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玫瑰——折枝伴酒
时间:2021-08-08 10:32:18

  “你吃饭了吗?”男人直截了当地问。
  宁姝愣了一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吃了。”
  听见对面男人气息一顿,她肚子又刚好咕咕叫起来。于是撇了撇嘴巴,捂着肚子说:“我也不知道算吃了还是没吃。”
  裴司延仿佛听出她话里隐藏的憋屈,很轻地笑了一声:“你在哪儿?”
  “我公司附近的奥华广场。”宁姝老实回答,想了想又补充道:“在青栀路。”
  “嗯,我知道。”裴司延淡淡地说,“我有个广东朋友开了家新餐厅,牛肉火锅做得很地道,想不想尝尝?”
  宁姝心底咯噔一跳。
  牛肉火锅?
  她记起上周和同事去了一家牛肉火锅店,吃完发了条朋友圈,吐槽那家店不地道,难道他看了她朋友圈?
  日理万机的裴总还有时间看别人的朋友圈?
  应该是巧合吧……
  “我正好在你公司附近。”裴司延没给她时间多想和拒绝,“待着别动,我来接你。”
  宁姝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好。”
  挂了电话,她看着门口的广场发呆。
  夜晚的城市光影流转,花团锦簇的广场中央,有不少搂搂抱抱的情侣。她突然又反应过来,今天是520。
  所以她是在520这天,和裴司延一起吃饭?
  这是什么百年难遇的魔幻事件?
  那个外表光鲜内心古板的三十岁老男人,心里除了工作只有工作的赚钱机器,应该没意识到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吧?
  如此想着,她心中压力才缓解了几分。
  裴司延的车很快停在宁姝面前,小张不在,驾驶座上是他自己。
  他今天穿的比较日常,依旧白衬衫,却不是一板一眼的严谨款式。布料也比较随意,没有那么挺括,却让他多了一丝平易近人的气息。
  宁姝有点摸不透这个男人的意思。
  自从她和温景泽分手后,他连叔叔都不让叫,像是要和她划清界限,却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自己私下联系,实在是有点奇怪。
  也许大佬的心思就是和平常人不一样吧,想一出是一出,单纯的心血来潮?
  她不会自恋到以为裴司延是想追她。
  宁姝甩了甩头,不再为难自己贫瘠的脑细胞,抬手摸着刚才咕咕叫起来的肚子。
  “要不,我们下次再去吧。”驾驶座上的男人突然开口。
  宁姝蓦地舒了口气,刚要说您有事尽管去忙,裴司延把车缓缓靠边。人行道里是一条小吃街,也有几家像样的餐馆和网红店。
  他把车停下,却没熄火,转头征求她意见:“过去那边要半个多小时,我看你饿得不行了,要不就近先吃?”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猝不及防的,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烫到,宁姝久久不能回神。
  恍惚间又听见他的声音:“这附近有没有你想吃的?没有的话,前面三公里还有个商圈。”
  “不用麻烦了。”宁姝忙不迭回答,“就这里吧,这里挺好的。”
  裴司延把车摆正后熄了火。
  宁姝一下车就闻到小吃街飘来各种食物混杂的香味,和路口烧烤摊扑面而来的烟雾。她回头看了眼裴司延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莽撞的决定。
  其实她小时候也不被允许吃路边摊,可后来和同学们混久了,哪能一辈子不吃路边摊呢?吃一次就停不住。
  裴司延看上去却是把这种健康信条贯彻得很好的人。
  因为今天是520,人比平时多了好几倍,他们问了街边所有的餐馆,最少也要等十几桌。宁姝实在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小吃街:“裴先生,要不我随便买点垫肚子,再陪您去前面的商圈?”
