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话,折棠乐坏了。
他给自己画了一个牢笼,因为之前她提起过他不爱她,他还射她弓箭,所以他记住了,便将保护她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
折棠就低头,在心里叹息了一句:其实说到底,皇叔其实还是很爱护她的。
只是他疯了。
他为什么疯呢?他爹就是疯的。
折棠细细分析起来。
也或许是当年淑妃娘娘死的时候,皇叔就已经心里有病了?这些年一直装啊,装啊,装成了正常人,连她都骗过了。
这些年,他其实过的也不好。时不时就有人要刺杀他,折棠都看见过好几次,他每晚都是睡不好的。
她在他身边,就像是一个定海神针,他曾经说过,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睡的安稳。
刚开始,他不知道没了她的代价,但是经过这么多事情,他如今知道了。
他想挽回,但是她意已决,还速度的要嫁去江南,他没办法了,就直接不装,用了自己最想用的法子。
折棠分析下来,就觉得自己可能分析的还算对。
那能想什么办法呢?
没办法,她只能比他更加的疯。
看谁能疯过谁。
于是就作起来了。他笨拙的做着饭,她就给他理思路,问:“皇叔,你有多喜欢我啊。”
齐溯本是没想的,答了一句,“很喜欢。”
折棠不愿意。她要他仔细地想。
齐溯就不免想起了之前,想起了自己,那之前自己没细细想过的东西就都浮现了出来。
她刚离开的时候,他还不觉得,后来只要一想到他活在这个世上没有她,便是钻心般难受。
他派了秋水过去看着她,监控着他的一言一行,但是太远了。
这时候,他还没想清楚自己的感情,他只觉得姑娘太过分了,说要跟人订婚就订婚,那他算什么呢?
他们才是世上最配的。
折棠就步步勾着他,“皇叔,你对别人不这样吧?”
齐溯点头。
他有些迷茫的道:“阿棠,我离不开你,不喜欢你跟别人在一块。”
折棠就去捉他的手,“那我碰你,你觉得舒服吗?”
自然是舒服的。
暖洋洋的,像是在晒太阳。
“那你觉得天是蓝色的,花是山花烂漫处吗?”
齐溯被她的乖巧勾的忍不住抱着人一起相拥,“有,你笑起来,很好看。”
折棠就奇怪的看着他,“那你觉得我美吗?”
齐溯笑起来,“我的阿棠,自然是美的。”
折棠就笑了笑,“皇叔,你是爱我的,我也爱你,只要你对我好,我就跟你好好过。”
齐溯没察觉出异样,只觉得小姑娘终于懂事了,知道乖巧了,也是,她自小听他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快的就对自己死心呢?
她之前就是生气了。
气他不给她最好的。
“我之后,把最好的都给你,好不好?”他也哄她。
折棠点头,“好啊,要是皇叔把最好的给我,我愿意的。”
她将人哄的团团转,也不管将人哄住没有,只一个劲的嘴甜。哄着他带自己出去玩,哄着他带她回长公主府,哄着他将自己带去街市买东西。
等哄了几天,哄的齐溯整个人都好像泡进了蜜罐。
她就发现,其实皇叔的疯,带有一种偏执单纯的疯。本来嘛,他的身边自小也就有自己一个人,他根本没有跟别的女人一起过,他只对自己有感觉。
他就好像一个抠门的老财主,一个劲的将她当做金子藏起来。
若是性子弱一点的姑娘,许就还是觉得他深情,但是折棠性子清醒,她只知道一件事:不该关着她的。
可他在这一方面,因为经验不足,着实有些单纯过头了,她说一句甜言蜜语,他就能高兴很久,他将折子也挪到了这里,他甚至要将这里当做家了。
大清早早的,他搬来了一盆花,说是要养起来,到时候给她做指甲。然后又搬来了许多她喜欢的家具,将屋子里的一些小细节家具换了出去。
当然,他还想晚上睡一块,她不愿意,他也不强求,只抱着她就满足了。
但是,折棠知道,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她去跑马,他要跟着,她去长公主府,他也要寸步不离,她说要说私房话,他的脸就变了,吓得长公主连忙道一起说。
她去逛街,买什么东西,他都要过目,将她的一切都看的仔仔细细的。
于是将人哄了一个月,当他欢喜的说要跟她成婚的时候,她笑意盈盈的脸慢慢的变得冷淡且带着嫌弃,拒绝了。
“我看着你就绝望。”折棠冷冷的看着他道,“你关着我!”
