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刀精准无疑地插在了赵曦和的心上。
“她的哥哥是你,与我无关。”今日接连的刺激之下,赵曦和到底还是维持不了他往常的冷静,心头燃烧的怒火让他的理智渐渐消散了,“不过是有个兄长的头衔罢了,六皇弟不必兴师动众。糯糯如何,往后我自会照顾。”
说罢,再也不想多听他一句,转身阔步离开了。
而赵曦珏这次也没有再追上去,他震惊地望着赵曦和的背影,想着那句与他无关,心中渐渐生出了一个荒唐却又仿佛极为合理的念头来。
赵曦珏他,莫非不是皇室血脉?
作者有话要说: 稍稍修改了一下。
之前回老家没把大纲和存稿带回去,没想到一下子被关了那么多天,后来只能凭着记忆重新写了。回来之后发现不出所料地跟原来的细纲剧情跑偏了一些,昨天把后面的细纲重新整理了一遍。
这两天还在居家隔离,复工之后估计有一堆工作要补,会争取在复工之前把这篇完结掉的_(:з」∠)_
第九十六章 (小修)
这年头来得有些没有道理, 倘若赵曦珏没有重活一世,不知道赵曦和对赵曦月的所作所为,或许也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又或者说, 哪怕是重活一世,在这一刻之前他都不曾怀疑过赵曦和的身份。即便在当日得知和妃有可能没死的消息时, 他也只是认为或许和妃是为了方便她开辟番邦与大夏之间商路,又或者是为了避开番邦那位对她的存在耿耿于怀的汗王。
可在听了赵曦和这句似是而非的话之后, 再结合当年皇姑母赵黛盈给沈笑去信上所写的恐京中生变的话, 以及紧接此事之后发生的长公主血崩身故、和妃假死出宫二事,赵曦和并非父皇与和妃的亲生骨肉这一猜想, 仿佛也说得通了。
赵曦珏捏了捏眉心,长长地吐了口气。也不怪他们从未有过这样的设想, 赵曦和体内留有一半番邦血统, 长相与他们兄妹几人不同也说得过去。
况且混淆皇室血统是大罪, 谁能想到她和妃一介女流, 竟有这样大的胆子?
既已有了猜想, 赵曦和也不再耽搁, 立即回了自己的寝宫安排暗卫前去调查当年胡姬自番邦嫁入太子府之后一切生活轨迹。
“不光是被番邦送来后留在京中的人,那些送和妃娘娘进京的特使,也要查清楚。”赵曦珏沉声道,心头多少有些烦闷。
时隔二十余年, 如今再查, 也不知道还能查出多少来。只是他出生的太晚,哪怕他重生回自己出生那一日,距两国和亲,都是十多年之后的事了。
思及此处,赵曦珏不免轻叹一声。一抬头, 却见玄礼还站在自己跟前没动,面上纠结仿佛是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说话。
“有什么事便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赵曦珏没好气地说道。
知道自家主子今日心情不善,玄礼犹豫了片刻,把心一横,道:“随康乐公主前往伽蓝寺的暗卫回来禀告,说是公主殿下手下的暗卫近日在宫中多有走访,但对于搜查之事却缄口不言。小人得知后与那几人接触了几回,觉得那几人仿佛是……在调查良妃娘娘宫中往来。”
说最后一句话时,玄礼飞快地瞥了赵曦珏一眼,语速飞快,“只他们不曾言明,一切都是小人的猜测罢了。”
赵曦珏果然听得一愣,良久才慢慢问道:“你是说,康乐公主在调查孤的母妃?”
那语调听着有几分危险,玄礼心中一凛,道:“尚不可知。但暗卫回报,初到伽蓝寺当夜,良妃娘娘曾同公主殿下夜谈了小一个时辰。”
赵曦珏的目光愈发深沉了起来,却没有去问她们究竟谈了些什么,摆手道:“殿下要查什么便让她查,你们当做不知道便是。”
虽然隐约料到了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可当真从赵曦珏口中听到这番话时,玄礼还是不由自主的微怔了一会,这才领命退下。
遣退了宫中的伺候,赵曦珏挨着美人榻仰面躺了下来,手握成拳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前额,呢喃的口气中满是无奈:“母妃她怎么就是不愿意相信我呢?”
