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哥是不是想要这个?这些给你吧。”司刑说的风轻云淡,似乎丝毫不在乎他手里送出的东西价值。
韩青芜心知他估计还真没看在眼里,毕竟上次他就想把这袋子小黄鱼塞给她,好像扔掉麻烦一样。
但这本就应该是他的东西,现在更是他在小河大队生存的家底,韩青芜不能要,于是又像上回那样推辞回去道:“不行,这些是你往后生活的依仗,你拿回去收好,不要再带在身上露出来了。”
“明天不是去置办东西?应该需要这些,我拿着用不上。”司刑说着径直扔了过来。
这可真是视金钱如粪土,还能让来让去的。
韩青芜内心不由得感叹一句,连忙接住被司刑抛过来的钱袋子,却不想韩青河趁着时候手贱扯了一下,想拿走看看他们俩你来我往地在干啥。
结果布袋子还没被韩青芜借住,就被他扯开一个口,当即就有两三根黄灿灿的小棍棍样东西掉落下来,啪地滚在地上的泥土里。
韩青芜:“…………”这熊孩子。
“金、金条?”韩青河借着月光看清楚地上那东西是啥后,整个人都斯巴达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
得亏韩老二夫妻俩已经走进大门没看到这一幕,不然那事儿还没说,儿子肯定得先教训一顿不可。
韩青芜顾不得说他,弯腰去捡被大众称为小黄鱼的金条,没想到司刑也俯身帮忙,一大一小的手猝不及防地停留在同一根金条上方,感受了一下彼此的温度。
“抱歉。”司刑收回手道。
韩青芜捡起金条自然地点了点头说:“没事。”
“妹妹,金条哎?怎么会没事!”韩青河揉了揉眼还是忍不住一惊一乍道。
韩青芜差点白他一眼,一面捡回金条整理布袋子,一面头也不回地说:“是啊,我知道是金条,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咱家又不是没有,你不是一直想问爹妈他们瞒了你什么事吗?就这个呗。”
“咱家也有金条?咋来的,我怎么不知道?”韩青河差点破音,半道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捂住嘴左右看看,发现周围没人才松了口气。
韩青芜抬眼示意院子里,说:“就上回去城里,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妈不是说回家告诉你嘛,”
韩青芜眼睛一瞪,不敢相信上回进城他也同去了,咋就没发现自家得了小黄鱼?难道……
他想到什么,猛地拍了下自己脑袋瓜子,转身撒腿跑进家门冲去爹妈的屋子,下一刻就响起韩老二不满的训斥以及韩青河的讨饶声。
天色将晚,金条交给了韩青芜,司刑转身准备回去。
“哎,等等。”韩青芜将人叫住,表示既然司刑不想拿金条,那她明儿个正好给他换成钱票回来,方便他以后使用。
司刑没有回转身,只说了句随你意。
韩青芜默了默,心道这是不在意这点身外之物呢,还是相信她不会贪他小便宜的人品呢。
她自动选择相信大概因为是后者,不接受反驳。
这一晚,韩青河度过了一个难熬又惊喜的夜晚,第二天起来人还有点懵,逮住正在洗脸刷牙的妹妹小小声问:“妹啊,咱家真的有……钱啦?”说着还一副狗狗祟祟的样子,让人都有点没眼看。
韩青芜只觉得大哥这怕不是穷怕了,没见过太大世面的原因,她不能因为这个嘲笑他。
于是点点头确认道:“是啊,这还要多亏大方的司刑同志,没有他的慷慨,咱家现在也不会有半匣子家底不是,你以后可要好好和他相处。”
韩青河点头连连,喜滋滋片刻后又不禁开始埋怨妹妹也瞒着他,明明上回去县城卖参的人有他,结果回来家里其他四个人都知道卖了一大笔小黄鱼,就他一个被蒙在鼓里,啥也不清楚。
这一点韩青芜有话说,“爹妈也不没告诉我啊。”
“那你怎么知道的?”韩青河不信,觉得在这件事上爹妈和妹妹才是一国的,只他一个好像个外人,伤心,必须需要妹妹哄一哄才能好。
韩青芜咕噜咕噜吐了口水,深深看哥哥一眼:“我是在当时发现的,回来自己猜出来的。”要怪就怪他太迟钝了,这么久都没发现情况。
“你那会儿就发现了?!”韩青河惊讶道,然后大受打击,觉得昨晚老爹骂他笨蛋的话也不是空话。
韩青芜洗漱好准备去吃饭了,不想再跟傻哥哥在这件事上扯,于是拍拍他肩膀安慰道:“现在你不是知道了吗?那东西咱家和司刑对半分,以后谁也别再提,哥以后在外面可要注意嘴巴,别说漏秃噜出去了。”
韩青河点头应下,表示他明白这事的紧要性,死也不会往外透露的。
“别再想这个了,妈之前不是说家里有了钱,准备给你说媳妇的吗?哥你现在应该想想有没有喜欢的姑娘。”韩青芜转移话题。
韩青河一听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毕竟比起确信并承认自己是个反应迟钝的蠢蛋,还是眼下攸关后半辈子幸福的终身大事更重要啊。
想到妹妹提起那什么喜欢的姑娘,韩青河这个雏果断脸红了,整个人瞬间从丧丧的状态抽离出来,变得耸眉低眼羞答答的。
恰好刘翠英正端着切好的咸菜丝从灶房出来,听到闺女后面那句话立马问道:“啥?青河有喜欢的姑娘了?”
