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找个人给他们进行一下思想方面的教育,让这些魔修们明白,只有自己努力得到的饭菜才是最香的。
可问题是这偌大的修真界,有谁能给这些魔修们洗脑啊。
乔挽月唯一能够想到的人就是天阙峰上的那位尊上,但除非是那位尊上脑子进水了,或者是被门夹了,才会过来帮她跟这些傻逼魔修们讲道理。
说不定那位尊上火气一上头,一挥袖直接将这些魔修们给送到地下投胎去了,这样的结果其实也很不错,但乔挽月怕对方盛怒之下,将自己也给送过去了,那这个事情就很难看了。
乔挽月躺在魔修们上供的摇椅上面,纠结究竟要把这帮魔修们怎么办才好。
万魔窟里被镇压的魔君们这段时间可无聊坏了,往日里尘缘界里的那些个魔修妖修闲着没事就会来看一看他们,近日来却是全都跑光了,搞得他们整天跟个望夫石似的,盼着那些小畜生能过来看他们一眼,跟他们聊聊天,说说近来修真界里的那些个道君们哪个突破失败了,哪个被戴绿帽了,又有哪个被赶出了师门。
从前的时候他们觉得这些魔修挺烦的,只希望他们能赶紧想办法将他们从这个鬼地方给救出去,但现在这些魔修们真的不来了,这些魔君却开始不习惯了。
恍惚间,他们竟然有一种自己是被抛弃在家的老父亲。
后来,万魔窟底下的这些魔君终于得知原来是尘缘界现在来了一位新魔君,所以他们的那些小弟们全都跑到这位新魔君的面前去献殷勤了。
魔君们很好奇新魔君是什么样子的,当年这尘缘界里稍微有点本事的魔修可都被天阙峰上的那位尊上给狠狠收拾了一顿,按理说尘缘界中应该已经不剩下能够压制住那些魔修的魔修了。
不管怎么样,一想到这些魔修们是因为新魔君的到来才不到自己这里来的,这些个魔君的心里就酸酸涩涩的,像是吃了一个完全没有成熟的青苹果,真的好难受。
他们更想知道这位新魔君是谁?等日后他们有幸出了这万魔窟,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魔君们心里打着各种各样的小算盘,询问这些魔修他们这段时间都是怎么去讨好那位新魔君的,那魔修沉默了片刻,样子看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这几位魔君看他这个熊样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他不会是去向那位新魔君献身了吧?就这挖瓜裂枣样的那位新魔君要是也能看得上,那她可真是够荤素不忌的。
许久后,他们听到这位魔修说:“大概是种树吧,我们种的越多她越开心,种的最多最好的兄弟还能从她的手上得到一朵小红花,和一棵凤羽树的树苗,那凤羽树果然好看,可惜我水平有限,一直拿不到第一。”
“我们尘缘界哪里有什么兄弟!”有位魔君开口道,他们尘缘界向来都是弱肉强食,只有猎人和猎物,哪里有什么兄弟!
“啊,这个啊,是因为新魔君觉得既然大家都住在尘缘界,那就是一家人了,应该相亲相爱,怕我们做不到,所以想让我们以兄弟相称,说实话,这么叫了几天后,我确实觉得与哥哥弟弟们都亲近了不少。”他说完后,还向这几位魔君问道:“我今天来这里还拿了几棵树苗,各位大人要试一试吗?要是不想种树的话,大人们也可以试着给彼此一个机会,叫一声哥哥,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试他爷爷个腿!魔君们觉得这个魔修胆子太大了,竟然消遣自己,要不是他们现在被压在万魔窟里,定要让他好看。
魔修说完后,发现万魔窟底下的魔君们一个个都恶狠狠地看着自己,那表情凶狠得好像要将他给撕碎似的,吓得一哆嗦,转过头拔腿就跑,回去后还提醒自己的兄弟们不要去万魔窟,那里的魔君们凶得很,会咬人,还是离他们远一点比较安全。
乔挽月从修真界花大价钱请来一群顶尖的说书先生,通过说书让这些魔修们明白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真正的快乐不在于索取,而在于付出、如何做一个让众人敬仰崇拜的人,说书先生们寓教于乐,对这些魔修们进行更深层次的改造。
而乔挽月则是再在这些魔修们开始转变的时候不断地鼓励他们,夸奖他们,送给他们一些花里胡哨但是没什么用的奖励,让他们觉得自己做这些日子的努力都是值得的,期间甚至还有几位魔修在精神的洗涤之下选择废去修为,回到修真界重新修炼。
水镜外面的暮族族长们看得一愣一愣的,乔挽月做的确实还挺好,可问题就是她做得太好了,现在尘缘界里的这些魔修们不搞事,那他们这个历练还要怎么进行下去?总不能让乔挽月带领魔修就这么继续建设修真界,然后达成人修魔修妖修大团圆,这不符合他们的要求啊。
资历最老的那位族长抬手在镜子上敲了几下,道:“改改改,把水镜当中后续的剧情全给改了。”
其他族长叹气,问道:“这要怎么改?要不就这样算她过了吧?”
