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无论以什么身份,他都希望这颗明珠不落尘,甚至能展然世人眼中。
“我本无家,何谈许国?”
姜照月嗤笑一声,一饮盏中茶水而尽。
话说的差不多了,天色已晚,裴瑜起身准备告辞。临走前他塞了一个平安符压在姜照月的桌角下,姜照月见此只说他迷信,谁知裴瑜一脸正色,“此地多邪祟,万事需小心。我既带你出来,自当保你平安。”
“那其他人呢?”
姜照月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问题,裴瑜愣了愣,依旧是那副端方正直的姿态。“自然也倾尽全力护其性命。”
不过,平安符只许了你一人。
裴瑜在心底偷偷补上一句,他亦非圣人,安能无私心?
黑夜很快降临整个天际,姜照月坐在房中思量着裴瑜的话,按照他的意思是,这花妖晚间必有行动吗?
“——叩叩叩。”
敲门声打破了黑暗的寂静,姜照月双目警惕,死死地望着那一扇木质小门。
“谁?”
“是我。”
花影轻轻柔柔地声音自窗外响起,她端了一碗桂花糖蒸栗粉膏来,那碗沿大约有些烫,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才不至撒了出来。
“刚出锅的,姑娘用完快些睡吧。家里烛火不多,这一根燃完怕是就没有旁的来。”
一小根发黄的白烛在过分黑的山野木房中顽强的燃尽最后一丝光亮,姜照月接过她那一碗桂花粉膏,小口尝了尝,倒是香甜。
最后一丝光亮被剥离,花影轻轻打开门,门户即将合起的一瞬间,她听见屋里头的人问道:“花影姑娘可曾见到过我那小灵兽?”
她顿了顿,答道:“晚间未曾见过,白日里倒是看见往后山跑了。”
姜照月点点头,同她道谢,“多谢花影姑娘今晚的款待了。”
树林阴翳,腰间的鱼鳞发出幽蓝色的光芒,为姜照月带来了一丝光亮。
饶是如此,这山间无灯光,满目皆黑雾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啊。
也不知道宋渐明是怎么习惯了见不着光明的日子的。
【后山有异,速来。】
姜照月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她将鱼鳞藏入腰带中,然后轻轻推开屋子的窗户径直跳了下去。
刚走没几步便瞧见了姜青青也从自己的屋子出来了,想来也是收到了裴瑜的传信。
“你那灵狐呢?”
“你家灵兽呢?”
姜照月和姜青青两相对视,姜照月嘴角抽了抽,假装十分不在意地说:“看来八成我的小鲛人和你的灵狐鬼混去了。”
姜青青往姜照月身边凑了凑,山顶上气温本就低,再加上四下寂寥,又满目皆黑,她心中恐慌更甚。
她拉着姜照月的胳膊松也不肯松,嘴里还念念有词,“姜照月,你没觉得我的狐狸和你的灵兽最近走得很近吗?”
“而且我时常看见阿简给宋渐明写传音诀,宋渐明还给他回信呢。两人这行为在人间,你知道叫什么吗?”
姜青青越说越带劲,在一片黑暗中她的眼睛因为激动竟渐渐亮了起来。
“这叫私相授受啊。”
“而且今天他们两个人一走就是一下午,我们谁也不知道。”
“所以,你觉得一只狐狸和一个鲛人有什么发展空间吗?”
“难道还能举行一场海陆联谊?”
姜青青眼神飘了飘,夜里山路难走,她一时不察就踩到了一个小土坑。
“说不定呢,这灵兽之间的物种交流我们哪里能懂?万一就擦出点爱情小火苗呢?”
姜青青拍了拍腿上的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照月。
“反正灵兽之间的壁可比人类和灵兽之间的少多了,人家至少是一个物种,交流起来彼此都心意相通。”
姜照月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她忽然止步不前,拉着姜青青说了一句,“看脚下。”
“什么啊。”
姜青青抬脚,因为看不清她干脆蹲下身子趴在地上。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她当场捂着胸口干呕出来。
“这怎么有只手。”
“不仅有只手,还有块碑。”
阿简将墓碑扔到姜青青脚边,见她因为害怕而被吓得瑟瑟发抖,他不由得乐出了声。
“这不就是白日里方修士的那块吗?”
姜照月轻笑一声,这墓碑她熟,白日里拜了三拜,差点就磕了三个响头了。
“方修士的墓穴里头怎么是位十指纤纤的姑娘?”
