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从琏哥儿这里就能看得出来,这合欢是能留给血脉后人的,贾老太太自然就更没有出手的理由。”
“相反,只要拢住了琏哥儿的心,勾着他不走正途,捧杀比杀掉更有利,贾老太太之前也是一直这么做的。”
“至于琏哥儿的孩子,她更没有理由出手直接杀了,一但暴露,一个不慈阴狠的名头是跑不掉的。”
“她既然能将琏哥儿养废,再勾着一个奶娃子走老路还不容易?别人说起来,也不过是根子就坏了,都随了大老爷。”
“而琏哥儿大了,也知事儿了,从他能逆着亲爹为朋友出手,就可知这是越来越不受控制了,若是可以,她怕是更想除了琏哥儿。”
“毕竟,不知事的奶娃娃好控制,她有经验,而只要贾琏有血脉传下了,东西就还是在贾家,在她手里,而我就仍然还是要受制约。”
“如果这事儿让在座的各位去选择的话,是冒着坏了名声的去对付个奶娃子,还是对付一个不学好,随时能趁着喝多制造意外除去的已经成年的更好。”
“还有,若是我,就算真的想要除掉这块儿肉,也绝对不会使用同样的手段,而咱们凤丫头与她婆婆又不一样。”
“晚宁妹妹,是个娴静温雅的女子,并不贪恋管家权,咱们凤儿却被老爷惯得如男子一般争强好胜。”
“我若是想,那便将各种乱七八糟的杂事,不停的交到凤丫头的手里,外人也只能说我看重凤丫头,毕竟,诺大个荣国府,主子奴才加起来几百人,还有庄子和功勋田等等,哪里哪天没有事?”
“依照贾老太太的惯用手段,凤丫头有孕的时候,必定会选择这个,让她一时不得空闲,嘴上还要宽慰、安慰着,显示自己的看重和心疼。”
“等凤丫头的孩子掉了,外人也只会说是凤丫头自己争强好胜、贪财好权,这才害了肚子里的孩子。”
“到时候,她再出面安慰几句,即显示她的慈爱,又能凸显凤丫头的贪权报应,坏了名声,她还能趁机再消掉凤丫头手里的管家权。”
“依照凤丫头的性子,这时候已经因为没有了指望而疯狂想抓权,对这个一直散发善意的长辈她恨不起来,就只能跟得了好处的二房死斗,她就能坐山观虎斗,安心的做她的老封君。”
初时听妻子将罪名一定放在自己妹妹身上,王子腾是不高兴的,但越听越心惊,他不是贾政那个假正经。
他很清楚后宅妇人的手段不可小觑,却没有直观地如这次这般清晰地明白,这些后宅杀人不见血的手段,简直比孙子兵法讲的还有战略部署,一个个都是孔明般的军师人才啊。
贾琏看着岳丈来回变化,越变越难看,最后不得不哑口无言闭嘴的脸色,心里也是被惊得乱跳,身后出了一层的冷汗。
稳了一下心神,贾琏问道:“按照周瑞家的对二太太的忠心,是万不会将屎盆子胡乱扣在二太太头上的,那是她出手就无疑了。”
“只是,她又是如何知道我跟父亲中的毒,又如何知道如何找出寒纱衣跟合欢弄出这害人的东西?”
王太太想了一下开口道:“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母亲的毒,也是她出手的,毕竟,贾老太太就算再心狠怨恨贾赦与婆婆亲近,那是她的亲儿子。”
“她想要坏了长子的名声给小儿子铺路,但绝对没想过要让长子算子绝孙,而当年王子珍肚子里的珠哥儿比琏哥儿要晚上一个多月怀上的,为了挣长孙位置,她肯定是要出手的。”
“还有,王子珍因为意外早产生下珠哥儿,让珠哥儿身体一直虚弱,但最后的原因,当年说是她自己房里的小丫头子贪玩儿,没将坏掉的珠花清理干净,这才让地上散落的珠子绊倒。”
“老国公当时正在铁网山,陪着先皇围猎,知道消息之后,就让人传话,不仅给取了一个戳人家心肺的珠字,还说,等大房的哥儿出世的时候,起名琏,再有哥儿出世,为琮。”
“意思不言而喻,只有长房的孩子,才有资格继承荣国府,我们家自然是不干的,嫡长子继承,这无可厚非,但珠,就一颗珠子,珍贵又能珍贵到哪里去,而王子珍又是被珠子滑倒早产的。”
“但这事情,王家想出头,却被王子珍给拦下来了,我们就知道,怕是她自己做了什么被贾家抓住了把柄,不得不隐忍下来。”
“另外,张家平反后不久,王子珍陪嫁过去的女医就因为心思不正、谋害主家的罪名给乱棍打死了。”
“还有就是,在晚宁去了之后,原本还会跟老爷和大老爷喝酒的贾赦,视王家如杀父仇人,琏哥儿求娶凤丫头,他差点儿直接跟琏哥儿断绝关系。”
“凤丫头能进贾家门,最后是贾老太太找西宁郡王老王妃过来做媒的,这才让亲事风风光光地办下去的,但贾赦却又提出了一个很让人恼火的要求。”
“不可带除了普通的四陪嫁丫头、四陪房婆子之外的任何人进府,于者,只能永远在凤丫头的陪嫁庄子里蹲着,永远不能进荣国府大门。”
“现在想来,贾赦应该是抓住了一些王子珍下毒害他妻子的证据,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以至于以为是王家出手的。”
奉常夫人道:“就算不觉得是王家出手,但王子珍是王家女,女医也是王家陪嫁给王子珍的,迁怒王家是很正常的。”
看了一眼羞臊的无地自容地王子腾,心里嗤笑一声,她是不会相信,王子腾会为这个觉得羞愧的,不算他自己的女儿外孙这事儿,他更多的应该是气恼王子珍做事不密,连累王家了。
不过,他们现在是亲戚,又都是想要贾琏好,所以也没必要将他的遮羞布掀开,就岔过话题道:“如今说这些都没用,还是先想办法给琏哥儿他们解毒是关键,还有就是帮着琏哥儿收回晚宁的东西。”
王子腾也赞同地道:“大嫂说的是,只是,就这么上门,只能被老太太将子、王子珍推出来,她也就落个不察的错处,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者,谁又能将这个罪名加注在她的身上呢?”
