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看了一圈儿,果然见大帐周围目所能及之处,将士们身上都没佩戴武器。他嗤笑一声,将武器取下,往旁边一扔。倒是他的幕僚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可举目四顾,又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再者,他们来了这么多人,六皇子当不至于如此胡来。
大皇子带了几位将领进了大帐,余下的人守着兵器等在外面,与叶云飞对峙。
天色已经快要黑了,大帐里燃起了火把,大皇子一进去便看到了坐在那儿的六皇子,正要张口嘲讽,却见眼前人影一闪,等回过神,发觉自己竟已被人挟制住了,动弹不得。
大皇子大惊失色:“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跟在大皇子身后进来的几位将领回过神来,下意识就扑向抓了大皇子之人,却被谢侯爷和陆将军父子拦下,不过眨眼间,大帐里打成一团。
帐外,大皇子带来的人听见里面的呼声,当即就要冲进去,却见眼前银光一闪,何柚青持刀挡在他们身前,左手一扬,手心赫然是一块金牌:“圣上御赐金牌在此,若再踏进一步,休怪我剑下无情。”
大皇子怒道:“楚元康,你竟敢抓我!”銥誮
六皇子抬眼:“为何不敢?因你一人刚愎自用,害得无数百姓命丧黄泉,若不是你身为皇子,早该军法处置。”
大皇子冷笑:“父皇都没有责罚我,你凭什么抓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想趁机借匈奴之手除掉楚元杰,再栽赃嫁祸给我,一石二鸟!”
六皇子道:“既然大皇兄都替我想好了,我何乐而不为。”
“你敢!”大皇子怒道:“我早说过你狼子野心,可恨母妃不信我!”
六皇子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大皇子。
谢侯爷适时道:“六殿下有圣旨在手,你们当他的面大打出手,不怕被视同谋反么?”
听到这话,众人心里咯噔一声,手下的动作顿时就慢下来,见对方没有追打的意思,渐渐便住了手。
大皇子气急,正要说话,却被身后之人点了穴道,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来。
六皇子这才起身,举起手中一道明黄圣旨,道:“皇上有旨,命陆将军为大将军,谢侯爷为将军,众将士皆听令。”
众人齐齐下跪接旨。
六皇子缓缓扫过众人,冷声道:“如今强敌虎视眈眈,你们却内斗纷争不断,空有兵马粮草在手,却眼睁睁看着匈奴杀我百姓,踏我山河,你们扪心自问,要你们有何用?”
大皇子带来的将士们露出羞愧之色,他们何尝不想杀敌,只是由不得他们做主啊!
六皇子自是知道缘由,道:“我与兵法一道略懂一二,远不及众位,便不在众位面前班门弄斧,自现在起,但凡行军打仗,都听从陆将军调遣,令行禁止,若再有人阳奉阴违,存私欲行不轨之事,斩立决!”
众人心下一凛,纷纷表了决心。
六皇子略一颔首:“匈奴兵强马壮,心狠手辣,唯有众位众志成城,方能对抗强敌,立我国威。”
“至于大殿下,暂且由我收押看管,待战事了,将来回京,我自会同父皇请罪,与在场众位无关。”
苏静云一直站在六皇子身后,直到此时,才松开紧握的手心,缓缓呼出一口气。
大皇子眼睁睁看着他手下的将士们将他抛之脑后,当场与陆将军谢侯爷商量起对付匈奴的战术来,气得几欲呕血。
六皇子起身,出了大帐,只见帐外,何柚青长身而立,面容沉静,手里的长刀染了丝丝血迹,叶云飞站在他身前,一脸肃容。
看到六皇子及其他身后被扣押的大皇子,有人壮着胆子质问道:“六殿下,您此番是何意?”
六皇子扫了那人一眼,知道他是大皇子的幕僚之首,淡淡道:“你家主子我替你看几天,若再闹事,斩。”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叫所有人都住了嘴,那位幕僚也捂着手臂上的伤不敢再多说什么,一切图谋总要留着性命才能成事。
大皇子被扣押在六皇子旁边的营帐里,一直到进了营帐,邹琰才解开他的穴道,大皇子怒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把我关起来,把功劳拱手让给别人?”
“想要战功,也要你能打赢。”六皇子冷冷道:“你以为楚元杰死了,太子之位就是你的?你连自己嫡亲兄弟的生死都不管,还指望你心怀天下百姓?”
大皇子冷笑:“你不用在我面前满口仁义道德,你们母子装模作样这么多年,如今不也露出了狐狸尾巴?”
话不投机半句多!
