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晚风还温柔——黄鱼听雷
时间:2021-08-09 08:22:37

  周文棠送周端阳回他爸妈那,原本周文棠是打算把人送到便走。但因为上回的事儿,窦惠娴这一阵来对他格外殷勤,让他进去坐一会儿,顺便吃了晚饭再走,又看向副驾驶座的倪宝嘉,说:“这位小姐也进来坐会吧。”
  周文棠面上客气地笑了笑:“惠姨,真有点事了,她等会还有课,我得送她回学校。”
  窦惠娴见状,也不再多说。
  周文棠把车窗摇起来之前,倪宝嘉看到有个中年男人从屋里出来,倪宝嘉猜想那应该是周文棠的父亲,不过两人其实不太像,也许是因为刚刚匆匆一瞥,没仔细看的缘故。
  车子驶离周文棠父亲的住处时,倪宝嘉手机进来了一条微信消息。
  焦娇发来的,是一张相片。
  相片是偷拍的,照到了她的侧脸和窗外穿着一身丝绸旗袍的窦惠娴。
  倪宝嘉:?
  焦娇:周端阳刚才发来这张图片,问我那天带来的那个闺蜜是不是你?宝贝,厉害了,周端阳他哥都带你拜访他爸了,看来他对你是认真的。
  倪宝嘉失笑:你误会了,是周端阳和人闹事进局子了,我和周文棠送他回去而已。
  焦娇发来一个失望的表情。
  倪宝嘉却无端笑了声,周文棠看来一眼:“怎么了?”
  “没有,在和我朋友聊天,她说了一个挺好笑的段子。”
  周文棠收回了目光。
  倪宝嘉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倪母打来的,说让她下了课回来一趟。
  倪宝嘉问是有什么事吗,倪母叹了口气,说:“也没什么,就是你芝姨身体不舒服,来北京检查,晓晓也来了,你也回来一趟。”
  倪宝嘉说等会就回去,倪母道:“今天没课吗?”
  “有个教授有事,调了课。”倪宝嘉解释。
  刚好遇到一个红灯。
  周文棠缓缓停下车子:“要回去?”
  “嗯,我阿姨身体有点不舒服,来北京检查,今天刚到。我妈晚上要请人在酒店吃饭,让我也回去一趟。等下就不能陪你了。”
  周文棠笑了笑:“你阿姨检查要是需要帮忙,和我说一声。”
  倪宝嘉说不用:“我妈妈在医院也有认识的朋友,有什么事,我们应该能自己解决,就不麻烦你了。”
  周文棠盯着她瞧了半晌,勾起嘴角笑笑。他知道她这人有骨气,在一些事上,总要和他泾渭分明,好像生怕占到他一点便宜似的。但周文棠不得不承认,她这副丁是丁卯是卯的态度,多少让他有点不太舒坦,他就没见过她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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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30
  倪宝嘉回了趟家, 芝姨她们还没到。
  倪父去机场接人,倪母给倪父打了通电话,问人接到了没, 倪父说接到了,正往回开呢。
  倪母叮嘱了句慢点开车,便挂了电话。
  倪宝嘉坐在她妈妈身边:“芝姨是哪里不舒服吗?”
  倪母叹气:“你芝姨说这一阵子人不太舒服,饭也吃不下,人也没什么精神, 去医院里拍了片, 喉咙里长了肿瘤,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晓晓没了主意, 哭着给我打来电话。我想着你姨夫都走了,榕城那边就她们母女两, 晓晓又还小,就让你芝姨来北京看, 我们在也有个照应。”
  姨夫是去年十二月份出了车祸去世, 虽然责任方是对方, 也给出相应的赔偿,但钱哪里有活生生的人重要。
  过了半个小时, 芝姨和唐晓晓进门。
  倪母打开鞋柜,给两人拿拖鞋, 又叫倪宝嘉去厨房倒两杯水来。
  唐晓晓这次来,和上回见到有些不一样了。十二月见她那会,她还染着粉色的长发,这会变成了黑色短发, 要说哪里不一样, 大概是看起来更乖巧了点。
  芝姨脸上虽然擦了粉, 还是可以看出点病态。
  倪宝嘉把两杯水递给她们,唐晓晓还朝她说了声谢谢。
  倪宝嘉冲她笑了笑,又问她要不要吃樱桃,她洗点给她吃。
  唐晓晓:“不用,姐,我现在不怎么想吃东西。”
  倪母说:“晓晓累了吧,累了先去你姐房间躺会。”
  唐晓晓因为担忧她妈妈的病情,这几天压根就没有睡好。即便在飞机,人人都闭着眼打发时间,她也无法休息,全程盯着窗外发呆,这会确实有点困了。
  倪宝嘉带唐晓晓进自己房间,又去拿遥控器开了空调:“这个温度可以吗?”
