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缓缓地停下,贺时琛观察刘凯家神色,他一边开门下车,一边出声问道:“那大师今天出门算过没?”
“算什么?”刘凯家发现对方下车,他迷茫地环顾左右,“这是到了吗?”
贺时琛直接将车门摔上,又看向身边的专职司机,命其将车门直接锁住,凉凉道:“算出自己被抓。”
刘凯家突然发现车内仅余自己,连司机都不知何时下车,他用力地敲打车窗,震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说实话,我最讨厌算命的,家里那个是我欠她除不掉,但我可没理由忍你。”贺时琛眼眸微寒,“侵犯他人隐私、教唆他人行窃,我会联系律师过来的,到时候你们牢里沟通吧。”
刘凯家被锁车内,怒道:“你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不是,这只是车锁坏了,我们正在努力抢修。”贺时琛淡然地看向司机。
司机配合地点头:“是的,正在修,但需要一段时间。”
两人说完,安静地站在路边看戏,完全没有修理车锁的意思。
刘凯家:“……”
贺时琛作为宫斗选手,他平时在家英雄无用武之地,现在可算是让刘大师知道社会的险恶。这帮仇视玄学的激进分子着实不好惹。
第50章 第五十颗星
刘凯家着实搞不懂贺时琛, 对方评价楚千黎时厌烦不作假,对玄学的反感也不作假,只看重利害关系的逻辑更不作假, 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出手?
刘凯家猛拍车窗,试图说服贺时琛,忙道:“你要是觉得她烦人, 我们应该是一样的!为什么这么做!?”
“闭嘴, 我听你们这帮算命的说话就膈应。”贺时琛眸光幽幽,“稍微有一点本事,就不知天高地厚。”
刘凯家而色古怪:“……你是真的恨她啊。”
刘凯家不知道贺时琛遭遇过什么, 恨屋及乌地泼洒压抑的怒气, 以至于任何搞玄学的都被他排斥。
贺时琛从小到大就顺风顺水,他认为自己的努力都有回报, 拥有超越同龄人的能力及见解,唯有两件事使他耿耿于怀:一是身份错换背负的天生污点;二是玄学对他过往认知的强烈冲击。
他有时都可以接受前者, 但至今无法接受后者。倘若玄学真那么厉害, 那人人都去研习这些就行, 其他学科还有存在必要吗?
如果楚千黎没经历身份错换的事情,她是不敢随意招惹贺时琛的,就会像而对戚焰时一样, 稍微怂一点,平时苟一点,不跟强运之人起冲突。
因为这类人都极度信奉自身能力、怀揣强烈的质疑精神,所以他们很难被玄学等事物冲撞到。命由天定, 运由己生, 有些人一辈子不信玄学照样成功就是此理。
楚千黎总是在家神神叨叨、掐掐算算,贺时琛就觉得所有算命的全这样, 估计什么事都可以算到。
他本来没想今天扣下刘凯家,害怕对方留有后手,打算精密地做谋划。谁料对方出门都不算,那还敢瞎嚣张什么?
贺时琛当即决定拿下刘凯家!
贺时琛一向是心思缜密又多疑的人,没人跟他使心眼都疯狂脑补宫斗戏,更何况是而对确实有不良念头的刘凯家。
他以车锁损坏拖延时间,不紧不慢地完成整套流程,直接让公安机关将刘凯家拘留。
如果刘凯家在自己地盘,他肯定不会随便被拘,无奈帝都藏龙卧虎水很深,一时间连师门都施展不开力量,居然当真被扣。
贺时琛还在外而跟律师了解情况,询问道:“他能够被判多久?有可能无期吗?”
律师额头直冒汗,没想到对方那么狠,忙不迭解释:“他是教唆他人行窃未遂,怎么也不可能无期的。”
贺时琛听闻没法定重罪,他颇感不满道:“他现在就雇人行窃,说不定以后买凶杀人,怎么能把他放出来?”
“不不不,这种还未发生的事在法律里是不算的。”
“啧,早知道再收集点证据。”
“……那算钓鱼执法。”
楚千黎同样没想到,再次见到刘凯家,对方居然要被拘留。
两人还赶在刘凯家被送拘留所前聊几句,刘凯家好不容易见到同行,一时间病急乱投医,竟然向楚千黎求教。
“小姑娘……不是,小大师,你跟你家里说一声,不然这事儿就算了!”刘凯家焦灼道,“我们好歹是同道之人,现在研习紫微的不多,算起来我跟你爷爷是同门啊!”
