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杆子都扔了,紫色衣架也和黄色短袖一起从阳台栽了下去,挂在一楼的小树枝上。
揉了揉眼睛,发现的确不是我看错,江面上真的站着一个人,他正举着一把黑伞稳稳地借风奔跑。
简直莫明其妙。
我站在三楼的阳台上,就这么默然地注视这个人一路蹿过了半条江,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内。呆滞地收回视线,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靠!我的军训服!!!”
------------------------------------------------------------------
最好祈祷不要再让我碰到那个水上漂。
潇洒小姐和我一道把衣服弄回来了,过程就不多赘述了,反正很色.情,很魔幻。
借此我也得知了潇洒小姐的真名:林清显
不得不提,这个文艺的名字是真的不适合她,估计她的父母可能喜欢三岛由纪夫吧,《春雪》里面那个喜欢作怪的男主角不就叫松枝清显嘛,所以还是继续喊她林潇洒好了。
潇洒小姐暑假玩滑板脚掌摔骨折了于是也不能参加军训,我立刻感觉自己找到了队友。
下午便开始军训,妹子们都搽上了厚厚几层防晒,我打着邮政储蓄字样的遮阳小花伞和潇洒小姐一起坐在病号营里,观摩他们接受日光的洗礼。
操场周围有不少的学长学姐在围观凑热闹,今天早上打篮球的那一帮家伙似乎人手一杯西瓜汁,就坐在我们旁边的营地里聊天。
离我最近的是一个金黄色头发的少年,腿特长,长得也挺帅,蜜色的眼眸闪亮亮,而且还自带眼线效果,我看见不少新生妹子都在偷偷的瞄他,还有不少人趁休息去搭讪。
说实话,虽然人家表面上笑呵呵的,但我倒觉得他内心一定很不耐烦。
少年咬着吸管喝光了最后一点果汁,他晃了晃剩下来的冰块,鼓着脸颊认真想了想,然后突然侧过脸看向我:“学妹。”
直到刚才为止我还在低着头看玛格丽特杜拉丝的《情人》,这一喊倒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仰头看着这个人,眼神里带着询问:“嗯?”
他将喝剩下的塑料杯递给我,理所当然地用了吩咐的语气:“扔一下。”
我愣了一下,随后慢吞吞地阖上书页,记住刚才看到的页数58,这才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近看后也确实是毫无瑕疵的一张脸,挑不出任何缺陷。
“没问题。”
我叹口气,放下膝盖上的书,继而接过这杯只剩冰块的垃圾。没走两步我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迈出去的步子堪堪停住,随即扭过脑袋认真地开口:“学长你要知道,我是没有义务帮你扔垃圾的。”
毕竟他有手有脚,又没有身体不适之类的特殊情况,纯粹就是因为天热,懒而已。况且他的语气也很奇怪,仿佛其他人就应该替他处理这些杂事一般。
少年愣住了,他好看的脸颊浮现出一丝窘迫的红晕,原本望着我的随意眼神变得探究起来。我坦然地接受着四面投来的各类视线,礼貌地朝他颔首,接着就往最近的垃圾桶走去。
如果只是顺手帮别人一下这倒无所谓。
太阳太大,塑胶跑道都似乎快要蒸发了。教官们也在勤勤恳恳地操练各连的新生们,一时间只剩下病号还坐在旁侧无所事事。
我光是去扔了一趟垃圾都出了很多汗,更不用说那帮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同学。
“清显。”我淡定地喊了一声正在打王者荣耀的潇洒小姐,忽略掉停在自己后背与侧脸的视线。
姑娘没抬头,嘴上应了一句:“怎么了?”手速依旧很快。
我喝了一口水,抿抿脱皮的嘴唇,半晌:“你的小宝贝来了。”
“啊?谁?”
林潇洒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忙着抢人头,一时半会还无法回到现实中来。
我盖上矿泉水瓶盖,瞥了一眼操场中央某个缓缓走来的人影,一字一顿:“当然是辅导员喽。”
嗯,这是我们对她的爱称。
旁边一阵哄笑声,还有人被呛到水喷出来。刚才那个黄发的学长笑得最狠,原本给人强烈距离感的精致面孔一下子柔和下来。
林潇洒手一抖立即三秒内锁屏,刚把玫瑰金苹果手机塞进兜里,辅导员就在我们面前站定了。
嗯,因为之前有规定是不给带手机上军训场地的,我默默抬手捂住蓝牙耳机,抬起眼皮掀了一眼这个有着奇怪刘海与发色的女人。她在我们旁边站了好一会才走。
结果潇洒小姐就一个劲地说我不及时给她通风报信。
怪我喽?