  唐晓晓嗯了声。
  倪宝嘉打开衣柜,说:“我给你拿一床新的空调被。”
  “姐,我又不嫌弃你,我盖床上这条就好了。”
  见状,倪宝嘉也没打扰她,关上了门走出房间。
  倪母和芝姨在客厅低声说着话,芝姨眼角有点红,见她出来似乎不太自在,拿手抚了下脸颊。
  倪母转头看向她,说:“晓晓睡了吗?”
  “睡了。”
  芝姨收拾好情绪,这时出声问:“今天周五,嘉嘉不用去学校吗?”
  倪母解释说:“她们的老师有事请假了,下午没课,我就让她这两天回来,她们差不多的年龄,也有话说。”
  四点的时候,倪父开车,一行人上外头吃饭。
  吃完饭,又在附近的商场转了转,直到快九点才回到了家。
  唐晓晓和芝姨睡在客房,倪宝嘉洗完脸出来,微信收到一条好友申请。倪宝嘉点开,申请留言注明了唐晓晓三个字。
  倪宝嘉点了通过,也不作多想。
  半夜,倪宝嘉醒来,去厨房倒水喝,阳台上站着个人影,手指间一点猩红若隐若现。
  倪宝嘉走近,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唐晓晓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她,脸上紧张的神色缓了下去,她松了口气,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妈呢。”
  倪宝嘉轻手轻脚拉上玻璃门:“睡不着吗?”
  唐晓晓低而含糊地嗯了声。
  倪宝嘉朝她伸手:“还有烟吗,给我一根?”
  唐晓晓吃惊地看着她。
  倪宝嘉笑笑:“怎么了,我不能抽吗?”
  “不是。”唐晓晓顿了下,“我以为你这样乖学生是不会抽烟呢?”
  “那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唐晓晓把烟递给她,倪宝嘉拿起来看了眼,莫名笑了。
  唐晓晓一头雾水:“姐,你笑什么啊?”
  “我上回抽的烟,是别人给的,也是这个铁塔猫?”
  “谁呀?焦娇姐吗?”
  “不是她,另外一个朋友,你没见过的。”倪宝嘉说。
  唐晓晓哦了声,趴在栏杆上,对面的大楼还有零星几户窗格子亮着灯。唐晓晓转过来脸,声音很轻很轻地说:“姐,其实我一直都嫉妒你?”
  倪宝嘉点了根烟:“我以为你后来不跟我亲近,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呢?”
  “我是不喜欢你啊。”唐晓晓说,“每次过年这种节日,我都是要被说一个,而你永远是被称赞的那一个,换了你,你能好受吗?”
  倪宝嘉想了想,深有同感道:“是不好受。”
  唐晓晓又自知道理亏:“不过这也不怪你,主要是我们那些亲戚太八婆了。”
  她突然蹲下身去,唐晓晓不明所以地低头看着她:“姐,你在干嘛呢?”
  “把烟蒂埋入盆栽的泥土里,这样明天他们发现不了。”倪宝嘉悄声说,“我爸偷偷抽烟的时候,就喜欢干这事,我妈每次都没发现。”
  倪母闲暇在家时,就喜欢饲养些花花草草,阳台堆了不少盆栽。
  唐晓晓也蹲了下来,学着倪宝嘉将烟蒂弹入盆栽里。过了会儿,她突然声音低了下去,隐隐带着哭腔:“姐,我有点怕。”
  至于是怕什么,她没再讲下去。
  倪宝嘉柔声安慰她:“别怕,也许芝姨没什么大事。”
  唐晓晓把脸埋在胳膊里,低声哭泣起来,倪宝嘉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没有出声打扰她。
  唐晓晓把这几日来压抑的情绪发泄了一通,感觉心里这会好受了不少。她吸了吸鼻子,眼睛红通通地说:“姐,我回房间了。”
  倪宝嘉点点头,但她自己没有跟着进去。
  倪宝嘉突然有点想周文棠,她站起身,给他拨了通电话,也不知道他睡着了没。电话打过去,等了将近一分钟才被接通。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怎么了?”
