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咽嗓子,一本正经:“我没有恶意,我来给她送手机。”
薄光年似笑非笑,露出一个他从没见过的表情,低声:“你不想顺路进来跟她说几句话,再刷刷存在感吗?”
就那一秒。
景宴的神经紧绷到极点。
人对于真正威胁到生命的事物总是有天然感知,身体永远能比脑子做出更加迅速准确的判断,那是藏在潜意识里的,对于求生的本能渴望。
他声音开始发哑:“……我下次不会了。”
薄光年冷笑:“还有下次?”
景宴赶紧:“不,我、我的意思是,以后都不会了。”
对峙也给人压力,短短几秒,漫长得好像一个世纪。
薄光年没动没说话,也没有收回手。
景宴被他注视着,冷汗一滴一滴地顺着额头向下流,觉得自己好像变成濒死的猎物,毛骨悚然不过于此。
“薄光年!”下一秒,内间的鹿溪扬声叫道,“你开个门怎么这么慢啊!”
她好像要走出来。
景宴微怔,一抬头,正对上薄光年的眼神。
心头那点儿窃喜立马又被浇熄了。
薄光年看人的眼神没有温度,可也就这么一句呼唤的功夫,景宴看着他眼中充满压迫感的黑色一点一点散开,又恢复成平时那个没什么感情、但攻击性也不强的贵公子薄光年。
他收起枪,拿起鹿溪的手机。
不紧不慢地,最后转头看了景宴一眼,停顿一下,语气平静温和地应道:“我这就来了,老婆。”
作者有话说:
景宴:这人好可怕他一定有问题。
鹿鹿:我看你才有问题,我老公天下第一棒,脾气也巨好,少挑拨我们了滚啊。
景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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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坏人 [VIP]
鹿溪推开内间的门, 探出头时,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化妆间空荡荡,只有薄光年站在那儿, 长身玉立,手中攥着个熟悉的蓝白色太空小人的滴胶手机壳。
鹿溪小小地“呀”了一声,指责他:“你偷我手机。”
薄光年轻嗤:“景宴送过来的,你落在外面了。”
他一边说一边迈动长腿朝她走过来,步履不急不缓, 从她身旁经过, 却半点儿没有给她的意思。
鹿溪:“?”
这是她没想到的走位:“你接下来不是应该自然而然地将手机递给我?”
薄光年撩起眼皮,语气冰凉如珠玉撞击, 下意识道:“来拿,凭本事, 拿到了就给你。”
鹿溪:“……”
【光光学坏了,是不是要鹿鹿亲亲嗯嗯才给她!是不是!快说是!】
【鹿鹿:那算了就一个破手机我不要了, 转头就买十个气死你】
【光光跟鹿鹿的手机好像是没给彼此设密码的, 之前听他们说, 他俩能直接打开对方的锁屏。我要是光光,就趁着这个机会发朋友圈说我最爱老公了, 老公好棒[狗头]】
【看看我这连手机购物记录都不让翻的老公,我拳头都硬了.JPG】
话一出口, 薄光年自己也皱了下眉头。
这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他是跟谁学的?
怎么也变得这么幼稚。
鹿溪眯眼:“你不对劲。”
薄光年轻飘飘看她一眼,只看见她毛茸茸的发顶。
她今天半路上将长发梳成了高马尾,卷发垂落在肩膀,露出漂亮的天鹅颈。可午后跟着阮知知疯跑一圈, 现在头发也有些乱了, 毛茸茸地散在外面, 映着室内灯光,整个人温和极了。
他问:“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鹿溪:“啊?”
薄光年思考半秒,试着将手机举过头顶,轻皱起眉:“比如这样?来够,够到了就给你?”
