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恩迟疑地放下手臂,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嗅着怀中发甜的女儿香,心里的疑惑半点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深了……
*
感觉到湛恩一开始的笨拙和僵硬,荀涓心里微涩,也知道对他来说自己恐怕只是回忆里一段淡漠的影子。想要他重新动心动情,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可是等到他和以前一样拍她示作安抚之时,荀涓又按捺不住了。
面对喜欢的人,怎么可能压得住想要与他更亲近的欲求?
她从和尚怀里抬起头,眼睛左右转了转,偏头看那七宝池里盛放的金莲,指着问他,
“这池子里为什么会突然开了花?”
湛恩下意识看了过去,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微微恍然。
荀涓可不管和尚为什么恍惚,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便踮起脚,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套路不怕老,管用就行。
她感觉到湛恩的身体一瞬间绷紧如弦,搂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一双漆黑澄净的眼眸,愣怔看着她。
“闭眼……”
她耐心地教导他,自己闭上眼,用舌尖去描摹他的唇瓣。轻轻的舔,缓缓的吸,细细的咬。在他软化以后,把舌尖探进了他闭合的牙关里。
“湛恩……”
她含糊地唤他,指腹轻轻摩挲他变得烫热的后颈,轻轻掐了一下。他就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不留神也含住了她的香舌。
霎时间,好像有烟花在灵台炸开。
湛恩不是没有在记忆中看到过这种事,但亲身经历的感觉是全然不同的。
这个在记忆中如同静态画卷一般的女人突然出现间生动了起来,活色生香,连带着平平无奇的记忆也活了。
如一团炽热的火,给他千百年平静无波的心境带来连绵不断的冲击。
他无心去判定那是好是坏,仿佛已在她的引诱中忘却一切……
一种无形的、欢愉的波纹从此处散开。天上的曼陀罗花簌簌飘落,树上的垂珠璎珞摇晃,奏出蕴含奇妙韵律的乐章。
七宝池中,之前盛开的莲花里再次生长出了一朵金色莲花苞——
“嘻嘻……”
孩童稚嫩天真的笑声将沉浸在亲吻中的两人唤醒。
荀涓寻声看过去,一脸懵逼。
只见那池子里,最高的那朵莲花苞徐徐绽放,大如银盘,上面盘腿坐着个半透明的胖娃娃,正望着他们两个乐呵呵的笑。
“这……哪来的孩子啊?”
她不解地看向湛恩,却见和尚白净的面皮微微泛红,眼里有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是莲花化生的善灵,感欢喜之心念而生,故生而发笑,佛缘深厚。”
荀涓眨了眨眼,“欢喜的心念?是你欢喜,还是我欢喜?”
他有些局促地回避了她的视线,声音低沉,“都有。”
莲花中半透明的娃娃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又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手。
“咿咿呀呀……”
伴着水波一样哒哒的拍手声,婴孩笑得天真无邪,岂是一个可爱能形容。让荀涓这个原本对小孩无感的人看见,都不自觉被他感染了欢喜,爱进了心坎儿。
忍不住拉着湛恩问,“这孩子我能抱走吗?”
“不可。”
湛恩摇头,掩藏住眼底的那丝异样,对荀涓解释,
“他现在只是一初生的灵体,我当为他说法,塑其佛性灵根,再送他入轮回转世为人。”
“不可以啊……”荀涓看着莲花中的娃娃,有些遗憾。
便又听得和尚清润的嗓音响起,透出些许温柔,
“久远之前,我也是在一位菩萨讲经之时,生于莲花中的善灵……待他转世后修行有成,或许能在上界重逢。”
他言语中的温柔透露出的信息让荀涓的心情变得极好。
仰头望着他,故意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赞叹道,“怪不得你身上总有一股莲花的香味,原来真是莲花化生呀。”
她一副捡到宝了的模样,倒让湛恩耳根微微发赤。
荀涓笑了笑,假装没看到,推了推他的手臂,一副大方的模样叫湛恩,
“那你快些给他说法,我就在这儿等你。”
“嗯……”
荀涓坐在七宝池边上,静静地看着和尚给那莲花中化生的善灵讲经。
讲起经文的湛恩模样与平素大不相同。他的嗓音清润,不迟不疾,将晦涩的经文娓娓道来。周身好像有一种玄妙的气质,无比庄严妙好,让人不知不觉信服,沉浸其中。
而对荀涓来说,除了欣赏,就只有一个感想——好想睡他!
