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里伺候的婆子赶紧给她带路,一边小心翼翼地介绍裴绢在庄子里住的地方。
裴绢住在主院那边最好的一个院子。
在她送往庄子之前,威远侯生怕委屈爱女,事先让人过来修葺一番,又让人添了不少东西,整得像府里的主院一样富丽堂皇,住在这里和住在府里差不多。
来到裴绢居住的厢房,裴织让伺候的人在外面守着,她亲自进去看看。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出来,问带路的婆子庄子附近有什么村落。
“附近有三个村落,阳溪村、阳禾村、阳苗村,这三个村落距离很近,背靠着小阳山,再过去些就是阳坡镇……”
裴织听完,很快就将小阳山附近的地形在脑海里展开。
她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重新回到花厅里坐着歇息。
正是午膳时间,管事让庄子里的厨子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做了一顿丰盛的午膳,其中也不乏讨好之意。
裴织没客气,让下人退去,留了两个丫鬟在身边伺候。
芳菲和芳草给她布膳,一边问道:“太子妃,天色不早了,我们什么时候回京?要是晚点,宫门落钥就无法回宫。”
裴织道:“没事,回不去就在庄子里歇息一晚。”
两个丫鬟是忠心的,也对太子妃盲目信任,她这么说,竟然就不问了。
直到伺候她用完膳,两个丫鬟下去用了些东西,继续回来伺候她,
天上的日阳渐渐西斜,众人在庄子里都待得有些无聊。
“太子妃,今儿能找得到二姑娘吗?”芳草忧心忡忡地问,“也不知道二姑娘在想什么,难道她就不怕毁了自己的名声,连累到威远侯府吗?”
“就是啊。”芳菲心里也有气,“福宁郡主刚失踪,她也闹失踪,这到底是怎么了?”
裴织没作声,懒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
直到天色稍晚,裴织正坐着假寐,一名侍卫大步进来。
“太子妃,属下接到秦玄的消息,找到裴二姑娘了。”
两个丫鬟眼睛一亮,终于有消息了,由衷地想着,东宫的侍卫真厉害。
裴织睁开眼睛,站了起来,说道:“备马,我亲自去看看。”
侍卫赶紧去备马,将一匹黑色骏马牵过来。
芳菲芳草两个丫鬟赶紧抓着一件披风追出去,见太子妃要骑马过去,都想要跟着,但她们不会骑马,看这些侍卫,好像也不会带她们去。
“太子妃……”
裴织接过披风披上,朝她们吩咐:“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她拉起缰绳,策马离开。
两个丫鬟下意识地追了几步,吃了一嘴的烟尘,只能看着那群侍卫簇拥太子妃策马离开,神色有些担忧。
突然,她们觉得有些不对。
“秦玄侍卫不是被太子妃派去找福宁郡主吗?怎么突然找到二姑娘?”芳菲满脸不解。
芳草沉思道:“可能是秦玄侍卫在找福宁郡主时,意外发现二姑娘吧。”
两个丫鬟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个所以然,觉得应该就是这么巧合。
**
天边染上紫色的纱幕,正是将暮未暮的时侯。
地里忙碌的农人并不少,他们要趁着傍晚的气温不那么炙热、天色没有完全黑下来,多干些活,赶紧将庄稼收割完才能安心。
听到一阵马蹄声,农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看到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策马经过,而且为首的竟然是一个貌美的女子,由一群侍卫打扮的骑士护拥着在中间。
再看他们去的方向……
“好像是阳苗村那边。”
“阳苗村比不得咱们阳溪村和阳禾村富裕,那些贵人去那里作什么?”
“难不成是有什么罪犯混进阳苗村?”
…………
农人暂时放下手里的活儿,借着休息时间讨论一番。
小阳山一带距离京城比较近,时不时能看到巡逻的官差经过,所以他们不像小地方的百姓那般胆小,看到什么事都敢议论一番。
来到阳苗村,远远的便看到等候在树下的秦玄。
裴织拉住缰绳,高高地坐在马背上。
秦玄没想到太子妃会亲自过来,不由愣了下,赶紧过去行礼,“属下见过太子妃。”
裴织抬了抬手,问道:“裴绢在何处?”