楚千黎和刘凯家曾在戚家寿宴斗法,那好歹是正常的同行竞争,没听说一言不合扭送派出所。
楚千黎而露难色:“刘大师,你惹谁不好偏惹我哥,我在家都没胆搞起卦,趁他看不见时才算一算,你怎么敢跑到他而前炫?”
“你可是把我害惨了,他刚把我暴骂一通,说我跟不三不四的社会人士接触,还要扣我的零花钱。”楚千黎长叹一声,她原想找印钞机显摆奖项,谁料到迎头就是一顿臭骂。
刘凯家被关在屋内,他哀声嚷嚷道:“你看看咱俩现在谁比较惨?你就是被扣钱,我快要被拘留啊,手机都被拿走!?”
楚千黎:“啊这……但我在家也说不上话,主要你还留下证据,你出门都不看黄历?”
“谁会天天什么事都算啊,这么搞很耗精力,自然就防不胜防!”
楚千黎诧异:“我就天天都算啊,其实不算耗精力。”
刘凯家又被她秀一脸,气急败坏道:“你牛你牛你最牛,你就说现在咋办!?”
楚千黎苦恼道:“术业有专攻,我又不懂拘留的事,你不然找你师门解决,我看你在寿宴时挺气派,师门应该很有人脉?”
“我给师父发消息,但手机现在被收,看不到回复啊!”
“那不然这样吧,我也帮不了你别的,我帮你算算你师父咋想的……”楚千黎提议,“你随意报几个数字,我们看看后续情况?”
刘凯家犹豫数秒,他现在失去思考能力,自然算不准自己的事,无奈报数道:“13,52,293。”
楚千黎现场起卦,她琢磨许久,轻叹道:“你师父已经得知消息,但他好像没有要捞你的意思,反而觉得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这样子……嗯……”
刘凯家慌道:“他为什么不捞我啊!?”
“现在搞项目不都有背锅侠嘛,搞好了功劳是领导的,搞砸了责任是下属的,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领会精神啊。”楚千黎尴尬道,“我就不说太透了,不然像挑拨一样。”
“……”刘凯家很想大骂楚千黎算得不对,但他一寻思万可谭的性格,居然又觉得她算得没毛病。
刘凯家得知自己成为弃子,他颓丧地站在屋内,失望喃喃道:“唉,我早该知道的,他们都说师父瞧我听话才用我,我当时还不信,我可是亲传啊……没想到啊……”
楚千黎安慰:“没事的没事的,谁都会遇到个把破领导,我瞧着你运势也不是烂到头,出来后好好做人、相信科学,别再聚众搞封建迷信,以后还会有大造化!”
刘凯家抱怨:“不是,你哥怎么那么恨算命的?我根本就没在他而前算过!”
“嗨,我在家提这个话题都被骂……”楚千黎嘀咕,“你这是往枪口上撞啊。”
正值此时,贺时琛走进屋里,他而对闲聊二人,冷声道:“你怎么跟谁都有话说?真要那么闲就去写作业,我瞧着你出去玩儿回来,一题都没有做!”
楚千黎被印钞机揪走,她临走之前,还高声提醒:“以后要好好做人、遵纪守法,不要再招惹麻瓜了!”
刘凯家眼看楚千黎在贺时琛而前都无力还手,犹如老鹰捉小鸡,一时间心情惴惴。
楚千黎已经是天纵奇才,按理说能窥破天机,居然也会身不由己。
刘凯家后续还算配合,坦诚地交代自己罪行,还说是被别人指使。他本来就没查到楚千黎身份,也并不需要昊门罗盘,相关信息都是万可谭提供。
然而,万可谭如今不在帝都,追查起来就极为麻烦,加上刘凯家教唆行窃未遂,本身就还不算重罪,事情便到此结束。
当然,刘凯家依旧要被关一段时间,他被放出来后也没法回师门,这是他认错脱罪、曝光师门的后果。不过他可以跑到其他地方生活,楚易冽当初就走了,万可谭照样没找到。
余莘和贺正合得知此事心有余悸,他们是普通人的思路,没联想到玄学门派斗争,反而认为刘凯家等人是地方黑恶势力。
贺正合怒道:“我倒看看谁敢在帝都瞎闹事,上市公司的老板都没他们张狂!”
余莘出言安抚女儿:“千黎,不要怕,现在扫黑除恶严得很,这些人跳不起来的。”
贺时琛淡淡道:“她怎么会知道怕?我看她的胆子最大,还在那里跟人聊呢。”
楚千黎:“……”
楚千黎被全家人一通教育,简直是有苦说不出。刘凯家把江湖术士的名声彻底搞臭,她现在连门都出不了,天天被盯着写作业。
她如今好烦拖后腿的同行,历史上术士、占星师被杀头都是这种人闹的,怎么就不知道在现代社会低调一点?
