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位副总……
熟知海市人际脉络的郭言子适时为她解了惑:“临安的副总,姓蒋,那应该就是蒋董的幺子蒋临粤了,这人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不过能力不错,和商晏白算是一拨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和商晏白待在一个圈子里的都是有真才实干的人物,至于品性嘛,虽然谈不上纯良老实,好歹还守着基本道德底线,不是下三滥那一拨。
席以安颔首,示意保镖让人进来。
蒋临粤原本是在三楼包厢的,听到外面的热闹便起了兴致出来玩玩,恰好看到刚进门的席以安,一眼惊为天人。
情场老手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进了包厢,近距离再看眼前的女人,蒋临粤越发笃定要拿下对方的想法。
然而目光瞥见包厢里的另一个女人时,他眼神忽地顿了顿 ,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却又记不起来。
“蒋总,别来无恙啊!”郭言子主动起身与他问候,姿态大方。
“你是……”蒋临粤倏地一惊,“郭总?!”
光年的公关部总经理,临安和光年合作颇多,他们在好几次商业场合见过面。
酒吧灯光迷乱,恰好掩住了郭言子的一半身形容貌,再加上刚才蒋临粤的目光一直凝在席以安身上,便没有注意到她身边的另一人。
竟是个熟人。
蒋临粤不傻,看到郭言子在场,联系到门外的保镖,又想起他刚才隐隐约约听到保镖对包厢里的人称呼什么总,虽然没听清,但绝对不是“郭总”。
这番排场这身气度,又有光年公关总经理作陪,蒋临粤脑内灵光一闪,突然想到最近圈子里盛传的新闻……
郭言子似乎和席家那位,关系匪浅?
他定了定神,收回了原本还夹杂着几丝轻浮的目光,谨慎地看了席以安一眼,话却是朝着郭言子说的:“这位是?”
席以安捧起一杯红酒轻轻啜了一口,并没说话。
郭言子笑答:“这位是世庭的席总。”
后面原本有一句“你不是特意来拜访席总的吗怎么会不认识”,碍于彼此身份以及商业上的合作,郭言子知道,这番话不能这样直白地说出口。
席以安也十分配合,微微仰头,连坐姿也没变一下,掠一眼蒋临粤,意思意思点了点头:
“席以安。”
蒋临粤:“…………”
*
蒋临粤回到三楼包厢时,神情十分复杂。
胡为易见了,笑着打趣他:“怎么?蒋总猎艳不顺?”
蒋临粤淡淡看了他一眼,竟然说了实话:“不顺,很不顺。”
这倒是有趣了。
胡为易来了兴趣,把人拉过来坐下,“来来来!蒋总跟大伙儿说说怎么个不顺法,让我们跟着开心开心!”
这帮人损惯了,放在平时蒋临粤都懒得搭理,今夜却是一反常态,狠狠灌了一杯酒整个人往沙发后一仰,自暴自弃道:“我遇到席以安了。”
胡为易:“…………”
其他人:“!!!!!!”
这么一仰,倒是让蒋临粤注意到另一侧,“晏哥人呢?”
胡为易:“嫌我们这儿没一个赢得过他,走了。”
“席……席以安也来了?……那商公子会不会和她狭路相逢啊?”有人忽然好奇。
胡为易笑嗤:“这倒也不必,他俩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在众人都被胡为易简单一句话说服时,包厢里另一个人忽然幽幽地来了一句:“你们不觉得,他们俩要是对上了,会很刺激吗?”
“…………”
你要唠这个咱们可不困了啊!
*
二楼的半开放式包厢不设洗手间,席以安强忍不适去了公共洗手间。
情况却比她想象的好很多。
商晏白看来是个挺会做生意的人,高档酒吧的卫生间打造得堪比星级酒店,不仅没有异味,各项设施还很完备。
如果没有突然闯入的醉汉和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她会给酒吧服务打八分,剩下两分懒得给,她的苛刻不需要理由。
随行来的两名保镖有一个跟着席以安,此刻正守在洗手间外,第一时间拦住了闷着头往里冲的醉酒男子。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满脸泪水的小姑娘见到席以安就往她身后躲,许是见她身材高挑气场外放,又有突然冲入的保镖护卫,便一边哭一边求救:“姐姐你帮帮我!这人喝醉了对我动手动脚的,我根本不认识他!”
