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年慎去世, 我去探望过他后,就没再与五条家的人见过面。小花就不一定了,他偶尔会跟他的双生哥哥见面。虽然不在一起长大, 但两人感情极好。或许这就是双子间的心灵感应吧。
“我记得我和五条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在小花没回来前,你还是先离开吧。”我倒了茶, 坐在一边, 五条惟坐在我对面,看上去很是拘束的样子。
“可是, 婵夫人……啊不,婵女士,今日到访,怎么说呢……这个东西请您务必收下!”五条惟将藏在怀中的盒子递了过来。
前段时间, 五条惟在家中的仓库中意外发现了一个盒子,盒子上已落满灰尘, 看样子已经存放很久很久了。好奇之下他抹去灰尘,打开了盒子后……
“这个,应当年镜大人留下的。”
五条惟指的是两头镶了璀璨珍珠的黄金颈圈。那珍珠我还记得,当年是我用来打弹珠玩的。后来五条镜选了最圆润质地最好的两颗珍珠镶在了颈圈的两头。
我没想到这颈圈会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当初走的时候还想把这东西带上。结果愣是怎么也找不到。
“我以为,亿已经不见了。”我摸着颈圈上的珍珠喃喃道。
五条惟低头说:“亿一直存放在旧仓库中。我的祖父我的父亲都对我说过,说是旧仓库的东西永远不能碰。若是动了乱了,婵夫人回来就找不到和镜大人的回忆了……”
五条惟说着,偷偷抬眼看了我一眼。人到中年的男人露出怯怯的表情,要是小花见了,恐怕是要打一顿了。
“回忆这东西,可不是物件承载的。东西留下,人走吧。”
“诶……”五条惟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那我现在就走?”
五条惟这次来,不仅仅是来送东西的,如果可以他想维系五条家与婵夫人的关系。
我看他犹犹豫豫的,也就明白了他的真实想法。
不过五条惟也不笨,没有当即就表明自己的意思。
“那我走啦,您和小祖宗若是有什么事,务必让我帮把手。”
我挥了挥手,没有拒绝掉他的好意。
出门的时候,五条惟正好碰到前来赎回笛子的朝利雨月。他立即变脸,又是威严无比的五条家主了。
朝利雨月眉头微皱,想到了阿婵丈夫的问题,但良好的教养没有让他直接突地询问。如今看到一个像是华族出生的中年男人从琴铺中走出来,那些被他忽视的细节似乎也一股脑儿的涌了出来。
他走进店里,看到阿婵正在抚摸着一个看起来就十分昂贵的颈圈,眼神温柔。是珍贵之物吗?
上次的金簪也是。
可都是她的丈夫所赠?
朝利雨月原先想从小花那里得出一些信息,但小花仿佛已经知道了他的心中所想,直接说道:“祖母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为什么?”
“因为她把你当朋友。我们已经不想再看着深爱的人离我们而去了。”
朝利雨月不知这句话的含义,但小花那时的表情很伤心,伤心到连他也不由地感到悲伤。
Giotto说:“你应该去向他表达你的爱意。藏在心里根本没有意义。”
朝利雨月开玩笑道:“就像你,直接去沢田屋当伙计?”
Giotto笑着道:“雨月君,这有什么不好?”
朝利雨月喃喃道:“是没什么不好……”
“Giotto,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曾想明白,为什么短短的一个多月,我就能喜欢上她。她就像夜晚的那弯明月,想要碰触,我却怎么也碰触不到。天一亮,她就会消失……我甚至对自己那股怪异的描述也很奇怪。”朝利雨月捂着心脏说道。
Giotto并不明白他的挚友在纠结着什么,但是他是个温柔的人,所以尽可能地给予他的朋友帮助。
“我还是原来的想法,你应该去告诉她,无论她是否接受,你都应该去告诉她。宁宁说,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里,老夫少妻是很普遍的事,既然婵小姐的丈夫已经去世,那么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不,Giotto,我在意的并不是这样的事。我在意的是,阿婵看起来很爱她的丈夫。而且他对我并无那种男女心思。”
Giotto明白了朝利雨月的顾虑。关于一点,他其实并不在意,但朝利雨月是含蓄的东方人,可能会更加在意吧。
明知对方无意还去告白,最终的结果即便做朋友也很尴尬。
“阿婵,现在可有空闲?”