  “就在这儿吃吧。”裴司延朝里扬了扬下巴,“你先买,我随便。”
  宁姝揪着衣摆点点头:“哦,好吧。”
  在一排排路边摊和油腻脏污的店面里,终于找到一家连锁炸鸡店,名头挺响的那种。店里虽然没位置坐,但装修干净,她总算好意思带裴司延进去。
  两人买了两份炸鸡,两杯可乐,然后开着车去了江边。
  裴司延说今天有灯光秀和无人机表演,无人机是他们子公司负责的,他要去现场看效果。
  江边看台上人很多,多到人墙把江风都挡住,在五月刮起盛夏才有的滚滚热浪,宁姝一下车就觉得头大。
  但裴司延没带她过去。他联系码头的工作人员,从专用通道上了看台顶层。
  那里一个人都没有,连吹过的风都比下面凉爽几度。
  空旷的地方让人心情豁然,所有的郁闷都在那个刹那间一扫而空。宁姝坐在长长的水泥石墩上,打开炸鸡盒子,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尽情享用美味。
  她一边吃一边用余光观察着裴司延,见男人也用竹签戳着鸡块往嘴里喂,并没有流露出嫌弃的神色,才稍微放心。
  就连坐在石墩子上吃炸鸡这种事,也能被他做得斯文风雅,如同在高级餐厅里切牛排,宁姝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反观自己手套上满满的油屑,她莫名想到野性和粗犷,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灯光秀九点十分开始,现在是九点零五分。
  看台顶层虽然没人,但能听见从下面传来的喧闹声,节日的鼎沸,处处都是人们流露出的欢快和幸福。
  有人在尖叫,大笑,有人对着波涛汹涌的江面大声喊出爱人的名字,声嘶力竭地表白。
  广告牌上的求婚视频还在播放,两个陌生面孔,让她骤然想到一些模糊又清晰的画面。
  今天本该是她的婚礼。
  她本该比视频上的两个人都要幸福。
  伴着远处的汽笛声,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卷起她披散的头发,将眼前所有的画面都割裂成一块一块,包括那些并不久远,却恍如隔世的回忆。
  恍惚间,有温柔的力道将她的脸轻轻掰过去。宁姝稍一抬眼,对上男人清淡雅致的面容。夜色里明灭不定,令人捉摸不透的桃花眼,一瞬不动地低垂下来望着她。
  他的手伸进裤兜里,拿出一条墨蓝色条纹的方巾。
  她认出是他平时放在西服兜里的那种方巾,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口有点紧张地颤动起来。可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他抬起手,拢住她肩头散乱的卷发。
  有几根头发调皮地沾在脸上,也被他用指腹拨过去,夹在耳后。
  做这些时,他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到她。
  冷的江风,热的手指。宁姝就好像置身于冰与火的中央,大脑短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小脑也无法支使她做出任何反应。
  整个人就像是出了故障的机器,唯独感官是正常运转的。能看见男人认真而迷人的脸庞,也能感觉到他的手抓着她头发,用方巾包起来,不太娴熟地系了两次结。
  他的手似乎在抖,又似乎是她的错觉。
  但此刻她被他拢在双臂之间,宛如拥抱的姿势,鼻腔里灌满的沉香味,却是无法抗拒的清晰和真实。
 
 
第7章 “你配吗?”
  灯光秀开始了。
  随着看台上传来的尖叫和欢呼,对岸的高楼大厦次第亮起来。几千台无人机凌驾于江面半空,变幻成不同的形状,场面蔚为壮观。
  裴司延收回手的同时,宁姝局促地转开脸,说了声谢谢,然后假装认真地看向满目灿烂的灯光。
  脸还是烫的。
  她疯狂地给自己心理暗示,人家就是看她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才好心帮她扎头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一片皮肤的温度却怎么都降不下来。
  十点多,两人才从江边离开。
  宁姝担心又被夏沐可八卦,让裴司延把车子停在别墅区路口,自己走了一段回家。
  夏沐可果然蹲在茶几和沙发中间的地毯上看她男神的直播,听见门响朝这边睨了眼,目光一亮:“哟,换发型了啊。”
  宁姝假装淡定地摸了摸头,迟疑道:“哦,随便扎的。”
  “我是说你头上那个丝巾。”夏沐可笑笑,“颜色挺好看,在哪儿买的?”
  “就,路边随便找了家店买的。”宁姝躲过她目光,不太自然地低着头,“我忘了。”
  “你今天特别随便啊姐。”夏沐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你是不是去约会了?”
  宁姝一紧张,嗓子眼哽了哽。
  随即觉得自己真莫名其妙。
  她紧张个什么劲?她跟裴司延不过就是搭伙吃了顿炸鸡,看了场表演,纯得不能再纯的关系。
  夏沐可惊恐地睁大眼睛:“你不会是跟温渣男和好了吧?!”