“这也不是我说她过了她就能过的,你看看其他老祖宗们认不认?”
“老祖宗们真烦。”
众人:“……”
“那个要不谁进去一下,帮忙推一把。”有族长提议道。
她说完之后,众人沉默,都不想去干这个活,说是要推,其实就是让他们进去做个反派,一般来说得将族长心中的恨意激发到最大,才能得到最后的传承。
最后这些族长将目光放到了乔挽月的母亲身上,对她说:“小九,你是小十的亲娘,要不就你去吧。”
乔挽月的娘亲想也没想,直接拒绝道:“我不要。”
她还没有跟她的女儿相认,她才不要在她心中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众人再次露出尴尬的微笑,他们也不想的,可这个事情总得想办法解决啊,最后又是那位资历最老的族长开口说:“公平起见,我们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去。”
这倒是也行,就是几位族长心眼一个比一个多,等到他们好不容易分出胜负来,水镜中的乔挽月带领着那群魔修们将尘缘界建设得跟个世外桃源似的,期间风柔来过一次,看到这里的风光,酸溜溜地说,乔挽月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只想着搞尘缘界,也不回暮族看看。
乔挽月心说她这个比喻也太奇怪了吧,为了安慰风柔,她假意说要不让她带领族人们前来占领尘缘界,没想到风柔竟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吓得魔修们在乔挽月面前哭了许久。
因为这里的花花草草都是他们亲手种下的,靠着他们辛勤的汗水长大,所以魔修们对这里格外爱护。
乔挽月看着这些魔修哭却只想要发笑,原来这些魔修们有一天也会心疼自己的家园。
在建设尘缘界的这段时间,乔挽月将明决也带了过来,让他帮忙做一些规划,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现在已经在筹备大婚。
族长们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已经看出乔挽月与明决间有点情况,但这也太快了吧。
他们这个时候进去搞事会不会有点太缺德,原本选好的倒霉蛋族长踌躇起来,然后被人一脚给踹进水镜当中。
原本这位族长还给自己设定了相当拉风帅气的出场动作,这一踹差点让她直接扑倒在地上,本来气势汹汹的出场也骤然变得滑稽起来。
大婚典礼上的众人好奇地看向这位天外来客,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这个人似乎也并没有请帖。
风柔心中叹气,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明明她已经在各个入口都安排了族人看守,偏偏忘记天上这块了。
可正常人哪里有这么来的?
当然来人的打扮看起来也不太正常,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不过倒是能看出来是个女子。
不会是来抢婚的吧?
风柔下意识地往明决的方向看了一眼,不会是这位在外面惹下来的风流债吧。
还不等风柔上前询问,这个女子突然动起手来,在这喜堂之上大开杀戒,霎时间这里便弥漫了一片血色。
乔挽月以及众多的暮族人对上这名女子的时候都会感到修为被压制,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众人陷入一场鏖战当中。
到最后,明决为乔挽月挡剑,死在她的怀中。
这名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终于离开。
乔挽月不断地为明决输送灵力,可是无济于事。
明决抬起手,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轻声问她:“这一次,族长是因为我落泪了吗?”
