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晟却出声拦住她:“坐下来吃完再走。”
其实如果他们没闹出绯闻这个乌龙,蒋茗洲没告诉祁晟她的身份,程弥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认他这个父亲,今天他们还是在公司里只有点头之交的前后辈。
她说:“我不饿,先走了。”
而后从座椅里退出,往包间外走。
——
程弥走出包间,司庭衍等在外面。
差点迎面撞上站在门口的司庭衍。
但她没刹车,直直撞进他怀里,司庭衍伸手帮她关上门。
一看到他,程弥就想起刚才在墓园司庭衍看到黎烨衡,情绪不太对劲。
跟昨晚半夜在酒店,他看见她跟祁晟的拥抱照相比,完全是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
也只是一瞬间,程弥突然找到昨晚她觉得司庭衍对于她跟祁晟这事的态度不太对劲的突破口。
司庭衍怎么可能无所谓她跟别的男人有关系,怎么可能让除了是她父亲之外的男人动她。
而司庭衍对待她跟祁晟的事能那么冷静,只有一个可能,程弥笃定他知道他们的父女关系。
程弥问他:“司庭衍,不跟我说说?”
“说什么。”
程弥稍歪头看他,耳环穿过侧发,眼睛看着他,用肯定的语气道:“你知道我跟祁晟的关系。”
被她拆穿,司庭衍很淡定,没有半点惭愧。
他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以此从程弥身上谋求的目的已经得逞,才不怕被揭穿。
“是,我一开始就知道。”
程弥问:“怎么知道的?跟我说说。”
司庭衍看起来不是很想说,但还是开了口:“高中就知道了,黎烨衡跟我妈说的时候,我路过他们房间听到了。”
程弥愣了一下:“什么?”
司庭衍说:“你妈应该跟黎烨衡说过,他知道祁晟是你父亲。”
如果不是司庭衍告诉她这件事,程弥完全不知道程姿原来告诉了黎烨衡她的父亲是谁。
大抵是在去世前,把她托付给黎烨衡的时候,将她的身世告诉黎烨衡了。
“你刚住进我们家,我妈跟他问你的喜好,还有不喜欢的东西。”
司庭衍停顿一下,还是说了:“他说尽量不提起祁晟就行,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但你不喜欢他。”
这些肯定都是程姿跟黎烨衡说的。
原来程姿也一直清楚,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而程弥住在司庭衍家那几个月,确实从没在家里看到过关于祁晟的任何影片和新闻,司惠茹真的把她照顾得很好。
第92章 (修) 我对你没有任何底线……
黎烨衡有公事,看完程姿便回去了,而黎楚则回了酒店。
程弥跟司庭衍坐车回酒店的时候,程弥想起司庭衍昨晚看到网上她跟祁晟的照片,往她无名指上戴戒指前,那副乖巧又卑微的态度。
程弥侧头说:“司庭衍,昨晚对我那绯闻那么大度,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呢。”
司庭衍看了她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了。
他就是装的。
昨晚祁晟跟她拥抱的照片被爆出来,司庭衍完全可以跟程弥坦白他知道他们的血缘关系。
但他没有,故意摆出只要程弥否认,他就无条件信任她,视而不见她背叛他的卑微姿态。
不过是为了利用她的心疼,进一步得寸进尺提要求,让她自己跟他结婚。
程弥当时还真狠狠心疼了一把。
现在回头看,司庭衍这么做的目的显而易见。
程弥说:“所以说不介意我背叛你,阻止我跟你解释误会,就为了拿这招让我上跟你结婚的套么?”