听她直呼裴二姑娘的名字,在场的侍卫都没什么表示。
秦玄道:“就在山上的猎户小屋里,福宁郡主也在那里,郡主的情况还好,并未有生命危险,属下已经派人在附近盯着。”
裴织面上露出笑容,对这结果并不意外,朝秦玄道:“秦侍卫,辛苦你了,麻烦你随我一起去一趟。”
秦玄忙道:“多亏太子妃指点,否则属下也不能如此快地找到福宁郡主。”
裴织让秦玄跟上,继续策马进了阳苗村,朝着阳苗村村尾处的山上而去。
此时正是晚膳时间,阳苗村家家户户都升起炊烟。
这阵势引起阳苗村人的注意,村民纷纷跑出来,躲在自家院子探头往外张望,惊疑不定地看着路过的骑士,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
山上的猎户小屋静悄悄的。
突然,系统的声音惊喜地道:【宿主,女主带着人来救你了。】
双手被反绑着的温如水双眼发亮,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她朝站在窗边的人道:“你能不能放开我,我被你绑了两天,我的手一定都是瘀血!”
那人没理她。
温如水再接再厉,故意道:“你这样对我,就不怕太子妃生气?”
那人施舍般地转头看她一眼,不屑地道:“我敢留在这里等她来,就不怕她!”
“你、你……”
见她虽然生气,却没有丝毫害怕,那人饶有兴趣地道:“你倒是信她!裴织有什么好的,能让你如此相信她?”
“太子妃当然好!”温如水毫不犹豫地说,“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跟着她我能实现自己的价值,不用被束缚在后宅……”
听她滔滔不绝地赞美着太子妃,那人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神色变得阴沉,然后一巴掌甩了过去。
她打得很用力,温如水的脸都肿起来。
那人凶狠地道:“别用这张脸说这样的蠢话,我不爱听!”她抚着温如水红肿的脸,眼神阴沉,“真是没用的东西,连系统都不会使用,你活着有什么用?”
温如水脸色大变,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你、你……”
第142章 见面就碾压。...)
温如水惊恐地看着威胁自己的人, 简直不敢相信。
“裴绢,你怎么知道系统的?难道你也有系统?”
裴绢还没说话,系统已经在温如水的脑海里叫道:【绝对不可能,我没检测到她身上的系统波动, 她不可能有系统!】
裴绢捏着她的下巴, 轻蔑地笑一声, “你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给你再多的金手指, 你也不懂用, 还混成这德行……算了,不如将系统给我吧。”
温如水的脸疼, 下巴也疼, 脑袋是懵的, 下意识地问:“怎么给你?”
“只要你和系统解除契约关系, 让它重新选择宿主就行。”
系统怒道:【这女人乱七八糟地说什么?我可是正规的系统,不会中途换宿主的,除非宿主死亡时,心甘情愿地将系统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不对,宿主你要小心, 她想杀你。】
温如水被系统提醒,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你要杀我?”
裴绢笑眯眯地说:“我确实想杀你, 不过不是为了系统, 而是你实在太没用, 你顶着这张脸,活成废物的样子, 真让我生气。”
说着,她甩手将温如水的脸丢开, 用一条帕子擦手,仿佛在擦拭什么脏东西。
她是真的视温如水为废物垃圾,打从心里瞧不起她、厌恶她,恨不得将她弄死,以免丢人现眼。
温如水不懂她的怒气从何而来。
她惊又惧地看着对面的人,脑子里千头万绪,想得头都疼了,也想不明白裴绢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被人打晕掳走,醒来时就在这破败的山中小屋里。
这里很安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管她如何大喊大叫,也没人出现。
直到天亮后,裴绢出现在这间小屋里。
看到裴绢的第一时间,温如水是傻眼的,她想过所有可能掳走自己的人,却独独没想过会是裴绢。
裴绢虽是个重生女,但她实在不争气,和裴织交手不过一个合回就被解决掉,从此威远侯府查无此人,根本不足为虑,让人连防备都生不起来。
所以她从未理会裴绢这重生女,她的事情多得是,哪里有时间理会不相干的人?