“是朝利先生啊。有空的有空的。”我放下珍珠颈圈,“是有什么事吗?”
朝利雨月深呼吸,随后温和道:“我来赎回我的笛子。”
“这样啊,请稍等一下。”
我盖上盒子,然后提朝利雨月找笛子。笛子很好找,就放在柜台里锁着,找出来后。朝利雨月将钱给了我。
“诶,多了啊……”
“多的那部分,是保养的费用。”
“这……”这部分费用,我倒也没在意。
朝利雨月取好了笛子,但并没有离去。他想着Giotto话,决定试一试。好歹他也在西西里生活过啊。
“阿婵。”
“哎。”
“你可对我有意……”刚问出口,朝利雨月的气势就弱了,“抱歉,还是问了奇怪的问题。”明明是个优秀的剑客,但在感情上,似乎并没有挥剑时的那般果敢呢……
“谢谢你,朝利先生。”
我并没有因为他突然的告白而感到无所适从。反而因他能说出来而松了一口气。
“我如今,并没有那种想法。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不错,没有想要改变的想法。”
改变生活方式,除了改变表面上的方式,还有情感上的。
源赖光是我初到这个世界不久就出现在我生命里的。
五条镜是我从失忆中见到的人。
所以,他们是不一样的。
“我曾以为在他们离去后,我还能拥有新的感情,但实际上这样很难。”
尤其是面对性情相似的二人,越是相处,就会越是想起已逝的那个人。
活着的这些日子里我想了很多,一个人究竟可以有多少段感情?忘不掉前缘,再来新的缘分,那么对新缘分又可以投入多少感情?
“感情,哪有说忘就忘的呀。”
“所以,抱歉。”
朝利雨月不知为何也松了口气。
“是我唐突了才是。不过说出来我也轻松了许多。”他的表情并没有黯然的神色。
“哈哈哈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怎么说呢,我也挺想试一试的。谢谢你,阿婵。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吧。”
“自然。”
我希望朝利雨月不会因为我的事而感到烦恼。所以我想请Giotto先生帮忙注意一下。
到了隔壁的沢田屋,却并没有看到他。宁宁小姐告诉我今天是他的休息日。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不,没有,谢谢。”
——
后来当我得知Giotto成了沢田家的上门女婿时,震惊得我久久不能言语。
“这算是意大利人的种族天赋吗……”
好快!
真的太快了!
鲤伴问:“沢田家……是沢田屋的宁宁小姐吗?”
山吹乙女用着羡慕的语气道:“那是位非常有魄力的小姐。”
鲤伴露出笑意:“乙女,不用羡慕,温柔贤淑也很好。”
山吹乙女羞红了脸。
鲤伴道:“其实也不算快,算算看也有一年了吧。我当初见到乙女的时候,就想娶她为妻了。”
我:……
正当我想说什么的时候,小花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跟我说,叶小四不见了。
“怎么办啊,三大爷,小四会不会被捉走了?”
鲤伴到现在还没适应这个称呼,都怪家里的老头!
“行了,我给你去找。”
“那么,妾身也去。小花不必担心。”乙女温温柔柔地说道。
后来我们四人分头去找叶小四。
毕竟是长得像猪的橘猫,还是很好认的。所以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在桥边找到了小四。结果等我回到了琴铺,就见到鲤伴乙女还有听说了叶小四走丢的朝利雨月怀中都抱着一只橘猫。
“……”
“他们都不是叶小四!”
