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刚才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只不过是因为担心霍总精心给太太准备的生日惊喜被太太提前撞破了而已。
贺致恍惚中好像已经能看见霍太太婆娑的泪眼、霍总满意的笑容……以及自己翻倍的季度奖金了！
而就在两人在电梯前站定的当口，简卓然放在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打电话来的是于灵。
简卓然不觉得于灵找自己会有什么大事，一脸漫不经心地接起，“小于姐，怎么了？”
可才听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她的脸色便瞬间垮下来了：“什么？？？真的假的？？？”
不等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她又提高了音量：“视频快发我！”
贺致：“……”
电梯来了。
电梯门开了……然后又关了。
老板娘，什么视频这么着急看？
要不我们先进电梯，其他一切都好说？
贺致苦着一张脸，在旁边不敢吭声。
而一旁的简卓然，在戴着耳机看完于灵发过来的那个视频后，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站在原地僵立几秒，然后胡乱将手机往包里一塞，就要离开，“我有事，你和霍峤说，我今晚不能和他一起吃饭了。”
贺致：“？”
贺致赶紧提醒她：“您、您来都来了，不上去看一眼霍总吗？”
“没空。”简卓然拧着眉毛摇头，似乎全然忘记自己是来捉奸的。
她绕过贺致就要离开，但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一把抓住贺致的胳膊，道：“司机！霍峤的司机借我用一下，送我去个地方！”
贺致被她摇得一阵头晕，赶紧道：“好好，我这就给司机打电话，您等一会儿。”
就这样，直到霍太太走得连影子都不见了，贺致还站在原地，呆立良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霍太太的泪眼婆娑？
霍总的满意笑容？
自己翻三倍的季度奖金？
……全都是泡沫。
这就是所有男人都无法抗拒的事业型甜妹吗？
果然非常难讨好！！！！！
***
简卓然赶到刘姐住的那个棚户区外时，于灵已经等在那里了。
让简卓然飞奔而来的，是突然在网上爆火的一个视频。
视频拍摄人是一个短视频平台上的当红男主播，而视频的主角则是……刘姐。
和之前简卓然每一次见他一样，他那一头粗糙干硬的长发被扎成两个辫子绑在脑后，脸上抹着假白的粉，像是腻子黏在皮肤上，两片嘴唇也依旧是涂成大红唇。
拍视频的男主播没有出镜，全程以画外音的形式出现。
“我不怕你年纪大啊，我就喜欢成熟的。”
“哎，送你只口红，你涂给我看看呗，对，就现在涂。”
“我是想找个正经过日子的人，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想和我好啊？”
他的声音像是在极力压抑着笑，但恶意和嘲弄却再明显不过。
而视频里的刘姐，看向镜头的眼神里带了几分羞怯和情意——他本来就是喜欢男人的。
从来没有男人喜欢过他，所以此刻这个穿着体面长相英俊的男主播从天而降，于刘姐而言，竟近乎于一种奇迹的降临。
而男主播的声音，像是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的情意和真心，和他的嘲弄戏谑竟同时出现在一个视频里，使得这成了一个绝佳的荒谬喜剧。
视频的弹幕里刷过一片——
【好恶心啊这个傻x，看着他这张脸爷就要吐了。】
【主播英勇就义、舍身为大家带来欢乐。】
【他到底是男是女？脱个裤子给大伙儿看看呗。】
【关注主播了，蹲后续。】
一片弹幕里，偶尔有几个觉得这样取笑他人过分的声音，但也很快被更多人喷了回去——
【圣母婊又来了，滚远点好吗？】
【少在网上装圣人，有本事先去把你家楼下公园的垃圾捡了。】
【爱看看不看滚，别来扫兴好吗？】
简卓然根本就不敢再多看一眼。
她不敢采访刘姐、也不愿采访刘姐，就是害怕有一天他会遭受这样的攻击。
所以简卓然最后放弃了，哪怕她再想要留在电视台，也绝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扒拉着别人的伤口名利双收。
