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韩家这里则是万分心酸,毕竟好好的孩子落了回水就变成这样了,何况还有个人对比着,韩家爹妈和韩家大哥都有些接受不了。
等急慌慌往大队卫生室走一遭,却只得了老大夫一句只是头破了条口子的诊断,说是没啥大事。
大家伙不信,“没啥大事儿,那她能呆成这样?”
老大夫一听这话顿时不喜,拉着脸立马赶人。
“咋样?人就是磕破头流了点血,这会儿呆呆傻傻全是吓着了,搁你们小时候掉水里不吓呆了?说了没啥事,回去吃点好的养养,她自己慢慢就缓过来啦。”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容不得众人不信。
“对对对,青青就是吓住了。”韩母刘翠英瞬间破涕为笑。
韩老二和儿子韩青河也立即附和,谢过大家伙的援手后,立即护着娘俩回家。
见此,其他人免不了唏嘘一场。
这时突然一阵叮铃叮铃的打铃声传来,大家顿时面上一喜,转头齐齐朝村头狂奔而去。
这铃是大队食堂通知队员们吃晚饭的铃声,迟不得。
大锅饭赶早不赶晚,早去吃干的,晚到说不定连稀的都没有。
“孩儿他妈,你先带青青回家,我和青河去食堂拿饭。”韩老二很快做了安排。
虽然家里出了一宗意外,但饭不能不吃。
刘翠英抹着眼点头,拉上傻呆呆的闺女走另一条路回家。
半道上,她们和韩家大伯母正好碰了个头,对方得知侄女身上发生的事很是惊诧,连忙安慰二弟妹一番。
“别担心,你也说孩子只是吓着了,怕是在水里丢了魂儿,这种事娘比咱们懂,等回头我跟她说说,肯定有办法的。”
这话一落,刘翠英顿生希望,告别了大嫂,脚步都比刚才轻快不少。
韩家的农家小院子坐落在村小河西边不远处,娘俩到家没多久,韩老二父子俩就端着晚饭回来了。
饭菜很简单,只有红薯稀饭、玉米饼子和几小块咸菜疙瘩,份量上一家四口的合在一起都不算多,但在眼下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已经算是不错的。
刘翠英接过饭菜,熟练地拿出家里珍藏的一把钝刀,将咸菜疙瘩切丝装盘,合着其他两样一起端上了桌。
韩青河轻手轻脚地把妹妹按坐在凳子上,再看了看桌上没有一丝荤腥的饭菜,心生忧虑。
“妈,天晚我上山一趟吧,大夫不是说要给妹妹吃点好的补补吗?光吃大队食堂可不行啊。”
刘翠英也知道是这个理儿,顿时眼含希冀地看向自家男人。
闺女都这样了,韩老二哪能不允,且还主动打破了惯例。
“不用等天黑,待会儿吃完饭咱爷俩就往山上走一趟,逢着人了只说去挖青青敷伤用的草药。”
紧要关头,什么顾忌之类的都不重要了。
即便过后被人瞧见了也没关系,反正山里头那些东西该知道的都懂,自会帮着他们遮掩,不知道的也有现成的理由敷衍过去。
当家的一答应,刘翠英立马喜形于色,连忙把大嫂那番话说了。
“也是,老一辈最会这种玄玄乎乎的东西,像青青这样听说以前发生过不少呢,最后也都没事了。”韩老二的话让刘翠英和韩青河听了心安。
别管如何,有希望就成。
只是韩老娘那边找人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急也急不来,所以吃过饭后,韩老二先带儿子出门往北山走去。
要说小河村的地理位置也算得天独厚,依山傍水,坐北朝南,前面是平坦的农田,后面临着一片巍峨山林,山上流下来的一条河将不大不小的村落从中间分成了两半。
初春的风刚刮过,这里已是山青水绿,生机勃勃。
有这样的天然条件,即便是地里收成低,大队上交了公粮留不下什么,聪明的人家只要勤快一点、隐蔽一点,也总有办法饿不着肚皮。
刘翠英收拾了碗筷,没忙活多久,韩老娘那边就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上门了,身后还跟着位老姐妹。
“这是你们姑婆,老早那时候专门给人叫魂醒神的,娘也帮不上你们啥忙,就让她过来给青青瞧上一瞧。”韩老娘开门见山。
刘翠英大喜,赶忙让座倒水,态度殷勤。
谁知姑婆摆了摆手,提前强调,“先说好,我也就试试,现在是新社会,上头早就不让讲那一套了,今儿个咱就是陪老姐姐你来看望孙女的,等出了这个门,不管发生了啥事,老婆子可都不认了啊。”
