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徐依然还想说，她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你哥哥真是个好人。”
但下一句话并不是徐依然说的，许年听到了身后响起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
“是吗。”
许年抖了抖，扭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呆在那儿的徐溪：“……”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我听说你没那么快过来？”她收回手，扭头看他，手背在身后。
“去买了点东西。”徐溪提着手里的东西。
是几杯奶茶。
许年后知后觉，想到他们在拉的群里说找人帮忙买奶茶。
她虽然发了一个“+1”，但实在没想到买东西的人会是他。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也不免惊讶，以为像徐溪这种人，是不会做跑腿那么接地气的事儿的。
然而徐溪对此反应平淡，只是将它们全都放在了桌子上。
许年站在原地，在看到其他人走过来挑选的同时，看到他拿出了其中一杯，递了过来。
啊，好像是她前几天在朋友圈发牢骚说的那个。
完了。
许年心想。
……
社员这几天陆续回校，跟着得知改了新剧本的消息。
倒不是没有说之前“白排练”的，但看到新的剧本后，他们纷纷表示理解。
等知道改剧本的人是谁之后，情绪就完全变成了欢迎。
毕竟上学期结束那会儿，徐溪算半个“网红”。
许年反而没有那个时候在意这些事情。
她只能装作很平静地和大家聊天，看他们讨论新剧本之类的。
过了会儿，有人找她问：“许年同学也参与了改剧本吗？”
“额，没有，主要是徐溪在改。”她抱着奶茶，小口喝着，“我就是想学习一下。”
“不是吧，年年你不是你们院前三吗？这也要和人学吗？”
许年“啊”了一声，眨眼：“那我也不是戏剧专业的啊？”
“诶，难道这位外援是？说起来听徐依然说，他不是我们学校的？”
许年朝那边儿的人看了一眼，似乎不太在意：“外援嘛，强就够了。”
“有道理。”
许年想了想，问他们：“有说交换生什么时候来么？不过这个安排是不是有点奇怪。”
“说是今天下午就会过来，大家认识一下什么的。”
“嗯嗯，是挺奇怪的，来参加演出就算了，毕竟是C大的交换生，会来这边交换的脑子多半有点问题。”
“……”
虽然这话怪怪的，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文院这边有个基地，单项实力非常强。”有个同学说，“所以来交换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是哦。”
这几个人是忙布景的，那边儿确定了一些设计后就把他们叫过去了。
许年用手撑着脸，开始发起呆。
直到视线里一道人影越来越清晰。
她一愣，然后看到他在身边坐下来。
实话说，她以前没有觉得这个人的存在感那么强，甚至靠地也不近，但现在就，感觉哪哪都是他的气息。
“看起来还挺辛苦的。”她吸了口气，想靠说话来分散一下情绪，“不太习惯？“
“没参与过这种。”徐溪淡淡。
许年觉着也是，大佬校园生活估计只有刷题。
转念一想，好像除了不正常的吊车尾，校园生活似乎也只有刷题。
……她以前可不就是个吊车尾么。
她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往后靠了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晚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徐溪看着她，忽然开口。
许年眨了眨眼，又听他说到了一个店名。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和他闲聊的时候，突然说到了这家店，感叹回学校找时间一定要吃。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只要有了一个提示、一个契机，其实一目了然。
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周围有很多人，戏剧社的同学们在各自讨论着剧本、布景和演员等等，然而许年却觉得很安静。
她什么也听不清晰，脑子一团浆糊。
“我……”张了张嘴，对着那双平静的眼眸，她听到自己说，“抱歉。”
“好像刚才一直没有看到徐依然？是出去了吗？”她站起来，朝他摆了摆手，“我有点事情想去找她。”
说完，她起身往外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背后发烫，自己只能极力保持动作的自然。
走到门口，她拉开门的同时，一道身影与自己擦肩而过。
她注意到那个人是徐依然。
但她没有回头，因为看到了在外边儿站着的人。
贺铭插着兜靠着墙，神色懒散，因是看着这边，也顺势看到了许年。
“……还挺巧。”
许年：“……”
看到他的时候，原本混乱的心绪收还没能收住，太阳穴跟着突突地跳。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非常平常的午后。她在班里的最后一排，拿着手机看视频。
忽然有广播响起来。
“现在学校通报一项处分决定。”
“……23班的贺铭，13班的徐依然，14日晚上在xx酒吧参与聚众斗殴，情节严重，根据我校校规给予两位同学留校处分，希望各位同学引以为戒。”
广播重复播报了三次，不仅是她，整个班都非常震惊。
“好家伙，我说我那天晚上好像看到他们了。“
“贺老大有点可以啊，晚上带女朋友泡吧？”
“不是吧，有点牛，怎么不通报早恋啊？”
后来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许年只知道两个人被处分，叫家长的时候又出了一些事情，老师们没有说，学校里出现了很多流言，徐依然很快退学了。
徐溪，在那之后也没有去过学校。
……
许年几步走上前，猛地拽住了那个男生的衣襟。
他没躲，但许年的力道很大，他还是低了低身形，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冷淡地看着对方：“你发什么疯？”
