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看上一眼他便知道——这是潍和呈书的姻缘。
自己的命定中人,竟然被夺走了…庄侪苦笑了下,将本欲劝解的话全数吞落,最后只说:“你会等到的。”
毕竟他们现在才是有缘人。
*
与此同时,那个被庄侪误以为提前回快穿局的呈书,还在时空裂缝中迷茫乱走。
在被那黑影笼罩的时候,她感觉到周身空气被迅速抽干,压迫感如同重石一样死死压在她的身上让其无法动弹。一眨眼的功夫,黑影、高塔、身边人就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田园小路,静谧安然,草木丛生。
呈书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无事发生。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此地违和之处——明明是白日的田林,却没有一丁点虫鸣鸟叫声,没有风没有雨,太阳云朵枝叶也不会动,就像是被人按下暂停键的死地一般。
再往前看,小路蜿蜒垂下,道路尽头隐约能见是一条蓄满河水的小池塘,只是依旧没有水纹浪花,宛如油画般静止。
看到现在,如果再不明白自己是掉入时空裂缝中的话,呈书就白在快穿局打工那么多年了。
她在快穿局做入职培训的时候就了解过,时空裂缝是因为空间能量不均衡而产生的漏洞,像是宇宙的黑洞会跟着星球爆炸而出现,修真界的时空裂缝则是因为世界灵力过于充沛,又或者是修仙者强大的攻击而生成的。
祁安那个佛印应该就是撕开裂缝缺口的诀窍,却被她误打误撞进了来,现如今只得自己找到那裂缝的源头,才能得以逃脱。
呈书站了一会,开始往周边走去。
如果有人问置身在静音世界是什么感觉,呈书现如今大概能回答这个问题了——没有时间感。周边所有的植物、光线、阴影每时每刻都是一样的,就连太阳也稳固在一个位置上不动,永远都是朝着东南方向照射。
她只知道自己在不断地往边界上走,却又不知道是走了几个小时还是几天。
本想随意拽把狗尾巴草留作标记,却没想到那植株被拽出来后,几瞬呼吸的时间,原地又再生一株一模一样的植物,就连摆向、颜色都跟手上这株如出一辙。
手里的草木也随着新植株的生成而消散成烟,无法将其用以记录。
没有昼夜没有四季,入眼即是千篇一律的草木景象,压抑感要比独自在轮回城修炼更甚。就连星际直播间也断了线,弹幕区空空如也,呈书无法只得在心中反复回忆轮回城的景象,回忆潍,再往深点连同过往任务世界也一道拉出来,细细品味。
她甚至开始怀念话痨略白痴的系统,想着如果有它聊聊天也挺好的。
也不知道这一条永恒不变的田园小路走了多少遍,连同尽头的池水一起踩踏万次。
此处就连水也奇奇怪怪,她想用手将水池搅浑都无济于事,哪怕人身入水,水面上也依旧没分毫动静。这违背了自然规律的画面不禁让她毛骨悚然,连忙起身出水。
人在过分寂寞的时候总会想起过往遗憾的事,呈书就忽然想起了自己跟潍保证过等她解决完庄侪祁安的事情,就跟他一起逛市集。
可现在走了几天了,也不知道潍那小屁孩会不会耍脾气,觉得她出尔反尔。
想到这,她便徒生了一股力气,继续往那走过无数次的田园小径上走。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想起潍的瞬间,手上的红绳忽明忽暗地亮着红光,另一端不断蔓延伸向虚空,在无形中牵引着她往正确的方向走。
“哎,感觉挺抱歉的,好像每一次都会委屈到他。”
呈书没有确认性十足地说他是谁,可这句话刚落地,红绳就如同得到力量般往另一端走得更远一些。
“也不知道几天不见,他又会怎么耍赖。”
再远了一些。
“明明在另外世界挺严谨老头的一男的,怎么小时候那么顽皮,难道长大些就会好了吗?”
红绳停在了虚空中,像是一条嗷嗷待哺的蛇在找缝隙钻出去。
“潍,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随着这句话消散在静音世界中,不远处的半空忽然跟被人用斧头劈开了一个大口子,从另一头还传来熟悉的男声:“呈书,是你回来了吗?”
