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臣从高卢商人手里买来的,他们叫这怪物美人鱼,”陆韶给她解释道。
姬姮轻蔑笑道,“名儿取的还成,就是也没多美,长了张叫人生厌的脸。”
陆韶跟着笑,“臣买它回来也不是因为它好看,只是觉得它很有趣。”
姬姮拿起来一只琉璃杯端看,“有趣什么?”
“臣听那高卢商人说,这美人鱼不仅好看,还极具攻击性,力量强大,独占欲强,臣听着觉得这是一尾颇和臣心意的鱼,所以就买回来了,殿下喜欢吗?”陆韶笑问她。
姬姮奥一声,随手将琉璃杯朝着那个雕像砸去,嘭的一声将美人鱼头砸的稀碎,她满意了,转过身将胳膊挂到他脖子上,笑一下,“不喜欢。”
陆韶遗憾的叹气,横抱起她落座在摇椅上,轻轻晃荡,“臣这府邸不够安全,已经有人监视了,您还跑过来,不怕被人发现?”
“这是你的问题,若是本宫被人发现了,那是你没用,”姬姮绕着自己头发,似笑非笑的乜他,“你真阉了鬼臼?”
陆韶扶着她的细肩转过来看,“臣阉了他,您不高兴?”
姬姮嗤声,“你没阉他。”
陆韶略后悔道,“您都把他送出去了,臣竟然都没抓住机会,还是臣心善。”
姬姮扒开肩侧的手,自顾起来道,“你恶心到本宫了。”
陆韶沉了下脸,旋即恢复出来笑容,“殿下过来找臣什么事?”
姬姮一回身又坐到他腿上,仰着头亲了他。
陆韶心里发痒,手环在她腰上,跟她亲昵。
姬姮微睁着眼观察他,手摸了摸他的脸,他表情沉迷,她挤到他胸前,悄声说,“百花宴要到了,本宫要进宫。”
陆韶拥紧她,指节在她五官游曳, “殿下进不了宫。”
皇帝让她思过,后宫她别想再乱进。
陆韶又啄了下她的唇,看她笑,“殿下是来求臣的?”
姬姮眯着眸,凑近跟他相吻,吻过了叼着他的嘴角道,“再说一遍。”
陆韶被咬破了皮,微疼微痒,他捧起姬姮的脸,长长吻着,快要透不过气时才松了点,委屈道,“是臣求殿下。”
姬姮勾住他帽沿上的组缨,脸挨着他的脖颈,“本宫要进宫。”
陆韶抚着她的背,低哄道,“只怕不能了,殿下自作聪明,做错了事,陛下不愿意见您。”
姬姮猛地起身,难忍火气道,“本宫做错什么了!”
“陛下给您赏赐,您倒好,转手送给了幽州城,您问过陛下吗?”陆韶笑道,他真觉得她天真,自己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父皇不让她参政,这会儿一昏头,把皇帝送给她的东西转手给了幽州城,也不问问皇帝是什么想法,这不是又触他霉头?
姬姮朝他胸口狠拍一巴掌,跳下地就准备走。
陆韶按了按太阳穴,“真是祖宗。”
姬姮止住步子,抬一点下巴瞅他,“本宫要进宫!”
这是她说的第三遍,已经一点耐心都没了,似乎他要是不答应她,下一刻他就别想再见着她。
惯来不讲道理,非得人顺着她。
陆韶拉过来人,搂着她的细腰,笑道,“百花宴,您进宫干什么?”
姬姮推他,他自觉下了摇椅,让她躺上去,他坐在旁边摇着扶手。
“百花宴设在御花园,宫里都在场,本宫不放心皇弟。”
姬焕现今跟皇帝分开,又有方玉林做先生,她得亲眼去瞧瞧,皇弟有没有被养歪,别到时候在宴上惹出事,那才危险。
陆韶笑眯眯,“您是不放心臣?”
姬姮翻身背过他,“本宫谁也不放心。”
“好办,回头臣叫小殿下装个病,让您进宫去瞧他,顺便您还能见着陛下,”陆韶略有调侃道。
姬姮懒得听他话里的笑,侧头瞧他,“父皇这么信任你,你不能弄死刘乾?”
陆韶半身依到躺椅上,轻捏着她的面颊,“便是陛下,也不能立刻将刘乾就地正法,抓人是要讲证据的,得一样儿一样儿来。”
姬姮皱起眉。
陆韶瞧着她可爱,近身团着她道,“殿下留下来吧,臣学了新花招。”
姬姮揪紧手指,眸底溢出来水波。
陆韶吻一下她的眼睫,“您会喜欢的。”
姬姮泄出气,放松往他身上依。
陆韶轻轻笑,探手拔了窗户上的木栓。
室内昏暗,她穿的那件褙子一半掉在摇椅下,一半落在摇椅上。
只听见压抑的吸气,转瞬就是短促的呜咽,只这么一声,外头乍听喧闹。
陆韶匆忙扯来宽袍将她遮住,送进床里。
她闭着眼,流了几滴泪在脸侧,表情难受又迷醉。
陆韶吻了吻她,拿出来帕子替她擦脸,旋即又揩过手,柔声道,“您躺躺,外面来人了,臣过去看看。”
姬姮没理他,抓着袍子不断颤,陆韶轻拍着她,直等她缓过气,才悄悄放下纱帐,理好衣裳,慢慢走出门。
甫一出来,恰好见刘乾带着几个小太监进来,他肩头站着那只海东青,眼神直直看着陆韶。
“小陆子忙什么呢?也不请咱家进屋里坐坐?”
