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云落影露出可怜的表情,宁染心中确实有几分不忍,然而她继续硬着心肠对云落影说:“你应该明白的,如果死去的是你,今天站在这里的是我,我绝对不会因为你留下的,云落影,我希望心里有我,但我已经死了,我不希望你心里全是我。”
云落影站在原地,他无法反驳宁染的话,他隐约也清楚自己的状态其实是有些不对的,只是宁染的离去在他心中留下了太大的窟窿,让他稍微一有填补的机会,都不愿意放弃,就像是在沙漠里没有水源没有食物,走了多日的疲惫旅人,他马上就要死了,宁染就是他能看到的那片绿洲,他得先看到这片绿洲,然后才能去看这片天地当中的其他事物。
宁染见云落影委屈巴巴的像是一只即将要被主人给抛弃的小狗,她不禁想要伸出手摸摸他的头来安慰他,不过理智克制了她的欲望,这个时候就不要给云落影希望了。
宁染不想跟云落影在一起吗?她当然是想的,可是她已经是个死人了,云落影完全没有必要陪她耗在这里,他现在脑子不清醒,宁染不可能由着他胡来,她对云落影说:“云落影,你要是这个样子,我可不喜欢你了。”
云落影的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他站在原地,看向宁染,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好了,赶紧走吧,”宁染故意板着一张脸,对云落影说,“你别在这里惹我生气。”
云落影哦了一声,他终于放弃留在这里的想法了,不过他也没有立刻离去,他对宁染说:“让我在这里再看你一会儿吧。”
宁染轻轻叹了一口气,飘到云落影的身边,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像是过去时她经常做的那样。
其他的暮族族长向明决走过来,大着胆子向他问道:“那个尊上,你怎么跟我们小十在一起的呀?”
没等明决开口回答,乔挽月道:“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
族长们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问道:“我们看到什么了?”
“在水镜里,他是怎么跟我在一起的。”
族长们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地说:“那能一样吗?”
乔挽月想了想,道:“也差不多吧,就是他不是被人送到我身边的,是我自己买回去的。”
“买回去的?”众人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里听到了什么。
什么时候这位尊上也参加大甩卖了?早知道他们活着的时候也买几个回去好好压榨一下,或许暮族就不会走到今天的这个田地。
乔挽月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大致地同这些暮族族长们说了一下,众人纷纷感叹:“尊上您还……您还挺会玩的。”
“是啊,”乔挽月点点头,道,“那是非常会玩了。”
听到乔挽月的评价,明决有些心虚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些暮族族长在这里待不了太长的时间了,他们很快就要重新回到镜子里面,乔挽月环顾四周,然后问道:“你们必须要留在这里吗?”
“是啊,”众人点了点头,“凡是来这里获得传承的暮族的族长死后都会回到这里来,当年在这里得到的传承和修为都会收回去,然后等到下一任族长来继承,所以小十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强,”乔挽月低下头,以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双手,她对这些族长们说,“有点想要将天给捅个窟窿。”
她在那水镜之中,也见到了暮族族人们的艰难处境,那些魔修们如果认真生活的话都会比他们过得好,凭什么呢?他们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与其他几位族长不同的是,或许是曾经有幸见到明决怎么追着那传说中的天道捶的,所以在乔挽月看来天道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之前她觉得那一天还很遥远,现在拿到了暮族的所有传承,乔挽月觉得这一天或许不是那么的遥远了。
乔挽月向这些死去多年的族长们问道:“如果我将这面镜子给搬走,你们会跟着一起离开吗?”
这个想法他们倒是没有想过,也不知道可不可行,这里就属明决懂得最多了,他们齐齐转头看向明决。
“现在还不适合带他们出去,”明决说道,“等将你要做的事都做好以后,再来带他们走。”
有明决的这句话乔挽月也放心了。
“对了,”乔挽月猛地想起来他们三人是因为什么下水的,她问道,“你们在这里有听到过奇怪的声音吗?”
“什么奇怪的声音?”宁染问道。
乔挽月想了想,形容说:“就像是有人要大婚一样,很热闹的声音。”
宁染摇摇头:“从来没有。”
时间就快到了,宁染等人也要回到镜子里面了,比起让乔挽月他们在这里守着他们离去,宁染更希望能够亲眼送他们离开。
云落影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都走出了老远,又跑回来,依依不舍地对宁染挥手道:“那我走了?”