她本来只是想要保护一个善良的、赤诚的、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警戒和防备的可怜人，可她根本没想到，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是有人以撕开别人的伤口、踩踏别人的真心为乐的。
简卓然的眼睛红了。
她看着面前的于灵，忍不住哽咽道：“是不是如果我早一点采访他、让大家先一步看到他其实是个好人……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人嘲笑他了？”
于灵拿出纸巾，帮她擦了擦眼泪，然后温柔道：“叶荻之前和我说，你放弃采访的时候，我本来就想劝你继续做下去……不过现在还不晚，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放心，不会虐jio宝的，只虐霍总舔老婆
蓝妃：杀了我给下面几位老板助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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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朝有时，暮有时
因为刘姐的事情, 简卓然接连好几天都没回家住。
直到这会儿，她还和叶荻两个人蓬头垢面地泡在酒店里。
在按下视频的发送键之前，简卓然颤巍巍地看向叶荻, 声音有点儿抖：
“所以……我发了？”
接连熬了好几个通宵，这会儿叶荻连眼皮子都睁不开。
她捂着嘴打一个呵欠，不耐烦道：“别磨磨唧唧的行吗？小于姐不都看过了吗？她也说行，肯定没问题……快发快发！”
简卓然深吸一口气，然后便闭着眼睛, 按下了视频的发送键。
毕竟……虽然这段长度不到二十分钟的视频是她和叶荻一手策划、拍摄和剪辑出来的, 但其实两人都对即将到来的观众反响一无所知。
简卓然并不知道，这条视频发出去之后, 等待着她们的、等待着刘姐的，将会是什么。
随着发送键的按下, 原本强装淡定的叶荻，过了两分钟, 也忍不住凑过来看, 嘟囔道：“有人看我们的视频吗？大家都怎么说？”
简卓然看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 瞬间沉默了：“……”
叶荻也沉默了：“……”
原来两人做好的那段视频，刚上传完成到平台, 便自动进入人工审核了。
而人工审核标识的下方，还有一段很贴心的提示——
「为共同守护网络环境的和谐, 您上传的视频将在二十四小时内进行人工审核，审核通过后方可在前台展示哦～」
叶荻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原来视频还要审核？怎么那个贱男人的视频就能放出来？！”
叶荻口中的“贱男人”，正是前几天那个拍了刘姐的视频然后又放在网上博取眼球的男主播。
不比其他网友置身事外的看客心态，叶荻和简卓然一样, 都是亲眼见过刘姐、也和刘姐接触过的人。
她们俩都知道, 刘姐只是外表看起来有些怪异, 可他的心却是单纯的。
甚至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干净。
刚开始看到那个视频，叶荻和她一样愤怒，当即便抄起手机来要打电话：“什么伤风败俗的男主播！封杀了封杀了！”
简卓然被她这架势吓到，一脸崇敬地看着她，“说封杀就封杀吗？那……”
她的语气里带着点期待。
叶荻讪讪地放下手机，表情有些尴尬：“我就随口一说，这样不是显得有气势点吗……”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我是没那个本事啦，但我让霍峤帮忙出面，起码能让人把这个视频给删了吧？”
简卓然皱了皱鼻子，也有些发愁：“这种事情……就别给他添麻烦了吧？”
虽然她也不确定删视频这事对霍峤而言是难是易，但总归是有些麻烦的吧。
叶荻忍不住“啧”了一声，“小狗腿你是真的很心疼老公！”
简卓然不接她的话茬，转而道：“刚才小于姐给了我一点建议。”
因为刚才的简卓然和叶荻一样愤怒，迫不及待地就想要上网为刘姐澄清。
她想要告诉所有人，刘姐只不过是一个最平凡最善良的普通人，他这辈子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当然也不应该被这样戏弄和玩弄。
她想让这些嘲笑他的网友，还有那个故意戏弄他的男主播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
