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背升起,邢阑给她垫了垫枕头。他照顾过她很多次,她喜欢的角度,舒服的位置,他都很清楚。阿姨她爸妈护工……邢阑的照顾其实是最舒服贴心的。
楚厘喝完水,眼神冷下来。
邢阑顿时意识到了不对,没等她问,他先解释:“栘栘,我不是监视你,别墅里一直安了监控,我今天只是随意看了看。”
“我一会儿就找人把监控拆掉。”
他还算上道,楚厘眼神缓和了几分:“我不想被监视。”
“嗯,全都拆掉,但家里得请个阿姨,我不在的时候阿姨陪着你,不然我不放心。”
“不用了,这个别墅不大。你给我做个报警的挂件什么的吧,我有事就按一下,之前那个找不到了。”楚厘自然不想家里再多个人监视她。
“好,饿吗?要吃点东西吗?”
“不想吃,你不去上班吗?我听你打电话说今天有重要的会。”
邢阑给她放平床,掖了掖被子,“没事,我在这儿陪你,会改天再开。”
“我以前很想你陪我,但你很忙。”
她只露出一张脸,依旧很瘦,显得眼睛很大,这样不针锋相对,整个人柔弱起来。邢阑心蓦然被触动。
“我以后都陪着你,栘栘,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真的后悔了,我们以后都好好生活好吗?”
他神情很认真,这样的话他之前也说过,但都没有这次这么认真。
楚厘没说话,闭上眼睛扭过头。
邢阑看着她的后脑勺,心空了一片,说不出的感觉。
从医院回去后,半月后的早上,楚厘表示想跟他一起去公司。邢阑的公司,她只去过五六次。邢阑牵着她一路走进去,员工们都震惊了,她和邢阑的复婚的消息在网上也开始疯传。
邢阑心里很惊讶她会这么做,他以为她开始态度软化。以至于他今天整个人都阳光起来,不用戴眼镜都没那么冰冷阴郁了。
楚厘只是翻了整个别墅,什么东西都没找到。
邢阑要临时去见个客户,楚厘在他办公室呆着,他一走,楚厘坐到他办公桌前,开始翻那些文件,查找电脑里的东西。
她先没看,拷贝了份文件。这办公室里的确有监控,电脑也链接着。她直接黑了电脑,将监控调整。
楚厘有点遗憾,原主不会代码,这下ooc了。不知道会少多少积分。
楚厘弄完坐在沙发上,开始看刚刚拷贝的几份文件。
邢阑回来的很快,他顾忌楚厘一个人无聊,直奔主题谈完就回来了。
“栘栘,下午想去做手工吗?我陪你去。”
楚厘惊讶,“你不工作吗?”他以前可是工作狂,天天就知道工作,不是重要的事绝对不会翘班。
邢阑将她拥在怀里,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偏头亲了一下她脸颊,“以前没好好陪过你,现在我想尽我所能补偿你。”
今天客户提起他的手工包是他老婆做的,邢阑才想起她以前说过想让他陪她一起去做手工。
“好啊,那去做手链吧。”
她最近态度好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么凌厉,邢阑很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恢复到了之前的生活。不同的是,他现在的幸福感比以前强烈了百倍。
事业心里都没有压力了,他的人生似乎开始步入正轨。
“栘栘,我们一辈子这样好吗?”
楚厘依旧没说话,这段时间,他越来越爱问这个问题,越来越想让她肯定以后。
两人直接出去吃了饭,张腾抱着文件过来的时候,就见办公室空空如也。
吃完饭,两人去做手工。
到了店,楚厘却看到了一道有点眼熟的身影,依旧是很朴素的穿着,但气质出尘。
男人也转过了身,露出一丝惊讶:“楚小姐。”
楚厘礼貌微笑:“周先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
邢阑看他们明显认识的样子,眼里划过一丝不爽,捏了下她的手。
他目光暗自打量了一番这个男人,心里升起警惕,“你好,我是邢阑。”
周江闵笑笑:“久闻邢先生大名,我是这儿的老板,周江闵。”
邢阑回想了一下,印象里没这个名字。看这人的气度有点不像一般人。
“二位贵客到来,今天我来亲自教二位。”
邢阑自然不想,他还没说话,楚厘已经率先开口:“好啊,周先生手艺了得,今天就麻烦周先生了。”
三人进了内室坐下,周江闵摆好了必备的材料,楚厘和邢阑去找要用的宝石。
周江闵的店定位就很高端,所有宝石都是真宝石,品质也是上乘。
邢阑低声问她:“栘栘,你认识他?”
