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织笑了声,继续引着她说话,很快就将姬昙之最近活动的轨迹弄明白。
宣仪郡主毫无所觉,继续说最近她大哥又带她去哪里玩,眼里心里都是大哥,已然忘记三皇子这未来夫婿。
裴织突然道:“郡主,你最近好像很少再提三皇子,你有多久没见他了?”
宣仪郡主愣住,张了张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这桩婚事是她求来的,可不知为何,这一年来,她对三皇子的心思渐渐地变淡,不再像以往那样,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满心满眼都是他。
“其实也不久,上个月见过的……”宣仪郡主强自镇定地说。
裴织给她倒了杯茶,没有再说什么。
反倒是宣仪郡主心里装了事,心不在焉的,一脸恍惚地回到慈宁宫。
太后见她神色不对,关切地问道:“宣仪,你这是怎么啦?”
宣仪郡主咬了咬嘴唇,小声地说:“皇祖母,我想去找三皇子表哥,我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他了……”
太后以为外孙女想见喜欢的情郎,倒也没阻止,让人带她去东五所。
哪知道来到东五所,并未见到三皇子,原因是三皇子还未回来。
“郡主,不如您稍坐会儿,三殿下应该很快就回来。”宫人小心地说道,担心这位郡主等不到人心里难过,让太后知晓,他们这些伺候的宫人讨不了好。
宣仪郡主看了看三皇子居住的宫殿,默默地摇头。
她按了按心口,突然发现见不到三皇子表哥,她也没像以往那样难受,甚至有种见不见他都无所谓的感觉。
反倒是突然很想见大哥。
自从大哥主动登公主府的门后,他有时间就带她四处玩,陪她说话,让她渐渐地不再一心系在三皇子表哥身上,也让她见识到外面更多的世界。
她好像有些明白大哥的苦心。
**
天色稍晚,温如水带着下人从首饰店出来,坐上马车。“郡主,接下来要去何处?”车夫询问。
“去织锦布庄。”温如水说了一声,有些疲惫地靠着车壁,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过于劳累,今儿一整天,腹部时不时地抽疼一下。
锦霞见她捂着小腹,担忧地问:“郡主,您肚子不舒服吗?”
温如水道:“也没事,就是小腹这里时不时抽疼,又不是很严重……”
“郡主,您的小日子要来了。”锦霞理解地说,“您最近忙得没时间歇息,小日子来之前,肚子会有些不舒服,奴婢觉得,您明儿还是好生歇息罢。”
温如水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她实在太忙,哪里会注意这些小事,若不是锦霞提醒,她都以为自己是吃坏肚子呢。
只是,她最近正在忙着开分店的事,哪里有时间休息?见锦霞一脸不赞同,温如水赶紧道:“好姐姐,等我再忙几天就去休息,绝对不会阳奉阴违的……”
突然,马车颠簸了下,车里的两人毫无预兆地往前滚过去。
温如水哎呀了下,赶紧扶住车壁,稳住身体。
锦霞稳住身体后,赶紧去查看温如水的情况,见她没什么事,俏脸发寒地掀开车帘喝道:“你怎么驾车的?”
车夫道:“郡主,有个小乞儿冲过来,不小心撞到他了。”
温如水一听,生怕出了人命,赶紧询问情况,得知那小乞儿被撞伤了,忙下车去查看。
当她下车时,从旁边的巷子里涌出一群乞丐。
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婆子扑过去抱住地上的小乞儿,呼天抢地地哭喊起来,其他的乞丐簇拥过来,嘴里嚷嚷着要他们赔,场面十分混乱。
车夫一看这阵势,便知是有预谋的,他急得满头大汗,赶紧去护着主子。
温如水也是一脸懵。
虽然她被皇上册封为郡主,但她的某些思想仍是转换不过来,以为自己仍是以前那个投奔镇北侯府的表姑娘,并不引人注意,平时也没什么郡主的派头,每天出行时,只带一个车夫和伺候的丫鬟。
而且每日她去的地方都是固定的,大庭广众之下没什么危险,所以没想过带什么侍卫。
可惜车夫的动作还是慢了些,温如水和锦霞已经被那群乞丐有目的地推搡进旁边的巷子。
车夫心急之下,不由加大了动作,好不容易摆脱那群乞丐,冲进巷子里,发现锦霞昏迷在地,温如水不见了踪影。
那群乞丐也趁机一窝蜂地散去,跑得极快。
**
翌日,裴织一大早醒来,就得到消息。
“阿水不见了?”