“这个大妹子你放心,老二家的也是没办法,你多少给孩子看一眼,结果是好是孬咱都接受。”韩老娘点头保证。
刘翠英也是没意见,行不行的总得试试才甘心。
说话的功夫,天已经擦黑了,正是适合姑婆作法叫魂的时辰。
接下来按照姑婆的吩咐,刘翠英将女儿拉进她房间安顿好,看着姑婆走进去关上了门,她则和婆婆留在了院里。
韩老娘清楚老姐妹的规矩,自然不会去打扰,转而问起儿媳妇老二和青河去哪儿了。
“大夫说青青得好好补一补,当家的带着青河上山去了,估计快回来了吧。”刘翠英老实回答。
讲到这儿,韩老娘基本也明白他们去做啥了。
她低声嘱咐说若是过后孙女真被姑婆看好了,老二家可别忘了送点东西过去。
悄悄地,别让人看见了。
毕竟家里那件事,大队上有人参与了,有人可还根本不清楚呢,真闹开了也没好处。
刘翠英赞同地应声,“知道了娘,这是应该的。”
婆媳两个窃窃私语之时,属于韩家青青的小房间里正发生着诡异的一幕。
只见姑婆解开衣襟,露出藏在身上带来的东西,线香、洋火、铜钱、装满灰的小香炉等等,最后还有一张隐隐泛黑的黄纸。
将这一切摆放在小木桌上,点了香调好位置,姑婆回头看看坐在床头安静无神的小姑娘,脸皮挤出一个笑,拉过她手,掏出缝衣针毫不犹豫地扎下去。
鲜红的血珠涌出,当事人的眼睫毛颤了颤,终于有了点反应。
姑婆注意到这一点,当即皱眉道,“看来还没成,老祖宗的记载果真不欺老身,没有最后关键的一步,终究成不了。”
嘀咕着这些,姑婆手脚动作以不符合她身形年纪的速度,迅速取了血滴在朱砂上,又拿了桌上的毛笔,照着本破旧线装书中的某一页内容,开始在黄纸上勾勾画画。
在此期间,或许是出于最后一点怜悯,她倒是自说自话地透露了一些别的东西。
“闺女啊,都说傻人有傻福,阿婆这也不算害你。”
“真要记恨的话,冤有头债有主,就找河东边老李家,那伙外来的鳖孙逮住把柄就坑人!”
“哎哟哟,老身都不稀得说,一群只会威胁人的王八玩意儿,不知道抢了不该抢的东西,早晚会得报应呐,唉……”
老姑婆嘟嘟囔囔着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手下却一刻不停地很快将黄纸画好。
不知不觉中,她人早已大汗淋漓,仿佛一瞬间又年老了许多岁,呼吸跟破风箱似的,满是腐朽的味道。
“果然血符难成,老身这辈子估计也就画这一张了。”
若不是为了一家老小,她老婆子何必折寿干这样的缺德事!
再叹一口气,老姑婆扔出三枚铜钱卜算一卦,显示大吉,立马拿起血符就想往人额头命宫上贴。
突然一阵风吹来,做贼心虚的她顿时忍不住一个哆嗦。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只黑白色的大猫忽地跳进来,对着她弓身炸毛,叫声威胁味十足。
“喵呜——”
老姑婆僵在原地,莫名脊背发凉。
她没发现,猫声响过后,床上的人迅速发生了变化,眼珠里的神采渐渐恢复,头也慢慢抬了起来。
——韩青芜苏醒了。
终于从桎梏中挣脱出来的她脑海一片空白,不禁看向眼前动作诡异的老人,表情疑惑。
“你是谁?”
“你想做什么?”
简单的两句问话吓得老姑婆脸色一白,表情大变:“你你怎么会…我我我……”
事不宜迟,老姑婆震惊不解之下狠狠心咬咬牙,直接扑了上去。
血符在昏暗中划过诡异的光,眼看着就要落在韩青芜眉心。
第3章 、六零锦鲤文炮灰02
韩青芜不认为自己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儿。
即使她现在记忆空白,对眼下的情况也不怎么了解。
但在老姑婆凶神恶煞地扑来的那一瞬间,她半点都不尊老爱幼地一脚踢了过去,正中对方老腰。
与此同时,黑白猫也猛地蹿上去甩给老人家一记猫猫爪。
啪唧一声,那张血符物归原主。
耗费老姑婆不少寿命的符纸,效果立竿见影,几乎是在贴上头的一刹那就融化进去消失无踪,让人想反悔都不成。
老姑婆咕咚跌倒在地,神情惊骇又扭曲。
她似乎很不敢相信到最后居然是自己受了这张符。
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自作自受,害人终害己?