鹿溪:“……”
鹿溪好无奈:“你是不是又偷看我手机里的小视频了,说了一百遍那不是给你看的,不要看了好不好,求求你。”
【哈哈哈哈天呐,鹿鹿的表情:无语,就是无语到家了,无语到完全不想说话】
【是男人都这么幼稚还是就光光这么幼稚……不对,薄光年你变了!你刚上综艺的时候明明还是高冷酷man!你反思一下自己怎么就不往好的方向变!你倒是学学小糖罐时域啊!】
【咋不学说情话,净学有的没的hhh 鹿鹿崽崽,妈妈不准你再跟这个傻子男人一起玩了,跟妈妈走】
【但是我顺着T恤看到光神的腹肌线条了耶……一闪而过!这么霸总的动作他做起来我竟然也觉得挺帅的,我忏悔我反思我是个十足的颜狗,请把我钉死在耻辱柱上】
章莱坐在沙发上,啧啧称奇:“你们小两口情趣也太多了,会玩。”
他把箱子里的道具小台灯拿出来插好电按亮了,珠帘散开,室内一片温暖暧昧的暖橙色橘光。
小几的垫布和同色系的沙发布也都铺好了,他已经开始剥白果,“你们平时在家里,没事干的时候,是不是还会演点儿小剧场什么的?”
鹿溪:“……没你演得多。”
章莱:“过奖过奖。”
“但我没结过婚嘛,从种类上来说,也还是你们已婚人士的生活会更丰富一些。”章莱想到了别处,他摩挲着下巴观察这对夫妻,点评,“你看,你们今天的T恤是同款,鞋子是同款,戒指也是同款,这就是我没有体验过的,看起来很有意思。”
鹿溪瞅了薄光年一眼,他在那儿站着,将手机握得很死,没有半点儿给她的打算。
她无语地在沙发另一边坐下:“也不是所有夫妻都像我们一样的。”
章莱:“大多数是什么样?”
大多数可能没什么感情或者感情不深吧,毕竟“结婚”并不是一件非得有感情才能去做的事情。
如果没有结婚协议那些乱七八糟的条款,和细碎的条目,对两个人的行为都进行着约束……
鹿溪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忍不住想。
她跟薄光年,应该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亲密。
“大多数人,可能。”鹿溪思考片刻,回答,“不会穿情侣装,也不会一直戴着戒指。”
章莱羡慕:“真好,我要是有婚戒,我天天戴着招摇过市。”
这人流露出了跟阮知知一样的神情,鹿溪觉得大可不必:“你是导演,一直戴着戒指工作,会很麻烦的。”
“怎么会嫌麻烦。”章莱说,“我们那年代,小男生们里面流传着一个传说,跟谁戴一样的戒指,就能永远跟她在一起。”
“这是什么21世纪新型魔咒吗?”鹿溪觉得离谱,“那是哪年的事情,怎么会有人信这个。”
她抬起头,看薄光年:“你信吗?”
薄光年声线低沉,不假思索:“我信。”
鹿溪:“……”
其实薄光年自己都不太能想起来,这个说法最初来自哪里了。
小孩子很容易相信一些完全没道理的事情,比如把学霸的头发缠在笔上就能考第一,拜一拜学校的孔子像就不会被老师点起来背课文……
某个夕阳鎏金的傍晚,他去办公室给老师送作业,看到刚刚新婚的班主任在与一位家长谈话,两手相扣,总是无意识地摩挲无名指的戒指。
他静默地看了一会儿,想起那个传说。
家长离开后,忍不住问:“戴戒指,能跟别人,永远在一起?”
他中文不太利索,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
班主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放下拿起水杯的手,笑道:“是呀。”
她放慢语速,耐心地说:“跟人结婚,交换戒指,就能一直在一起。”
虽然薄光年长大之后才知道,结婚这个仪式,跟爱情根本就可以毫无关系。
但他始终觉得,这是一场盛大的迷信。
只不过如今……
他垂眼,看着鹿溪手机中,景宴不断闪烁的好友添加申请。
觉得。
可能从始至终,迷信的人,只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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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宴回到剧场时,后背都湿透了。
简竹真有些不满:“你不就去送个手机嘛,要这么久?”
他微抿着唇,没有解释:“休息室太多,找错地方了。”
阮知知抽到的新任务卡是测试舞台灯光,她头一次玩场内的总控制器,快乐极了:“这个好好玩,怎么我俩以前在剧团待了那么久,我一次都没玩过。”
时域:“因为以前你比较乖。”
阮知知:“你怎么不说是你以前不让我乱跑,不然我肯定把剧院整个儿摸遍了。”
景宴从正门进来,跟简竹真一起,往总控的方向走。
简竹真陪着他走了一段路,才注意到他不对劲:“你很热吗?怎么流这么多汗。”
“没。”他沉默一下,说,“我就是刚刚,想起一个事情,突然觉得很奇怪。薄光年他……是因为什么退役的?”
