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范伸请完安后,直接会去上朝,谁知姜姝刚搁下药碗,便见范伸又折了回来
早上起来,姜姝的烧虽已退了,声音却还未恢复过来,四肢也有些乏力,整个人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弱,见他回来了,诧异地道,“夫君落了东西?”
范伸的神色微微一闪,应了一声,“嗯。”
进屋后却不说自己落了啥,也没去寻,走到了姜姝跟前,坐在了软榻上,看了一眼她的药碗,“喝完了?”
姜姝点头。
“手还痛不?”
姜姝摇头,“好多了。”见他坐在这半天,姜姝有些替他着急,正想问他到底是落了什么,别耽误了上朝的时辰,便又见他突地起身,凑过来看着她道,“我走了。”
姜姝一愣,不,不找了?
“好,夫君路上小心。”姜姝起身相送了两步,范伸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转过身,拖住了她的胳膊,将其拉进了怀里。
姜姝还未反应过来,那刚喝过苦药的唇瓣,便被他俯身一吻,“等我。”
第86章
昨儿一场烧, 今日早上才彻底退了下去,身子还未好利索,姜姝生怕将病气渡给了他, 后半夜睡觉时,窝在他怀里,都没敢抬起头,往他面儿上吐气。
清晨起来,还刻意同他保持了距离。
范伸一往上凑, 姜姝便躲, 一大早范伸连个手都没碰上,这回终于没能躲开, 给捞了个结实,亲了小嘴儿。
姜姝一个机灵, 还未反应过来,范伸已及时地松开了她, “好生喝药。”说完, 什么物件儿也没拿, 手指头轻轻地划过眉骨,直接走了出去。
姜姝愣了半晌, 才回过神。
看着那黑色的衣摆消失在了门槛外,才察觉出来, 脸上已然生了烫。
他折回来这一趟莫不就为了……
姜姝一下回到了软榻上坐着,手掌撑着半边脸颊,唇角的笑意隐忍了几回,藏也没藏住, 春杏进来, 便见她歪在了榻上, 脸色绯红地翻看着自己手上的白纱。
一双眼睛如同染了春水。
明艳透亮。
自从贾梅往自己跟前一凑,扬言要给世子爷当妾,姜姝就似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
原本觉得很平常无奇,忽然就知道了其珍贵。
再也寻不出一个理由来解释,心头泛出来的阵阵酸楚和排斥是为何后,姜姝便彻底不再挣扎了。
喜欢就喜欢了吧,也不是人人都是姜文召……
她也不是母亲。
断不是那等为了情爱,就忘了自个儿的人。
昨儿她就想清楚了,既然爱了,就好生享受。
春杏上前,见她这幅模样,心头也带着欢喜,怎么也没料到虞家大姐这一闹,到了最后,不仅没让世子爷和夫人生了间隙,两人的感情还变好了。
昨夜夫人发热,世子爷更是一人在屋里伺候。
不愿吵醒夫人起来喝药,换了几盆水,手里的不巾一刻都没放下过,不住地替夫人擦洗着身子。
愣是在床前守了大半夜。
别说是他一个侯府的世子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习惯了被人伺候的主子,就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也最是怕伺候病人。
世子爷却没一丝不耐烦。
平日里瞧着那般冷清的一个人,谁见了不犯怵,谁能想得到伺候起人来,还能有这番耐心,春杏上前赶紧趁水和泥,“夫人,世子爷这回可疼着夫人了。”
换作往日,姜姝定会寻个什么正当的理由来,搪塞了过去,不让自个儿往那处想。
今日却没吭声,脸上的一抹娇羞晕在脸上,如芙蓉绽开了朵儿,娇艳欲滴,这会子倒才真正地像个新婚妇。
春杏也察觉出了她的不同。
实则前两日前世子爷陪着夫人去了一趟姜家,回来后春杏就觉得夫人同往日不一样了。
之前呆在侯府一日过去,夫人只管自己过得舒坦,闭口不谈世子爷,可从姜家回来后,忽然就砸起了核桃,昨儿更是冒着雨出去,买了葡萄。
几句话里,不经意间就提到了世子爷。
如今又见她这幅模样,便也明白,怕是不用自个儿再去提醒,夫人自己已经想明白了。
烈女怕缠郎。
夫人就算是铁石心肠,也经不起世子爷这一个多月的软磨硬泡。
春杏收了木几上的药碗,念着她身子还未好利索,进屋拿了一块毯子搭在她的腿上,回来就见晚翠匆匆进来禀报道,“夫人,贾夫人走了。”