但于灵告诉她，或许可以换一种方法。
于灵告诉她，不必急着去辩解或澄清，也不必去告诉观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观众其实什么都知道，他们不需要我们来给他们上课，对吗？”
刘姐对自己的心理认知就是女人，这就是事实。
而事实永远都是最有力量的。
所以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简卓然和叶荻找到了刘姐——大概还要感谢那个男主播没有把刘姐家的地址曝光，所以目前刘姐还没有碰到前来观光的陌生网友的指指点点，也对网络上那场针对他一个人的狂欢取笑一无所知。
看到简卓然和叶荻时，刘姐甚至还一脸幸福地告诉她们，有一个男人喜欢自己，想要和自己过日子。
叶荻简直要被气了个半死，但哪怕这样，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告诉刘姐真相。
然后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简卓然和叶荻两人便带着刘姐，用着这位金丝雀大小姐贡献出来美容院SVI卡、理发店金钻会员卡、美甲店包年会员卡等等等等，三个人一起去变美了。
简卓然在拍摄前又再三和刘姐确认：“到时候我们会拍视频，视频放在网上，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你确定你不介意吗？”
当然，时至今日，刘姐依旧对网络的力量一无所知。
对于简卓然和叶荻提出来要带他一起去变美这件事，他欣然接受：“我知道，你们是好人。”
对于拍视频，他同样欣然接受：“我没做亏心事，不怕别人看。”
在出发去美容院的路上，叶荻也难得有些不安：“我们俩……待会儿也要出镜吗？”
说实话，虽然对自己的容貌身材自信，可一想到先前网络上对刘姐铺天盖地的恶意，叶荻也忍不住有些胆怯。
这些网友本来就是最能在鸡蛋里挑骨头的，只要想骂，哪怕是她这样的大美女也能被他们给骂出花来。
叶荻“哼”了一声，道：“本小姐从小被爸爸妈妈当宝贝一样宠着，可不是为了让那些都不认识的网友来骂本小姐的。”
简卓然思索了片刻，然后沉默了。
其实这个问题她之前就想过。
在刘姐遭受网络暴力的风口浪尖上，她们俩反其道而行之，专门帮刘姐拍了一期素人改造节目，本来就是会面临诸多非议的。
有人会质疑她们蹭热度出风头，有人会质疑她们和那个男主播一样吃人血馒头，只不过是披着更伪善的皮。
她看向叶荻，认真道：“我们节目的噱头，不是最近网上很火的那个喜欢穿女装的中年男人，而是两个女孩帮另一个女孩变身改造，让她变漂亮，对吧？”
叶荻点点头。
所以，如果她们只把刘姐一个人放到镜头前，是不公平的。
其他素人改造节目是怎么拍的，她们就应该怎么拍。
将自己隐藏在画面之外，或许很安全，但绝不是一个做新闻的人应该有的态度。
简卓然笑了笑，然后道：“你就别出镜了，我来吧。”
虽然只有她一个人出镜，但起码表明了她们的态度。
她们没有将自己放在一个居高临下的观察者位置去俯视刘姐，而是和刘姐平等地出现在镜头前。
如果网友有非议，那这非议也是平等地针对镜头里的每一个人。
大概是被小狗腿弄得有些脸红，叶荻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红着脸嘟囔道：
“那、那我也要出镜……不能让你一个人抢了风头，哼！”
***
在接下来的整整两天时间里，两人就真的带着刘姐去美容院做脸去角质保养皮肤，去理发店给头发做护理，去挑选最适合他肤质的化妆品，还带着他去买了好几身漂亮衣服。
而在这两天时间过去后，简卓然和叶荻也没回家，而是直接回到了酒店房间，开始剪素材。
期间霍峤甚至还在百忙之中过来了一趟，给她们俩送了夜宵来。
一见到霍峤，叶荻便很识趣地缩回房间，“我去补个觉，你们要做什么抓紧。”
等见到那惹人烦的小表妹缩回了房间，霍峤才打开自己从家里拿来的保温桶。
里面装着彭姨刚煮好的鸡汤小馄饨。
他舀了一碗小馄饨出来，然后看见自己那个向来爱美的小妻子，这会儿正盘着乱糟糟的丸子头，戴着一副防蓝光眼镜正趴在电脑前、拧着眉头一遍遍筛选着电脑里的视频素材。
霍峤无奈道：“先来吃一口东西。”
“哦。”简卓然推开电脑，然后摘下眼镜，鼻梁上还留着两个鲜红的印子，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她咬了一口馄饨，然后问：“你有没有什么建议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