呈书呆愣没有反应,另一头的声音还在说:“我很想你。”
在那一瞬间,呈书的泪意就涌上双眸了,虽然她一直用着自嘲自谦的态度来应对长久以来漫无目的的乱走,但她不能否认的是——她想另一个世界的人,想潍了。
“我很想你”的这句话,每一个世界的潍都说过,可只有这一次最让她感到难受。
她眨眨眼将眼中酸涩吞到心里,心知能在静音世界产生变化的,定是那时光裂缝又开启了。想到这她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搁,连忙提步往那裂缝中冲。
越靠近,潍的声音越清晰。
她在此处徘徊了一月有余,正是神智麻木之时,唯有身体出于本能地往自由和爱情那个方向奔跑,身上的红绳也随着她的步伐不断收紧变短,像是相系的两人正在以飞一般的速度靠近。
千篇一律的田园风光总算有些变化,空气中泛起了阵涟漪阵,像是被水沾湿的水墨画起了皱褶一样。她甚至可以看见缝隙对面是她所熟悉的轮回城,还有那些不老不死的鬼怪在闲晃乱逛。
下一秒,她如同归雁回家的鸟儿,纵身穿过缝隙。
时空裂缝内外,环境截然不同。从一个无声世界一下掉入吵闹市集后,她耳边响起的交谈声都如同爆裂轰鸣声一样震耳欲聋。
“今儿来这轮回城可真受益良多!”
“我还想拜访一下呈书主宰,却没想到她竟然还在闭关修炼,可真勤奋…”
“难怪人家是仙界第一。”
刚落回人世的呈书有些懵,随即又立刻反应了过来,定是潍那帮人怕她突然消失引起大悲堂的警觉,才故意对外宣称主宰闭关修炼。
可真聪明啊!
她站起身来拍拍衣服,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大家看到她是什么心情,正欲提步往碉堡那处赶,眼前就突显一道黑影拦路。
“你回来了。”
呈书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是潍,端着欣慰笑容抬起眼眸,本欲上手揉他脑袋,一眼便惊愕顿住了。
映入眼前的是譬如雷德潍那般成熟男人的长相,他明明在笑眼眸却都是悲伤,再不见少年爽朗模样。
越是细看,越是吃惊,最后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怎么变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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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修仙的打不过控鬼的(结局)
【天啊!直播间有动静了】
【时隔一百多个宇宙时…终于等到了, 哭了哭了!】
【大呈书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直播间突然爆发的弹幕让呈书疑惑不已,心想她最多也就消失了一个半月,怎么大家的语气就跟她消失了几百年了一样。
还有潍, 先前共处的那些年都没见他面貌有任何改变,怎么才堪堪半月,就长成…这副模样了?
一时间两人无言,相见的喜悦也被按捺在心底,不敢肆意表露。
街边那俩外乡人还在聊天, 可聊天内容已经离奇魔幻到呈书听不懂的程度了。
“你说主宰是在修炼什么?竟然可以闭关一千多年。”
“每年万派大会不都有人问吗?你看潍小仙君回应过吗?大概是不得了的东西吧…”
…
这番对话落到呈书耳中, 只捕捉到“一千多年”这个关键词,稍一细思不禁感到天旋地转——她明明只在裂缝中走了一月有余, 怎么仙界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
思来想去,答案又回归到了裂缝本身。呈书猜测可能是因为时光裂缝不跟从宇宙时间法则顺着走, 而是虚无缥缈地游荡在虚空各处。裂缝有可能在一千年前打开,也有可能在一千年后, 甚至一万年后打开。
呈书就是那么幸运又不幸——出来了, 可出来的裂缝开在了一千年后。
也就是说, 她的浅意识里自己只是离去了一月,最多一月有余, 但在别人看来却是遥遥无期又没有希望的一千年,至少, 对于潍来说是这样的。
虽说在神的角度上看,一千年只是转瞬,但这要建立在神没有期待的基础上。任何物种都有人性,凡是有了要苦等的人事物, 每分每秒都被拉长变得枯燥, 呈书是, 潍亦是。
于是呈书尽可能将这份陌生感消化,装作无事发生,眨眨眼问:“你最近还好吗?”
可对面的人却只是紧盯着她没有反应。
他实在等太久了,最开始只是每天呆在十四层楼,紧盯呈书当年凭空消失的地方。窗外山移窗外海枯,窗外轮回城的市民和游客换了一代又一代,都没能等到那个人。
这样的颓靡等待直到画皮一句:“主宰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的心血沦为荒废。”才得以结束。
为了守护呈书留在这个世界的唯一痕迹,他干脆留在了城内,对外宣称呈书闭关修炼,并着手处理城内大小事务,让其变得繁荣昌盛。
他想要尝试用忙碌忘记等待的苦闷,可当周边每事每物都带着那个人的痕迹的话,忘却竟然变得十分艰难。
最开始还有不少鬼怪问呈书主宰去哪了,再后来那些鬼都去轮回消散了。
直到最后,记得呈书的人只有他。
他原本以为自己要等一万年,等到庄侪说的那个“快穿局”出来,才能见到呈书,他也做好了将这轮回城守护万年的准备。可就在昨晚,他忽然听到十四层楼发出的动静。
有人在问:“潍,我该怎么办?”