司庭衍说:“你现在不答应我了也没有用。”
程弥唇弯了弯:“司庭衍,我昨晚是傻了才信了你那套鬼话。”
就他这性格,怎么可能让别的男人碰她。
程弥说:“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就算这个世界上谁对我都得用扮可怜这招,你也不需要。”
她抬起手,动动自己戴着对戒的无名指:“你什么都不做,我都会把戒指套到自己手上。”
司庭衍视线落在她身上。
——
从嘉城回到首都的第二天,程弥跟祁晟去亲子鉴定机构,做了DNA鉴定。
抽完血后,祁晟问程弥饿不饿。
程弥摇头,说不饿。
亲子鉴定两天后才出报告答案。
程弥不是一个人来的,司庭衍全程陪着她,亲子鉴定做完,程弥跟司庭衍从机构出来。
天色已经发黑。
程弥晚上学校里还有一节课,要回学校上课。
上车后,司庭衍说:“不要去上课了。”
程弥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伸手摸摸他脸,笑了笑:“今晚这节课蛮重要的,我得回去上课,再说你今晚公司里还有事,我一个人在家多无聊。”
她说:“送我去学校吧,下课你过来接我。”
其实司庭衍的担心不是多余,这两天程弥没什么活儿,回来后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在学校跟司庭衍家来回往返。
网上关于她的风波还没平息,祁晟跟她那张照片在网上爆发式疯传,言论发酵得很厉害。
人人口头嚼着她的名字,恶意揣测她跟祁晟的关系,污蔑她的道德,分析她跟傅莘唯的恩怨。
她不仅仅活在网络的键盘上,还活在学校很多人的口舌里。
这两天程弥一在学校里出现,周围少不了窃窃私语和探究目光,气氛带刺,余光里很多不带善意的眼神。
只是现实比网络少了点魔幻,没有人真走到她面前对她破口大骂。
可即使如此,司庭衍还是不太想让程弥去学校,他不肯让任何一点恶意溅到程弥身上。
但程弥这学期已经临近期末周,许多课程要计算平时分,会有课堂小测,缺席的话可能会导致挂科。
所以即使在风口浪尖下,程弥依旧坚持到学校上课。
一开始说服不了程弥不去学校上课,司庭衍要陪她去教室上课。
程弥现在名声很烂,谁沾上谁也跟着烂,可司庭衍不怕。
但程弥怎么可能在这风口浪尖下,把司庭衍拉出来,连累司庭衍,最后还是她哄说好久,司庭衍才听话,没跟着她去教室。
今晚这节课虽然没有课堂小测,但课堂内容很重要,教授上节课已经提醒过,期末的闭卷考试会考这节课上讲的知识点。
在程弥坚持下,司庭衍最后没说什么,开车送她去学校。
到了学校,车停在隐蔽处,程弥解开安全带,凑过去亲了司庭衍一下。
“你先去公司忙,我下课了你再过来接我。”
司庭衍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程弥说完,推门下车。
她来晚了一点,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乌泱泱坐满人。
程弥从后门进教室,没从正门进,但仍是吸引大片目光。
她刚进门,东张西望的唐语阳立马抬手,招手让她过去。
她们宿舍四个人都选了这节课,唐语阳阮雪范玥她们帮她占了位子。
程弥走过去,在唐语阳旁边的座位坐下。
程弥刚坐下,不少人回头望,唐语阳吐槽:“烦不烦啊这些人,真是有病。”
这学校里还明目张胆对程弥好的,也就她这三个舍友了。
其实出事以来,这段时间程弥一直住在司庭衍那里,跟她们接触并不多。
网上她那些谣言闹得沸沸扬扬,她们也没有利用舍友便利发短信叨扰她。
唐语阳骂完人,学霸阮雪也跟着骂,她跟程弥隔着唐语阳,语言犀利多了:“脑子都不大正常呗,不上这课还要来这里挤的人,不都以为自己有顺风耳,能产生这种幻觉的人能有几个智商。”
唐语阳跟范玥听完扑哧一笑,程弥也没忍住,微微翘唇。
教室人杂,上课后,她们用手机交流。
群里唐语阳跟程弥说。
[清者自清,网上那些人我们替你骂回去了。]
阮雪接着发。
[对,我们都骂了,范玥也一起骂了。]
接下来是范玥。
[你就别去看网上那些东西了。]
程弥突然问。
[你们怎么就知道网上那些是假的?]
她们三个一愣,被问倒,面面相觑过后,最后是唐语阳拧着眉回复。
[不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一看他们骂你就来气。]
阮雪理智分析,用了一句话。
[祁晟的生日不是十一月八日。]
她们宿舍每年十一月八日都有蛋糕吃,这一天可能是程弥男朋友或者前男友的生日,这是她们之间的一个小秘密。
唐语阳又说。
[还有,祁晟都能做你爸了。]
程弥想了想,许久后,还是敲下字回复。
[你们怎么知道不是。]
她发完这句话,一连串问号炸在群里。
然后唐语阳反应过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
[终于能锤死傅莘唯这个小婊砸了!!]