王太太心中恼怒,脸上多少也带出来一些:“老爷的意思,是暂时什么也不做,让贾老太太跟王子珍就这么过去?”
王子腾赶紧安抚道:“夫人先莫恼,凤哥儿是我王子腾的女儿,谁也不能动她,女儿和妹妹的亲疏远近,我心中有数。”
“王子珍那里,我会命人锁了周瑞一家,到时候就算是将王子珍的得力助手给斩了,之后出了确实证据,我会宣布王子珍与王家再无关系。”
“到时候没有周瑞一家做帮手,又没有娘家撑腰,加上撤了我给贾政的庇护,王子珍用不着咱们出手,省得因为她坏了咱们王家的名声。”
众人心中明白,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到时候就算老太太再偏疼贾宝玉,王夫人也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只要装个木头人就能好好地做她的二太太。
王熙凤更是不会再做她手里的刀,也不会傻乎乎地认为荣国府最后还是大房的,所以劳心劳力,还往里填银子,那王夫人就只能自己去想办法给她的长子和贾政填窟窿了。
王夫人最在乎的就是银子和爵位,两者都变成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就是越来越绝望,比杀了她还难受。
奉常夫人心中暗道,王家有什么名声可坏的,但还是点头认可了之后道:“呆会儿我会以琏哥儿姨母,凤丫头舅娘的身份带着表叔去荣国府,然后跟贾赦汇合,讨回些公道,之后的,再慢慢算计。”
见众人点头认可之后,她又转头问张老爷子:“表叔可有办法解毒?”
张老爷子点点头道:“毒可解,但琏哥儿,尤其是女婿中毒日久,肾水透支严重,凤姐也用了不短地日子,毒浸入脏腑,怕是只能保下这一胎,再想有子嗣难了。”
王子腾一听,心中难受,自己想要一男嗣继承家业的愿望是落空了,好在,凤儿这一胎已经被太医确诊是哥儿了,而贾琏刚刚也承诺了,肚里的哥儿会一起孝顺他们。
想到这儿,王子腾是真的恨死了王子珍,心中也没有一点儿情分存留了,想到什么,王子腾又赶紧问道:“哥儿会不会也受这合欢的影响?”