第39章 女兵(双更合一)……
这会儿天黑了, 屋廊下一排都挂着灯,随着晚风飘荡,打在人脸上忽明忽暗。
陆韶背着手走下台阶, 站在刘乾跟前微俯礼,“掌印大驾光临, 自然是该请掌印进屋坐的,但奴才这房里刚请了菩萨, 奴才熏香祭拜多时,连干爹都不让进,就怕惊扰了她。”
他朝旁边小厮使眼色, 那两小厮便准备端椅子出来给刘乾坐。
刘乾道一声不用了, 踱步往屋前探, 探完又朝四周瞟, 没叫他见着一个女人, 他惊奇道,“你院儿里丫头都没有?”
一般正常人家,屋里总得放两个婢女, 这女人向来比男人细心, 什么端茶送水的,还是用婢女要舒坦,鲜少像陆韶这院子, 全都是男人,倒莫名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诡异。
陆韶朝小厮招手, 小厮苟着腰走到他身侧,他抬着手搭在小厮肩上,俊秀脸庞慢慢显露出阴柔,眸光瞧着刘乾, 像毒蛇的信子在他脸上探测。
刘乾鸡皮疙瘩起一身,眼中原还存着疑惑也没兴致再计较,僵笑两声道,“咱家竟不知小陆子有这爱好,不然咱家挑两个样貌秀气送来?”
陆韶收回手,攥帕子抹了抹脖子,微笑道,“奴才瞧上了西厂的掌刑千户,您若是舍得割爱,奴才感激不尽。”
刘乾神色肃冷,掌刑千户是西厂里总领刑罚的一把手,把他送给陆韶,几乎等于是把西厂诏狱送到陆韶手里。
他想的倒美。
“那可不成,他是咱家的心头肉,给了你,这不是要咱家的命吗?”
陆韶表情越发温和,“奴才也就那么一想,掌印别放心上。”
刘乾那双小眼睛还看着他屋,静默片刻道,“你请的什么菩萨,连咱家都不能见?”
陆韶老神在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刘乾气的差点破口大骂,但他也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小陆子有什么苦难跟咱家说啊,咱家说不定比观世音更灵。”
陆韶浅笑,“奴才如今也算熬出头,总想着能报答以前施恩过的邻居,奴才就派人去了趟老家,却发现那邻居不见了,掌印手里有西厂,这找人的事确实比奴才要拿手,不然就请掌印替奴才寻找这户人家,奴才定会记着掌印这份情。”
刘乾讪笑两声,“不凑巧,西厂的探子目前都在幽州,你想找人得等这段时间过去。”
陆韶点头,毕恭毕敬道,“总站着让掌印受累,奴才引掌印去吃茶吧。”
刘乾大步上了台阶,直往他屋里闯,“咱家近来也想请位观音菩萨回府,让咱家瞧瞧你这观音菩萨是个什么模样,咱家心底有了比对,也好去请。”
陆韶身姿未动,直看着他要闯进去,视线看向海东青,轻眨一下。
海东青发出一声唳叫,不待刘乾反应,张开喙冲着他的额头狠狠凿。
刘乾疼得一个踉跄,当即栽地上,额头鲜血涌出,海东青飞到枝头,发出咕咕声,目光锋利尖锐,仍盯着他。
几个小太监赶忙跑过来将刘乾扶起来,刘乾抓起地上的石头朝它扔,口中不干不净的骂着,“你个小杂种,咱家养了你这么多日,你竟敢攻击咱家!”
陆韶微不可见的笑一下,装出担忧来,“掌印伤的忒重,奴才扶您去包扎吧。”
刘乾再好的忍性也被这只海东青给打散了,他捂着头凶恶的瞪过陆韶,旋即跟身旁小太监们道,“扶咱家回府!”
陆韶退到一旁,嘴边含笑。
刘乾咬着牙出了院子,一路由人搀回刘府,他进府后火气爆发,直冲着地上跪着的两个缇骑道,“你们真瞧见他屋里有人?”
那俩缇骑跪地上道,“卑职没瞧见人,只听那个老太监遮遮掩掩说了,也不确定是真有……”
刘乾一脚踹到他心窝子上,发火道,“咱家真信了你的鬼话!还当九公主跑他屋里,九公主那般目中无人,能看上他?她连咱家都看不起!”
