把她弄到床上。
但司庭衍没有。
就这么面对面,程弥衣摆翻动一下,很快感觉到指节。
司庭衍看着她眼睛,没一丝停顿和胆怯,动作直接。
这是司庭衍第一次碰,程弥再怎么和他纵情也顿了一下。
但也只是短暂恍神,吊裙下心跳不怎么温柔地伏动,程弥没多久就浑身发软。
就是这么一只平时考试能考满分的手,这么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他盯着她脸上任何一丝神情,手上做着最纵欲滥情的事。
程弥觉得这样的他有点迷人。
司庭衍神色很克制冷静,却又跟疯了一样,程弥心跳些微渗出痛。
她是从容,但声线出口难免不稳:“你怎么这么熟练?”
司庭衍照旧变态观赏着她脸上每一丝情动神情,略显冷淡薄情的一双唇,说着最不管束欲望的话。
“如果我说,你每天都会出现在我梦里。”
程弥一下听懂他这句话意思。
因为每天都在梦里对她,所以熟练。
程弥腰身被他固在怀里,微仰唇,凑去他唇边轻吻了吻:“司庭衍,你觉得你一年级第一说这些好么?”
“比起考第一。”司庭衍突然说。
他看着程弥眼睛,在认真回答她:“我更喜欢做这些。”
司庭衍这句话是认真的,程弥听出来了。
他是真的这么想。
“你怕我吗?”司庭衍突然问,可说是问,却又只让她有一个答案。
他不准许她不喜欢自己。
就算不喜欢,也要接受他,只能喜欢他。
程弥凑过去,含吻上他唇:“我怕什么?”
“司庭衍,”她又稍离,视线从他的唇爬去他眼睛上,“白天也给你。”
——
司庭衍沾她就跟沾毒一样,司惠茹睡觉后,她还被司庭衍弄去他房间。
没过分,但也够呛。
因为司惠茹在家,两人稍有收敛,总在对方房间过夜早晚会被撞见。
程弥最近睡眠还不错,回自己房间后很快就睡过去。
思绪坠入混沌,直到半夜被一阵手机振动嗡响扯出一丝清明。
程弥手机就随手扔床头柜上,她摸过,眼睛被屏幕光刺得微眯。
定神看清上面来电显示时,她浑噩头绪突然清醒几分。
黎楚的来电。
黎楚从昨晚走后就没再回过家,程弥电话打过去她也不接。
别说在深夜,她平时都不会给程弥打电话。
出什么事了?
程弥几乎一秒没停,直接接听了:“黎楚?”
可没听到黎楚应声,程弥听得很清楚,那边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很重,很累,像苟延残喘,身上像有很重的伤。
下一秒,程弥没等来黎楚的声音。
恶梦一般,陈招池声音出现在她耳边,带着闷哼:“我不教训你们,你们倒先找人来教训我了?”
“厉执禹,司庭衍哥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