六皇子头也不回就走了。
苏静云有些担忧:“殿下,这样会不会不妥?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怕是会为难瑶妃娘娘。”
“不用担心,她未必是我娘的对手。”
苏静云微微一愣,脑子闪过瑶妃温柔娴淑的面庞。
等进了营帐,六皇子一把拉住苏静云的手,把人抱到怀里。
苏静云眨了眨眼,片刻后,才红着脸去推他:“殿下,这不合礼数。”
“累,让我抱会儿。”
“累了要躺着休息才好。”
六皇子收紧了手臂:“我没想到楚元乾会蠢到这种地步,他这么蠢,皇后也强不到哪里去,当初给我下毒的人到底是谁呢?”
听到这话,苏静云的动作一顿,她下意识扶住六皇子的手臂,问道:“你不知道是谁?”
“有些猜想,但现在不确定了。”
苏静云感觉有些细密的心疼,她柔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静云便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陪在六皇子身边。
两人相拥许久,直到外面传来元宝的声音:“殿下,言大夫请您过去。”
六皇子直起身,叮嘱道:“你先去躺着歇会儿,我去看看。”
苏静云轻声应了,目送六皇子离去。
……
“外伤我是都处理好了,至于内伤,得看他造化了,我估计一时半会儿怕是还不能拿他去换人。”
六皇子看了眼昏迷状态的匈奴大将,被清理干净后,这人看上去年纪不算大,生的浓眉大眼:“匈奴对他很重视。”
言明摸了摸下巴:“这么年轻就当上大将,莫不是个关系户?难道是匈奴王子?”
六皇子看他一眼,吩咐元宝:“去查清楚他的身份。”
元宝领命而去。
言明又道:“若真是个王子,那就麻烦了,我们把他打成这样,他们会不会也把三皇子打个半死不活?”
“有口气儿就行了。”
言明:“……”
作者有话说:
六皇子:我这是有名字了?
言 明:楚元康?
六皇子:丑……
言 明:……
这大约是最惨的男主了,快100章才配拥有自己的名字
第九十九章
六皇子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大皇子扣押的, 后又一直将其困在营帐里不得出,虽好吃好喝的供着,但到底是把人给囚禁了。大皇子在营帐里日日谩骂, 闹得军中人人皆知。
不多时,消息便传进了京城,到了淑妃的耳朵里。
淑妃当即摔了茶盏,怒气冲冲赶到瑶妃宫里,顾不得身上环佩叮当作响, 质问:“瑶妃, 宁昶是什么意思?”
瑶妃忙起身相迎,听到这话, 一脸茫然:“姐姐这话是何意?宁昶他做了什么?”
“你少装模作样!宁昶到了军中,元乾好心带将士去相助, 他却趁着元乾没防备,将他关押囚禁起来, 强行接管了他手里的军权。”
瑶妃面色微变:“竟有这事?”
“有何事?”皇上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淑妃咬了咬牙根, 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她微微低下头,同瑶妃一道迎接圣驾。
皇上进门, 看到淑妃也在,有些意外, 又问:“你们在说什么如此意外?”
淑妃没吭声,瑶妃便道:“没什么,我与姐姐正闲话家常。”
淑妃冷笑:“元乾莫名被囚禁,在你眼里竟是没什么!”
瑶妃忙道:“姐姐, 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淑妃又道:“皇上, 您替臣妾做主!您让元乾听命于宁昶, 元乾记在心里,等宁昶到了,立刻带着将士们去见宁昶,可宁昶呢?竟然见面就将元乾囚禁起来,给他扣上莫须有的罪名,直接夺了他的兵权!”
皇上面色一凝:“此事你从何处得知?”
淑妃一顿,目光闪烁,眨眼间,落下泪来:“皇上,元乾是我的最疼爱的孩儿啊,他蒙受如此冤屈,我这个当娘的若是都不知道,他该怎么办?”
皇上怒道:“你到底从何处而知,宁昶把元乾囚禁起来?朕倒要看看,是谁在你面前搬弄是非!你一个后宫的妃子,竟然探知军中事务,你又是何居心?”
淑妃没料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吓得脸色都变了,顿时跪倒在地:“皇上!臣妾没有,臣妾从未想过干涉朝政,更没有探知军务的意思,臣妾只是关心元乾的安危,臣妾只是爱子心切啊……”
“瑶儿爱子之心比你更甚,自从宁昶离京,她日日在佛前祈祷,时常暗自垂泪,却从未在朕面前表露分毫,更未想过问一句宁昶在军中如何!”