宁染对他挥手道:“走吧走吧。”
云落影嗯了一声,转身走了没两步,又转回头来,“我真走啦?”
宁染白了他一眼,十分遗憾自己现在没有实体,如果她有实体的话,现在一定要对着云落影的屁股狠狠地踹上一脚,让他赶紧滚。
乔挽月等人离开了这处水下,顺便去调查了一下每天晚上都会响起的声音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查到了一个鱼妖的脑袋上,他自称是此处的河伯,他曾经在这里得到了一位让他一见钟情的新娘,但是也在这一天失去了她,为此他伤心沉睡,在这两年才醒过来,希望居住在水面上的人类能够有点自觉,再送一个新娘给他。
然而他搞了这么长时间的动静,那些人类不仅一点自觉都没有,还全都搬走了,简直是不可理喻。
乔挽月:“……”
这个鱼妖在看到乔挽月时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他们给我送的新娘吗,然后就被乔挽月给暴打了一顿,最后他顶着一头的大包被镇压在水底深处。
回去的路上,云落影垂着头,他依旧没有放下如今被困在镜中的宁染,即使她现在剩下的不过是一缕魂魄罢了。
乔挽月想了想,安慰他说:“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带您来这里找娘亲。”
只要乔挽月过来,他们就能短暂地现身一段时间。
云落影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泄露自己的哭腔。
他们回到了玉京城,明决立刻开始帮乔挽月扩宽经脉。
房间中乔挽月的额头渗出一片细细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脸色苍白。
“疼吗?”明决一遍又一遍地梳理她经脉中的灵气,轻轻问道。
她急促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含糊不清地对明决说了一句:“……有一点。”
明决心疼她,但是这点苦乔挽月是一定要受的。
乔挽月靠在明决的怀中,视线已经不大清晰了,那些族人们的哀嚎声在她的耳边不断地响起,她努力睁开双眼,轻声对明决说:“你亲亲我。”
明决低下头看她,他娘子现在肯定是疼得迷糊了,不然的话她不可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他颇为心疼地低下头,将一个温柔地吻落在她的唇上。
第123章
乔挽月抬起手,落在明决的脖子上,只是她现在没什么力气,不久后那只手就虚虚地落下,指尖还缠绕着明决的青丝。
明决不敢太用力抱她,低下头在她的唇角又亲了亲,向她问道:“好些了吗?要不停下来,我们明天继续吧。”
乔挽月一听明天还要再受这个苦,两眼一黑,觉得这种事还是一下全部进行完比较好,不然的话到了明天说不定还会生出退却的心思,而且其实倒也没有那么难以忍耐。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对明决说:“没事的,你只管做,死不了人就行。”
看着怀中的乔挽月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明决忍不住有些想笑,但随之而来是绵绵密密的心疼。
熟悉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倒是明决的轻吻又落在了乔挽月的唇角上,乔挽月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目光中的明决依旧是往日里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看上去就和他刚来乔家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不对,那个时候明决的脸皮可没有这样厚。
这位尊上啊……
乔挽月微微张开唇,与明决纠缠了许久。
许久许久后,两个人终于分开,亲吻这种事按道理来说对于镇痛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但是这么亲了一会儿,乔挽月确实觉得自己好像是舒服了一些。
但是想到自己的经脉还没有完全扩宽,刚才这么长的时间净跟着明决胡闹了,乔挽月叹着气道:“你这能不能行啊?不能行的话就换人啦!”
明决的动作一僵,随后摇头,有些无奈地对乔挽月道:“你在床上说这样的话,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乔挽月白了他一眼,心道有明决这么大的一个醋桶在,就算要死了他都不能忘了秦凡他们,还能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她催促道:“快点吧快点吧,早晚都是一刀,早点弄了,我还能放下一桩心事。”
“那你忍着些。”明决有些心疼地说。
乔挽月嗯了一声。
明决抬手将她的身体稍微扶正了一些,让乔挽月和刚才一样坐在自己的对面,不过乔挽月大概是真的太累了,坐了没一会儿身体就向前倾去,下巴抵在明决的肩膀上,明决侧头看了她一眼,手掌落在乔挽月的后背上,轻轻拍打了两下,像是哄孩子一样,对她说:“要是忍不住的话,就咬着我。”
“怎么啦?”乔挽月撩开眼皮看了明决一眼,问他,“你的肉能止疼吗?”