“不认识?!你他妈不认识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醉汉可能是刚从男卫出来,连裤子拉链都没整理好,一脸横肉凶相毕露,说话时呼出来的臭气熏得席以安几欲作呕。
她抬手遮住口鼻,毫不掩饰面上冷蔑。
保镖轻轻松松一拎,就把这外强中干的醉汉丢出了洗手间,撂倒在走廊上。
动静太大,直接引来了走廊上的侍应,他一边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话,一边大步走过来询问情况。
醉汉嘴里骂骂咧咧地没个完,可能是刚才注意到了长相更艳丽的席以安便换了目标,什么难听的词都骂了出来。
保镖想把人拎起来再揍几拳,席以安却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开,径直走上前去,鞋跟敲击地面发出一下一下极有韵律的清脆响声。
断片的人全靠本能行事,有一瞬间这醉汉像是察觉到了某种危险,忽然噤了声,呆愣地仰头望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女人。
灯光从她背后落下,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和她身上的金色风衣相互辉映。
金光熠熠中,那张艳丽的面孔仿若从地狱走来的鬼魅,蛊惑至极,危险至极。
细长的红色鞋跟不紧不慢地抬起,落在男人肥厚的手背上,又轻轻地,慢慢地陷下去……
“啊————”
杀猪般的痛呼声被一楼舞池的一阵又一阵浪潮彻底覆盖。
“嘴这么脏,没漱口吗?”席以安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很轻很慢,表情冷得几乎可以掉下冰碴来。
脚下的醉汉已经疼得脸红脖子粗,汗水滚个不停,哪里还顾得上回答,只顾一味地嘶喊。
走廊另一头传来酒吧安保的声音。
席以安这才徐徐抬起脚,因为刚才垂头的动作,妥帖别在耳后的几缕发丝滑落下来,垂在脸颊一侧。
她并不觉失态,慢悠悠地挺直了脊背,一手插着风衣兜转身准备离开。
却在回眸的一瞬,陷入一双夹杂着愕然的黑眸。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这不就见面了吗!
第5章
翠湖院只留了院子里几盏昏黄的灯照明,屋内漆黑一片,显然是主人已经入睡。
商晏白没有惊动任何人,将车停在院子外,熄了火却也没下车,就这么敞着窗,单手搭在窗沿上兀自盯着窗外发呆。
他家那位老祖宗年纪越大脾气越怪,他不过就是一段时间没过来了,昨天一来就被拉着打牌打到大半夜。
老爷子这是生了气,故意磋磨他呢。
今天倒是老老实实地准点睡了觉。
商晏白就算想找老爷子聊聊天,也总不能进屋去把人吵醒,扰了他老人家瞌睡不定又有什么损招候着。
许久的失神后,商晏白敛了敛目光,打开置物箱,里面躺着一只金属香烟盒和打火机。
盒子里的香烟还有一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时间应该挺长了。
他没有烟瘾,只有在心情烦躁或是遇到大麻烦时才会抽上一根消解消解。
今夜又该怎么说呢……
他心情不差,也没遇到麻烦。
就是复杂。
复杂之外,还有一股莫名的情绪掺杂其中。
意外?亦或惊喜?