楚厘边挑宝石边敷衍回答:“嗯。”
邢阑不满她的回答,继续追问:“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他?”
“吃饭的时候。”
楚厘斜撇他:“你担心什么?我叫的都是周先生,连名字都没叫。”
邢阑不做声了,想想也是,他开始挑宝石。
制作的过程中,邢阑学东西很快,周江闵简单教一下他就会了,甚至能自己琢磨出工具的用途。于是顺理成章的,周江闵一直围着楚厘打转。
邢阑皱眉看着正在磨宝石的周江闵和趴在旁边看的楚厘,手里的宝石捏的死紧。
在周江闵帮楚厘弄完后,邢阑开口:“周先生,这个怎么弄不上去?”
周江闵笑着道:“像邢先生刚刚那样弄就可以了。”
邢阑睁眼说瞎话:“刚刚怎么弄的忘了。”
周江闵只好过去再教一次,邢阑继续各种问题不让他走。
楚厘默默弄着自己的,听着他们俩各种这样那样怎么样怎么弄……
或许是女生的直觉,她感觉周江闵似乎对她有好感?
邢阑找问题找的到最后周江闵都不耐烦了,只能好脾气的克制着。
“邢先生,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下应该懂了吧。”
邢阑:“懂了,但是手不听使唤,我给周先生加钱,你帮我弄这个珠子吧。你手艺好,我比较相信你的技术,免得毁了这昂贵的宝石。”
周江闵皱眉,“邢先生,手工要自己做才有成就感。”
邢阑:“我不需要成就感,我只需要成品。”
周江闵:“……”
楚厘同情的看了周江闵一眼,遇到个无赖就是这样。说不通,打不了,然后气死。
折腾了三个小时,周江闵始终在帮助‘手不好脑子笨’的邢阑。
而邢阑,转头就再周江闵弄他的的时候,从周江闵那儿学的用来教楚厘,帮她来弄。
两条宝石手链终于制作完成,楚厘在邢阑给她戴手链时故意笑着对周江闵道谢:“谢谢周先生制作的手链。”
邢阑脸色顿时不好了,半开玩笑对她道:“栘栘,这是我做的,周先生只是打下手,你怎么能抹掉我的功劳呢?”
周江闵笑笑:“楚小姐,周某确实只是打下手,也就做了个七成。”
楚厘推邢阑一下,“听到没?你的功劳只有三成,四舍五入就没了。”
出来后,邢阑开始生气,抱着她表达自己的不满:“栘栘,你当着别的男人的面拆我的台,落我的面子,我太难受了。”
楚厘推开他的脑袋:“你不是和周先生相亲相爱吗?”
邢阑:“……”
晃晃手腕上有点娘的宝石手链,邢阑很满意。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甚至心情愉悦的上台给她弹了首钢琴曲。
夜晚,邢阑越发缠人。
沉溺情爱良久,楚厘生气踢他才草草收场,她睡着了他给清洗了才睡觉。
睡下后,半夜,楚厘心里藏着事,又醒来了。
看到他呼吸已经平稳,她轻轻拿开邢阑放在她腰上的手,拿了件浴袍披上轻轻往外面走。
她一动,邢阑立刻就醒了,他眼神沉了一瞬,起身跟出去。邢阑没和任何人说过,他很浅眠,稍有动静就会醒。
楚厘全然不知,她直奔书房。现在只有邢阑的笔记本电脑她没看过了。
她轻轻关上门。
门口,邢阑靠着墙站着,心沉到了谷底。
从来没这么难受过。
他不笨,相反很聪明。之前所有的事似乎突然串了起来,换房子,拆监控,去他办公室。
他想愤怒的冲进去,脚步却像是被黏住了似的。这么进去,他能想象到之后会怎么发展。
就在他最放松,以为终于缓慢靠近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击。邢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她当时的心情,比之前想象里的锥心几十倍。这么一想,他就怨不起来了。
犹豫良久,他转身返回房间,重新睡下。还像之前那样,只是闭着眼睛,他了无睡意。
邢阑忽然有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感觉。
楚厘翻了笔记本里所有的资料,她拷贝了重要的工作文件,只是她想给爸妈翻供所需的有关资料,什么都没有。
她返回卧室,看到门把手上她放的一根头发不在了,楚厘心蓦然沉了。
他察觉到了?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想法,她轻轻推开门,床上的人似乎还在平静睡着。
楚厘在他旁边躺下,黑暗中试探的咬了下他的耳垂,她敏锐察觉到他紧绷了一瞬。
邢阑缓缓睁开眼睛,窗帘的光线透进来让室内没那么昏暗。
四目相对几十秒,空气像是化为实体的胶质,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这是你的报复吗?”