  “没有,是同事聚餐。”宁姝把头上的方巾拆下来,十分郑重地捏在手里,心不在焉地说,“我先上去了,你少看会儿。”
  “知道啦。”没揪到八卦的夏沐可失望地努了努嘴。
  回到房间,宁姝把方巾挂进衣柜。片刻后又觉得不妥,这可是曲城最富有的男人口袋里的方巾,金贵得很。
  于是她用挂烫机熨平上面的小褶皱,这才满意地重新挂起来。
  洗了个澡就十二点了。宁姝躺在床上,照常放空一会儿准备睡觉,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脑子里不停上演着今天晚上在江边,裴司延用方巾给她扎头发的画面。他手指的温度和力道,他近在咫尺的下颌和胸膛,还有满鼻沁人的沉香味,像魔咒一样驱散不掉。
  今晚,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好像,不得不认真地将他看作一个很有魅力的异性。
  **
  今夜的Night酒吧格外热闹。一个富二代包场举行的520单身party,不少男男女女都慕名而来。
  靳少上周和新女友分手了,带着温景泽一起来猎艳。
  舞池里不少漂亮姑娘,跟随音乐扭动着身体,酒吧里五彩的灯光漫射在她们身上,闪烁游弋。靳少无比享受地欣赏和比较,温景泽却是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他只是今晚不想一个人待着,靳少叫他,他就来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多么极品的女人送上门,他都没兴趣。
  “我找到今晚的猎物了。”靳少目光定在一个穿红色长裙的纤瘦女孩身上,胳膊肘怼了怼温景泽,朝他大声喊,“我去了啊。”
  温景泽极低地“嗯”了一声,在嘈杂的环境里几乎听不见。
  靳少也没再多说,起身去勾搭女孩了。
  温景泽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步入舞池,慢慢接近那个红衣女孩,俊朗的笑容和寥寥数语就让那女孩面容羞涩,舞步逐渐缓慢下来,几乎要靠在他身上,抬手撩耳侧的头发。
  温景泽扯了扯唇,带着点不自觉的嘲讽。
  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肩,俯身大声和他说话:“温少,一个人?”
  温景泽拎着酒杯抬眸,只淡淡地用眼皮子夹了一下对方。
  这人是个纨绔二世祖,比他更花,每天要跟三个不同女人上.床的那种。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但从来不是一路人。
  当年,宁姝转学过来时病还没好,说话不利索。在学校带头嘲笑欺负她的,就是这个高启。
  高启见他不理人,非但没滚蛋反而更来劲,坐到靳少原先的位置上,自顾自倒了杯酒:“温少该不会是分手那劲儿还没过吧?”
  温景泽冷冷地瞥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为你不值啊。”高启装模作样叹了一声,“你看看你,从小护着那丫头,结果都订了婚了,她反手把你给甩了,叫所有人看你笑话。”
  温景泽突然想到些什么,面色阴沉,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一阵晕眩里听见高启添油加醋的声音:“像我们这种人有几个不在外面玩玩儿姑娘的?就她矫情,没少跟你闹吧?也就你能忍得了她,换我我早给她踢了。像她那种乖乖女,自己不解风情,还得把你框得死死的,没劲。”
  温景泽醉意熏然,脸色越发难看。
  “分了也好,何必为她那棵歪脖树,放弃一整片森林?”高启朝一侧扯了扯唇,挤眉弄眼:“温少,我那儿有几个身材不错的,保管比你前女友带劲儿,要不要——”
  话音未落,温景泽手里的玻璃杯铆足了劲挥向他脑门。
  血瞬间流了下来。
  这边动静不小,正在舞池里撩妹的靳少眼睛都看直了,连忙跑过来拉住他:“怎么回事?”
  高启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朝温景泽大吼:“卧槽!姓温的你有毛病啊?”
  “是你有毛病吧?阿姝招你惹你了你他妈从小就看不惯她?”温景泽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力气,把靳少推开,脚步晃悠着上前。他拎住高启的衣领,龇牙咧嘴,语气凶狠,“我说了,她是我的人,我罩的,我他妈就算分手了你也给老子嘴巴放干净点!”
  靳少目光稍稍一凝,若有所思,上前把两人隔开。
  刚要说什么的时候,警察到了。
  **
  宁姝好不容易快要入睡,手机铃声将她从浅眠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她无比烦躁地拿过来一看,是个没备注的八位号码,却隐约有点熟悉。
  接通后,对面的声音也有点熟悉:“你好,你是温景泽的家属吧?”
  宁姝:“……”她瞬间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夏沐可进派出所那天给她打电话的警察。
  “你好?”对方见她没声音,又问了句,“是温景泽的家属吗?”
  “不是家属。”宁姝挠着头发坐起来,嗓音平静地问,“什么事?”
  “是这样的。”对面的警察说,“他在酒吧跟人打架,把人打医院去了,现在在我们派出所,需要家属担保,你看你方不方便现在过来一下?”
  宁姝下意识地要拒绝,又想了想,朝那边“嗯”一声:“知道了。”
  挂掉电话,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零点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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