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文里带娃读北大——燕扶
时间:2021-08-10 08:52:53

  “好烧吗?”
  “不知道啊,回头问问咱爸……”
  旁若无人。
  王雷看了眼门外的衣服物件,脸抽动两下,没有言语。转身进了门,入眼是那张桌子,他的心头却是一抽。
  那不是陪着他勤奋苦学,金榜题名的幸运之桌吗?
  他还想着,他走的时候,一定要把这张桌子运回城里,以后传给儿子孙子,并且把他如何自立自强,靠一己之力走出大山,如何奋斗不息,不向命运低头的人生经历讲给儿孙们听。
  然而现在——
  一斧头!
  他深夜苦读最喜欢摩蹭的雕花桌角,一劈两开。
  他捂着马上就要窒息的胸口,抬手指着岳宁:“你……你这是做什么?”
  岳宁起身,看见他,轻轻笑了,过早衰老的黑黄面庞上,一双眼睛明亮似星辰,说话还带着几分和那张脸不相称的娇柔软糯,语气轻轻巧巧,仿佛这一日三见,仿佛上午威胁他,中午噎死他的另有其人,而她只是在和路过的邻居闲话家常——
  “没做什么呀。这两天不在家,也不得空收拾,今儿这不腾出手来了,收拾一下。”
  “哦对,正好你来了——”她又一指外面,“喏,都给你收拾好了,自己拿走吧。”
  “不用谢!”
  谁谢你了?
  王雷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可岳宁语气之真诚,眼神之真挚,仿佛真的在给他帮忙一般,甚至让他一瞬间“谢谢”都要脱口而出。
  “岳宁同志。”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忍不住咬牙切齿,“这里,也是我的家,你这是在做什么?”
  岳宁闻言,嗤笑一下,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扔了柴,摘了手套,往王雷身前走了几步。王雷下意识后退,余晓玲闪身护在他身前:“你干什么?”
  岳宁停下,双臂抱胸,声音淡淡:“不干什么。他不是问我在做什么吗,我告诉他一下。”
  说完,她转向王雷,又带上了笑,说出的话却含针带刺:“我在做什么?你眼瞎吗,我在清理家里的垃圾啊,破烂啊。没办法,房子小,盛不下那么多东西。”
  “再说,就算能放下,我们这是人家,又不是破烂儿市场,什么东西都能往这儿堆。”
  王雷一下子跳起来:“岳宁!你不要欺人太甚!”
  岳宁看他一眼:“我就欺负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还真不能拿你怎么样。
  这时候,邻居二婶来了。
  她是个热心肠,只是回了几天娘家,才刚回来,便看到这一幕,不明就里,便上来劝道:“小夫妻俩哪有不吵架拌嘴的,所谓啊,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王雷啊,也不怪婶儿说你,你是个大男人,让着媳妇点怎么了,快,说两句软话哄哄宁儿。”
  “宁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别总耍小孩子脾气,闹什么闹,让孩子们看见了笑话……”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周围非但没人附和,反倒哄笑起来。
  “唉,你们笑什么?快跟我一块儿劝劝啊,净看热闹,这叫什么事儿……”
  她儿媳妇在外围实在看不下去,分开人群,把她拉了出去。她还想说什么,儿媳妇赶紧打断:“妈,咱们回家再说!”
  又是一阵哄笑。
  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接着有个跟王雷相好的男知青上来替兄弟出头:“岳宁,不是我们说你,你这是有点过分了。你们这不是还没离婚吗,你就着急赶人,好歹夫妻一场,也不至绝情至此吧?”
  “绝情?”
  岳宁本不想跟他们多废话,毕竟还有很多活要干。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到底是谁绝情?今儿大家伙都在,就让大家评评理。”
  “结婚五年,我岳宁是怎么对他王雷的。原来在生产队,我一个人出两份工,回家还要洗衣做饭。过年过节,先给他做新衣服,家里有口好吃的,都得先给他吃,连甜甜都要让着他。他是怎么对我们娘俩的,考上了大学,转眼就离婚啊……”说着,还假装哽咽两声。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农村家舍相连,谁家有个动静,相互什么脾性,大家都一清二楚,心知肚明。岳宁这说的,大家知道,却并没有从本主嘴里说出来这般辛酸。
  她用衣袖擦擦脸,语气才又恢复平静:“那些不说,就说这眼前。这房子,可是我岳家祖宅,从我爹的太爷爷那辈,就住在这儿。”
  说着,她从后面的木头堆下翻出那个“王宅”的木牌,“他现在要跟我离婚,要和我岳家脱离关系,这牌子却还挂在我岳家祖宅地界儿。我还不赶紧来收拾收拾,难道还让祖宗们自己夜半时分,来替我这不肖子孙收拾残局吗!”
