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三一不留神多喝了几杯,回家路上吹了点夜风,酒劲上来了,他步伐有些混乱,路过小沟渠的时候指着水面奇怪的问,“吉祥你看,水里咋有两个月亮?咦,天上明明只有一个哇。”
“你喝醉了。”吉祥揉揉周老三的脸,他喝酒上脸,从眼脸到脖子,像是涂了层胭脂般粉红水嫩,“三哥,你喝醉了好像唱戏的花旦。”
周老三是喝多了,可他自认为头脑清明,就是走路有些不稳当,吉祥说他像花旦,不就是说他像女的,周老三不同意,他伸手刮吉祥的鼻子,“你胡说,我明明是唱文里的,威武大将军。”
说完看见吉祥衣裳里露出半页纸,他顺手抽了出来,随口问,“这是啥?”
吉祥脸一红,伸手要往回抢,“没啥好看的,白纸。”
原来唐翠惦记吉祥的肚子,硬是叫吉万成给抄写了一份,临走前非要塞给吉祥,叫她按照方子上的抓药吃,吉万成醉的比周老三还要厉害,字抄写得歪歪扭扭像蚯蚓在爬。周老三扫了一眼没看明白,再看吉祥激动又害羞的模样,酒立刻醒了几分,对着明月仔细看起来。
吉祥那叫一个后悔,早知道她便将这方子藏仔细些,被他看到了,她觉得脸都没地搁,像被火燎了似的,烧得慌。
果然,周老三嘿嘿笑了声,对吉祥说,“你这么想给我生孩子?”
他看清楚方子上首四个大字催孕神方后,心里可高兴了,甚至有些感动。
吉祥却想揍他,把脸撇开,“谁要给你生孩子,是我娘非要塞给我的。”
“你不给我生,那谁给我生?”周老三把吉祥拉到身边,越看吉祥越稀罕,心里美得冒泡,不过就算这样,也没忘记和吉祥耍嘴皮子。
吉祥原本是羞,听了这话后全成了气,“你爱找谁找谁呗。”
说完加快步伐要往前头走,周老三又把媳妇给惹毛了,连忙追几步跟上去,又是笑又是哄,见吉祥还是不理他,只好使出最后的招,他拦在吉祥面前,弯腰屈膝,撅起屁股拍拍背,“吉祥你跳上来,我背你回去,好不好?别生气了,我刚才说错话了,我不该。”
“哼。”吉祥的脸终于绷不住了,露出一个笑脸来,“谁敢要你背啊,你喝醉了酒东倒西歪,我还怕你把我摔沟里去呢,时间不早了,快点走吧。”
“那你不生气了呗。”
“懒得理你。”吉祥看了周老三一眼,“下回你说话别这么气人,成亲以前你也不这样啊,原来乔玉香和我说,男人成亲前一个样,成亲后又一个样,我还不相信,现在算是知道了,她说的对!”
周老三摸着头又偷笑,成亲前不哄着纵着,他哪里来的媳妇嘛,不过他现在也没变,故意逗着吉祥玩而已,心是半分未变,“乔玉香懂啥,全是纸上谈兵。”
不过,唐翠的一番话,开始吉祥没往心里去,洗漱好躺上床以后越琢磨越有几分道理,全天下哪个婆婆不盼着早点抱孙子,哪个男人成亲后不盼着媳妇肚子里有,就拿二嫂慧香来说,怀孕前后的待遇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三哥,三哥。”吉祥推了身边人几下,喝醉的人睡的像头猪,她根本喊不醒,吉祥翻来覆去,心里藏着事,睡不着了。
周老三翻了个身,把身边动来动去没个安生的人搂入怀,“睡不着?”
“睡不着。”吉祥甚至有些委屈,感觉她是猪栏里被惦记下仔的母猪,“三哥,万一我生不了孩子咋办?”