赵曦月也是,还瞒着自己偷偷去查,也不想想她手下的暗卫大多是以保护她的安危为主责,明察暗访这样隐蔽的差事,在专门负责暗线的“赑屃”面前,便有些班门弄斧了。
罢了,她既然要瞒着自己,他也就权当自己不知道,等她兜不住了他在出面也不迟。
“阿嚏——”赵曦月揉了揉鼻尖,目光自手中的书页上挪开,低声道,“一准又是六皇兄偷偷骂我了。”
“六殿下成日里宠着殿下,怎么会在背后说殿下的不是。”青佩嬉笑着给赵曦月添茶,“奴婢倒是觉得应当是前殿的那些公主娘娘们,瞧着殿下得了太后娘娘的疼,在背后挤兑您呢。”
赵曦月嘶了一声:“你可小点声吧,叫行露听见又该说你了。”
“多大的人了,还口无遮拦,自是该骂。”行露捧了一碟子酥酪掀帘进来,毫不遮掩地瞪了青佩一眼。
那严厉的目光一下子就让青佩想起来当年教自己规矩的嬷嬷,轻咳了一声,仿佛没事人一般同行露笑道:“这酥酪不是要现做的,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行露又瞪了她一眼,这才答道:“跟来的御厨是殿下用惯了的,知道殿下的口味,这些小吃是日日备着的。”
“皇祖母果然疼我。”瞧着她俩打闹,赵曦月也跟着凑趣,吃了几口酥酪之后才将目光转回到手中的书页上,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明个儿就该回宫了,寺中可有什么异样?”
“几位殿下和娘娘们同往日一般,陪着太后娘娘在宝殿诵经念佛。”行露压低声音,将自己打探回来的消息尽数说了,“三公主在太后娘娘面前挤兑四公主,遭了娘娘的训斥,可四公主的事儿,也都叫娘娘知晓了。”
赵曦月翻页的手微顿了一下,头也不抬地问道:“皇祖母说什么了?”
“娘娘什么也没说,但事后召了皇后娘娘同柳妃说话,听太后院中伺候的小宫女说,柳妃娘娘出来时眼瞧着是哭过的。”
赵曦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柳妃性子软,往日里连赵曦云都瞧不起自己的这位母妃,如今赵曦云这般情景,被太后训斥之后只是哭上一哭,已经很超出赵曦月的预料了。
“奴婢还听说,”话在口中打着转,似乎在考虑自己应当怎么说才好,“皇后娘娘在寺中点了长明灯,上头的名字……”
赵曦月抬起脸,自嘲地笑了笑:“想必不是本宫吧。”
行露摇了摇头,低声道,“音念上去是一样的,只是那最后一个字,是这个玥字。”
她用指尖沾了水,一笔一划地将名字写在的桌面上。
赵曦玥。
赵曦月在口中将这个名字无声地念了两边,而后面无表情地将手边的帕子覆在那由茶水的三个字上,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母后要为谁点灯是她的事,不必回禀了。”赵曦月微弯着嘴角,语气轻松,“说起来,我是不是也该去佛前点盏长明灯。”
不等行露和青佩回话,她合上了手中的书卷,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笑道:“明日回宫又要早起,可不能像来时那样睡过了头,熄灯歇息吧。”
她都这么说了,行露二人自然不会驳了她的意思,伺候着她洗漱歇息。
可当房中归于黑暗,赵曦月平躺在炕上,心中念着的还是那个被写在桌面上的名字。
赵曦玥。
这个名字她曾听父皇提起过一次,若是当年母后不曾滑胎,生下的皇子便会是这个名字。又或者,她生下来是个皇子,那么赵曦玥便成了她的名字。
可除了那一次之外,她似乎还在哪里听过一次。是在那个支离破碎的梦境之中,她的母后疾言厉色,说她夺走“她的玥儿”的一切。
赵曦玥望着头顶那根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地房梁,无声地笑了笑。原来那不是梦,她是真的讨厌自己,一个剥夺了她的儿子的生命的人。
或许她和皇后的母女之情,当真是有缘无分罢了。
——
此次伽蓝寺参拜之行,在明面上可以说是风平浪静。康乐公主得宠到了伽蓝寺也不必随行听禅算不得什么,即便是赵曦云的事,也只是略起波澜,一夜过去便也风平浪静,太后笑语晏晏地同方丈道别的模样看不出丝毫不对。
当日出宫,是建德帝率百官相送到宫门,今日回宫,依旧也少不了这阵仗。
赵曦月扶了行露的手,低调地夹在一众皇子妃与公主之间,听着前头隐约传来建德帝对太后娘娘这几日行程中的问候。
她在这种时候总有些提不起劲,陪着站在后头难免有些意兴阑珊。百无聊赖的视线随意地在陪在建德帝身后充当背景板的众人身上扫过,结果一眼就瞧见了站在最前头的赵曦珏。
才几天不见,她家六皇兄似乎又长高了些,有了几许意气风发的味道,通身的气度哪怕是站在父皇身后都毫不逊色。
赵曦珏显然也瞧见了她,挑挑眉毛无声地笑话她没精打采的样。
赵曦月撇了下嘴角,扭开视线以示自己懒得搭理他。
兄妹俩都自认为自己的这番小动作无人瞧见,却不知尽数落在了自家父皇与皇祖母的眼中。
两位长辈对视一眼,都是无奈一笑。遣散了众人,母子俩自去雍和宫中说话了。
总算不必在太阳底下站着熬时间,赵曦月不由松了口气,回了自己的寝宫好好洗漱了一番,连日来的紧张到此刻才算是真的放下了。
然而还没坐下好好休息一会,又步履匆匆地出了门,径自去了赵曦珏的毓庆宫处。
没想到除了谢蕴之外,赵曦珏还接待着另一位客人。
“哎呀,谢大公子也在啊?”赵曦月保持着自己推门而入的姿势,望着围坐在书案便仿佛正在讨论什么的三人,讪讪地笑。
赵曦珏双手环胸,一副“你活该”的表情,揶揄道:“早让你改改这个不让人通传就往里闯的毛病了吧?”