简竹真之前给他看的帖子里,也有cue到薄光年的退役原因。
他当时没仔细看,也没怎么信。但经过这次,他很肯定,薄光年一定不对劲。
薄光年做过运动员,很有力量感,偏偏他身上的戾气也不是假的。如果刚刚刚他手中拿着的是把真枪,景宴不怀疑,对方会一枪毙了他。
这种感觉完全来自生物的本能直觉,他不想死,他逃跑了。
可鹿溪还在那。
鹿溪要怎么办。
简竹真:“我不知道啊,但黎湘跟他是高中同学,说不定知道。”
弹幕这时候才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所以黎湘跟薄光年是高中同学?难怪她叫得那么亲切。
黎湘正坐在剧场后排整理采访提纲,听见两个人走近,主动起身,笑道:“景前辈回来啦?”
“嗯。”景宴问,“你知道薄光年是为什么退役的吗?”
黎湘微怔,旋即脸上有微妙的为难一闪而过,继而又绽开笑容:“他就是正常退役的呀,为什么这么问?”
【不行,我还是觉得她有点做作[裂开]】
【笑死,以为我们不知道那个为难的表情也是故意做出来故意一闪而逝的嘛?有什么说什么好不好,空降就不要给自己加戏了,没用的姐姐】
【是不是觉得我们会说‘咦好像有隐情’,我们偏不说耶,但你要是敢当着这么多人在直播里乱说,我们就会让你在综艺里消失[和蔼的笑]】
弹幕里没一个人上钩。
唯一上钩的人是景宴。
他捕捉到了那一秒钟的为难,更加肯定必有隐情。
要怎么才能帮到鹿溪呢,虽然已经分手了,但好歹是自己的前女友。
景宴严肃地沉声:“我知道了。没事,我们晚点再聊,先做任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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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溪陪着章莱布置好室内的小休息间,出门时才发现,道具□□被放在了外间的桌子上。
这道具做得极其逼真,连重量都模拟出来了,小时候爷爷带她打过枪,她一眼能辨认出型号,也能一眼辨认出这是假的。
“这谁拿出来的,怎么放在这儿。”鹿溪捡起来,做了个上膛的动作,朝着薄光年,瞄准眯起眼,“biubiu。”
薄光年看她一眼:“你这是开枪的声音吗?”
鹿溪小声嘀咕:“这是少女的爱心发射枪枪。”
妈的,有点可爱。
薄光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
他冷酷无情:“卖萌也没用,手机没收。”
没收就没收吧,鹿溪在节目里,一直跟大家待在一起,本来就也用不到手机。
三个人一起往外走。
墙边有点落灰,薄光年走在鹿溪身侧,不紧不慢地,突然故作不经意地开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跟你想象中不一样,你会怎么样?”
鹿溪碎碎念:“啊,你不是每天都跟我想象中不一样吗。”
结婚前以为各过各的,结了婚发现他管得比爸爸都多,而且一天比一天多。
现在连手机都不给她了。
“不是说这个。”薄光年思索了一下,低沉清澈的声音流淌在光线不佳的走廊里,“是说别的。比如,有人告诉你,我是一个坏人;或者,你看到我跟人打架。”
“跟人打架怎么了,我小时候也跟人打架呢。”鹿溪挺认真地想了想,说,“但现在我打不动了,如果你有想收拾的人,我可以给你喊加油。”
薄光年:“……”
薄光年觉得她好像没太理解自己的意思,妄图再说得深入一点:“也不是……”
“哎,薄光年,我觉得。”鹿溪打断他。
她停住脚步,走廊已经快走到尽头,光源在前方,映得她眼底也亮亮的,“虽然我俩不是时时刻刻一直在一起,但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
而且,特别糟糕的是。
就算你直男,不开窍,抢我手机,不知道到底喜不喜欢我,但是——
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
你做什么我都会觉得好几把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