她恨恨的将人推开,“你关着我还不算,这回你还想跟我成婚?白日做梦。”
齐溯欢喜的眼神变得迷茫起来。
折棠:“你想成婚,就自己成婚啊,反正你要是敢威胁我,我就死给你看哦。”
齐溯的眸子便慢慢的沉下去,“阿棠,你在胡说什么,你爱慕朕的。”
折棠:“你都关着我了,你都拿我身边的人威胁我了,我不得不跟你一起虚与委蛇。”
她将一种“我看你一眼都嫌脏”的目光看向齐溯,“皇叔,你要唱戏,我就陪你咯。”
齐溯突然觉得眼前有些发晕——气的,但是一股气在心口,就是撒不出来,想着要将人继续关起来,折棠却提前发难,“皇叔,你敢关我试试?我死给你看!”
齐溯的动作慢慢的缓下来,嘴里喃喃的说了一句话,“你死给我看?”
折棠:“对啊,死给你看,我被你关着,看见你就想死,皇叔,你怕死吗?”
齐溯:“……”
他不可能死。
折棠就道:“那你会砍掉我的手脚吗?”
齐溯眯起眼睛,“阿棠,你认定了我不会。”
折棠自然知道他不会。
她就又换了一张嘴脸,冰冷的眸子变得正常起来:“皇叔啊,我跟你说过了,你要对我好,不然我会不爱你的。虽然我不爱你了,但是你对我好,我就能装作我爱你。”
她笑眯眯的,“皇叔,你自己想想吧,我不要成婚,你要是想要我继续演戏,就乖些。”
她还走过去摸了摸他的手,像以前一般亲昵的喊他:“皇叔,你看,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只要你乖,我就能给你想要的,只要你乖,我就会装作像之前一般爱慕你。”
她跟他这么多年,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没有完全参透她。
但是她这么多年,只爱慕了他一个人,又这么久探究了他一个人这么久,还是能说参透了他的。
她就坐下来,跟齐溯道:“皇叔,我饿了,你去做饭给我吃吧,我要吃锅子。”
齐溯就坐在那边看着她,看着看着,笑起来,轻轻的道了一句话:“好。”
他牵着她的手去小厨房,又冷静了下来,折棠就想着,过几天,等她准备好了,就再给他来个大的。
这才哪跟哪。
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昂。
第33章
折棠发现,皇叔着实是个变态。
她这般欺负他,反击他,他都不生气。
许是刚开始还有一点点的不高兴,但是他自己适应适应,竟然也习惯了。
他早上会去上朝,其余时间就都黏着她,不允许她离开他——如果不是他还有一个皇帝的理智在,怕是连上朝也想将她带过去。
折棠有时候就挺感慨的,因为她发现,皇叔对她其实用情至深。
什么是用情至深呢?
就是你也不知道他这份爱是如何出现的,是如何说服自己的,反正就是他到了一个离开她就会惶恐不安的地步。
这是一种病。
不是说皇叔脑子有病,而是她觉得,可能需要御医看看了。
然后,每当这时候,折棠就会觉得很痛苦。
这份痛苦来源于她开始心疼皇叔。人心毕竟是肉长的,皇叔伤害了她,她反击回去,也算是消了一些气。
但是心疼一个囚禁自己的人,是最自己对大的伤害。它可能会束缚自己停止不前,可能会让自己慢慢的,慢慢的,就适应了这种生活。
那才是最痛苦的。
她闭上眼睛,用水泼了泼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皇叔病了,是他自己病的,病了就可以强迫她吗?
她无数次用这句话给自己清脑,生怕自己一心软,就会终生被困在这个行宫里。
又过了几天,皇叔的病更加严重了。他甚至连她吃饭不跟他一块都忍受不了了。他开始频繁的发脾气。
“阿棠,你说过的,只要朕乖了,你就也乖的。”,齐溯将她的手紧紧的抓在手里,勒的折棠有一点点的疼。
她就仗着自己力气大,将人一把甩了出去,大声道:“我也说了,你乖我才怪,我就想自己吃饭,你还不答应,那我不乖不可以吗?”