“我常游诸国,未曾见是众,我于此众中、乃不识一人……”
湛恩已证阿罗汉道果,入九重境,被称为尊者。正如他的欢喜心念能感召得莲花生善灵一般,他的每一言都带着玄妙的道蕴。可谓言出法随。
天上的繁花有感,飘落五彩的优昙婆罗。树木在法音中摇曳,与清风一起,将道音远播。
陆陆续续有妙音天的僧侣来此,也不打扫,自寻个地方,坐而闻法。这样绝好的听讲机会,就算是在妙音天也是少有的。
不多时,这一方七宝池畔就坐满了人。一个比一个听得认真,一个比一个听得欢喜。
那宏宏法音,如一滴滴水珠,串成连绵的细雨,不知不觉浸润了心灵。
七宝池中一朵朵法音莲华争相竞放,端坐莲花中心的婴孩面带欢喜之色,半透明的身体放出淡淡的金光。好似也沾染了几分湛恩的佛性。
大家都这么专注,倒让坐在最中心处,却一心只馋和尚身子的荀涓感觉有些惭愧。有种白瞎了这么好的座位的感觉。
但要她让开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知过了多久,那莲花中的婴孩全身已被佛光浸透,他好像感知到什么,嘟着嘴,小手合在一起,朝着湛恩的方向做了一礼。
随后化作一团金光,飞到荀涓跟前,轻轻贴了姐她的脸颊,围着她转了三周,便飞出了妙音天。
“诶——”
荀涓看着金光飞走,捂着被婴孩亲过的脸颊,好像还能感觉到软软的触感。心中一阵不舍。
“这就走了呀……”
她面上难掩沮丧。停下讲经的湛恩看在眼里,抬手朝着七宝池的方向虚空一握。
方才那孕育出婴孩的金莲花脱离了莲茎,飞到湛恩手中。
荀涓见他拿着莲花,垂下眉眼,不知念了什么。掌中有一团金光笼罩莲花。
周围的僧侣小声私语,
“尊者是在做什么?”
“像是在用功德祭炼那朵莲花。”
“那莲花既非灵宝,也非法器。孕育完善灵后不久自然会消散。尊者为何要浪费功德祭炼它?”
“尊者好多的功德啊……”
在一阵或不解或羡慕的议论声中,却见那朵莲花在他手中缩小了,变成琉璃一般清透的质感。
“这是那孩子托生的莲花,你可留好。若有缘分,这莲花会牵引他来找你。”
伴着湛恩温和的嗓音,那约莫一寸大的琉璃莲花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落到荀涓手中。
妙音天的僧侣:???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是怎么回事?
能飞升到妙音天的都不是傻子,大家自觉地散开,连原本想要留下请教一下的也放弃了这个念头。
却夹在人群中,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
“尊者要转修欢喜禅,也是极好的。”
这句话落在湛恩和荀涓耳中。湛恩仿若未闻,表情依旧温和,好像什么也没听到。荀涓却是心中一动,低头看着掌中的琉璃莲花,勾唇浅笑。
便将脖颈原来的璎珞摘下来,只留下细细的项圈,与琉璃莲花相结合。
做完这些事,七宝池畔又只剩下她与湛恩二人了。
“很漂亮。”
荀涓拿着那条新缀着莲花的璎珞,跪坐着往前两步,倾身贴近了湛恩。
“尊者帮我戴吧……”
这本来是最简单的事,根本不需要湛恩来做。
可荀涓说话间已然撩起一片青丝,微微低头,做出静待的姿态。根本没有给湛恩拒绝的机会。
想起之前答应她的话,湛恩垂下眼,入目所及,女人的脖颈纤细,净白如雪,在他眼皮子底下弯成一个美妙的弧度。
湛恩拿着项圈,两手扣下,动作像是在环抱住她一样。有细细的幽香钻进他的鼻腔,丝丝缕缕,入骨的缠绵。
“尊者……欢喜禅,是什么呀……”
娇声细语地问出这句话,荀涓好似身子不稳,栽进了他怀里。那小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巧落在了湛恩的腿心……
“啊——”
下一刻,满面春情的女子仿佛受到巨大的惊吓,唰地收回手,跌坐在一旁。
她如遭雷劈,看着和尚一脸的恍惚,红唇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怎么会,是……是空的……”
作者有话说:
淡定,就是给女主增加点难度,肯定会吃到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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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施主?”