是呈书。
潍大惊失色,强忍憧憬期待跟着红绳牵引的方向跑,一时间连他懂得仙术都忘却了,如同凡人般两脚着地,出于本能地追到此处。
直到看到了他日思夜梦的那个人。
…
潍眸间的深沉让呈书很不舒服。
对她来说,记忆还停留在她说要跟潍一起逛市集,然后不小心走丢了半个月,很快又回来了。那种记忆和现实撕裂的怪异感就好像,昨天的少年潍是调皮的,爽朗的,每天都傻乐开怀大笑的,而今天的他却是…
沉稳,内敛,身上有过去雷德潍和蒋潍痕迹的。
如果不是曾经和那个单纯少年相处过,呈书大抵会觉得男人性子沉稳内敛很是不错,但真的看到了少年经负痛苦后成长,再看这性子成熟的模样只觉得内心酸涩难以形容。
于是她上前拥抱他,说:“别哭,我回来了。”
少年时期的潍身量只比她略高一些,而现在都拔高半丈了,如此亲密地相拥贴近还能听到对方怦怦作响如雷鸣的心跳声。
“我没哭。”潍的声音闷闷的,像是生怕这是梦境,声音放大幻想就会破灭一样。
“是我哭了。”
*
时隔一千多年,当初两人说好逛市集的愿望才得以实现。
街上许多鬼怪呈书都不认得了,就连护城冥河的妬妇津神也在几百年前爱上了个锦州凡人,跟着人家跑了。现在守护护城河的换成了仰慕深渊大名而来的其他河神。
妬妇津神一走,河水再也没有往日的黝黑浓郁了,反而干干净净清透见底,反而没了冥河那个味道,所以呈书只是看了一眼就顿感没意思,只跟新任河神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你看这市集,我将大部分设施摊位都保留了下来,就是好些人都凭空消失了我找不到他们,所以摊位上空了很多地方。”
潍在边逛街的时候,边用余光悄悄打量着她,像是如果她表情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他就能立刻领着她去别处寻新奇一样。
呈书自然一眼发现了他的小心思,虽然外貌突变,但内里小俏皮一如既往。意识到这点后,两人间的陌生感和隔阂才少了许多。
不过听潍说起那些突然消失的人,她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大抵说的是星际直播间的全息体验官吧。因为呈书本人消失在虚空中,直播系统没办法解释这天方夜谭的事情,干脆就装死躲了起来,连同全息体验官的招聘都停了。
于是她开口解释:“他们只是偶尔过来,不日就会离开。”
“这样。”
呈书不愿多说,潍也就适时收起了好奇心,不再追问。
他没说的是——当年这些人不告而别,他怕城内少了那么多熟人后,呈书更找不到回家的路,发了疯在仙界寻找数年,甚至难得让眼睛下地狱一趟,联系深渊殿的鬼女们一同寻找。
可这些人真的就是凭空消失,毫无音讯。
没过多久他就有些懂了——大抵这些人也是“快穿局”的人,所以才会完成任务后不告而别。于是新的问题就诞生了,他想问呈书:“你大概什么时候会走?”
可是他怕听到“明日”,“下周”这些不想听到的词,只得按捺下躁动的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陪着刚回来的呈书在这熟悉又陌生的轮回城逛了一圈又一圈。
“潍主子,门外虚无高僧求见。“
呈书侧头望去,等看清传报的人不是画皮后有些失望,转过脸去没有回复。潍只得代替她回复:“先迎到茶室吧,我和主宰随后就到。”
说完就护着呈书往高塔走。
身后,负责传报的魍魉奇怪地问那守门人:“这女郎是谁呀?我入职几百年了,还没见过潍主子带仙子回轮回城呢!”
“说你傻还不信…”门卫有些无语魑魅的眼力见,说:“没听到潍嗯主子刚刚的话吗?那女郎是轮回城的主宰,也是主子一直在等的人。”
“真的吗!”魑魅吃惊捂脸,“我听上任传报前辈说,呈书主宰已经闭关一千多年了,怎么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来了?”
讲道理,那些仙君闭关后出来不应该引天雷炸山头,弄得全世界皆知的吗?
“可能是因为呈书主宰实力强大,天道奈何不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