  一番话说得现场众人无不动容,连那个知青都觉得心中酸涩难安。
  死者为大,祖宅是根。这王雷挂这个牌本就不对,要离婚还不赶紧拿下来,这人也还真是不地道。莫不是以为,挂了这么个牌牌,这地方就是他王雷的了?
  王雷要回城,自然不会稀罕这么处乡野房子,他也并未多想,只是住惯了而已。可是,岳宁这一番话说下来,他只有搬走这一条路可走。难道真要他搬回知青点挤着?
  余晓玲出来,一脸公平公正大义凛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这让他搬走,住哪儿啊?我们知青点去年拆了两间房,现在住宿很紧张。这牌子该拆,但你看在往日情分上,让他再住些日子,反正他马上也要走了,不会住很久的。”
  岳宁刚想说话,那边岳勇停下动作,笑笑地接下话来:“要实在没地方去,非住这儿,也未尝不可。只是你这般对待我岳家子孙,就真不怕我岳家的老祖宗们,晚上来找你讨说法吗!”
  岳宁一听,这学得真快啊!
  王雷闻言,果然吓得一哆嗦,脸都白了。他上前拉了拉余晓玲的胳膊,佯装镇定:“我们还是走吧,别和他们这种无知乡野纠缠!”
  岳宁冷笑一声,却没理他,戴上手套,继续干活。
  余晓玲还想说什么,他拉着人就往外走,几个知青帮忙收了东西,人群看没热闹看了,也就散了。
  直到人都走光了,岳勇劈完最后一块,弯下腰来帮妹妹一起捡拾,突然感叹一句:“妹啊,你是真的不一样了!”
  “哦?哪里不一样了?”岳宁心下一惊,莫不是看出什么破绽了?
  “你现在,简直能和村头王二媳妇有一拼。”
  岳宁:“……”
  王二媳妇以彪悍著称,曾经以一敌五,以少胜多,一战成名。
  岳宁嘴角抽了抽:“你这是在夸我吗?”
  “当然啦!”
  “太爽了!早就该这样!”
  “妹啊,你终于不过那憋屈日子了!”
  是啊,既生而为人,何必委曲求全憋屈度日?
  短短几十年,一定要洒脱畅快。
  “哥,我想把屋里的格局再换换,一会儿帮我挪挪柜子呗。”咦婳
  “换,换,换,换了格局,换换心情……”
  ***
  王雷几人回到知青点,进门却见屋里已经坐着两人。一人是村支书,另一人却是个洋气的中年妇人。烫卷短发,一身深灰西服,皮鞋。
  妇人精气神很足,吊梢眼角,透着股子凌厉精明劲儿,她斜睨了一眼王雷:“咋,丢人丢回来了?”
  王雷先是一愣,而后是见到亲人的委屈,嘴角一撇:“妈,你可来了……”
  作者有话说:
  王雷:我今天给麻麻丢了三次人呢,我真是个好儿砸!
  PS:辣鸡作者一直试图在前面章节给男主加戏,一直改来改去,最后也没加戏成功,头秃QAQ
 
 
第6章 呵!
  王雷接到通知书,便给千里之外的父母去了电话,商议后,才与原主提的离婚。转天李美珍出发,来此接儿子回城。
  过来一路可不容易。
  从A市到此,她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又倒了两趟大巴,打听半天,才跟了一个老乡的拖拉机翻山越岭,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小南洼村。
  本来满心欢喜要见到儿子,进村刚想打听知青点在哪儿,便碰到一处热闹。她跟着人群,走近一瞧,鼻子差点气歪——
  儿子是见到了,正怂得跟狗熊似的,躲在一个女孩子背后,被一个黑不溜秋的农村老娘们指着鼻子骂——正好是岳宁说祖宗半夜爬出来找人那段。
  李美珍跟旁边人打听。
  村民见她的穿着气质,还以为是城里来的领导,便热心地跟她说了这段纠葛,还绘声绘色地评论起来:这王雷多不是东西,抛妻弃子,应该天打雷劈。岳宁多惨多惨,造孽才遇到王雷这样的负心汉巴拉巴拉的。
  李美珍疑惑地看了眼抱胸笑得云淡风轻的岳宁,又看了眼怂得脸都白了的儿子,再听着村民义愤填膺的叙述,满头问号。
  到底是谁欺负谁???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
  我可怜的儿子啊,受苦了!