缇骑抖抖嗖嗖,“卑职真,真……”
“他院里全是男人!亏的咱家过去惹一身骚,敢情是个走后门的,恶心!”刘乾狂拍桌子,越想越气,气到后头对他们道,“给咱家把这事散出去!咱家要他被全燕京城的人耻笑!”
那缇骑忙道是,忖度着说,“他还说要送他干爹回南京……”
刘乾眼珠子转了转,手按在桌边一定,“挑几个能干的,给咱家盯紧了,那个老东西一出燕京就把他逮住,咱家不宰了这个小兔崽子,咱家就跟他姓!”
——
刘乾一走,陆韶放松下来,他抬头看那只海东青,没了束缚,它站在树枝上仰首挺胸,只还是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指示。
陆韶挥了挥手,眉目温软,“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回林子去吧,以后别来了。”
海东青张开翅膀飞进黑夜里,隔老远听见咕叫,它的身影彻底消失。
陆韶浅弯唇,回身推门进屋。
纱帐被掀开了些,姬姮蜷缩在床头,手往外摸索。
陆韶悄步走到床边,轻捏住她的腕子道,“怎么了?”
姬姮抬眸望他,倏地想抽回手。
陆韶侧坐好,看她脸上有抵触,柔笑道,“殿下是又怪上臣了?”
姬姮扭过脸不欲接话。
袍子落下来些,陆韶眼眸凝出深色,提着袍子遮好她,只瞧她腿弯处漏出红印,嗓子里直冒火,探手将薄被压了压,搂着她放床里,小声问,“是不是戳疼了?”
姬姮身子动了下,勉力回他,“滚出去。”
陆韶面上流露出喜悦,靠在她脸侧,注视着她,“臣没敢下手太狠,就在外头……”
姬姮骤然睁眼,扬手朝他脸上挥。
陆韶钳住她的手,趁势环到她腰上,抱人到怀里,摸摸她的脸,“您好一阵坏一阵,不许臣说,只许臣做,可臣是人,臣也心热。”
姬姮讥笑他,“你不是太监吗?”
太监怎么会有感觉,太监只配侍奉人。
陆韶垂眼笑,“臣这个太监生怕您不乐意了,拍拍屁股就跑,您瞧瞧臣,臣巴不得将您团在手心里。”
姬姮真张开眼,眸光落在他唇上,旋即又闭回去。
陆韶的笑声从胸腔里发出,低头亲吻着她,“臣瞧瞧殿下受伤了没有。”
姬姮急促的踢蹬着腿,半晌被他扣好查探。
屋里的火光渐暗,陆韶下了床,匆匆进盥室。
再出来已是月上梢头,陆韶搬了躺椅到床前,靠在上面盯着姬姮,她在缓气,眼角脸侧浸着湿,他伸指抹去,温柔道,“臣为了保全殿下,都在刘乾跟前编出个自己没有的癖好,臣多可怜。”
姬姮打开他的手,平躺好,快入梦时问道,“什么癖好?”
“好男人那一口,”陆韶憋屈道。
姬姮一下笑出声,“男人见了你都躲。”
陆韶眼里亮晶晶,“那殿下怎么不躲臣?”
姬姮那点乐头消散,“你以为你是谁?”
陆韶静静凝望她,过许久悄声说,“臣以为,臣在殿下心里是不同的。”
姬姮哼笑一声,“是不同。”
他是头一个叫她想剥皮拆骨的人。
陆韶心间溢出欢喜,趴在床边等着她睡进梦里。
——
陆韶那莫须有的癖好在一夜之间传遍了燕京,连后宫都知晓了。
没两日,姬焕发起了热,吵着要见姬姮。
皇帝再想晾着她,也拦不过姬焕哭闹,只得召她入宫。
姬姮入宣德殿是在晌午,正好好皇帝下朝过来,两人撞到一起,都默不作声。
殿内的嬷嬷哄着姬焕喝药,姬焕跑下床,四处乱转,嬷嬷追他不到,又气又怕,只得跟在后面哄,“小殿下,您快别跑了,小心腿。”
姬焕咯咯着笑,跑的飞快,不巧就撞皇帝怀里,皇帝腾抱起他,数落道,“没个体统,你的两个先生就是这么教你礼仪的?”
姬焕瘪瘪小嘴,大眼睛瞅着姬姮,藏不住开心。
姬姮冲他皱皱鼻尖,他就弯起眼冲她要抱,“皇姐!”
他还在病里,皇帝也舍不得苛责他,放下人随他扑姬姮怀抱中,只冲一旁嬷嬷道,“喂药。”
嬷嬷忙端着碗过去,姬姮接过来吹了吹热气,放到他嘴边看他乖乖喝进肚子里。
难得两个混世魔王这么乖巧,皇帝看着也没那么生气,倒还是故作气性道,“朕让你在府里反思,你反思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