宋渐明从阿简身后飘过来,挨在她身边,“的确是位姑娘。”姜照月看也不看他,别过脸去,“你身上怎么一股狐狸味?”
宋渐明抬手在自己的衣袖上轻轻嗅了嗅,然后十分不要脸地继续往姜照月的身上靠了靠。
“多和姐姐贴贴就没有味道啦。”
姜照月面露嫌弃,直接抬腿就走,她走得快,未曾注意到宋渐明脸上流露的失落。
“阿简,你觉得她真的喜欢我吗?”
被喊到名字的阿简汗毛一竖,他几乎要同宋渐明赌咒发誓,然后告诉他这句话是姜照月亲口同他说的。
只是这小姑娘的反应怎么这么不同寻常?
“那封传音诀你回了吗?”
宋渐明眉间有些阴郁,心情十分不好地回答,“哪封啊?”
“我想你那个。”
身旁吵吵嚷嚷的,大家都在讨论这突然出现的女尸,阿简不由扯着嗓门喊道:“她想你了你不会没回吧?”
“我不知道回什么。”
“而且我也没搞清楚到底是想我还是不想我。”
宋渐明的眉心紧紧拧在一处,他未得教化,不懂人间情爱,对付这姑娘的心思,全凭本心,如今只感觉颇为棘手。
“那你不是活该。”
宋渐明的眼神像刀子一般射过来,阿简咽了咽口水,当机立断改了话。
“你现在去找她问清楚不就行了。”
宋渐明眉梢动了动,也觉得此言有些道理,他抬脚向姜照月那处走,却发现她也时不时偏头偷偷看他。
宋渐明轻笑一笑,他静静地站在姜照月身旁,过了一会儿轻声问:“你想我吗?”
?有病。
姜照月睨了他一眼,双手背到身后,“不想。”
宋渐明哦了一声,神情有些沮丧。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重新抬起头,继续问道:“可是你早上还说想我。”
姜照月面不改色,“早上是早上的我,现在是现在的我。”
“再说了早上的传音诀你不也没回吗?”
亏她心潮澎湃给宋渐明突然发了个传音诀,没想到满心欢喜等了一下午,居然什么都没收到。
宋渐明抿抿唇,心道姜照月果然是因为没回信的事情生气了。
原来姑娘家收不到信会生气。
他在心底默默记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拽了拽姜照月的衣袖,靠在她耳边轻轻说:“要不然晚上,我尾巴给你摸摸?”
“摸摸尾巴,你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为我迟到十五分钟和这章的短小而道歉。
我决定把宋茶茶的大尾巴给大家使劲rua!!
下午再给大家补一章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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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坟墓探险
“无冤无仇, 为何要杀我们?”
花影冷笑连连,一双乌黑眼瞳此刻发红,与白日里的柔弱美人判若两人。
“上了青鸾山的人都得死, 打扰我和……方郎的人也都得死。”
花影勾着血红的唇咯咯笑了两声,笑声在寂静无边的黑暗中显得凄凉又诡异。“不是好奇这座坟墓吗, 那就下去好好看个够。”
霎时间地动山摇, 姜照月只感觉脚下尘土飞快的震荡,慌乱间, 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将她牢牢护在怀里头。
而坟墓外地动山摇只是片刻之时,不久尘土翻新, 又是一派宁和景象。
“影儿?是你吗?”
清润声音自身后传来,花影闪过一丝慌乱,她眼睛即刻恢复清明, 一手扶着腰, 另一只手轻轻扶额, 不甚柔弱。
若是姜照月他们此刻在外头, 定然能认出来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便是已经死去的方修士。
“外面发生了何事?”方竹探头去看, 却被花影柔柔拦住。花影搀着他的胳膊, 脸上神情缱绻。
“几只野猫闹的动静罢了,时候不早了, 还是早些回去安歇。”
夜深寒凉, 方竹取下披帛替花影盖好,“也对,你身子弱,莫要受了风寒。”
花影面上笑着,手却背到身后偷偷将那墓穴封死。
而墓穴里的姜照月只感觉空气稀薄, 泥沙飞扬。她撑着脑袋爬了起来,却见众人趴在各处,都有些昏迷不醒的意思在。
“这花妖还挺狠毒。”姜照月呸了一口,她拍了拍脸上的泥沙,又探了探众人的鼻息。
“我怎么感觉他们像是中毒了?”