他声音很轻,不像楚厘想的那样,反而让她越觉得沉重。
她也轻声问:“这感觉好吗?”
邢阑和她直勾勾的目光对视了几秒,心像被扯开了一样疼的窒息,他以为的原谅只是报复,但他无法辩驳,无法责怪,因为这是他做过的。
“你想要什么?栘栘,你告诉我,我能做的我会不惜余力的还给你。”
“我爸妈,还有我感受的全都让你尝试一次。”
第134章 豪门病弱大小姐
楚厘坐在别墅天台的吊椅上仰头望着天空, 天台顶部有层蓝色的玻璃罩,隔绝了紫外线,光线也因此变得暗了一点。但没那么明的刺眼, 刚刚好。
整个天台和刚来时的空旷截然不同,此刻地面铺了一层软垫。周围各式各样的鲜花与绿植,宛如一个秘密花房。
楚厘脚尖轻轻点了下地面,缠绕着鲜花绿植的摇椅轻轻晃动起来,玻璃罩外的风偶尔顺着孔洞吹入, 掀起她白色的裙摆, 随着鲜花荡漾。
这是邢阑特地打造的,她画展上展出了这样一副这样的画, 他就设计了这样一个类似的场景。只是之前她没怎么上来过,今天是第三次上来, 前两次都是夜晚和他一起上来。
城市的夜空没太多星星,但这个罩子上有很多灯, 晚上开了灯, 也和星星没有太大差别, 只是近了一点而已。
楚厘提着裙子换了个姿势,窝在圆形的吊椅中, 摇椅不断晃动,花朵也跟着晃动。她躺在软软的垫子上, 有些昏昏欲睡。
昨晚,她说了那些话后,邢阑一句话都没说。
他没问她拿到了什么,也没说他要怎么办, 只是背过身, 安静的似乎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 他已经没在了。
她去厨房,餐桌上第一次没有了他留下的早餐。
楚厘轻轻蹭蹭垫子,唇角弯起。没想到竟然提早暴露了,这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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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区的地下酒馆,章前沉默坐着,心情跟着压抑。当初他是不是应该坚定的告诉他,劝阻他不要往下栽。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邢阑又喝了一杯,酒精似乎可以麻痹人的神经,暂时远离烦恼,所有事情像隔着一层雾,变得遥远不甚清晰。
章前拿走酒瓶,全放到另一桌上。
邢阑抬眼看他,章前握住他手中的酒杯往出抽,别人不知道,他清楚他早些年因为学业饮食不规律落下了胃病。
“邢阑,别喝了,你以前不会这样,更多的困难你都走过来了。你不是不喜欢酒吗?像以前一样想办法解决问题吧。”
他安慰的话却触到了邢阑,他嘲讽的笑了一声,“像以前一样解决办法?”他说完狠狠摔了杯子,酒杯砸在地板上炸裂,发出砰的一声,玻璃渣四溅。
“我tm是不是看着像个铁人?无坚不摧所向披靡,机器做的全按程序进行?”
章前看到他眼眶有点泛红,他眼眶瞬间也红了。
邢阑和他对视了几秒,用力闭了下眼双手抓了下头发,他放下手时,情绪已经平稳了许多,至少表面上平稳了。
“抱歉。我再想想,解决问题吧。”
章前一时喉间有些哽涩,他拿过酒,倒了一杯递给他:“想喝就喝点吧,你胃不好喝太多不行。你已经走过来了,现在不用逼自己那么紧了。”
认识多年,章前几乎是看着他一路走过来。从一个一无所有寄人篱下处处被警惕苛待的私生子走到现在,这段路只他看到的已经辛苦到一般人难以承受。
他想帮忙,但他只是一个小富之家的医生,什么都做不了。邢阑不是正正经经的好人,他知道。从刚开始的不解难以接受,到后来只剩下心酸。
在国外的时候有人问过他有这样的朋友自卑嫉妒吗?他说不,因为他得到的所有,都是应该的。至少他做不到邢阑魔鬼级的疯狂日程表,最多坚持一天他就不行了。
他映像很深的是有一次邢阑忽然跟他说,很累,想睡一会儿,让他十五分钟后叫他。那种疲惫的眼神,他至今忘不了。十五分钟后,他像被重新注入了活力,继续去图书馆。
章前以前和他说,何必那么苛刻的对待自己,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邢阑每次都不说话。后来他懂了,邢阑在意的不仅是当年母亲的死亡,还有当初的无措,被命运裹挟着无法抗拒的无奈愤恨,没有任何反手之力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