看到荀涓受惊吓的模样,湛恩先是一愣。等到意会到荀涓刚才是想对他做什么,他面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随即无奈地解释道,
“法身无有定相,当放下世俗界定,而无性别之分。”
荀涓现在没心思听这些,泪汪汪地看他,“是没有了的意思吗?”
湛恩默了一默,微抿唇角,“……有。”
“真的吗?我不信。”
荀涓嘟着嘴,目光往下飘了一飘,期期艾艾地看向湛恩,小声道,“除非你让我摸一下?”
她对他眨了眨眼,眼里好似盛着星光,细细碎碎,水润润的惹人怜爱。
湛恩呼吸一窒,不自然地垂下眼眸,合掌念了声佛号。随后就像没听到荀涓那个请求一般,开始说起这种情况的由来。
法身无有定相的说法其实很久以前就存在。修为和心境到了某种程度,佛界的菩萨或为男相,或为女相,早就不拘泥于性别了。
但在过去更多是心境上的界定,不会要求到肉身。
直到几千年前,不知从谁那里流传出佛界僧人的元阳大补,双修后得到可以提升修为的谣言,导致仙界突然掀起了一阵睡和尚的风潮。
要是两心相许,佛界对僧人还俗卡得也不是那么死。偏偏大多女修没什么耐心,为了修为不惜动用药物,吃完就跑。还有些男修盯上了无辜的比丘尼……
为了应对这种窘境,从那时起,所有飞升进入佛界的比丘比丘尼,修炼的第一重法身就是完全没有性别的。一如法坛上的泥像,上下均是光滑无物,既无男性体征,也无女性体征。
听完全部的荀涓:……
真是好一帮贞洁烈男!
知道那只是法相并非真的没有了,荀涓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又换上一副纯良无辜的表情,眼巴巴地问湛恩,“那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她其实想问真的不能摸摸吗,她觉得摸摸会更快。只是怕和尚难以接受,才作罢。
总觉得跟荀涓讨论这种问题不太对劲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的湛恩犹豫很久,方才迟疑地答道,
“心念若至,自然显现。”
荀涓明白了。就是她做的还不到位,和尚还没有进化到想要跟她发生关系的地步。
想了想湛恩失了情魄,与她是久别后重逢的陌生人。不似她刚刚恢复前世记忆,情潮在最浓烈的时候。心里知道欠缺一个催化的过程,倒也没有特别沮丧。
“也好。”
她起身走过去,拉起和尚的手,在他略显生疏和不自在的神态中,笑吟吟地看着他。满眼认真,
“那这一次,换我先来爱你……”
当初是他先动的心,无望的暗恋了她许多年。如今重来一次,多少也算是弥补了他当年的遗憾。
湛恩听着她的话,呼吸似是急促了一些。垂眸凝望着她拉着他的手。良久,反手握住了她的。
低低“嗯”了一声,心头的欣悦渐浓……
荀涓有心与和尚早些续起前缘,然而真正回到勾陈宫后,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易。
勾陈宫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一座宫殿,而是遍布东方一至九重境的势力。
福藏道君为了追夫留在妙音天,把偌大个勾陈宫托付给荀涓这个徒弟,给她令牌的同时也往勾陈宫传了信。
所以荀涓还没有回到勾陈宫,就先迎来了一帮子找她交接事务的“元老”和“干将”。
荀涓也心知是自家师父有心想拿这些人来磨练她给她练手,但还是忍不住怀疑福藏道君是不是自己追夫太艰难,看她那么轻松拐走了湛恩所以故意给她找点事。
要担起整个东方势力的重任,荀涓虽然手持信物,又有少主的名分,可修为欠缺,处理起一些事务来,到底不如福藏道君那么镇得住场子。
加上某些所谓的元老自恃资历和修为,或多或少也存着给荀涓暗中挑事的意思。
回勾陈宫连着几日没休息,被各种事务搅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一见到湛恩,便忍不住吐槽。
“那个翡玉宗的宁宗主,一口一个少主只有六重天的修为恐难服众,非要把他的儿子塞到我身边做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