张老爷子知道他是想问什么,于是道:“会不会受影响,得一会儿老头子把脉才能知道,不过,就算哥儿受了影响,等哥儿出世之后,也能解掉,并不影响什么。”
王子腾这才放心,又怕稍微迟了,哥儿就没了,赶紧道:“凤哥儿和孩子重要,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凤哥儿再说吧。”
第11章
王子腾让贾琏先带着王太太和奉常夫人先回府,顺便跟贾赦通个气儿,他亲自带人去拿了周瑞的女婿冷子兴一家。
这是王家控制外嫁女的一种手段,冷子兴明面上是都城中的古董商的独子,其实,冷家是王家的家奴。
王家被封都太尉统制县伯,是伯爵,但事实上太尉统制这个职衔是太、祖、皇帝自己弄出来的,因为王家是负责运输倒换舶来品的,这是商人。
但王家又对太、祖起事有大功,倒卖舶来品的暴利是帮着皇帝丰富私库的重要来源,皇帝不好将他家跟薛家那只出了银子的一样,给皇商的位置,这才弄出了这么个职位。
而朝廷明文规定,官员不可经商与百姓争利,所以,一般官员家都是后宅当家主母来经营铺子之类的营生。
但王家要做的是倒卖舶来品和一些海上来的贵重物品,这若是被御史爆出来,那就明显是说明他负责关口对接的时候,私留了进贡物品。
所以,他们家就在各处物色有能力的商人,与其签下卖身契成为王家世代家奴,对外则是将他们化作来投奔求庇护的普通商人。
世家收下一些商人做附属,收取一些好处给与庇护,这是公认的行为,便是亲王府、郡王府也是这么做的,并不起眼。
而王家的出嫁女,都会被王家要求,等陪嫁的丫头到了年纪之后,选一忠心的,嫁给自家帮着物色的人,以便有事的时候,王家能尽早知道消息,帮着出嫁女撑腰。
本来周瑞家的该是要被嫁给这样的人,但当时出了一点儿意外,贾老太太要借着王夫人的手分掉张氏的管家权,就将周瑞家的指给了荣国府外管家周瑞。
王子腾想了一下,觉得周瑞家的嫁给周瑞,是当时最好的选择,等周瑞家的生下女儿之后,这才嫁给了开着小铺子的,明面上的小商人的继承人冷子兴。
所以,虽然周瑞是荣国府的人,周瑞家的卖身契掐在王夫人自己手里,王家动不了他们,但冷子兴却是王家的家奴,还是得受王家差遣。
最主要的是,周瑞和周瑞家的,本身对王夫人搂钱没有什么大帮助,真正有用的是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这才是王夫人的钱袋子。
荣国府,东小院儿,贾琏的住处,平儿站在门口道:“奶奶,二太太知道奶奶身子不舒坦,派周嫂子过来探望,还送来了一对儿大红的烫金百子瓶给哥儿添福气。”
侧躺在雕花床上的王熙凤,眼中含着杀意,嘴里却笑得爽朗却不难听出无力地道:“还是姑妈最疼我,平儿,还不快陪着周嫂子去你屋子里坐坐。”
“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哥儿一直闹个不停,我这浑身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又一直泛着恶心,可是没力气跟周嫂子闲聊。”
“平儿,你直接去小厨房,把昨儿从老太太那边儿带回来,姑妈孝敬,但老太太因为心疼我们这些小辈儿没舍得吃的果子给周嫂子带回去一盘子。”
“正好昨儿听姑妈跟老太太闲话,说周嫂子也是要抱外孙儿的人了,也好借些老太太和姑妈的福气给那哥儿。”
周瑞家的一听是从老太太那里带回来的二太太送的果子,笑容就是一僵,但嘴上还不得不说道:“那可是我家那妮子偏得了好东西,回头可得让她进府给琏二奶奶磕个头感谢一下。”
一转眼睛,周瑞家的又道:“原,琏二奶奶身子不舒服,老奴是不该这时候问起账册的事儿的,只是,这眼瞅着要月底了,二太太急着给下人放工钱,就让我顺便问问,什么时候跟账房换了对牌儿?”
王熙凤冷笑一声道:“我是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可是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这会儿被哥儿闹得,又听不得人在耳旁吵闹,也就没让小丫头子们过来读给我听。”
“周嫂子既然着急,那就直接带回去,让姑妈帮着受累管一下吧,回头我让平儿去跟老太太处说一声就行了,左右库房钥匙什么的也是姑妈管着,做什么都是方便的。”
周瑞家的一听,脸色都变了,自己这要是把这东西带回去,二太太还不得生吃了她?这是要二太太把吃进去的银子吐出来啊。
于是,她赶紧摆手道:“不不不,这个奴婢可做不得主,我出来时间不短了,二太太那边儿还等着我回信儿呢,这会儿怕是等急了,奴婢就不在二奶奶这里说话了。”
王熙凤又是一阵冷笑,嘴上却道:“我肚子里这个要账的,也不知道得折腾到什么时候是个头,这府里的下人工钱可不能耽误了。”
“周嫂子若是不来,过一会儿我也是要让平儿禀了老太太,然后给二太太送过去,等我肚子里的哥儿出生之后再说。”
接着又快言快语地道:“那择日不如撞日,平儿带着那些账本儿和对牌儿去老太太那里,把我的情况说一下,顺便跟老太太告罪一声,我现在可是没力气去老太太那边儿蹭吃蹭喝了。”
平儿倒是答应的快:“知道了奶奶,老太太知道哥儿这么活泼,一定会高兴的,老太太又是最疼奶奶的,肯定是不会计较其他的。”
周瑞家的听着平儿的话,面上不显,心里却明白,这上午凤丫头肚子里的那块肉确实动了,还很活泼?
王熙凤刚嗯了一声要说什么,肚子又被踹了两脚,不由得哎呦了一声道:“我的小祖宗啊,你这又是怎么了,你倒是睡好了,可疼死你娘老子了。”
小钻风懵了,这娘怎么回事儿啊,我这不是配合你闹腾,咋又不高兴了?哦,对了,娘说她疼了,那意思是砸重了?要不,轻点儿?
想到这儿,他放轻了些力道砸了两下,又听他娘说:“也不知道你这猴儿,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小钻风自然是不知道,包裹着他的子宫,虽然没有张老爷子说的那么薄,但也厚不到哪里去,若不是八定水对保护他的子宫有所影响,他伸个懒腰就能踢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