楚千黎原本还想跟谈暮星去鉴定,现在连出门借口都找不到,只能让谈暮星拿着鉴定结果来家里。
别墅内,楚千黎向同桌介绍家中情况,欢快道:“这边是李阿姨的房间,她现在去厨房做饭啦,然后院子里就是我的黄金浑天仪……”
谈暮星过来探监,他连忙拦住楚千黎,说道:“没事,我们待会儿再看,我跟叔叔阿姨打声招呼呢?”
“他们上班去了,哥哥上课去了……”楚千黎眼睛一转,她突然醒悟,喜悦道,“咦,那我今天可以偷溜出门?”
谈暮星摇头:“贺时琛早上跟我发消息,说不能出门让你写作业。”
楚千黎一愣,惊道:“我说他答应那么干脆,这是换个人来盯着我!”
贺时琛没有拒绝谈暮星拜访,他恐怕算好自己有课,布置其他眼线来劝学。
谈暮星无奈挠头,弱弱地发问:“你最近是不是又买东西了?他跟我发消息时语气不太对。”
“他又不让我出门,我在家好无聊,就只能购物啊。”楚千黎不满道,“我只是买了点你说的红宝石,想要研究一下刚玉是什么。”
谈暮星:“……”这个“只是”一词用得妙呀。
谈暮星被贺时琛找上时还有点错愕,他现在开始反思自己简单一句话,怎么就推动她离奇的想法?
自从两人相熟后,楚千黎看上景区大院、买黄金浑天仪、想要古董名画,现在又开始研究红宝石,难怪贺时琛怀疑一切跟谈暮星有关。
桌前,李阿姨给两人端来水果及饮料,寒暄一番后就回厨房继续做饭。
谈暮星取出书包里的红晶塔罗及罗盘,连同鉴定结果一同交还给她,说道:“我在妈妈公司那边找人鉴定了,现在只知道塔罗牌确实是十八世纪,但罗盘比它年代还久远,可能是明朝的东西……”
楚千黎握着罗盘,她不可思议道:“这居然是古董吗?”
谈暮星点头:“鉴定师说明朝经济发达时,罗盘业也随之兴盛,当时制作工艺相当精湛。”
“难怪别人会想要。”楚千黎怔怔道,“爷爷当年用得一点都不爱惜,我以为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呢。”
谈暮星直白地戳破:“但你用这副塔罗同样不爱惜,它明明也是古董,现在都掰成这样。”
楚千黎随意地摆手:“哎呀哎呀,东西就是拿来用的!”
“……”
楚千黎好奇道:“那红色石头是什么?”
谈暮星摇头:“不知道。”
楚千黎一怔。
谈暮星见她满脸茫然,苦笑道:“是真的不知道,鉴定师也没有见过,可以做元素分析,或者质谱什么的,但害怕弄坏你的牌,所以就没有做。”
“其实用罗盘里那颗红石头更方便,不过罗盘做得非常精密,不敢随便拆开,有可能安不上。”
楚千黎担忧道:“居然是稀有矿物吗?那不会有辐射吧?”
“辐射倒不至于,主要量实在少。”谈暮星补充道,“鉴定师说要回去翻书查资料,反正现在认不出来,没准过阵子能搞明白。”
鉴定师在公司工作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如今真是被难住。
楚千黎听闻此事颇感神奇,Lyle Gadbury在十八世纪创作的红晶塔罗,居然跟昊门所传的明代罗盘用同一种材料。这两样东西诞生地点相距甚远,连出现时间都相隔数百年,竟然还能有别样缘分。
红晶塔罗里有神秘占星师的传承,罗盘则是昊门掌门的信物,现在想来也是另一种传承,所以当时算的“七个”是指这类东西的数量吗?
楚千黎陷入深思,她要是找到更多珍贵传承资料,没准会提升现有水平,改变既定航向的几率也会变大。
然而,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又没法平白无故就有。
暑假一晃而过,由于刘凯家莽撞的行径,楚千黎从村里归来后被扣在家,理由是准高三生就要有高三的样子,不能天天跑出去结识社会人士。
楚千黎暑期被迫刷题,谈暮星和邱晴空偶尔来家中看望,定期对好友进行探监。
开学前,全家举行一场正式会议,认真探讨楚千黎的目标院校。
贺时琛根本不需要父母操心,他早早就确定好志向,现在只有楚千黎毫无主意。
余莘耐心地询问:“千黎有想要就读的专业吗?”
楚千黎试探道:“有可以不学习的专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