“你才发什么疯，”许年眯着眼睛，“妈的，这种为了找人专门申请交换的垃圾戏码你还挺能的，是不是觉得你真就老子无敌了？”
贺铭皱了皱眉：“我可没说，而且你知道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害人退学完了你还敢大摇大摆出现？“
“啊，对啊。”
许年听到他这个话，直接给气笑了：“你……”
“不过吧，你和他们相处得还可以，是不是因为他们其实还不知道，你和我其实没什么区别？”
第三十八章 过去
38
戏剧社接下来的安排有些按部就班, 介绍新同学、熟悉新剧本、分配角色和统一时间。
来了三个交换生，但到的只有两个女生，说到另外一个人的时候, 她们表示之前还看到, 但那个人突然不见了。
后来，有人发现许年也不见了。
他们不明所以, 在旁边讨论甚至闲聊，而徐溪从头到尾什么也没有说，仿佛一个局外人。
晚一点解散的时候, 他和徐依然离开, 后者跟着他, 也非常沉默。
直到车开到院子前，徐依然才用很轻很弱的声音说：“……我还以为, 之后都见不到他了。”
徐溪微顿，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没再开口，氛围安静，几乎算得上压抑。
回到家里，徐溪听着徐依然上楼和关门的声音, 也上了楼。
他回了书房，在书柜里翻找了一会儿，最后从两本不常用的书中间抽出了一个信封。
信封里面是一张毕业照。
——一张没有他的毕业照。
他的记忆一向很好。
大概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们还没有从C市搬到S市, 他被徐母叫醒，说徐依然不见了。
非常凑巧的是, 生意失意在酒吧喝酒的父亲，遇上了自己夜不归宿的女儿。
他到的时候，便看到徐父喝了酒, 想强行带走徐依然。那个叫贺铭的男生直接和徐父打了起来。
后来事情闹到了派出所，学校也知道了这件事，因为不符合学校的管理条例，双方都被叫家长。
办公室里，徐父一再失控，骂贺铭，也骂自己的女儿。
——“不知检点”“丢人”，还有很多其他的话。
他请老师不要提那天发生的事，但有一些还是流到了同班同学那儿，徐依然开始不敢去学校，又不敢回家面对耿耿于怀的父亲，情绪一再崩溃。
父母的关系变得很差，争吵频繁而激烈，甚至演变为家暴。
最后，他扣住徐父的手，冷静地看着他们说：“你们离婚吧。”
……
徐溪看着眼前的毕业照，仍然沉浸在过往的回忆时，身后响起了敲门声。
徐母打开门，面露担忧：“你们吃饭了吗？我敲依然的门，她也不应……她怎么了？”
“没什么，让她自己呆一会就好，”徐溪淡淡道，“您吃了么，没吃的话我一起做。”
徐母摇了摇头，忽然注意到他手里那张毕业照。
她恍然：“啊，这个是你们班主任在你毕业那年给你寄过来的。”
“对。”
徐母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照片，她轻轻摩挲着，许久发出了一声轻叹：“本来，你也会是其中的一个。”
片刻后，徐溪听到她说：“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
——三年前，父母离婚的那一天，徐母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回家的时候忽然晕倒。
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她确诊了癌症早期。
精神崩溃的妹妹，和突发疾病的母亲，他只能放下学业，和家人来到医疗水平更高的临市，没有选择的余地。
徐溪只是淡淡道：“医生说您现在是康复期，要注意情绪。”
徐母一怔，竟然有些无可奈何。
对于这些“苦难”，徐溪从未露出过一丝一毫的不满，从未让人操心过什么。
也从未替自己做过什么。
徐溪面对徐母歉意的眼神，仅是很淡地说。
“会好的。”
“嗯，”徐母沉默良久，神情终是略微放松了一些，将照片递给他，转移话题道，“对了，我记得依然有说过，想请她那位同学过来——”
徐溪一怔。
他想到自己在活动室见到的那一幕，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之前见到陆肖鹏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眼熟。
许年认识他们，甚至关系不错。
——她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可能是因为愧疚，她很顾及他们的心情，认真地帮徐依然融入同学的圈子里，让她不至于像以前一样孤立无援。
也愿意露出很漂亮的笑脸，带着他们一起玩。
“抱歉。”
女生那句话仿佛还萦绕在耳边，是他很熟悉的声音，但却另有含义。
他听出来了。
她对谁都很好，对着他们似乎又更好一些，但可能是愧疚和担忧，但唯独是，不喜欢他。
因此，对于自己的喜欢，她大概会进退两难，至少没办法像是平时那样爽快地拒绝其他人。
让她被自己逼到那个地步，太过分了。
徐溪吸了一口气，对徐母说：“没有，她不会来的。”
*
周棠下午去学生会帮忙，晚上□□点的时候才回宿舍。
然而，甫一打开门，罐子哐哐落在地上的声音便把她吓了一跳。
……是很多的，啤酒罐子。
她惊诧又莫名，下意识抬头看宿舍，看了三次才确定这是她们宿舍。
但是这个酒味是怎么回事？钟荧荧回来倒酒点火准备和她们同归于尽了吗。
然而当周棠小心地走进宿舍后，却没有看到钟荧荧，反而看到许年，和她脚边好十几个易拉罐的啤酒。
她人直接傻了。
“……卧槽，你干什么？”
倒是许年好像意识还挺清醒的，翻转着罐子倒了倒：“……好草。”
“啊？”
许年扶着嗓子，干呕着：“这个牌子的啤酒真的好难喝，呕，呕呕呕。”
“……？？”
“难喝你还喝？”她急忙走过去打开窗，扭头走回去按着她肩膀，看着她眯着眼睛的样子，“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失恋了哦。”
周棠：“？”
突然想起她昨天问的话。
什么，可是你问的不是互相喜欢，或者别人追你吗？
“不是，你这是谁追的谁，你被人拒绝了？”
“倒也不是。”
“？”
许年想站起来，周棠赶紧去扶了她一把，但扶着的时候，便看到许年手腕上的红痕。
“你这又是怎么搞的？”
“打了一架，”许年咂咂嘴，“贺铭那个瘪三算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