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董刚眼睛都亮了。
“我给你们留了三百斤粮食，有需要你们可以去取。”
三百斤粮食在以前年景好的时候，有钱有票想想办法也可以弄到，但是现在这样的年景，这三百斤粮食就不是钱可以衡量的。
这些粮食在恰当的时候，不仅很值钱，有时候还很值命。
董刚他爸董大成有门道搞粮食，但是也就是十斤二十斤，最多三四十斤顶天了，而且还越来越难搞。现在手里多了这么多粮食，董刚高兴的嘴巴都裂开了。
“如果我是你，这三百斤粮食我现在不会动，等到最要紧的时候，这粮食的价值才能体现出来。”
“怎么说？”
“我听人说，中华远洋公司要在上海设分公司。”
董刚不明白，秦大师在打什么哑谜。
秦清看了一眼董刚，这人命比董大成好，脑子却没他爸好用，这是什么道理？
秦清不耐烦跟他掰扯，“你回去跟你爸说，他知道。”
“哦。”
董刚在秦家吃了丰盛的一顿午饭，走的时候还给他带了一大盒子油炸汤圆，让他路上吃。
“过几天就是元宵节了，你们船上一群男人估计也不会做，这油炸汤圆能放好几天，到时候你们直接就可以吃，也可以上锅蒸热了吃。”
董刚端着油炸汤圆道谢，“谢谢婶子，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
秦浩攀着他的肩膀，“走，我送你下山去。”
“不用，走一趟要好几个小时，我认路，我自己下山就行了。”
“哈哈，还是要送的，我们这么多人，不怕走夜路回来。”秦浩一吆喝，七八个小伙子跑过来，背着新做的背篼，里面放着渔网。
秦森笑骂一句，“这些臭小子累了两天，还有力气折腾。”
秦清：“山上应该有水潭吧，里面说不定有鱼。”
秦家寨在两座山相接的山谷里，两座山植被丰茂，山上的小溪流汇聚到一起，往山下淌。她在船上的时候就看到有一条小瀑布飞流直下落在河里。
“下午爸爸找人去山上看看？”
“下午还有其他的事儿要做，明天去吧。”
秦清估摸着山上应该有水潭，最好能堵住瀑布，让溪水往山谷里淌，种粮食蔬果都要水。
早早吃了午饭，秦清被妈妈哄着睡了一个午觉，午觉醒了，她叫人把秦炅爷爷叫来，她有事儿商量。
秦家现在的当家族长是秦炅没错，但因为秦炅的性格和秦清聪慧，族里大部分事儿都是秦清在拿主意。秦清觉得不重要或是不耐烦管的，就是秦炅处理。
分粮食这事儿，十分重要。
“要不我们办食堂吧，这样容易控制粮食用量，节约粮食。”秦炅这些天也被好多人问粮食的问题。
秦清反对，“不办食堂，把粮食分到每家每户，按人头分配，手里有粮食心头才不慌。”
秦清心里还有另外的考量，吃自己家的粮食才知道节约，吃公家的粮食就难说了。
就像前两年公共食堂政策才出来的时候，放开肚皮使劲儿吃是真的，鼓足干劲搞生产就不一定了。
人性如此！
现在这个时期，想办法节约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山里物产丰富，开春了，山里野菜渐渐长出来，夏天秋天还有野果、坚果、蘑菇，饭食里面多添一些这些东西，也能节约一部分粮食。吃食堂就没这么方便操作。
等秦清说完，秦炅也认同。
“还有，虽然现在元宵节都还没过，但是春耕我们要准备起来。山谷里有一大片地，要清理出来用来种粮食。告诉他们，一些边角的土地才准用来种菜，不能占种粮食的好地。”
“确实应该准备起来了，我们这几代都住在宝山县，一辈子都没摸过农具，大家要适应一段时间。”
“你们多问问秦林，他们是种粮食的老手了，大家多学一学。”
秦炅点点头，“你看粮食该怎么分？”
这一批粮食是她找黑市的一个大粮商买的，所有粗粮、细粮和开春的粮种加一起有一万斤出头。
他们男女老少可有两百零几个，必须好好盘算。
秦清想了想，“十五岁以下的小孩儿每月十斤；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的男人、六十岁之上的老人、以及除开小孩以外所有女人每月十五斤；其他壮年男人每月二十斤。”
秦炅估摸着算了一下，所有的粮食勉强够四个月。
