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渐明不自在地清咳了两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发现假装实力而心虚。
他面色染了些薄红,心里头也在庆幸自己如今只是个灵体,姜照月看不见他红着脸的样子。
“若是姐姐帮我炼化了实体,我恢复了力量,不也可以帮着姐姐了吗?”
宋渐明一双眼睛眨巴眨巴,虽然知道不能视物。可姜照月就觉得他一双眼睛能直直看向她的心里。
而且他白皙面容下的无辜神情,总是令人无法拒绝他。
毕竟,没人会拒绝银子。
"我尽力而为,你先说说要怎么炼化。"
“只需要寻一味凤凰草,即可为我炼化。”
宋渐明说的轻飘飘,可姜照月心里头清楚,将灵体炼化出实体,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若真炼化了这小鲛人。
还不得死心塌地地跟着她?
宋渐明伸出手,拳头大的夜明珠瞬间出现在手心里。
光亮照耀了整个黑夜,也显得这夜明珠格外的大。
“这是送给我的?”
姜照月抱着夜明珠简直爱不释手,她拿出随身的储物锦囊,小心地塞了进去。
【本月收入一颗夜明珠,价值一千金!】
果不其然,小七的声音准时响起。
姜照月心中一喜,这个月有进账了,总算不用被这鬼系统惩罚了。
“这是送给姐姐的见面礼。”
不知为什么,宋渐明自出了东海,身上那股压迫之气也都消失了去。
如今周遭发着幽蓝色的暗光,过分精致的容颜配上尖尖耳朵和剔透鱼尾,怎么瞧都是个矜贵灵兽的样子。
他浑身气息乖敛,哪里有半分东海帝王之气?
果然,离开了东海庇护,这小鲛人也乖顺了许多。
至少不会暗戳戳威胁她了!
黑夜即将过去,黎明曙光悄然爬上天际。姜照月明显发现宋渐明身影颤了颤,然后飞快地溜到了阴凉处。
原来不止鬼魂,灵体也是怕白日的?
可她总是要把这个小鲛人给带走的。
姜照月犯了难,犯难之余不免就想到了小七这个家伙。
【有一宝物名换摄灵珠,既可用做储物,也可供灵魂栖息。】
“行行行,就它了。”
姜照月摆摆手,眼看小鲛人的身子在光影下越来越淡,甚至有消失的迹象,她连忙像小七讨要了来,免得辛苦寻来的鲛人一下子就没了。
【成功扣款两千金,代还债务一千金。】
……什么玩意
“怎么就欠账了?”姜照月眉心突突的跳,如果小七是个实体,那她一定会把他暴揍一顿。
什么实力悬殊,直接鱼死网破吧!
一分钱还没有赚到,居然欠了一屁股债?
那她什么时候可以达成心愿走向幸福美好人生
【两千金是摄灵珠费用。】
“这玩意要钱?”
小七不再说话,大约是在嘲笑她的天真。姜照月气的牙痒痒,想到夜明珠还没捂热,这一下子又倒贴了一千金子。
“小鲛人啊小鲛人,姐姐可为你付出太多了。”
淡蓝色的珠子发出幽幽的光,摸上去还有些生凉。
姜照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发问:“你凝成实体,是不是也可以凝炼传说中的鲛人纱?”
宋渐明轻轻应了一声,继续道:“随着我法力越精进,凝聚的鲛人纱数量也会越多。”
姜照月:十分心动了。
微风轻轻拂面,感受晨光熹微的美好,姜照月颇有闲情逸致的在海边漫步。
如果没有遇见面前这个似笑非笑的黑衣少年的话。
“那鲛人被你拿走了吧?”
魏昭吹了声口哨,跨坐在岩石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面容白净,眉眼弯弯,是个漂亮姑娘。
只是瞧着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就成了天命所言的将星了呢?
魏昭不由得用探究的眼神四下打量着姜照月,这样露骨的眼神却叫姜照月心中生了警惕。
这少年究竟何许人也?
【幽州魏氏新任家主魏昭】
系统非常尽职尽责地提供信息,姜照月哦了一声,新任家主?那不就和他爹一个辈分?
“叔叔你有事吗?”