[快被她气死了,阴险狡诈卑鄙小人。]
唐语阳发完,阮雪不同意。
[评价高了,是又坏又蠢,平时是挺会读书,但喝酒的时候智商可太低了。]
傅莘唯用自己账号爆程弥跟祁晟拥抱照那天晚上,是喝了酒,虽然几分钟后她清醒过来很快就删了照片,但照片还是很快在网上发酵了。
这种自爆式爆料,着实不聪明。
她完全可以不趟浑水,让程弥承受所有攻击,但她喝过酒后,就把自己拖下水了。
冲动误终生。
这节课傅莘唯也上,但不见她人影。
——
下课铃打响后,程弥跟唐语阳她们三个人打了声招呼,下楼等司庭衍来接她。
她没在教学楼下等,走了十几分钟的路程,绕到学校里人烟稀少的某栋楼,靠站去隐蔽的墙下。
枯枝败杈支在头顶,路灯孤零零立在路边,照不到这里。
一安静下来,程弥莫名想起晚上去做亲子鉴定的时候,问她饿不饿的祁晟。
原本做完亲子鉴定,一切都临近拨开云雾,她应该轻松不少。
可程弥心里却像是压着什么,很重,重到只要想起程姿跟祁晟,便会感觉憋闷,透不过气。
她点了支烟,火点猩红,耀烈在黑暗里。
到最后,烟草吞卷掉体内一些闷气,红点消逝,重归黑寂。
程弥起身去扔烟头的时候,这时附近某辆车突然有车窗落下的声音。
程弥一顿,她刚才根本没去注意周围,循声看去,才发现刚才被树丛遮挡的某个视觉视角里,停着一辆车。
车窗缓缓落下,附近有路灯,车里黑暗被光色照亮一隅。
肤若凝脂,白得晃眼,脊柱漂亮分明。
只一眼,程弥就知道车里刚才在做什么,她想收回目光。
然而就在下一秒,车窗彻底落下,露出女生纹在脊梁中间的刺青。
是一把瑟。
一种拨弦乐器。
暗处的程弥脚步一下顿住了,此刻映在眼里的这把瑟,瞬间和三年前在美国酒吧里某个画面的纹身重叠到一起。
一模一样。
三年前,那个给她上了下药的酒,后来又莫名其妙消失的服务生,递给她酒时,手腕内侧就纹着这样一把瑟。
这时一阵风卷过,袭进车内,车里那个光裸着背的女生瑟抖一下,爆发出一句骂音。
“钟轩泽你有病啊,天这么冷你开什么车窗。”
程弥一怔。
是傅莘唯。
暗夜庇护人影。
程弥立在楼体墙下,不远处路灯下,车内的人没察觉她身影。
程弥看到傅莘唯身上那个纹身后,从口袋里顺出手机,镜头对向那里。
傅莘唯指责钟轩泽开窗。
钟轩泽声音紧跟着传出来:“散散味道,车里都是你的味道,我走不了。”
声音温润带笑意。
傅莘唯像是怕被人看到:“有病啊你,冷死了,快把车窗关了,被人看到就完蛋了。”
钟轩泽:“关窗吗?那再做一次?”
傅莘唯裙子早已套上脖子,匆忙将裙子往下拉。
腰脊中间那片刺青彻底被盖住。
她说:“钟轩泽,我告诉你你别蹬鼻子上脸,我翘课来车上跟你做这事,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就听钟轩泽回:“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听起来好声好气,话里的每个字却都不可商量。
“这是你拜托我做那件事的交换,你说过的,一个月犒劳我五次。”
傅莘唯像被抓住把柄,大概是理亏,一下哑炮,又嘴硬回:“这个月又还没到月底,你急什么!”
她已经穿好衣服,怕被人看到,腾出手去关车窗。
车窗升起,彻底关上。
程弥占据有利位置,躲都不用躲,钟轩泽跟傅莘唯根本没发现她。
她没出去正面对碰,就算她现在冲过去质问傅莘唯,也问不出什么。
不多时车灯亮起,钟轩泽跟傅莘唯没久留,驶离这片寂静。
而他们走后不久,司庭衍就来了。
程弥上车后,手机递给司庭衍:“我去美国喝酒那个晚上,给我上酒的服务生手腕上有个纹身。”
屏幕上是放大的刺青图案,司庭衍接过她手机。
程弥说:“是这个纹身,二十五根弦,首端跟尾端分别有一个长岳山,三个短岳山,是一把瑟。”
司庭衍看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拍来的照片:“怎么拍到的。”
程弥说:“这是傅莘唯后背上的刺青,刚刚他们车停这儿了,我拍到的。”
她又伸手,指尖在屏幕的刺青上点了点:“当时给我上酒的是个男服务生,这么特殊的纹身图案一模一样,傅莘唯跟他应该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