瑶妃柔声劝道:“皇上,您息怒,我其实也很牵挂宁昶,只是没有获取信息的渠道罢了,淑妃姐姐有侄儿随军出征,或许是有家书往来,才能得知,也并非是刻意探知。”
皇上的声音柔和了许多,道:“有言大夫随行,宁昶一切安好,苏相上了密折,夸赞宁昶聪慧,在之前的议和中,他功不可没。朕本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告诉你,却没想今儿被她闹过来。”
“那我就放心了。”瑶妃微微一笑,似又想起什么,问道:“淑妃姐姐说宁昶把元乾囚禁了,可有此事吗?”
皇上看了淑妃一眼:“不过是计谋罢了,宁昶故意闹出大阵仗,让匈奴以为他们兄弟不合,有机可乘。”
瑶妃满脸期待:“然后呢?匈奴上当了吗?”
皇上哈哈大笑:“自是上当了!匈奴绕过他们,想趁机去劫粮草,结果被埋伏在粮草中的谢兰筝伏击,全军覆没!所以我才想来给爱妃报喜,宁昶当真聪明过人!”
瑶妃喜极而泣。
两人自顾说着话,似乎全然忘了跪在一旁的淑妃,淑妃心中悲恨交加,本以为瑶妃毫无家族背景可靠,楚元康又缠.绵病榻等死,何必浪费心神在他们身上!却没想到自己当真是看低了他们,一个不察,竟让他们一朝翻身,还踩着自己儿子爬了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瑶妃才想起淑妃,忙道:“皇上,既是误会,您也别责怪淑妃姐姐了,姐姐也是一片慈母之心。”
皇上的声音顿时就淡了下来:“既然瑶妃替你求情,这次便罢了,往后你安分一点,再敢随意探听军情,别怪朕无情!”
淑妃忙磕头请罪,信誓旦旦绝不会再听信旁言!
皇上这才让她起身,摆了摆手:“回去好好思过,无事不要到处乱跑了。”
淑妃心尖一颤,再开口时已然带了哭腔:“臣妾遵旨。”
就在淑妃即将退出去的时候,她心有所感,不经意间抬头,对上了瑶妃转头望过来的眼神,那双眼里竟不复平日里的温和谦逊,带着傲然冷意。
……
许是有了战俘换白银的先例,哪怕对匈奴人恨之入骨,谢兰筝也还是不辞劳苦押着一大群俘虏赶到军营中,只是其中大部分都带着伤。另外还收获了大批战马。
看着满脸得色的谢兰筝,陆一言颇为无语:“大丽国素来胆小怕事,吓一吓就成,匈奴可不一样,未必就肯拿白银出来赎战俘。”
谢兰筝瞪他一眼:“你先看看我抓的是谁再说!我抓的可是他们的大王子!”
陆一言:“……”
六皇子似不意外:“钓到了一条大鱼,不错。”
才刚刚将没有受到妥善安置的受伤将士们治了第一轮,又来了一群受伤战俘,言明忙得心头火起,才知道原来这场局早在与大丽国议和之时就已经布下了。
故意将谢兰筝留在大丽国使臣们的面前,陆将军父子同谢侯爷一道带着几员猛将与六皇子一道专心赶路,与大皇子匍一见面,便上演了一场夺权大战。
实际上,守在大丽国那边的是与谢兰筝身材相似的丫鬟,真正的谢兰筝已经带着一队精兵埋伏在粮草运送队里,只等着匈奴人来掠夺。
只是叫大家意外的事,匈奴居然会派大王子来劫粮草,看那架势,似乎是想将粮草带回去自己用了。
原本的颓势在六皇子率军到来不久,便扭转了乾坤。有了大王子在手,哪怕先前的匈奴大将只是个普通人,三皇子的命是确定能保住了。
谢兰筝大胜而归,陆将军下令为其庆功,一来鼓舞士气,二来也为了让两军将士们联络一下感情,将来能更好的并肩作战。
傍晚的庆功宴,六皇子只露了个脸便回营帐里休息了。
谢兰筝看着六皇子以及与他形影不离的苏静云,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谢副将神勇,在下深感佩服,可否赏脸喝一杯?”
略带笑意的声音自耳旁响起,谢兰筝侧头,便看到邹琰正含笑举着酒盅,她扫了眼他的衣着,下意识蹙了眉,正想讽刺两句,突然想起陆一言提及邹琰的功劳。
面前这人,看着吊儿郎当,好似纨绔子弟,却还是有几分男儿血性,也愿意投身军中,那便暂且容忍他一下吧。这般想着,谢兰筝举起了酒盅,略一抬手,继而仰头,一饮而尽,豪迈至极。
邹琰眼底的笑意更浓,也饮尽了杯中酒,笑道:“谢副将女中豪杰,在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