韩青河脸上腾地一下爆红,通红着脸喊了声妈,撒娇意味十足。
“哎哟,还害羞呢,看中谁了赶紧给妈说,你也到年纪了,该是定亲的时候,只要人家人好、家里没乱七八糟的事,妈就不反对。”刘翠英边说边把早饭摆好,顺便叫韩老二出来吃饭。
韩老二出来后从刘翠英口中得知儿子有了喜欢的姑娘,欣慰地点点头,扒着手指一算孩子都这么大了,的确该到说亲定下的年纪,是需要安排起来了。
因此他也趁机放了话,意见和刘翠英差不多,只要人姑娘品行好,家里没什么糟心事,他就不反对。
“乱说啥呀,我刚才是和青青说着玩,没有喜欢的姑娘,早着呢。”韩青河一个大小伙子说起这种事快羞成小姑娘,脸都要垂到碗里去了,耳朵脖子红成一片。
刘翠英失望了下,声明道:“这可是你说的,别真的有不敢讲,以后耽误了事可别怪爹妈不帮你。”
“不怪不怪,根本没有的事!”韩青河赶忙摇头,然后看见妹妹竟然在偷笑他,深以为死道友不死贫道,立马将火力转到她身上,大声道:“妈,我这边没那苗头,青青那里才有情况呢,你们现在最该关心的不是我,是她。”
是她,是她,就是她!
韩青芜:“???”
她这里有什么情况,她怎么不知道?
韩青河话里的意思直接让韩老二夫妻俩听得愣住。
别说他们俩惊讶的一脸茫然,就是韩青芜这个当事人现在也满头雾水,对哥哥的‘控诉’糊里糊涂,很是摸不着头脑呢。
“我哪有什么情况,大哥你可别乱说。”韩青芜自辩道。
韩青河煞有其事道:“咋没有,昨晚门口那会儿想起来没?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想瞒着爹妈和哥哥对不对。”
他这样子言之凿凿的,刘翠英都叫他弄的心都提起来了,赶忙说:“青河,你也别卖关子了,有啥事赶紧说,讲半截留半截啥意思。”
“好,妹啊,这可是妈让我说的,我讲了之后你可别怪我。”韩青河提前声明。
韩青芜点点头,示意他要讲赶紧讲咋回事,她也想听听自己这边到底有什么猫腻,连她自个儿都不知道的,居然让韩青河瞄见了。
韩青河见家里人都看向他,抬头挺胸咳了咳,将昨晚他亲眼瞧见妹妹和人家一块低头去捡东西,结果大手搭小手、手碰手的事儿绘声绘色讲过一遍。
韩青芜听完:“…………”
“那就是个意外,大哥你也太多心了吧,别是自个儿心里想娶媳妇了,就看我跟人碰巧接触了一下就想到别处去了吧?”韩青芜无语地解释,并反将一军。
韩老二直男脸附和:“是啊,青青说的对,不就是个意外嘛,小司同志那样子一看就没那个意思,青河你个臭小子在家讲讲也就算了,出去可别瞎胡说,不然回家饶不了你。”
这次换韩青河:“…………”被那父女俩混合双打,他基本一点胜算都没有,不由将目光转向他妈。
刘翠英是女人家,心思再是细腻不过,要比韩老二想的多一点,于是暂时没给儿子定罪,而是先问他:“你咋确定他们俩有情况的?你爹说的没错,只是单单昨晚那点意外可不能证明啥。”
“当然不止昨晚了,还有这几天……”韩青河把自从司刑大哥下山后,妹妹对人家特别照顾特别好的情况仔细说了说。
要说这些小事方面他也没注意到,但是昨晚看到那两人突然头对头、手碰手的刹那,他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些天两人几乎是连体婴的情形,且较真起来,妹妹对人家刑哥比对他这个亲哥还要好,这就有点让人不是滋味了。
嫉妒倒不至于,韩青河就是心里有点酸酸的,感觉刚养大的妹妹要被抢走啦。
而且目测抢走那人还是他现在很佩服的刑哥,这俩人最后真成了的话,估计往后妹妹在刑哥那儿受了委屈,他可能都不能帮她讨回公道。
毕竟,咳咳……
韩青河承认如果对上刑哥,他可能也许大概八成是干不过人家的。
现在想这些还有些远,韩青河就是不甘心自己一个人被爹妈妹妹瞧笑话,正好说出这件事把妹妹也拖下水好了,要笑大家一起笑呗,不能光他一个人啊。
如他所愿,等他巴拉巴拉讲完后,韩老二夫妻俩的注意力果然被全部转移到韩青芜身上去了。
韩青芜:“……想多了大哥,我跟他走的近那是因为他毕竟给过咱们家宝贝,还帮过咱们家大忙,现在他一个人落户咱们大队,还失忆了,性子又淡,如今住的近,咱们要是再不帮帮他,难道要大队长亲自过来管这事儿吗?”