“就算大家都带了一些粮食来，这些粮食肯定不够吃的，大家就要去山里多找一找吃的贴补。”
秦炅：“这个没问题，我们开春先种红薯，这个好活，产量也大，等山上的水引下来，夏收就有粮食了。”
秦清为族人的肚子操碎了心，“咱们家族里面有没有擅长打猎的？”
“有两个人，以前空闲的时候经常去宝山上转悠。”
“那你们找人弄一些肉回来，拿去山下找农民换一些粮食。”
她说的山下是从山谷里出去，靠山脚居住的那些农民。
现在这边虽然干旱，也还没到颗粒不收的时节，家家户户肯定有一些存粮，他们用肉可以换一些粮食回来。
“对，不止粮食，还可以换一些小鸡、小鸭子回来养着。我们身上的粮票以后用不上，也要赶紧拿去用了。”秦炅思维被打开，主意一个接一个。
秦家族人以前大部分都在工厂上班，走的时候抓紧时间把工作都给卖出去了，大家手里都有不少钱和票。
“订好了，就赶紧去通知吧，早点准备起来。”
“那我就先走了，你小人家家的，就别去了，你家的粮食让你爸给搬回来就行了。过几天去山下，炅爷爷给你换糖回来吃。”说完秦炅乐呵呵走了。
“哼，我才不爱吃那什么糖，黏牙的很。”
夏月走出来，“你的蜂蜜水喝完没有，上午喝，下午也喝，就你爸惯的你！喝完去漱口，小心虫子把你的小米牙全都咬坏了。”
秦清大声反驳，“我牙齿不会长虫的。”
夏月不听，把她的杯子拿走，给她换了一杯盐水回来，“快点漱口。”
“好吧。”
在妈妈的逼视下，秦清只能乖乖认怂。
“刚才听你跟秦炅爷爷说要去山下换粮食？”
“嗯，我们的粮食不够。”
“那我要准备着，咱们家换几只母鸡回来，下蛋给你吃。”
说到好吃的秦清就感兴趣了，“好呀。”
半下午，秦家族人每家每户拿着麻袋、竹筐，都在在囤粮食的那栋房子前面排队领粮食。
秦炅站在凳子上喊话，“我们现在存粮一万斤，以后每个月，十五岁以下的小孩儿每月领粮食十斤；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的男人……现在粮食紧张，开春后大家去山上多摘野菜……过几天咱们去山上打猎，用肉食去山下换一些粮食回来，有用不上的粮票、布票都可以去换……”
大家安静地听族长说完，脑子转得快的，一估摸就知道这点粮食能撑几个月。
但也实话实说，在目前的情况下，这些粮食也不算少。在宝山县，好多日子过得差的人家，一个月二十斤粮食要供一家几口人吃，他们现在都算好的。
“粮食是有数的，要想下半年不饿肚子，开春大家就要拼命干。听少族长吩咐，咱们先把地清理出来，把山上的水引下来，粮食种下地才有奔头……”
秦炬跺了一下拐棍儿，“行了，秦炅你就别啰嗦了，老头子我明天就去地里拔草，我就不信了，有山有水守着一块地，我老头儿能饿死！”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有搞怪的小年轻跟着起哄，“族长放心，我明天扛着锄头就去地里挖个大坑出来。”
秦炅气的跳脚，“你们这些不懂事儿的，种地是能开玩笑的事儿吗？大家要严肃，严肃！”
“哈哈，少族长会不会像族长这样跳脚？”
秦炅冷哼一声，“那你们当面去问问？”
这下没人接话了，秦炅震住场面，大家手脚迅速地把分的粮食拿回家，他们还要赶着天黑之前去山上转转，找些吃的回来。
秦森跟大哥、二哥去找会打猎的族人取经，明天进山转转。
第6章
第二天早晨，秦清没睡到自然醒，她被一阵刺耳的声音惊醒，她睁开眼睛，那声音又来了，就像金属相撞的吱啦声，尖锐刺耳，她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小跑出去，刚到门口，吱啦声又来了，她堵住耳朵把小脑袋伸出去，她爸在用一个铁东西蹭锄头。
“爸，太吵了，你出去弄！”
秦森抬头看到女儿小脸儿都皱成一团了，“乖宝起来了，声音太刺耳是不？爸爸出去弄去。”
一边忙着换地方，秦森还忍不住叨叨，“这也不怪我是吧，不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是不，我这也是想把锄头磨的锋利点嘛……”