锦霞跪在那里,眼里含泪,焦急地道:“是的,奴婢和郡主被那群乞丐推进巷子里时,一个蒙面的男人出现,他打晕了奴婢,将郡主带走了。太子妃,您一定要去救郡主啊。”
裴织神色微冷,心里瞬间转过好几个念头。
她朝锦霞道:“你放心,我会让人去将阿水找回来的。”转头让人叫来何总管,“福宁郡主出事了,你去通知秦玄,让他尽快找到福宁郡主。”
何总管神色一凛,赶紧应下。
“还有,这事不要透露出去。”裴织又吩咐一句。
何总管知道轻重,再次应下。
他知道太子妃的顾虑,福宁郡主目下可是京城的大名人,她抛头露面做生意本就已经引人注目,因为玉米和红薯的功劳被封为郡主,京城里盯着她的人不少,一但知道她失踪,还不知道怎么议论这事呢。
从锦霞的话可知,这次的事是有预谋的,对方肯定早早地摸清福宁郡主马车途经的路线,特地安排一群乞丐等在那里,然后制造混乱,将人掳走。
只是不知道针对的是福宁郡主一个人,还是旨在太子妃。
或者是那些外族,为了玉米和红薯的事而来……
不管是哪种,确实不宣大张旗鼓地找人,一则会损害福宁郡主的名声,二则也怕掳走福宁郡主的人心生警惕,最后狗急跳墙,做出不可收拾的事情。
裴织又仔细地询问锦霞昨天的事,不放过任何细节。
接着,她让人备马车,低调地出了宫。
黑漆平头马车停在一家茶肆前,裴织带着芳菲、芳草进入茶肆,坐在茶肆二楼的包厢喝茶。
不久后,一名东宫暗卫进入茶肆。
“太子妃。”暗卫向太子妃行礼。
裴织问道:“找到那群乞丐了?他们怎么说?”
暗卫道:“他们说有人出银子让他们做的,对方是在晚上找到他们,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声音也难辩男女,并不知道是谁。”
裴织并不意外,这群乞丐明显就是被人利用了,对方是不可能让他们看清楚自己的真容,没有被杀人灭口,有可能是怕事态闹得太大。
裴织又坐了会儿,离开茶肆,让马车前往威远侯府。
太子妃突然回娘家,威远侯夫人担心有什么事情,赶紧迎过来。
裴老夫人拉着孙女的手,忙不迭地问:“你怎么自个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她心里实在担忧,就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裴织笑道:“我今儿出宫逛逛,突然想祖母了,过来看看您。”
裴老夫人被哄得眉开眼笑。
裴织在威远侯府停留的时间不长,和裴老夫人说了会儿话,便告辞离开。
威远侯夫人亲自送她出门。
裴老夫人原本也想送的,被裴织和威远侯夫人一起劝住。
路上,裴织询问道:“大伯母,最近家里人都好罢?”
“都挺好的,多谢太子妃关心。”威远侯夫人满脸笑容,“珏哥儿最近在金吾卫干得不错,珏哥儿媳妇和孩子都好,绣儿和姜远的婚事定在明年春天,这段时间她都在家里备嫁,极少出门……”
前阵子,梁萱的孩子出生,是个男孩儿。
不过因那时候正是玉米和红薯收获,裴织在庄子里忙碌,让人送了一份丰厚的贺礼过来。
裴织安静地听着,眼看已经到仪门处,和威远侯夫人道别。
“大伯母,不必送了。”
威远侯夫人只好止步,目送她登上马车离开,脸上的笑容微敛。
她心里有些疑虑,太子妃是个聪明的,不会无缘无故回娘家,她总觉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太子妃不说,她也不好询问。
晚上,威远侯下衙回来,威远侯夫人将他叫过来。
“夫人,有什么事?”威远侯问道,接过丫鬟递来的绞好的巾子净脸,借机缓了缓情绪,怕夫人又说了什么可怕的消息。
威远侯夫人让室内伺候的下人退下,说道:“侯爷,今儿太子妃回来了。”
“什么?有什么事?”威远侯紧张地问。
威远侯夫人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按捺下心中的怀疑,笑着说:“哪有什么事?太子妃是路过,想老夫人了,便回来看看。”
威远侯听罢,这才放心。
第140章 太子妃准备搞事。...)