“那就捡一个。”周老三打了个呵欠。
“娘能同意?”吉祥觉得他在骗人。
周老三就算骗人也要骗得一本正经,说假话时比真话还要真,他睁开眼睛,认真的思考的一下,“那你就装怀孕,在衣裳里头塞枕头,等过十个月就把枕头扔掉,假装是你生的,娘不知道就行了。”
“少胡说。”吉祥去扯周老三的耳朵,“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周老三猜测今晚丈母娘肯定是和吉祥催生了,搞得她胡思乱想,他喝了酒现在又困又倦,眼睛一闭就能睡过去,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安慰道,“吉祥,你别多想,咱俩才成亲几个月,孩子的事着啥急?慢慢来,该有的自然会有,你心思重反而影响身子。”
“睡吧,不准想哩。”
……
隔天清晨,乔玉香带着葛秋他们先去饭摊子,吉祥和周老三还有正经事要做,周铁牛有些费解,一路上和乔玉香嘀咕,“三哥和三嫂最近是咋了,三天有两天都不在摊子上。”
今天周铁牛穿了乔玉香新给做的褂子,白褂衬人,憨憨的周铁牛竟然也多了英气,不过说话还是憨直的厉害,乔玉香道,“他们自然是有事要忙。”
“可忙啥呢?我问三哥他也不说。”周铁牛还有些委屈,想不明白三哥咋啥事都不和他讲了。
“忙生意上的事情呗,铁牛哥,杨宅的大单,黄宅的单,还有招工人,进货,这些事都要时间运作,只不过你看不着罢了,周三哥待你是最好的,我和葛秋都看在眼里,葛秋,是不是?”乔玉香说完拍了下葛秋的肩膀,这小子听的半懂不懂,不过不敢不点头,连忙附和几声。
“那是,咱们掌柜的最喜欢铁牛哥了。”
周铁牛听了,心里瞬间舒坦了,只要三哥还喜欢他就行,他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三哥三嫂做一辈子。
没过一会儿,太阳升起来了,黄沙镇最繁荣热闹的地方,文昌桥边,两岸林立的商铺陆续开门营业,其中有不少早餐摊子,小饭馆,也有茶楼,油米铺以及裁缝铺,早起的居民挎着菜篮子去买菜,入耳的是清亮的吆喝声,“新鲜出炉的大包子哩,薄皮大馅,热气腾腾!”
“香糯软滑的豆腐脑,来一碗吧。”
吉祥和周老三穿着上次新裁的衣裳,并肩在街道上走着,男的俊女的俏,非常登对,他们俩今天,是来下馆子的,穿了新衣新鞋,兜里还揣着银子。
这也是周铁牛问周老三上哪去,周老三不告诉他的原因,铁牛要是知道他和吉祥放着自家的饭菜不吃,跑到别处花钱吃,一定急的跳脚,周老三懒得废口舌解释,索性没告诉他。
“两位客人要吃点啥?”