姜姝病了一夜,早上起来,脑子里还没缓过来,压根儿就没记起来虞家大姐。
过了那阵之后,胸口的气儿消了,也想通了。
核桃没了就没了,她再砸。
听完晚翠的话,姜姝倒是有些意外,就凭昨儿贾夫人同她闹起来的劲头,怎可能会走……
晚翠便将今日早上发生的事,都说给了姜姝,“一大早的,那贾夫人便去同侯夫人理论,闹出来的动静惊动了虞老夫人,虞老夫人亲口撵她走的,走的时候,两手空空,连把伞都没带……”晚翠说着,眸子轻轻一闪,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姜姝的脸色,垂下头小声道,“表姑娘倒是没走……”
也不知道是走的太急还是怎么着,贾夫人竟然走的时候,就忘了带上表姑娘。
等到事情平息下来,大伙儿才想起,贾梅还住在那院子里。
下人禀报给了侯夫人,侯夫人一阵沉默后,便派身边的云姑过去了一趟,云姑到了梅姐儿屋里,两人关起门来,谁也不知道云姑问了些梅姐儿什么话。
回来后不久,侯夫人便又唤了两个丫鬟过去伺候着。
旁人不知情,侯夫人和贾梅心里却清楚得很。
侯夫人是托云姑特意去问了贾梅的意思,“表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想法。”
贾梅低头捏着手指头,落了泪,磕磕碰碰地道,“是,是我不该生了那心思……”
云姑心口一松,等着她的表态。
贾梅便又道,“侄女,往后都听姨母的……”
这就还是想留下来了。
云姑回去后便将梅姐儿的话传给了侯夫人,侯夫人见她肯回头,有了这句话便也没再为难她,往后没了她那娘成日在她耳边煽风点火,但愿她梅姐儿能活出自己来。
“世子夫人身子可好些了?”侯夫人不想再提这事,便问起了姜姝。
昨儿侯夫人就听府医说发了烧,本想过去看看,又听云姑说世子爷一直守在夫人床前,连丫鬟都进不去,便也罢了。
到底是她自个儿选回来的,知道心疼人了。
云姑回道,“侯夫人放心,世子爷亲自照料了一夜,烧已经退了……”
侯夫人稍微安了心,想了想还是同云姑吩咐道,“晚上世子爷回来,你让他过来一趟,陪老夫人说说话。”
再如何,也得让母亲熬到那时候,让她亲眼看着椋哥儿归宗。
云姑点头,“好。”
***
范伸出了侯府,又去了宫里面圣。
昨日范伸带着阮大人,一同进宫,将朱侯爷的供词呈给了皇上后,皇上看完,连骂了几声逆贼,恨其居然四道临头了,还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狡诈,“他倒是回来的快。”
若非范伸及时堵住了朱侯府的地道口,这回说不定还真就被他跑了。
刺杀王爷。
他还真就敢了……
皇上骂了一阵,恨不得将朱侯爷剥皮抽筋,却没说怎么处置,只同范伸定好了三日后去一趟大理寺,亲自会会朱侯爷。
两人本来都要退出来了,阮大人的脚步却是一顿,晚了范伸半步,这一顿正好被皇上的目光扑捉了到。
皇上的性子本就多疑,容不得旁人支支吾吾,直接问道,“阮大人还有事?”
阮大人被皇上一问,又才跪了下来。
本以为这回范大人进宫,会将自己昨夜同他所说的怀疑禀报给皇上,谁知范大人见了皇上后却是只字不提,眼见就要走了,阮大人才故意犹豫了一瞬。
如今见皇上开口问他,阮大人也顾不上范伸了,将自己的想发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启禀陛下,臣怀疑,朱侯爷还有些事未招……”
皇上听阮大人将心头的怀疑说完后,脸色看似诧异,眸子里却不见半分意外,夸奖道,“阮大人观察甚微,不错。”
皇上的夸奖,可比范伸的更为权威。
阮大人心都要飞了,激动地道,“这都是臣应该做的。”然皇上却没再搭理他,由着跪在了那,好半晌了,也没让他起来,也没吩咐他继续往下查。
时辰一久,阮大人心头便“咯噔”地打起了鼓。
背心不由冒出了一层冷汗,皇上这才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同其道,“怎么还跪着?”阮大人不敢起来,皇上又是一笑,“出去先候着,范大人留下来,朕有事商议。”
阮大人弓着忙地退了下去,哪里还敢再说半句。
阮大人走了,皇上才缓缓地看向了范伸,“这宫里谁是他的眼线,他没招?”