宋渐明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她,听见她问他这才点点头,“的确是花妖的毒。”
“是那碗桂花栗子粉膏!”
姜照月从包里头翻出几颗解毒药丸,也不知道这寻常解毒药丸对这花妖的毒有没有用,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吧,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也吃了那碗粉膏,为何我没事?”
宋渐明瞥了她一眼,然后他飞快地低下了头,纤长的睫毛还轻轻颤了颤。
这小鲛人的脸怎么突然就红了……
姜照月心中一声不妙,就见宋渐明缓缓抬起头,若有若无地看了它一眼,轻声说:“因为我给你渡气了,鲛人唾液也有解毒之效。”
……还能这样吗?
宋渐明看着姜照月徐徐走进,脸上还挂着让人心生亲近的笑容。他的心不由得开始荡漾,视线也不自主地跟着姜照月走。
“那你可不可以把他们都亲一遍?”
宋渐明眉心跳了跳,他似乎不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反复抬眼多次方才确定姜照月的意图。
她居然把他当成一个解毒机器?
宋渐明腾的一下站起来,却见阿简缩在角落闭着眼睛假寐。阿简睁开一条眼睛缝,指了指自己的唇,意图十分显而易见。
宋渐明眼睛闪了闪,看了一眼姜照月,然后理了理衣衫,慢条斯理地走到众人面前。
“那我想一想该先亲哪个。”
不是吧,这小鲛人还真亲?
鲛人是世界没有道德吗!怎么可以想亲谁就亲谁?
眼见宋渐明的头颅越来越低,姜照月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我想了想,花妖是个低阶妖物,她的毒也很常见,一颗解毒丹够了,别坏了你的清誉。”姜照月伸手戳了戳宋渐明的胸膛,“鱼要讲鱼德!”
“不是你让我亲的吗?”
宋渐明重新坐在角落,他一边擦拭着鞋子上的灰尘,一边幽幽叹了一口气,“我无名无份的,讲什么鱼德。”
宋渐明本以为姜照月会像平日一样糊弄过去,谁知道她今晚却是神色认真地问他,“你想要什么名分?”
宋渐明楞了楞,转头看向阿简。
这狐狸只说让他要名分,可没教他要什么名分啊。
姜照月嗤笑一声,心里也明白这小鲛人对人间的规矩是一点也不懂。她还说宋渐明这几日怎么感觉会了很多东西,没成想都是和阿简这只半吊子狐狸学来的。
洞里的人渐渐苏醒,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似乎更稀薄了些。姜照月脑子隐隐发痛,她静下心来仔细思量,觉得这花影将他们扔下来绝对不只是想闷死他们。
刚刚事发突然还未曾注意,现下燃了烛火细细地看,却是发现这墓穴的精巧之处来。
刚刚的女尸随着他们一起滚了下来,不知道这是用了什么法子,尸体居然能够至今不腐,音容笑貌都保存的极好。
然而就是这样宛若真人的一个死人,却让大家心中平添害怕。
“你不感觉这姑娘死的有些奇怪吗?”
姜照月再大胆也不敢直视这具尸体,她匆匆看了一眼便将人交给了裴瑜。裴瑜蹲下身子,仔仔细细查验了一番,也说:“这姑娘浑身上下没有大的伤口。”
“她是被凌虐致死的。”
锁在角落的姜青青突然开口,她半闭着眼睛指着女尸体的腹部,指了指已经发黑的一汪血水。
“如果你们再往下看一看,就会发现她是怎么死的了。”姜青青一边捂着眼睛,一边小步靠近。她点了点女尸的手腕处的深褐色绳印,“这是屠夫常用的绑法,在青州一带十分盛行。我……我幼时也被这么绑过。”
“你幼时被绑架过?”
姜青青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那时候母亲刚生了弟弟,家里没人照顾我,我偷跑了出去被土匪抢到了山上。我……我自从那以后就极为讨厌男人,我父亲给我寻了一只狐狸,说是母的,可谁知道化形那日居然是只公的。”
姜青青瞥了阿简一眼,她才说几句话,这狐狸居然又被她刺激的炸毛。姜青青咬着下嘴唇,面色十分犹豫。
“我修炼也是因为害怕再遇见那样的人。”
阿简站在一侧神色晦暗,过了许久他才臭着脸问:“你那时候天天打我就因为我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