他俩走到一家面馆子前,店小二赶紧出来迎接,周老三和吉祥点了几碗店里的招牌,除了吃面以外,周老三暗自把价钱,面的分量,还有客流量记在心里,吉祥则专心的吃面加品尝面条的滋味,吃完了面,夫妻俩去外头把刚才看到的结果都用纸笔记下,接着两人又找了家视线好的茶楼,寻了靠窗的位置,叫了一壶红茶后,对着窗户看了半天。
中午去的饭馆,一中午吃了三四家馆子,专门点人家的招牌菜吃,周老三每盘菜都尝几口,怕吃多了待会吃不下别家的,吉祥倒是无所谓,她胃口好,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以后琢磨一下,还能分析出菜里放了什么,怎么做的,火候到位没有,食材新鲜不新鲜,都能尝出来,吃到一盘烤鸭,吉祥说鸭子是卤过才烤的,卤药里加了新鲜的橘子,所以有股特殊的清甜味。
周老三吃了块鸭脯,除了滋味不错外,啥都吃不出,还是吉祥舌头灵,不过,这些馆子做的饭菜,周老三感觉都没有吉祥做的好吃。
“三哥,看了一天的,你觉得咋样?我是看中了,文昌桥边热闹繁华,人多,而且这些饭馆子做菜的水平都不赖,价钱也卖的起,说明这附近吃饭的食客,图的是饭菜的好滋味。”吉祥会做很多精致好吃的菜肴,只可惜小饭摊上不好卖,来这里就有了用武之地。
周老三和吉祥想的差不多,“那就定了,咱们就在这开馆子,桥尾大榕树下那家馆子要转手,我打听好久了,价钱挺合适的,明天再来和人谈吧。”
回到摊子里已经到半下午,太阳都西斜了,吉祥坐着喝了几口水,突然想起周家大哥二哥手里的那批玉米粒,早上遇见了同村的人,已经叫人捎过信了,白天咋没见他们过来学玉米花和油酥玉米的做法呢?
“那两样吃食不难做,自己在家做出来了吧。”周老三歇了会,想想不太对劲,“吃食好做,可销路还没找到,按理还会来问我,咋不见来呢?”
算了,周老三没多想,货压在手里他们自己最急,不找自己反而是好事,说明他们能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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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066
周老三猜对了一半, 他托村里一个年轻后生递的信儿,这小后生来镇上买东西,买完以后还在集市上溜达了好几圈, 等他回到周村转述周老三的话时,已经是晌午饭时间, 周家老大和老二听了如获至宝, 觉得这主意很好,亏一半的银子将收来的玉米粒出手,他们狠不下心, 做成零食出售,能挣点是一点。
王金秀嘴上说儿子分家以后, 她就不操心了只享清福, 可哪里能放心,昨天傍晚看俩儿子拖着粮回来,丧头耷脑,她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亏了、没了, 她就心疼的闭不上眼睛, 就怪罗娟儿生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要不是她在旁边出歪主意,老大也不可能失心疯, 收一堆卖不掉的玉米粒回来。
“喂,你明天再去镇上,问问老三,叫他给咱们想个办法,这一车粮卖不出可怎么办?我们还咋过日子?周有荣, 你听见没有?老三不是能干吗?他肯定能有主意。”
罗娟儿大清早就醒了,刚睁开眼睛就踹身边的男人,叫他在去镇上讨主意,周家老大可烦了,他翻了个身没吭声,不想搭理罗娟儿,昨天去镇上已经丢了面子,狼狈的回到家里,他简直没脸见老二俩口子,全是叫这婆娘给闹的。
“听见我说话没?又哑巴了?”罗娟儿翻身坐起来,拿起床尾的衣裳往身上套,边系扣子边说,“你去镇上找老三,我回娘家一趟,罗家村有座磨坊,我去问问收不收玉米粒,你眯瞪一会赶紧起来。”
周家老大还是不理人,罗娟儿气急了直接掀了被子,“装什么装,收错玉米全怪我一个人?你的眼睛是装像用的?得了好处你笑嘻嘻,错了全赖我一个人呗?我还不是想为家里多挣几个钱,我又不是故意使坏,我有病啊?自己给自己挖坑,你少半死不活,躺够了赶紧起来去镇上找老三,不够你磨叽的!”