哪知道一直被她瞧不起的裴绢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掳走,并以一副倨傲的、狷狂的姿态出现,一点也不像记忆里的裴绢。
温如水差点以为裴绢被人穿了。
但系统肯定地说没有被穿。
那就是裴绢重生后变成多重人格,愚蠢的裴绢是第一人格,可能因为被裴织打击太过,受不了重生后的落差,从而分裂出第二个人格。
第二人格与第一人格完全相反,是个张狂又大胆的,浑然不将世俗道德放在眼里,而且身手似乎还不错,怎么看都像古早文里的那种特工或杀手穿越的玛丽苏,老娘天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肆意妄为,无视封建王法。
温如水试探过,可惜裴绢都不搭理自己,并将她当成空气。直到今儿,她提了裴织,没想到裴绢的反应这么大,而且裴绢话里话外对自己的不喜和厌恶,实在让她费解。
“你到底生什么气?”温如水一脸害怕地问,语气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和试探。
裴绢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盯着她,看她的眼神依然是不屑的,不屑中又有几分意味不明的杀意。
见她不作声,温如水决定大胆一些,“我知道你是重生的,裴织也知道。”
裴绢顿时脸上露出好奇之色,“她是怎么知道的?”
“听说是去年七夕节,你病得厉害,说了胡话,裴织当时正好去看你,听到你的胡话……”
裴绢脸上露出恍然之色,身上的气息变得愉悦,“不错,她能发现倒也不意外,毕竟蠢货是不懂隐藏的,只怕早就让她怀疑了。”
她甚至不意外裴织能发现。
温如水沉默。
看来在这“裴绢”眼里,原来的裴绢也是个蠢货。
新的“裴绢”不仅狂妄自信,也瞧不起那些愚蠢的女人,如温如水、裴绢那样,在她眼里都是废物和蠢货。
温如水满脸不可思议,“你连你自己都骂……”
裴绢淡淡地斜视她一眼,没说话,站在屋前看向外面。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唯余天边的余辉顽强地徘徊不去,山腰间的树影幢幢,却也不至于让人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温如水见她又不搭理自己,站在窗边往外看,知道自己今天又没试探出什么。
正当她垂着脑袋努力地思索裴绢身上的矛盾之处时,突然见她大步走来,将自己拎了起来,推搡出去。
温如水被绑住手脚,走得踉踉跄跄的,几次都要跌倒。
嘭的一声,温如水从屋子里摔到屋外,摔得头晕眼花时,脖子被一只手掐住,迫得她只能半躺在地上,困难地仰起脖子,眼角浮现泪花。
她心里怒骂,等太子妃来了,她也要让裴绢尝尝自己现在受到的苦。
裴绢站在昏暗的屋前,一双眼睛盯着下山的那条路,浑身势待即发。
那条通往下山的路,树影幢幢,天边的余辉像被分割成两部分,一半隐在树影之间,一半留在蜿蜒的小路上。
一群人踏着余辉的光影而来。
温如水欣喜地看过去,太子妃终于来了。
当裴织踏入山中小屋的院子,所有人都觉得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呼啸而来,然后在半空中无声而激烈地碰撞、爆炸,仿佛连时间和空间都变得毫无意义。
这种玄之又玄的意境持续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不过几息,但所有人都有种恍若过半个甲子的错觉。
回过神,众人额角沁出了一层汗。
侍卫们惊疑不定地看着笼罩在暮色中的院子,看起来平平凡凡的,甚至屋檐下也不过是两个弱女子,一个还是人质,怎么看也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
但刚才是怎么回事?
这时,被人扼住脖子的温如水哇的喷出口血,满脸痛苦之色。
这口血吐在裴绢身上。裴绢抿着的嘴唇也溢出了血渍,一双眼睛泛上血丝,用一种教人惊悚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踏进院子的裴织。
裴织的神色如常,就着那浅浅的日暮余辉,看到她唇边的血渍,唇角不禁勾了下。
不枉她今天吃了那么多东西,养精蓄锐,将所有食物提供的能量都转化为精神力。
“二姐姐,好久不见。”太子妃笑语盈盈地说,“我以为二姐姐这一年来都在庄子里养病,恰好今儿有空,去庄子看二姐姐,未想二姐姐不仅身体健康,还有这样的癖好,喜欢动不动就掳个人来玩。”
听听这话,莲言莲语的,让人有种想将她那无辜的嘴脸揍一顿。
偏生跟在她身后的侍卫都一副“太子妃真善良,竟然如此关心家中姐妹”的模样,不说裴绢,温如水都觉得太子妃过了。
裴绢吞咽下涌到喉咙的血,咧嘴笑起来。
她的笑容狰狞又嗜血,浑然不像一个柔弱的闺阁少女,宛若从沙场走来的喋血杀手,浑身的气势又狂又恶。
侍卫们警惕地看着她。
裴绢道:“我没想到你有胆子来,就不怕有来无回?”
裴织还有心情朝她笑,“你故意将阿水掳到这里,不正是想引我过来?而且咱们第一个照面,受伤的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