就在这时,叶小四慢悠悠地从柜台里跳了出来,冲我们喵了一声。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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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083
最后, 我们将另外四只橘猫都养了。叶小四到叶小八,我们叶家突然就“人丁”兴旺了起来。
至于叶小四为何躲在柜子里,通过【猫屋】的老板金华猫的友好交流, 我们得知叶小四拒绝与小花出门战斗训练。他就是一只普通的橘猫,虽然胖了点, 能吃了点, 但真的真的就是一只浑身上下写满了普普通通的猫。哪怕再过一百年,他也长不出第二条尾巴。他也不想天天见那些长得奇怪的东西。
他甚至对小花露出了鄙视的眼神, 这眼神明晃晃地写着, 你是个笨蛋吧!
鲤伴无奈地说:“老头子单纯是因为橘猫在奴良组吃得太多, 所以想要把他交给你养而已。然后编了一大堆理由。也就是说,什么猫又九尾猫妖都是唬你的。”
我:“……”
小花讷讷道:“也就是说二大爷不吃小孩?”
鲤伴道:“那我就不清楚了,毕竟宿傩都是平安时期的传说了。这个问题婵母亲不是更清楚。”
小花看向我。
可是我也不知道啊。
“如果以我感官评价, 他应该不会吃小孩的。他和阿叶关系好,要是吃小孩,阿叶也不会不闻不问, 至少我没听过说过这方面的流言。”
但阿叶死后和我沉睡后的这段时期我就不清楚了,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不过咒术界对他感官颇为不好……算了, 这种事除了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一切的传闻都只是传闻。阿叶都能被说成是邪恶的阴阳师,宿傩被说成吃小孩和吃女人,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鲤伴和乙女走后,小花闷闷不乐,五只橘猫趴在他身上,简直可以将他活埋。
“今天真是麻烦了。”我向朝利雨月道谢。
朝利雨月摆摆手, “只是举手之劳。况且也没做什么。”
他看了看时间,“既然如此, 那我就先告辞了。”
朝利雨月似乎有什么急事,说完后就匆匆离开了。
我想到了刚才的那些话,并没有特意避过他。所以他大概也听到了吧。
希望他不会被吓到。
自从和他说开后,我们之间的友情并没有发生奇怪的变化。
其实在学生时代,我一直认为男女之间是没有真正的友谊的。但是现在想想,这句话本身就十分不平等。
为什么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呢?
难道在男性或者女性的眼里,异性于他或她只有性吗?
不过也会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异性的两人走得近了,就容易被误认为是情侣,即便两人解释只是朋友,众人暧昧的眼神也并不会出现改变。
如此一来,实在是不公平啊……
然而有时候我也不明白究竟怎样的想法才是对的。也许过了一段时间,我又会换了一种想法吧……
——
Giotto入赘了沢田屋,正式改名为沢田家康。我想到了沢田纲吉。家康,纲吉,这名字风格,果然,纲吉君就是Giotto的后人。
我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然后去参加了沢田家康和沢田宁宁的婚礼。
说起来,我虽然结过婚,但是完全没有举办婚礼呢。五条镜想把我藏起来,甚至连五条家的其他人都不被允许见到我,更别说其他人了。况且五条家是咒术师家族,他们来往的自然也是其他咒术师家族,而我讨厌咒术师。所以对于五条镜的决定,我自然乐见其成。
但现在想想看,其实也算是一种遗憾吧。
“阿婵在想什么?”
“我吗?也没想什么。”我低下头,随后笑起来,“家康先生的动作可真快啊,这算是意大利人的种族天赋吗?”
朝利雨月笑笑,“也许吧。”
“别胡说,哪有这种天赋。”据说是家康先生发小的G先生,无奈地说道。
一开始见到G先生还觉得挺可怕的。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眸,以及脸上那红色的刺青——应该是刺青吧。
红色,在很多时候表达的都是热烈的情感。所以初见那会儿,总觉得G先生是个脾气火爆但又热情如火的人。但相处下来,发现是与外形非常不一样的成熟稳重。
朝利雨月思考了会儿,道,“说的也是,毕竟G你还是单身嘛!”
G:“说的好像你不是单身一样……”
……
沢田屋的婚礼结束后,我去了一趟五条家。五条惟带我去了放着五条镜所有东西的仓库。那里已经积了一层灰,还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原先也想打扫一下,但实在不敢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