清早上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圈里的猪哼哼唧唧,还有大公鸡偶尔叫一嗓子,但都不如罗娟儿这嗓门大,喊得各屋都能听见,每到这种时刻,周家老大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夫妻两个那点矛盾,全叫罗娟儿给嚷嚷出去了,他一个大老爷们,这样多没面子,迟早休了这婆娘。
周家老大咬了咬牙,心里想的到底不敢说,摸着肚皮猛坐起来,狠狠瞪了罗娟儿一眼,罗娟儿见他起来了,仰起下巴哼了声,洗了脸,吃了昨晚剩下的粥以后,匆匆往娘家村子走了。
“老二,等会咱俩再找老三去,他脑子活,准能给想出好办法。”
吃过早饭,周家老大溜达到院子里,对着老二那屋喊了声,他脑子笨的像块木头疙瘩,实在不知道该咋办,思来想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三身上。
周老二掀开门帘走出来,他昨晚也没睡好,眼睛下面两团青黑,他走到院角扛起锄头,“大哥,下午再去吧,老三肯定也想着办法呢,只不过这办法是那么好想的?咱得给他时间,下午晌再去吧,这几日太忙,田地里的活儿拉下了,我看看去,大哥,你去不?”
“去,我和你一块儿。”周家老大听弟弟这么一说,觉得也对,拿上农具下地了。过了会周虎生也下地看庄稼去。
等年轻小后生来传信的时候,家里男人们全都不在,只有王金秀和慧香两个大人在屋里,王金秀给慧香单独开了小灶,熬了鸡蛋粥给媳妇补充营养,听见外头有人敲门,王金秀还伸出头紧张的看了眼,生怕是村里那些聒噪的娘们儿来串门了,看见她给媳妇开小灶,准要上外头胡乱说胡乱猜,慧香这胎怀的不甚安稳,在没有彻底保住前,她不准备往外说。
“金秀婶子,是我啊,周大龙,三哥托我告诉你们一件事儿。”
“原来是大龙啊,进来坐会喝口茶呗。”王金秀松了口气,开门喊周大龙进来歇气喝水,周大龙一个年轻小后生,当然不会留下来喝水唠嗑了,连忙摇头摆手。
“不用了,金秀婶子,我把三哥的话带到就行了,急着回家呢,三哥说啊,他说玉米粒的价格低,但是玉米粒做成玉米花和香酥玉米等零嘴价格就高了。”
还真是,把玉米粒做成零食,加工一下价钱就能往上涨。
“娘,这主意可太好了。”慧香在正屋把周大龙的话听得清楚明白,当即说要试着做,这两样东西她在家时都做过,不难,就是费心思花时间,累得很,不过只要能把东西卖出去,吃苦受累都不怕。
王金秀哪里舍得怀孕的慧香累着,叫她坐在傍边帮忙烧火,她来做。
就在这时候,罗娟儿也失望的从罗家村的磨坊出来了,她边擦脑门上的汗珠边骂磨坊主黑心肝,“开价比镇上的油米铺还低,也不怕挣多了撑死!周扒皮!”
她骂了几句,往娘家院子去了,路上遇见几个村人,和人打招呼才发现,她们好像都在避着她,笑也笑的阴阳怪气,还在背后指指点点,咋了?罗娟儿一头雾水,到了娘家院前,院门是虚掩着的,她想也没想推开门往里头走。
“爹,娘,我回来了。”
话音还没落,从灶房里突然倒出一盆脏水,险些溅到罗娟儿身上,紧接着她大嫂从灶房里出来,抬眼看是罗娟儿,淡淡的呦了声,“你咋回来了。”
罗娟儿和她大嫂不太对付,当初嫂子嫁到家里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嫁人,小姑子和新嫂子难免争风吃醋,这梁子结下了,只会越来越深。
“我过来有事,顺便看看爹娘他们,人都上哪儿去了?”罗娟儿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一边问一边往堂屋去,也不客气,走到堂屋门口用木瓢自己舀水喝。
罗家大嫂看见了,一把将木勺夺下,皱着眉毛说,“你也太埋汰了,就着瓢喝水,你喝爽快了把瓢往水缸里一丢,叫我们一家人全喝你的口水?真是没点教养,你在婆家也这样?”
罗娟儿被批头盖脸的一顿呛,想反驳的时候突然发现嫂子手腕上带着个银手镯,还带着花纹,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她哥哥竟然给嫂子买银手镯?这是发了多大一笔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