魏昭嘴角抽了抽,没忍住,从头到脚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
倒也不至于是个叔叔辈分吧……
“姜小姐今年年方几何?”魏昭的眼睛不停地往姜照月脖子上挂的摄灵珠上瞥,就是瞎子也看出来他有意图不轨的心思。
“本公子年方二十,算起来应该比姜小姐长不了几岁吧?”
“我出十万金,你把那鲛人卖给我。”
摄灵珠的灵力波动明显更大了些,姜照月轻轻摸了摸晶莹剔透的珠子算是安抚。
十万金子……那不就是十个愿望吗?
姜照月:有亿点点心动。
“你若是敢卖我,我就让东海淹了你家。”
小鲛人在摄灵珠里头暗戳戳地威胁,虽然这威胁听起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那你给我十一万金子。”
姜照月绝对不承认她这是在趁火打劫,她清咳一声,果然摄灵珠里头没了声音。
她刚要回复魏昭的话,却又听宋渐明说道:"我知道深海里头有一处矿藏,少说也要有百万金子。"
卧槽?还有这等地方,这小鲛人果然就是最大的财富密码。
于是姜照月当即笑眯眯地摇头否认。
“你说什么小鲛人,我不知道我不认识我没听过。”
身后又有几波灵力赶来,看上去是追着他的脚步而来的。
今儿实在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
于是魏昭嗤笑一声,对着姜照月挑挑眉,只留下了一句,“你的小鲛人我下回再来讨要。”便一下从空中飞了出去。
跑的这么快……怕不是后面有仇家追上来了吧。
这少年来也匆匆,走也匆匆。
姜照月只觉得……这人有大病!
宋渐明自摄灵珠内钻了出来,他伸出手缓缓指向远处,低声道:“那儿有人来了。”
他伸出一只手,面色不变。
“是五个洞虚后期的高手来了。”
姜照月嘴角抽了抽,碰见一个就了不得了,这一下还来了五个。
“你能打过他们吗?”
“从前的实力自然是轻而易举的。”
那不就是打不过的意思咯?
姜照月嘴角抽了抽,立马打定主意道: “你是东海之王,有没有法子带我们离开这儿?”
宋渐明的头机械般的转了过来,不知为什么姜照月感觉宋渐明的眼睛若有若无地盯着她看。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可是她还是没由来的心虚。
果然,她听见小鲛人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
“你刚刚还要卖了我。”
“我只值十万金子?”
十万金子已经很多了好吧,她自己都不值这个数!
姜照月讪笑两声,眼下还是安抚住这小鲛人情绪最为重要,于是她踮起脚,虚虚拍了两下小鲛人的额头以示安抚。
姜照月清咳了两声,一般这个时候就意味着她要开始吹牛唬人了。
可惜这个单纯无知的小鲛人还不明白。
“你怎么能用黄金定价呢,你在我心里头是无价的。”
姜照月继续加把火,“你瞧刚刚那个什么魏家主来卖你,我愣是一声都不吱。”
明明是因为想讹他的钱。
宋渐明懒得拆穿面前这个人类的心思,她既然图财事情倒也简单。
他只需要好好哄着她,哄着她炼化了他的真身,帮他恢复记忆,替他复兴鲛人一族便行了。
到时候功成身退,她得了钱财,他做回了东海之王。
大家两清。
失去记忆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宋渐明撇撇嘴,还不忘继续回答姜照月,“若不是失去了记忆,我才不会跟着你。”
果然是东海出来的独苗苗,就是傲娇。
眼见灵力波动越来越近,再耽搁下去怕是三个人都要没命。
姜照月咬咬牙,竟直接斜坐在宋渐明的硕大鱼尾上。
虽是透明灵体,可听着姜照月的动静,宋渐明也觉得鱼尾一痒,浑身的不自在。
她可知道……鲛人的鱼尾是不能轻易碰的!
这边宋渐明努力压制内心的异样感觉,那边姜照月却有些欲哭无泪。
原来他真的是很纯粹的灵体,纯粹到她一屁股坐下去差点就挨着地了。
清风裹挟着漫漫花香,宋渐明鼻尖轻轻动了动,他忽然飘至姜照月身旁,低下头颅,鼻尖轻轻在她脖颈处动了动。
“你身上好香啊。”
第4章 、想要结契
“大哥,我们先逃命成吗?”