她紧紧的看着他的眼睛,“你要是这样,我又要崩溃了。我崩溃了,你就喜欢了?啊?皇叔,你不是说最喜欢我的吗?为什么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我?”
她狠狠的将茶杯摔破,地上一地的残渣,道:“你出去,我现在就是不想看见你,你出现在我面前试试,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齐溯就不得不后退。
这是她第一次摔茶杯,还是有点用的。这般来了几回,折棠发现齐溯听话极了。
他是个很喜欢习惯的人。比如之前,他会亲昵的摸摸她的脸,后来她偏头不给摸,他就会控制不住怒火的生气。
如今,她用脾气制止他听话,他接受了,便也习惯性的听话。
她发现两个人的地位颠倒了。她早上说不起就不起,要是她不起来,他也不再硬要她起来。
她想出门,不想要他跟着,他就叮嘱秋水跟着,然后在行宫门口等她回来。
她想要什么,他想尽办法也会得到给她送过来。
“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乖些好不好?”
深夜,齐溯搂着折棠,喃喃道:“阿棠乖,好不好?”
折棠听见了,没说话。
假如,他用这种变态的爱意给她织就一个牢笼,将天下珍宝送到她的面前,她是不愿意的。
不仅不愿意,她还准备了一份大礼给皇叔。
过了年,三月初。
一切都很正常。
清晨,皇叔去上朝,习惯性的亲亲她的额头,然后抱着她,对着她耳边说等他回来。
她照例不耐烦的拧拧他的手,让他别吵醒她,她还想继续睡。
然后下了朝,他回来抱着她用饭,看折子,黏糊执拗的劲让她不得不也发疯,又拿话狠狠的刺皇叔的心,这才将人刺的脸色煞白,后退到一角,不再黏着她。
下午,突然有大臣进行宫,说起今年恐有大旱的事情。折棠这才发现,今年一直都没下雨。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情了。
她这些日子时不时就出去买东西,买回了一种墨。这种墨很奇特,它的原料是石漆,石漆可以燃烧。
沈风之帮她准备了不少。
所以当皇叔在行宫另外一边跟群臣讨论如何赈灾的时候,到夜幕时分,折棠一把火烧了她住的宫殿。
秋水负责接应她,两人换上了宫女的衣裳,被一辆出宫倒泔水的马车运出了城。
“你不怕他又要杀你亲近的人?”秋水疑惑的问,“为什么要现在就要走?”
折棠笑了笑,“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陪他玩乖不乖的游戏,要是他敢,我就不乖了。”
“我放了火,他第一反应是去救我,第二反应才是会来找我,我们趁着这个空隙走就行。”
秋水不了解的摇了摇头,“为什么,我不懂,陛下对你不好吗?”
折棠想了想,笑道:“不是不好,而是他要我的世界只有他,我做不到,我是个人,不是他栓在身边的猫猫狗狗。”
“他自小教我天高海阔,现在却想用一座屋子困住我,是他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她说完,跟秋水道谢,“谢谢你,秋水,我该走了。”
秋水:“……”
她在折棠走了之后,说了一句:“也多谢你,给了取了一个好名字。”
然后架着马车,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两个月前,她跟折棠谈了一笔生意。
她配合折棠,放她走,但是她自己也有要求。
她也想走。
自小被送进隐卫,有了一个名字,干的是杀人的买卖,但是她也想过,江南小镇的日子。
只要过上一年,她觉得这辈子就值了。
而在皇宫里脸色铁青,手被烧坏了一块,鲜血淋淋的齐溯,拿着一封藏在他们常去的游廊下的信,眼珠子猩红。
信上书:
皇叔,别来找我,善待我身边的人。
你要听话。你要是不听话,我可能就想不开跳崖了。
皇叔,我们凑一块,过的太苦了,我离开几年。
你想想,我也想想,我们都需要冷静的想想。
你如果爱我,就放手让我出去看看。
天高云阔,你教我的。
困兽会死,我自己悟的。
皇叔,你选吧。
齐溯拿着那信,脸上因为刚刚不顾反对进去救火,黑漆漆的,一瞬间看不懂到底是什么表情。
只一会狠狠的闭上眼睛。
“你长大啊,阿棠,你彻底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万字完结撒花
第34章
齐溯那天经历的痛苦无人知道。
他把自己锁在宫殿里面,谁也不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又气了,还是气的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