谢鸾好脾气的笑笑,倒是没什么尴尬的模样,拱手行礼道:“微臣见过康乐公主。”
“不必如此多礼啦,六皇兄这儿不讲究这些。”推门而入的那点子尴尬很快退了下去,赵曦月只当没听见赵曦珏的挤兑,摆摆手随意道。
又提着裙角凑到了谢蕴身侧,眨巴着杏眸问道:“方才在宫门前,好似没瞧见温瑜哥哥。”
一面说,一面又侧着身子将目光偷偷瞟向了放在书案上的东西,结果做贼心虚,险些因重心不稳直接栽在桌面上,幸好有谢蕴及时出手扶住了她,才免了这一趟出糗。
“只召了四品上的官员,微臣不在此列。”扶稳了她之后,谢蕴才缓缓答道。扶住她小臂的手却没有收回去,乍一看道像是赵曦月挽着他一般。
神色更是自然地仿佛身旁站着的两个人不存在。
赵曦珏扯了扯嘴角,懒得再同谢蕴强调什么二人婚事未定行为举止要守礼的大道理来,将赵曦月试图偷看的东西往掌下一扣,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累了几天也不休息一会。”
“小气。”赵曦月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却没同往常一般上手去抢,反倒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我听说,父皇处理了一批宫人,此事当真?”
第九十七章
谢鸾嘴角的笑意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 这样的宫内秘闻仿佛不是他能听的事,侧眸瞥了一眼自家弟弟,却发现他仿佛习以为常了一般, 还有闲心坐着喝茶。
该说不愧是同两位殿下形影不离的人?一看平日里就没少听。
“咳,”谢蕴能听的事, 可不意味着他也能听,谢鸾轻咳了一声, 将对面那兄妹俩的注意力引到了自己身上, 笑道,“二位殿下有事要谈, 微臣便先告退了。”
谁知赵曦珏却抬手阻止了他的举动:“不着急,谢大人的事一会还要与大公子相商。”竟也是没有避讳赵曦月在场的意思。
谢鸾心下了然, 看来这位康乐公主也并非同外头传闻中的那样, 是个不学无术却仗着圣上宠爱便任性妄为的刁蛮公主。
赵曦珏依旧是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笑道:“回宫才多久的功夫就已经得了消息, 往后想瞒你什么事, 怕是越来越难了。”
他这说法, 便是默认了赵曦月前头的问题。
“难怪这次参拜父皇指了这么多位娘娘同行,这是怕她们得了消息提前将人撤走吧。”得了肯定的答案,赵曦月也松了口气。
不过也算是赶巧,若不是她派人提前回京查良妃的事, 此事未必能传进她的耳中。
果然, 瞧着她瞬间放松的神情,赵曦珏缓缓勾了勾唇角,若有所指地问道:“一点小事也值得你马不停蹄的过来,难道五皇妹也对往各宫各院派钉子打探消息感兴趣?”
赵曦月眨巴两下眼睛,满脸无辜:“我对那些事儿才不感兴趣呢, 只是瞧着皇祖母宫里的人似乎换了一批,好奇多问了一句罢了。”
她不说实话,他也权当不知,点头道:“这次拔出来的钉子牵涉极广,除了各宫院娘娘,大皇兄同二皇兄的人也有不少。”说话间,眼尾的笑意便多了几分坏心,“这几日怕是有不少人要睡不着了。”
赵曦月听罢,侧倾着身子往赵曦珏的方向凑,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六哥你的人还好吧?”
“我用得着这个么?”赵曦珏抬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将她拍回到自己的席位上,“一天天的,就不能想我点好的。”
赵曦月捂着被拍痛的额头,扭过身委屈巴巴地扯了扯谢蕴的衣角。
她皮肤嫩,轻轻拍一下都能红了一块。谢蕴垂眸望着她额前泛起的红晕,对上她因泛着泪光显得格外楚楚可怜的杏眸,平静道:“此次拔出的暗桩,都是六殿下奉旨探查出来的。”
说罢,抬手碰了碰她的前额,问道:“还疼么?”
赵曦月放下自己捂住额角的手,咧着嘴角笑容灿烂:“不疼啦!”
侧过脸冲着她家六哥抛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吧,你不告诉我也没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