  倪宝嘉平静道:“没什么,只是我有点想你了,就想给你打通电话,听听你的声音。”
  周文棠靠着床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晨两点的夜里,空荡平静的房间里,她打电话吵醒他,只为告诉他一句,她想他了,想听听他的声音。
  周文棠再也没接过比这更浪漫的电话了,他伸手摸过床头上的半包烟和一只银色打火机:“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也没有,就是突然间觉得我纠结的那些事情。”倪宝嘉缓缓地说,“在生老病死跟前,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周文棠,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她说得这样认真,仿佛两人临近命悬一线之地,两人中,只能有一个能活,她把她的命让给了他。
  周文棠不再用他惯练的悠然姿态对她,拿下嘴里衔着烟,认认真真说了声好。
  倪宝嘉这个时候又突然难为情起来,她轻声说:“太晚了,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周文棠喊住了她。
  一阵短暂的停顿后,他说:“想不想见我?”
  “太晚了。”
  “你打来这么一通电话,我今晚是睡不着了,见一面吧。”他低声说,“你想听我的声音,我想见见你,嘉嘉。”
  这是周文棠第一次称呼她为嘉嘉。倪宝嘉记得两人第三次见面的时候,他请她吃饭。她说了自己的名字,还特意同他说明只有她的父母会叫她嘉嘉。
  不知道他这一声嘉嘉里有没有别的意思。
  倪宝嘉抱着膝盖,应了声好。
  周文棠的车子行驶在静谧而闷热的夏夜,迎向一盏黯淡的灯火,不免有些神思恍惚。他向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大半夜地开车绕过半个北京城,只为了去见她一面。
  周文棠停在一个十字路口,旁边无别的车辆。在等待红灯转绿的这短暂几十秒里,周文棠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原路返回,但想到她的那句我想听听你的声音,他便不忍心看她失望。
  倪宝嘉没有回到卧室,一直在阳台等着。直到听到楼下车子开来的声音,她探头出去看了眼,然后转身走进了客厅,拿上手机下楼。
  她从电梯出来,迎面碰上要踏入电梯的周文棠。
  倪宝嘉愣了下:“你怎么下车了?”
  周文棠盯着她的眼睛:“怕你大晚上的不敢坐电梯,正准备上去接你。”
  倪宝嘉不知他这话是几分真心,但还是被触碰到了。她心思微动,去牵他的手:“我在这里住了快二十年了,邻居都是熟面孔,不会有什么事的。”
  周文棠笑笑,没说什么。
  夜里,小区静悄悄。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车里,倪宝嘉总有种做贼的心虚感,她臀部刚触及座椅,周文棠便伸手过来,扳着她的脸,吻她的唇。
  他的唇齿间有淡淡的烟味,车里冷气还在运作着。
  不知是那冷气特有的味道让她觉得晕眩,还是他的这个吻。两人吻了好久,周文棠才放开她,倪宝嘉柔声说:“我以为你开玩笑的,应该不会来的。”
  周文棠没搭这话,只是问:“怎么突然说起了那话来?”
  “刚才和我表妹聊了两句,看她为我阿姨的病情担忧,突然就想和你说说话。”倪宝嘉说,“其实上次我们在榕城见面,我是去参加葬礼的,是我姨夫的葬礼。总觉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不太吉利。”
  周文棠目光深深地望着她,半是戏谑道:“到现在还是这么迷信?”
  倪宝嘉这时却有点困了,她垂下眼皮,说:“我们晚上就在车里休息吗”
  周文棠点点头:“你要是困了,就躺在我腿上。”
  倪宝嘉把脸贴在他的膝盖上,他西裤的布料柔滑,靠上去很舒服,透过窗户能看到外头的一盏路灯。
  周文棠拿手捋着她的长发,她的发质细软,往往两人睡在一起。第二天醒来,他的枕头上,总有那么一两根她的长发。
  倪宝嘉觉得很舒服,她拉过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把玩着,周文棠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也很白,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养尊处优的手。
  倪宝嘉把手指一根根插入他的指缝里,同他十指交缠。她忍不住拿过手机,将两人的手指拍了下来。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倪宝嘉有些不好意思,她垂下眼睑:“我只是想留个念。”
  “留什么念?”他说,“你想握,天天都能握,我又不会没了。”
  倪宝嘉浅浅地笑了下,没有接他这话。
  那晚,她和周文棠两人在车里过了一夜。虽然那一夜,她睡得算不上多舒适,但倪宝嘉却几分感动,像是电影里会发生的情节。
  倪宝嘉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下意识摸过手机去看时间,好在才五点。她松了口气,从他身上爬起来:“我上去了。”
  周文棠似乎一整晚没睡,神色有些倦怠,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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