却又说不上来。
……
在翠湖院外待了不知道多久,商晏白才驱车离开。
途经温池院,他下意识放慢了车速。
屋子里同样是暗的。
商老爷子两个月前才搬过来,商晏白觉得他好好的家不待,非得来疗养院是故意作怪,来看望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多数时候又都是晚上。
每回离开时经过温池院,这边的灯似乎都是暗的。
看来里面那位席老先生可比他家的老爷子更安分,也更会养生。
听说席老先生的身子骨早些年便不大硬朗了,几乎把疗养院当成了半个家。
商晏白第一次把这个记不清从哪个好事者口中听来的消息,牢牢记在了心里。
昨晚三更半夜守在温池院的人此时也不见了大半,大概那位席家千金今夜没有来这边。
席、以、安。
商晏白在心底慢悠悠地,又极其郑重地念了一遍这三个字。
原来她叫席以安。
原来她是席以安。
席家的千金,世庭的总裁。
此时此刻,商晏白的脑海里满是几个小时前在白夜酒吧里的画面——
浑身像是镀了层金光的女人不疾不徐地抬起头来,黑长直发从耳边泻下,藏在其间的钻石耳饰熠熠生辉,在那张明艳夺人的脸上镶了道极耀眼的光芒。
身后灯光璀璨,迷乱人眼。
不及她万分之一。
*
席以安最近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大大小小的会从早上开到晚上,有时候还得半夜连线海外开视频会议。
然而她又十分自律,就算再忙也没有忘记日常三餐和每日必有的运动锻炼,一边在跑步机上挥汗一边听着助理的工作汇报已经是常事。
郭言子常常感叹说她是铁打的身体,感叹过后却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自律和毅力,不然怎么能一直保持多年如一日的好身材和好状态。
难得抽出一个晚上的空闲,生活秘书陈如给徽山打了个电话提前告知,今晚席以安会过去陪席济骞吃晚餐。
傍晚六点过,席以安的专车停在了温池院门口。
席济骞早让人在外面等着了,是一直照顾陪伴他的席家管家老任。
任管家替席以安拉开车门,先喊了声“小姐”,才接着提醒了一句:“先生有客人。”
席以安看了他一眼,目光沉静毫无波澜。
任管家继续道:“是商老先生,最近两位老先生常在一块儿下棋喝茶。”
世庭与华茂皆是鼎鼎有名的老牌企业,只不过席家的根基原本在帝都,后来赶着南方开放经济贸易的大潮南移,渐渐才在海市生了根。
领域不同,合作不深,两家的老祖宗早年倒是没什么交情,只是同在商圈都耳闻过彼此大名。
如今倒是成了同一家疗养院的“病友”,机缘巧合加深了交情,竟互相成了知己。
席以安不以为意,外公有好友作伴消遣,她更安心。
举步正要进门时,任管家又补充道:“商家那位公子也在。”
海市称得上一句“商公子”的,除了华茂少东家商晏白,再无他人。
席以安只是脚步微微一滞,便继续朝前走去。
多一个客人少一个客人,都不会影响她。
还未进门,就先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声音。
“林老先生笔法飘逸洒脱,又不失大气深刻,的确是大家。”
男人的声线微微有些沉,尤其是那几个沉下去的音调发出时,似乎能感觉到胸腔在微微震动。
语调至末,又添了两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还不错的声音。
席以安转过门厅来到会客厅门口,还习惯性保持着一手插兜一手捏着手包的姿势。
会客厅里一共有三个人,看到她时面上立刻浮起浓浓的笑意。
除了那位商公子。
席济骞忙招手叫她,“以安来啦,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下巴微扬示意道,“这位是华茂的商老先生,前几天跟你提过的,这位是商老先生的孙子,商晏白。”
席以安将手包递给佣人,动作自然地将手从裤兜里抽出来,朝席济骞身旁那位年纪虽长却精神矍铄目光如炬的老人微微欠身道:“商老先生,您好。”
姿态端正,礼仪良好。
她又看了眼已经站起身来面向她的年轻男人,目光刹那一凝,嘴角淡淡的弧度像是精心调控过,毫无变化,“商先生,你好。”
“这是我孙女,席以安。”
席济骞对任何人介绍席以安时从来都称“孙女”,径直忽略了那个“外”字。
商志赟半生历经风浪阅人无数,却仍是在看到席以安的第一眼时便双目一亮。
老席养了个好孙女。
虽然年轻,那一身气势却也不输自家的亲孙子。
此刻看来,他孙子也只是占了虚长几岁的便宜。
“好!好啊!老席,平日你总是藏着掖着的,今天可总算让我瞧见了你孙女的庐山真面目!我这趟来得值当!”
商老爷子笑眯眯的,看到席以安比看到自己亲孙子还高兴。
而他亲孙子商晏白竟也一改平日里目不斜视高高挂起的懒散模样,脊背挺直站在席以安面前,笑容不浓,只是轻轻淡淡的,颇有几分温文尔雅贵公子的模样。
“席小姐,你好。”
席以安点了点头,别开目光再无他话。
她的净身高是174公分,脚下还踩着高跟鞋,个头已经超过180,却还是需要稍稍抬眼才能与商晏白目光相对。
看来他的个子至少有190。
商晏白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休闲款衬衫长裤,细节处处精致,越发凸显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与高挑纤瘦的席以安站在一块儿,竟然十分相宜。
商志赟看着这一幕,面上笑容不变,眼底有一丝精光快速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