乔挽月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声点头。
“但我更希望看到族长因为我笑起来,”他咳嗽了一声,鲜红的血从他的唇角溢出,他安慰她说,“我死后不要挂念我,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右手无力地垂下,他像是累极了,终于闭上了双眼。
乔挽月紧紧抱住他,无声地流泪,而怀中原本该断气的明决又突然睁开眼,对乔挽月说:“不过不能是段轻舟和秦凡。”
随后他才咽了最后一口气。
第120章
乔挽月张了张唇,本来她是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的,然在明决说完这句话后,乔挽月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了。
她低头看着他苍白的面颊,唇边的一抹血色鲜艳得有些刺眼,她抬手将那鲜血擦去。
他已经死了,这回是真的死了,再不能睁开眼,补充她以后不能跟哪个在一起了。
乔挽月觉得有些好笑,可是看着他有实在笑不出来。
一切发生的是如此突然,她不知道来人是谁,不知道与对方有什么仇什么怨,也不知道以后要到哪里去将那个人给找出来。
一切的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她想起明决在死前说更希望自己能笑一笑,她努力地对他扬起嘴角,可那样子竟是比哭泣还要难看。
她收拢双臂,将怀中的明决抱得更紧一些,他们的胸膛贴在一起,她胸膛里的那颗心脏仍在跳动,可是他的胸膛里却是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躯体开始失去温度,变得冰冷。
乔挽月忽然意识到自己就要失去他,或者说她已经失去他了,远处有人唱着一首哀伤的悼歌,乔挽月恍惚了一下,下一刻,她怀中的明决就化为一道流光消散了。
乔挽月怔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伸出手来,希望能够接到一点流光,然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本就是突然被人送到自己的面前来,而现在他离开了。
乔挽月没来由地想,如果那时候大长老没有将他带回暮族来,今日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她今日或许在尘缘界里拿着鞭子继续督促那些魔修们好好干活,或许是在暮族里想办法寻找一处更加宜居的家园,而他还在从前的地方,做些端茶倒水的小活计。
心脏破了个窟窿,冷风从那里经过,再也填不满了。
乔挽月从地上站起身,放眼四周,她的族人们死的死,伤的伤,好好的一场大婚,最后竟是这样一个收场。
风柔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乔挽月面前,向她问道:“族长,您怎么样?”
“我没事。”乔挽月说道,她的脸上是死一般的平静。
“明公子他……”风柔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最后只能对乔挽月说了一句,“您节哀。”
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话来安慰乔挽月了。
今日这场大婚典礼上,死去的不仅仅有新郎,还有许许多多的暮族族人,风柔想如果自己是乔挽月的话,恐怕以后都会对大婚这种事留下阴影。
也不知道以后他们族长还能不能再找到一个特别喜欢的人了。
“将族人们的尸身都收殓了吧。”乔挽月说,她记得她是暮族的族长,即使是在最悲痛的时候,也要对剩下的族人们负责。
“是。”风柔应了一声,带着其他还能行动的族人们一起收殓着地上的尸身,那女子出手极快,这些族人们死前几乎没有承受任何痛苦。
死的人太多了,风柔听着族人的报数,表情渐渐麻木,仿佛口中说出来的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乔挽月一个人坐在暮族的占星台上,她推演了整整三天三夜,想要找出血洗了这场大婚女子的身份,然而她一无所获,所有的结果都仿佛被一团迷雾所掩盖,就如同那女子的出场一样,是天外之天,天外之人。
送魂的曲子在这座幽谷里响了三天三夜,白色的长幡趁着风在夜色中舞动,如同鬼魅一般。
第四天黎明时分,乔挽月终于从占星台上站了起来,她坐得太久,双腿几乎失去知觉,她跳下占星台,风柔已经在台下等候她多时了。
见乔挽月下来,风柔开口向乔挽月问道:“族长可有推演出什么来?”
“是天道,”乔挽月仰起头,看着头顶蒙蒙亮起的天空,对风柔说,“但又不是天道。”
风柔歪着头,满脸疑惑地看着乔挽月,他们族长这是在叨叨什么呢?不会是被明决公子的死给刺激到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吧?
风柔不好直接这样问乔挽月,犹豫半晌后,只是向乔挽月问道:“族长打算怎么做?”
乔挽月缓缓道:“我想看看这天道走得到底是什么道。”
风柔并不能理解乔挽月这话中的意思,而乔挽月也同样无法向她解释。
想要同天道争个高低,就要有足够的修为,她要是在修真界说这种话,怕是只会引来一干道友的嘲笑,觉得她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可若是天阙峰上的那位尊上放出这样的话来,众人多半只会说是天道要倒霉了。
想到这里,乔挽月皱了皱眉,她觉得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被自己给忘记了,但在这里又实在想不起来。
明决的尸身化作一道流光消散,他们只能为他立了一个衣冠冢,里面放着的是乔挽月大婚当日穿的喜服。
墓碑上的字是乔挽月亲手刻下的,在离开暮族的前一日,她在他的坟前站了整整一夜。
明决已经死了,他为她而死的,就死在她的面前,死在她的怀中。
但奇怪的是,明明知道他已经离开了,有时候还是会觉得他就在自己的身边。
乔挽月将手中的渡雪剑握紧了一些,转身离去。
而那位族长从水镜中出来以后,回忆起刚才自己动手时乔挽月的表情,忽然间有些心虚,向其他几位族长问道:“那个我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以为其他的族长会开口安慰自己,然而没想到他们却是点点头:“是啊,你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下那么狠的手,至少多给他们留两口气,让他们好好告个别什么的啊,要是我进去肯定不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