明明只是虚无缥缈的灵体,可宋渐明这一番动作下来,不免还是让姜照月有些僵直了身子。
她嗓子发干,于是没出息地咽了好几下口水。
“什么香气?”
宋渐明的头低的更低了些,几乎要埋到她脖颈里去了。
姜照月仿佛感受到了他银白色卷发在她脖颈间微微蹭动的痒感。
“是花香吗?”
原来是他说的是这个。
姜照月伸出手扇了扇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随口答道:“我家里头有一大片花圃,各式各样的花都有,你跟我回去看看就是了。”
茵茵大约有些不满被忽略,小小个子在地下大声哼哼了好几次。
姜照月见状捏了捏茵茵肉乎乎的脸蛋,也对她哄道:“回家了让苗姨给你做好吃的。”
“我要一束花。”
小鲛人矜贵的伸出指尖,不过一闭眼,姜照月他们竟然被托举至天空。
这就是飞翔的感觉?
姜照月身体僵直,试探性地动了动自己的指尖。
谢谢,她现在只敢动手指头。
因为你一个人突然飘在了天上,还没有任何安全措施。
简直是比蹦极还刺激。
“其实我现在……挺没安全感的。”
就好像一脚踩在棉花上,再重些就能直接摔下来一样。
人类果然胆小。
“我如今托着你,你应该不害怕了。”
小鲛人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种无奈神情,但姜照月不得不说腰间被人轻轻托举着还是非常有安全感的。
“其实你可以用鱼尾托着我。”
毕竟用手搂着她的腰,实在是有些暧昧。
而且别以为她没发现,这个小鲛人的头在她脖颈后头越凑越近,仿佛小狗似的嗅来嗅去。
“姐姐,我如今只是个虚无灵体。”
“那也……”姜照月咬了咬唇,居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好吧,是她思想龌龊了。
小鲛人只是喜欢闻花香,他有什么错呢?
孩子只是个灵体,她又吃什么亏呢?
“娘!”
小姑娘穿着新衣裳,苗姨教她给自己扎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啾啾,她立马高兴的又蹦又跳。
“怎么出门一趟,你捡了一个女儿回来?”
姜照月撑着脑袋坐在床前,这一路上被这个小丫头吵得心烦,闻言她赶忙和苗姨抱怨道:“原只想带只小鲛人回来,谁想带了个大麻烦。”
“是摊上麻烦,还是自己愿意接收这个麻烦?”
苗姨笑了笑,仿佛看透一切似的。
“今夜你心神有些不定,还是为前事困扰吗?”
苗姨是从姜家跟到云来镇来伺候姜照月的,也是自姜照月醒来后第一个相信这身体里头已经换了个灵魂的人。
所以姜照月一直将这苗姨视作知心人。
姜照月没有说话,她抬头凝视那一轮明月,都说明月共人,那么在另一个世界的她所照的,是不是也同样是这一轮明月?
都说人如云烟散去,若真能这样,可就太好了。
夏日的风不论怎么刮都是带着一股燥热的,枝桠间的知了叫个不停,耳畔稀稀落落的还能听见远处嘈杂的人声。
这样纷扰的环境,思绪却愈发静了下来。
热闹向来是其他人的,宁静才属于自己。
或者说宁静才是最好的,它意味着不被打扰。
虽说世间欢喜再不予你,悲忧却也不会再扰你。
“我过得不是很好。”
姜照月顿了顿,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故事简单,可是似乎又不太好一笔带过。
她垂下眸子,思索了片刻。
苗姨不说话,只是侧耳听着她说,十分认真的样子。
她无声的双眸里头仿佛含了无言的鼓励,姜照月忽地就有了信心。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轻飘飘地说:“我打小是个孤儿,原以为去了很好的家庭,谁知他们只是将我当作一个任意差遣的工具。”
其实苗姨算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关心她的人,当她深陷深渊之时,曾无数次幻想,若有一人拉她出泥潭,她会做何反应。
或许会将这些年受的委屈都倾吐为快吧,或许会因为这难得的善意而潸然落泪吧。
可是当一切都来临的时候,她却并没有那么大的情感波动。
姜照月用近乎克制的语调平静地诉说着一切,除了微末欣慰,欣慰还有人能念着她的从前,并无多的感情。
她的情感仿佛一丝一毫,一点点的被耗尽完毕了。
姜照月蓦然有些心累,又有些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