阮大人说的那怀疑,范伸早在回来的第一日就已经汇报给了他,他又不是傻子,这等事情若是都想不明白,还有何本事坐到今日的位置上?
范伸道,“臣回去再细审。”
皇上也没催他,“也不急,慢慢审,朕倒是想看看谁最先沉不住气。”
范伸点头。
“那丫鬟,还有那画师,当真就没了音讯?”这事皇上百思不得其解,人都被他那蠢儿误打误撞地带了回来,眼见就要进宫了,却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有这个本事……
范伸答,“臣会抓紧去查。”
皇上和颜悦色地应了一声,“爱卿辛苦了。”
皇上知道范伸最近一直在忙着替自己奔波,如今这局势,他还真是愈发离不得范伸了,旁的什么都好说,只要日子够多,不管是谁在他面前耍虚招,他都有那个信心,将其揪出来。
他怕的就是日子不够。
便又问起了范伸,“常青法师,可有消息了。”
那消息,便是长生不老药丸。
说是长生不老药,皇上也没玄乎到那个地步,只盼着林常青的药丸,能让自己再活个十年八载。
让他的文儿在这朝着站稳脚跟。
上回范伸从镇国寺给他带回来的养心丸,也没剩下几颗了,平日瞧着他身子健康,实则自己的身子自己最为清楚,尤其是最近,总是感觉到力不从心。
就连他的娇娇,他似乎都没办法满足了……
范伸道,“陛下放心,按日程法师也该回来了,到时必定会给陛下带回好消息。”
旁人的话他听着悬,从未信过,可范伸每回说上一句,皇上尤其的安稳,大抵是知道范伸这把刀,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失望。
而他的文儿,日后有范伸这样的得力重臣相助,什么太子,韩家,都成不了事。
大不了,他再将他养成第二个朱侯爷。
重走一回当年的老路。
将所有阻碍文儿前程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这辈子他就是背上千古骂名,也不会让占有韩家命脉的人,坐上他的皇位。
太子?
在他心里,他就从来没有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不过只是一个韩家派来,争夺他江山的筹码罢了。
“你先回吧,明儿再进宫,朕还有一桩事情要交代你。”皇上如今还没有确切的把握,等他先去见了那位太子妃,才能确定心头的怀疑。
范伸回去后,今日如约地来了宫里。
皇上还来不及交代他旁的事情,倒又发生了一件事。
朱贵妃处死了一位在宫中已呆了有二十几年的嫔妃。
第87章
皇上今儿早上刚起来, 外面就来了太监,王公公出去了一趟,再进来替其穿好了鞋, 才将消息禀报给了皇上,“惠嫔娘娘没了。”
皇上想了一阵,哪个惠嫔。
王公公便道,“大公主的母亲。”
说到大公主,皇上才想了起来是谁, 惠嫔原是福安殿伺候韩皇后的一名宫女, 因先皇逼着他娶了韩氏,皇上厌恶韩家, 想灭灭韩家的威风,韩氏进宫才一月, 皇上便当着她的面,宠幸了她屋里的宫女。
后来才有了大公主。
算起来, 也有二十几年了。
大公主都已经嫁了人, 嫁给了刑部尚书府家的小公子, 如今娃都有了三四岁,惠嫔这时候死了, 该是年寿到了,也没什可遗憾的。
皇上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吩咐了一声,“葬了吧。”
王公公垂下头,喉咙突地卡住,没答, 皇上见他欲言又止, 转过头便凝着他, “又怎么了?”
莫非这节骨眼上,后宫还要赶上来凑个热闹?
王公公见其脸色不悦,立马绕了个弯,道,“大公主今儿早上进了宫,不让任何人近身,这会子正跪在乾武殿外,要同陛下讨一个说法。”
皇上纳闷了,一时没了好气,“要什么说法,人死了就死了,朕还有那起死回生的本事不成?”
王公公扶着他起身,只能如实禀报,“人是贵妃娘娘处死的。”
皇上转过头,盯着王公公,还以为是自个儿听错了,“贵妃?贵妃处死她作甚?”
是何原因,王公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昨儿下午贵妃娘娘便派人去了惠嫔的宫殿里拿人,王公公起初也没在意,想着后宫之中,免不得磕磕绊绊。
谁知昨日竟是被关了一夜,惠嫔被贵妃一带走,惠嫔身边的宫女,便去求救了宫外的大公主。
奈何宫门已关。
大公主进不来,到了早上宫门一开,人也没了,大公主想不过,跑来了乾武殿外,跪在外头要当面问问皇上,她的母妃到底是犯了何罪,要将其处死。
皇上听完,揉了揉眉心,“你去问问,到底因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