明决道:“恐怕没有这个功效。”
乔挽月叹气道:“那咬你有什么用?”
明决解释说:“我怕等会儿太疼了,你咬了自己的舌头。”
乔挽月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咬自己那不是疼上加疼吗?”
见明决还有些犹豫,迟迟不敢下手,大概是被乔挽月刚才凄凄惨惨的样子给吓到了,乔挽月觉得现在不是自己要给自己做心理准备,而是明决需要点准备了。
她再次催促明决说:“你这磨磨唧唧的到底什么时候才动手,拿出你从前上床那个速度行不行?”
明决:“……”
他终于再次向乔挽月的身体输送灵气。
如同一股奔腾的江流,挤进了一个狭窄的桥洞当中,排山倒海的气势几乎要将这个小小的桥洞完全冲垮,乔挽月感觉自己身体中的两百多块骨头都要裂开,剧烈的疼痛甚至让她的眼前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幻象,她知道自己现在只要说不要了,明决就会立刻停下,这份疼痛就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之后呢?这份苦是她必须要承受的,况且这算得上什么呢?总比她在那水镜中,看着她的亲人、朋友,还有明决,一个接一个地死在她的面前要好很多。
乔挽月紧闭双眼,上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太疼了,疼得整个人好像都麻木了。她抬手,将自己的手腕放到嘴边,眼看着就要咬上去,而明决的两只手现在正在给她输送灵气,根本腾不开,他轻轻叫了两声挽月,总算唤得乔挽月恢复了一两分的神智,她侧过头,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向明决,眼睛中全是茫然,不知道明决在这个时候叫自己要做什么。
“亲我。”明决说。
乔挽月有些犹豫,或许是没有听清明决的话,又或许是听见了,但是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亲亲我。”明决又说了一遍,他的目光中好像带着恳求。
乔挽月终于有所动作,亲了亲明决的下巴,样子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只迷路的小猫。
明决看到后,轻轻叹气,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咬自己的,现在疼得迷糊了,就什么都忘记了。
过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乔挽月全身上下的经脉终于全部扩宽了一遍,汗水将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她躺在床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感觉怎么样?”明决坐在她的身边,轻声问她。
乔挽月太累了,根本不想开口说话,明决知道她现在大概还是很不好受,拿着帕子将她脸上的汗水一点点擦干净,又端来一碗糖水,一勺一勺地喂给她,搞得乔挽月觉得自己就像是瘫痪在床多年的老母亲。
过来好一会儿,乔挽月总算有了点精神了,她看着明决,明决的嘴唇红红的,还有地方被她咬破了,不过乔挽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倒是觉得明决这样别有一番风情。
不过这话现在不能说,说出来多少显得她有点不识好歹了。
乔挽月将碗中的糖水都喝完了,才有了点活过来的滋味,她懒洋洋地开口,对明决说:“我想洗澡。”
明决将帕子收起来,对乔挽月说:“等一会儿吧,等着身上的汗消一消再洗。”
乔挽月理解拒绝道:“不行,就现在。”
她的衣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那我先你换一身衣服。”明决道。
乔挽月见他态度坚决,知道自己多半说不动他,况且她现在的确是太累了,就算明决抱着她去洗澡了,她也有可能直接睡在里面。
乔挽月闭上眼睛,由着明决来了,等到帮她脱衣服的时候,明决的动作倒有些拘谨起来,乔挽月睁开眼睛,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向他问道:“你现在装什么纯情?”
她啧啧两声,对明决说:“以前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明决没有理会乔挽月这些打趣的话,只是轻声问她:“挽月现在是消气了?”
“消气?我又没有生气,我消什么气啊?”乔挽月看向明决,一脸无辜道。
明决便知道那件事还没有彻底过去,不过比起他娘子刚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已经好多了,明决相信只要他继续努力,这件事迟早有一天可以彻底过去的,就是他娘子这个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刚才还迷迷糊糊地亲亲自己呢。
明决趁着现在乔挽月现在懒得动弹,低下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没等乔挽月反应过来,就赶紧起身,乔挽月呼了一口气,对他说:“这位尊上,您这样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