  她也懒得再听后续,便问了村支书家地址,告辞离开了。
  村支书两天前就收到上面指示,说是京中有贵人来访。她碰面报了身份,村支书二话不说,便领着她到了知青点。两处紧临,没有几步路就到了。两人才刚坐下,刚寒暄两句,王雷和几个知青便回来了,每人怀里都抱着一堆东西。
  几个知青放下东西,问了好,便知趣地去了别的屋,给他们腾出地方说事。
  几人走后,李美珍余光一瞥那堆日用衣物,皱皱眉头:“她不是要死要活不愿离婚吗?这是恼羞成怒,把你赶出来了?”
  停了下,“也好,快点离婚,我们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说着,她嫌弃地扫视屋子四壁,对此处简陋的陈设嗤之以鼻。
  听到“鬼地方”三个字,从王雷进门便默默躲到一旁闷头抽烟袋的村支书,抬头看面无表情地看了二人一眼,瘪瘪嘴,继续闷头抽烟。
  “不是,妈,你是不知道,这岳宁虽然愿意离婚,但——但,她提了个条件。”王雷推开炕边的衣服,颓然坐了上去。想起今天的岳宁,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什么条件?”李美珍挑眉,“大不了多给她点钱。一个乡下老娘们儿,能有多大见识。你看你,被个女人挤兑成这样,能不能有点出息?!”
  接收到母上的嫌弃,王雷也满心不服:“多给点钱?唉,妈,你别说,她还真是要钱。话说,你打算用多少钱摆平她?”
  李美珍看了村支书一眼,略一思索,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布质荷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叠纸币。
  “岳支书,您看,其实呢,我们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别的不说,还有孩子呢。所以啊,我这次来,带了一千五百块钱,给她们娘俩以后生活用……”语气情真意切,纸币打开,厚厚一沓子,外面几张大额,里面都是块毛的,因此显得格外有诚意。
  这是把家底都掏来了?
  村支书赔着官方微笑,面上看不出心思,刚想开口说话,那边王雷已经接过话头:“才一千五啊?妈,你知道岳宁要多少钱吗?”王雷一下子支棱起来,语气中竟闪着几分嘚瑟和炫耀,伸出两个手指头,前后比划着,“两万!”
  “什么?”李美珍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陡然提高八度,“两万?”
  看到母亲竟比自己还激动几分,王雷耸肩:“不信,你问村支书。”
  李美珍瞪着圆目看向村支书,村支书深吸一口烟袋,点点头。
  “两万……她怎么不去抢呢!”李美珍啧啧叹着坐回座位,回身看向从见面就客客气气,但儿子进来后就少言寡语的村支书,换上笑脸,突然问出一个不相干的话题,“岳支书,这岳宁也姓岳,你们是本家?”
  招待领导是他分内,但这离婚的事,他是一点不想掺和,尤其是还掺和到这个阵营里。
  只是此刻他突然被cue,连忙拿下烟袋,恭敬回答:“是。”顿了下,补充,“不是一枝,离得挺远的……”
  李美珍继续僵着笑,礼貌地说着话中话:“我来时,我家老王可说了,跟这边都打好招呼了,我儿子回城,会简化流程,一路绿灯。”
  村支书连忙:“是是是,绿灯绿灯。”
  说着,从胸前的兜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过去,“您过目,这证明我早就开好了。”
  李美珍却一动未动,眸色和语气都冷了几分:“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村支书一脸疑惑:“那您说什么?没错,是这个证明,去年刘奇去上学,我开过。这个王雷应该见过吧?”
  那语气仿佛在说: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业务能力?是你懂,还是我懂。
  李美珍算是看出来了。这村支书啊,压根就没想管这件事,所以一直在装傻充愣。
  她神色间便更多了几分不耐:“岳支书,您是一村领导,又是族中长辈。岳宁的事,您不能不管。”
  村支书往后一抽,也顾不上官方客套,证明信往旁边小桌一放,磕了磕眼袋锅子,扯着为难的笑打起了太极:“这……这我怎么管?”
  “这法律上可规定得清楚,婚姻自由,她这般以婚姻为要挟,狮子大开口的行为,是犯法的。而且,就算她一直不同意离婚,我们可以去法院,走法律程序,早晚都得离,既然早离晚离都是离,何苦闹得满城风雨。”
  “您去帮忙做做工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其中的利害关系都说清楚讲明白了,她自然就能想通。您是村干部,又是长辈,她怎么也不能不听您的话不是?”
  村支书却更加为难:“您是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没少跑这事,没人听我的啊,这事王雷也知道,是吧,王雷……”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