秦森叨叨一箩筐话，惹得夏月从厨房跑出来，“清清怎么不穿厚衣裳就跑出来了。”
“哼，还不是怪爸爸！”
夏月不分对错，直接熊了男人一顿，“你长这么大的眼睛，没看到闺女没穿好衣裳？着凉了我看你怎么办？快点把孩子抱回屋！”
夏月刚才在厨房做事，手上都是水，不好抱闺女。秦森随便抓了一张帕子擦手，一把抱起闺女，“走啰！”
“跑慢点，别颠着！”
秦森假装没听到，还故意轻轻抛了一下闺女。秦清只觉得身上一轻，就往上飞了，眨眼间又落回爸爸的怀里。
秦清被吓着了，气的打爸爸的手。这一大早的，鸡飞狗跳，不得清净！
秦清的瞌睡虫彻底被跑了，穿好衣裳出来，和爸妈一起吃早饭。她吃小米粥，爸妈是红薯粥，至于她每天一个鸡蛋，到秦家寨之后就断了。
秦清一边喝粥一边道，“妈妈，咱们去山上看看吧，说不定有没被小动物吃掉的板栗呢，咱们捡回来煮粥吃。”
“今天正要去呢，你秦林叔叔家的金花婶子带我们去。”
秦家是排字辈的，按照火木水金土取名字，水生木，木生火，以逆五行相生用作子孙的字辈，这位老祖宗也是真有想法。
族长秦炅和爷爷秦炎是火字辈，爸爸秦森是木字辈，秦清是水字辈。秦林虽然出了五服，但冲他是木字辈，秦清作为小辈儿尊称一声叔婶也是应该的。
“我能去吗？”
“你不能去，你在家乖乖地学习，妈妈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哦。”
吃完简单的早饭，夏月和婆婆背着背篼去找金花婶，秦森和人去打猎，就秦清在家里无所事事。
“清清在家吗？”
“在家。”秦清从椅子上滑下来。
他们家屋子宽敞，爸妈住堂屋右边第一间屋子，秦清住堂屋左边第一间屋子，堂屋左边第二间屋子对着院子的方向挖了一个大窗户，收拾出来当作她的书房。
秦清从书房跑出来，爷爷秦炎肩上扛着一个锄头站在院子外面。
“爷爷去哪儿？”
“去锄草，你去不？”
“好呀，我要去。”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秦清都没有近距离围观过种地。
“你把你的水壶带上。”
“哦。”
秦清跑回堂屋拿了她的水壶，妈妈早上给她装的温水。
秦炎走在后头，把堂屋的门关上，顺手从屋檐下带走一个小板凳。
爷孙俩不紧不慢地到了地头，来得早的已经干了一会儿了。
几位上了年纪的奶奶，坐在小板凳上徒手扯草，一边忙还一边抽空跟年轻的小媳妇儿讲解什么是杂草，什么是可以吃的野菜。
简直是现场教学。
“秦炬，来得挺早啊！”秦炎把孙女的小板凳放在路边，安顿好小孙女后朝弟弟秦炬打招呼。
“大哥，你在家磨蹭什么呢，我都干了半个钟头了！”
秦炎扫了一眼他清理出来那块儿簸箕大的地方，嘲笑道，“呵呵，来得早不一定干的多吧！”
秦炬梗着脖子吼，“至少我态度是端正的。”
“今天就让你开开眼，什么是有经验的老把式！”秦炎精神抖擞地下地，拿着锄头一阵薅，杂草倒了一片，看着有模有样的。
秦炬跟着挑刺儿，“你这个不行啊！光把草薅了，地下的根还在呢，过几天就长起来了。”
“长起来我再来薅呗！”
“啧啧啧，你这个效率就高了？”
秦清嘬了一口水，清亮的眼睛滴溜转，津津有味地看两个爷爷斗嘴。
胡爱华跟一群小伙伴跑过来，“少族长，一会儿水儿姐姐带我们去挖甜草根，我给你挑最甜的。”
水儿姐全名叫秦水儿，是秦林的小女儿，她从小住在山里，懂得多，最受秦家的小孩儿欢迎。
甜草根？秦清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不用给我，你们自己吃。”
“你不吃啊？”胡爱华脸上有点失望，她想了好久才想到报答少族长的办法。
小孩儿脸上藏不住情绪，秦清安慰她，“你以后找到其他好吃的再给我吧。”
“好，我肯定给你，兔子你吃吗？我以后也会抓兔子的。”胡爱华很认真跟她保证。
“好。”秦清微微一笑。
秦炎在一边看着，等胡爱华跑远了，秦炎才过来，“你怎么不跟别人家的小孩儿玩？你这样不合群以后会没有朋友的。”
秦清抬了一下下巴，“我不和小孩儿交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