“大队长拜托过我,是让咱家多看顾人家一点,屋前屋后的也最是方便。”韩老二点头确认。
韩青芜顿时坦然地看了看大家,表示就是这样,爹妈平时多忙啊,她帮把手把人看着点有什么问题吗,所谓淫者见淫,那些自己心里有想法的人才会讲他们之间存在猫腻。
韩青河:“……”感觉有被点名到。
“不是,爹妈忙的话,不是还有我吗?前面咱也就不管了,以后再有啥事你就找哥,我去给刑哥帮忙跑腿去。”韩青河积极揽事儿道。
韩青芜看他一眼,说道也不是不行,就是比起韩青河,还是她和司刑比较熟,到时如果人家不想要韩青河帮忙,而是想找韩青芜的话,韩青河可别怪她不给机会哦。
“行了,就先这么着,青河你都成大小伙子了,以后注意点嘴巴别瞎秃噜,青青你也快十六了,是大姑娘了,该注意的平常也得注意点知道吗?”一直在暗中琢磨的刘翠英最后开口各打五十大板,好歹算是揭过饭桌上这一茬。
等到饭后洗碗刷盘时,刘翠英将闺女叫去灶房,私下里悄悄问:“青青啊,你实话告诉妈,真看上人小司同志了?”
“妈,没有的事。”韩青芜矢口否认,还说都是大哥为了掩藏自个儿的小心思乱讲的,根本没有那回事。
“那啥,妈也不是拦着你不让找。”刘翠英小声说。
毕竟闺女这也眼看着马上到说亲的年龄了,如果有提前看上的,只要合适他们就能先给订下来,别到时候找起来好的都被别人家抢走了。
但是……
“小司同志毕竟才来咱们大队,他看着是不错,但具体是咋样的,没有经过监督考验,那谁知道他可不可靠?青青你要真看上人家了,妈这不是担心万一人不靠谱,将来让你吃亏嘛。”刘翠英语重心长地和闺女推心置腹道。
韩青芜明白这一份慈母之心,保证道:“真没有,我就想着之前咱家收了人家人参,后面又托了那件事,人家都办的好好的,现在正是他刚入队困难的时候,咱家又住的近,刚好多帮帮忙不是?妈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以后离他远点?”
“那不用这么避讳。”刘翠英连忙摆手,说人家都帮过他们家那么大忙了,他们要是还明摆着疏离对方,那不是忘恩负义不做人吗,再说特意疏远也太刻意了,就平常相处就好。
韩青芜点头应下,手下帮着洗刷好了碗盘,没再多说什么。
期间,刘翠英一边忙活家务一边不耽误教导闺女人事,说:“以前想看对象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人结婚前都可能不见一面……现在不是新社会了吗,爹妈也不是那种专横的父母,就打算着让你们兄妹俩先自己瞧,看中哪个了让咱瞅瞅行不,不行爹妈再给你们拉媒寻摸去。”
“小司同志看着长的也挺俊,虽然不像现在大家都喜欢的脸面方正、憨厚可靠那种,但也绝对比普通人强的多,可他不是刚来吗,啥都没有,山上那些东西说是他的,其实是谁的大家都清楚,到最后分也估计分不到他手里,你要真是……妈担心你呀。”
听到这里,韩青芜擦手的动作一顿,突然转移话题对一副担忧模样的刘翠英道:“妈,拜托你个事儿。”
“啊?啥事儿?”刘翠英停下念叨赶忙问。
韩青芜就说待会儿她们不是要去帮司刑置办东西了吗,昨晚他将那袋子小黄鱼给她了,索性就趁着这趟悄悄换成钱票,正好不耽误花用,剩下的回来全还给司刑让他留着以后备用。
刘翠英听了一愣,看着闺女好几瞬时间才猛地回过神,眨眨眼问:“他真把你爹分给他的那些、那些金条全给你了?”
韩青芜点头,道是司刑或许因为什么过往都不记得,所以性子特别淡,对身外之物不太看重,听到她们要去给他置办物件就把仅有的钱财全拿了出来。
这也从侧面反应出司刑同志对他们家十分信任,不然一般人都做不到这种程度,也就他了。
刘翠英咕咚咽了下口水没说话,盯着闺女上下看了眼,好像联想到什么,又有些不可思议,等韩青芜摸着脸奇怪地问她时,她又表情似喜似愁地不说,只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