老姑婆浑浊的眼睛死死看向韩青芜和黑白猫,又悔又恨又惧。
当初答应别人谋算这小妮子的时候不觉得如何,如今亲自感受到了身上某些东西快速流逝的恐怖,她才真的后悔了。
悔的她肠子都青了,一下子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黑白猫跳到对方枯树皮似的脸上蹦跶两下,确定人是真的昏厥过去了,转身向韩青芜喵呜一声示意。
“???”韩青芜一脸茫然。
黑白猫见她没有反应,紧跟着又喵喵喵一通,也不清楚到底想表达什么。
韩青芜不得不打断它提醒道:“对不起,我听不懂你的猫语。”
黑白猫·系统:“……”
完蛋,宿主掉线了,任务要怎么做?
这可是它牺牲一颗白猫头,千辛万苦救回来的宿主啊!
垃圾小天道打什么差评!让它一腔心血付流水!狗死的审判者不做人!追杀得他们只能躲进这犄角旮旯的小世界苟命!!
系统一想就心酸,骂骂咧咧个不停。
然而对上返号重修的白板宿主,它能怎么办?
——当然是原谅她啊。
只要她不再寻死觅活引来追杀的某人,一切都好商量。
系统用这个念头先说服了自己,然后跑上前果断给了白痴宿主一爪子。
韩青芜头一晕,许多信息喷涌而出,除了她自认为是自己的十几年记忆,还有一段类似话本故事一样的东西。
【李梅梅天生运气不好,走路平地摔,喝水塞牙缝,交的男朋友还出轨,总之从小到大都没啥好事儿。
直到她一朝回到六零年代,穿成某个落水溺亡的傻村姑,终于时来运转。
没肉吃?没关系,她去村河里就能捞到大鱼!
闹灾荒了?不用急,她到后山走一趟就发现了野粮地!
家里没钱花?这有啥,看她随便挖挖野菜就挖出了一匣子小黄鱼!
从此,家里有了肉有了粮还有了钱,日子在贫困年代里过的无比滋润,父母疼爱她,爷奶宠护她,喜欢她的人撞大运,讨厌她的人倒大霉。
她,就是可爱善良、精灵古怪的李福宝啦。
那个疑似害原身落水的小丫头,看在你自食恶果变傻了的份上,姐姐就大方不跟你计较了。
还有那个回乡探亲的帅兵哥你过来,咱们结个婚生个娃呗。】
韩青芜:…………
如果她没猜错,那里边所谓‘害傻村姑落水的小丫头’就是她了吧。
再看看后面还有更详细的内容,小丫头不光是无故落水变傻了,还变倒霉给家里招了不少祸,最后糊里糊涂地替邻居兵哥挡劫死了。
这还不算完,恰恰才是故事的开始。
她死后,她大伯家的堂妹和兵哥有了接触,兵哥对堂妹十分之好,让堂妹以为他喜欢她,渐渐心动沦陷。
本来两人看上去郎情妾意的还挺般配,再加上有恩情在,只等彻底挑明了关系,让家里人帮他们定下亲事就成。
谁知临了临了,跳出只拦路虎。
正是借尸还魂的李福宝。
她早就对兵哥一见钟情,发现他和别人来往后大吃飞醋,又是委屈又是闹腾,还多次证明她不比韩家堂妹差,甚至福运齐天比人家好太多。
比起乖巧朴素的乡下小村姑,自然是吃好穿好且具有现代意识的自由灵魂更有趣。
兵哥不知不觉间就转移了注意力。
而且雪上加霜的是,不知道谁在这时候把小丫头的父母举报了,密告他们挖社会主义墙角,是社会主义的硕鼠、罪人,恳请领导严查。
这一下算是捅破了天。
县大队部和派出所的一群人马呼啦啦进村,不管事情真假,先把韩老二一家三口铐住抓走了。
之后,上头来人确实在山上查出了私自养鱼种粮的痕迹,范围还不小,差点波及到韩大伯和村里其他人家。
最终还是韩老二一家子扛下所有罪责,被判无期徒刑,据说去西北煤窑做苦力了,再没回来过。
经此一事,剩余的韩家人开始低调起来。
李福宝更看不上韩堂妹这个情敌了。
等后者经逢大变回过神来时,发现为时已晚。
兵哥已经心有所爱,就是他口中那个又作又娇活泼单纯的福娃娃,李福宝。
对方抢了人不算,还专门跑到前情敌面前耀武扬威,得意洋洋。
韩堂妹当然不相信,亲自去找兵哥问清楚。
结果那人却解释说以往对她好都是看在她堂姐救命之恩的份上,只是她自己误会罢了,现在他有了心上人,心上人还爱吃醋,事情必须说开,他们往后还是避点嫌比较好,请她祝福他,也希望她以后会幸福。
“……”韩堂妹对此难以接受,也不甘心。
凭啥你想凑近就凑近,想抽身就抽身?
没见他们俩的事全大队都看在眼里吗,她要是不嫁给他,名声肯定毁了,过后哪还会有好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