傍晚, 裴织终于回到东宫。
她回来后不久,太子也回来了。
“阿识,听说福宁郡主出事了?”秦贽大步走进来,目光落到她脸上, 带着关切和担心。
裴织朝他勉强地笑了下, 说道:“嗯, 她被人掳走了, 我已经让秦玄去追查。”
至于什么时候能查到温如水的下落, 便要看幕后指使者掳走她的用意,如果只是为了玉米和红薯种子, 温如水的性命自然是无虞的, 就怕是其他的原因。
秦贽也明白这点。
作为东宫之主, 东宫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不瞒他, 温如水出事的消息,他也在第一时间得知,除了秦玄这已经脱离暗卫身份、为裴织所用的侍卫外,他还另派了暗卫一起去追查,务必要赶紧将温如水找出来。
他担心对方是冲着太子妃来的。
秦贽对温如水毫无记忆, 目前对她的印象,是从裴织和宫人那里知道的。
听说温如水被太子妃提携, 和太子妃一起合作做生意, 在京城里开的几家店生意很好, 可谓是日进金斗, 还弄出什么水性笔这等新奇玩意儿,又因为和太子妃一起发现高产农作物有功, 被皇上册封为福宁郡主……
听起来,就像太子妃为自己培养的左膀右臂。
俗称的――狗腿子。
既然是太子妃的人, 太子殿下自然上心几分,知道她被人掳走,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秦贽拉着裴织坐下,让她先别急,和她探讨那幕后之人掳走温如水之人的用意。
左不过就是那几个。
其一是温如水抛头露面做生意,而且折腾出不少新奇之物,挡了某些人的道;其二是镇北侯府的敌人,对方想利用温如水对付镇北侯府,将她掳走威胁镇北侯府;其三是想从温如水那里弄到玉米和红薯种子;其四是冲着太子妃来的,想通过温如水这狗腿子来对付太子妃,进而对付太子,一举两得……
裴织道:“阿水开的店虽然挡了一些人的道,不过对方应该没胆子对皇上封的郡主出手。”
这时代民不与官斗,商人的地位低微,不可能在明知道温如水背后靠着的是东宫太子妃和太子,还敢对她出手。
所以第一点完全可以排除。更何况这里是皇城脚下,再大胆的商人也不敢在这里犯事。
“有可能是镇北侯的敌人。”秦贽眸色深沉,“听父皇说,京城里有不少北蛮的探子,他们对镇北侯恨之入骨,温如水是镇北侯府的表姑娘,又在外面行走,确实是个容易下手的目标。而且北蛮也缺粮食,说不定那些北蛮人为了玉米和红薯将她掳走。”
裴织心知这点,不过仍是摇头道:“应该不是北蛮人,他们潜伏在京城不容易,不会在这节骨眼暴露自己,他们也不可能将人藏得严严实实,不透露一点风声。”
今儿她在外转了一圈,收到不少东宫暗卫传回来的消息,竟然没有查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东宫暗卫的本事她是知晓的,由此可见掳走温如水的人准备得十分齐全,甚至有办法不让人察觉端倪。
秦贽没有反驳她,想到最后一种可能,眼里浮现戾气。
“看来应该是冲着孤来的。”
裴织道:“殿下,也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怎么可能?”秦贽反驳,“阿识你从未得罪人,谁会对你有如此大的仇怨,冒着风险掳走福宁郡主?”
温如水好歹是皇上封的郡主,一般人根本不敢对她下手,更何况这里是皇城脚下,大禹治安最好的地方,就算是那些蠢蠢欲动的外族探子,想在这里搞事,也要惦量几分。
更不用说裴织这太子妃一向极少在世人面前露面,和人结仇结怨更是无稽之谈。
裴织看他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她没想到这人如此相信自己,难不成在他心里,她就是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
如今失忆的太子爷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就算看过自己留的小册子,他也能给太子妃所做的事找无数的借口。
太子妃是小仙女,怎么会和人结怨呢?
她拿出的东西,给他出的主意,哪件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由此可见太子妃这是一心一意为大禹着想,没什么坏心思。
那些想针对她的人,一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太子就是个靶子,只要他在太子之位上,就不可能安生。
夫妻俩休息一晚,翌日秦贽早起去上朝时,裴织也跟着醒了。
“你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秦贽掀开绣着仙鹤瑞草的帐子,心知她因为温如水的事情昨晚没睡好,只是这种事他除了徒劳地安慰她外,根本无法做什么。
只要温如水一天找不到,她就不能安心。
裴织道:“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出宫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太子爷听到这话愣了下,继而有些好笑。
他不知道其他姑娘遇到这种事时是什么反应,但好像应该不像太子妃这样,说得像儿戏一般。
秦贽从来没想过将她困在东宫,并不阻止她出宫,吩咐道:“你要多带些侍卫,暗卫会保护你的,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