不过我俩刚才也确实很怂,幸好没被熟人看见。我松口气,侧过脸不巧刚好对上旁边学长的眼睛,我下意识地抽抽嘴角,挤出一个笑容,面对他充满兴味的眼神表示承受不来。
“学妹……你是艺传的吗?”
我别过脑袋假装没听见。
“黄濑,走了。”
少年可惜地耸耸肩,站起身跟着自己的同伴走了。一群五颜六色的人终于离开了病号连附近,我内心感到由衷的喜悦。
不过……说起来那个黑皮肤的男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而且每次看那个浅蓝发色的少年说话时好像都有人被吓到,这又是什么迷幻的操作?
……
嘛,想不出来就算了。
我偷偷摸出手机调出了“小跳蛙”这首歌,重新垂下头翻开《情人》。
……擦,之前看到哪一页来着!!
第3章 令人窒息的操
我叫百里奚,艺传系大一新生。
现在本人正面临十分艰难的抉择,掏出手机,蹲在路边眼泪汪汪地发微信。
[救命!!!!]
345寝室微信群里没有任何动静。
我扭头看了一眼身边地上摞着的六七个快递包裹,感到深深的绝望。手机忽然振动起来,连忙捞起一看――
【陀思妥耶夫斯基:怎么啦??
路哥的小娇妻:救命啊大佬们!!!
咸鱼瘫:你咋了?
坨坨:我还在辅导员办公室里填表
路哥的小娇妻:清显三个快递我四个,拿不了啊啊啊啊!!(附图.jpg)
坨坨:找文暄帮你啦
路哥的小娇妻:文暄在寝室洗澡啊!!!
咸鱼瘫:我在食堂吃面,大概到达战场还有一个小时:D 】
我瞪着死鱼眼关上微信,深吸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菜鸟裹裹驿站门口,可怜巴巴地托着下巴凝视着身侧一摞巨大的包裹盒。
这些人没有一个靠谱。
算了,还是先点个外卖吧。我这么安慰着自己,点开饿了么app,找了一份排骨米饭付钱,让外卖小哥送到3栋寝室门口。
周边三三两两的学生和小情侣成群结队从身旁路过,时不时朝这边投来诧异的眼神。
叹口浊气,我换了一个姿势,盘腿毫无形象地坐在水泥地上,动了动发麻的右脚。紧接着扭开了包里的矿泉水,猛喝一口,开始漫无目的地等待救援,姿势就跟要长期抗战一样。
毒辣的正午阳光透过伞柄照射全身,持续不下的高温让人感到厌烦。
我左右摇摆,顺手拆起自己的快递。第一个快递盒是前两天买的小白鞋,把它拎出来塞进包里。就在我打算拆第二个小妖精的时候,头顶上突然又传来了耳熟的少年音。
“要帮忙吗……啊,是你。”
我仰起头,黑色与浅棕的瞳孔相交,两人同时愣了几秒。少年温柔的笑意写在脸上,周遭暖洋洋的气场令人心生好感,浅色的发在日光的直射下竟散出金色的光芒。
是报道那天在超市帮我拿桶的少年。
“那就谢谢你啦。”
谢过这个男生,我毫不客气地将几个快递盒堆在他的手上,站起身拍拍屁股后面的灰。
“我是夏目。”
我弯腰拾起剩下的几个大盒子,闻声动作微顿,随后认真地回答:“我叫百里奚,今天真是谢谢学长了。”
夏目贵志摇摇头,哭笑不得地打量着手中一层一层叠起来的盒子,放慢脚步并肩走在黑发姑娘的身侧:“怎么买了这么多?”
我抽抽眼角,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还有我室友的快递,她去辅导员那填表了。”
“哦。”没什么含义的感叹,少年想了想侧过脸问:“你们军训要到什么时候啊。”
抱着三四个叠起来的大盒子,我的下巴搭在最上面,勉为其难地看着前面的路,颤颤巍巍地开口:“嗯……大概还有四五天吧。”反正我是病号不用训练,不过这种话也不会随便逮到一个人就说。
路边的银杏树有个别病怏怏的,没有长叶子,于是学校就给这些不健康的树打吊针,挂水。我瞄着这些树干上的吊瓶,大脑开始放空。
说起来这个叫做夏目的学长一直都背着一个挺大的背包,后面还总是隐隐约约地透出毛茸茸的阴影,就类似于什么宠物或者玩偶塞在里面一样。我多瞥了几眼,还是硬生生压下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大老远迎面走来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发色一个深蓝一个天蓝。
我眯起眼睛看了看,马上别过头,生怕被他俩发现。夏目显然发现了我的小动作,但是他却没有戳穿,反倒是很贴心地帮忙挡住了视线。
这两个路过的少年抱着篮球聊着天,还能听见在说什么“赤……绿……紫……”我一脸冷漠,鄙夷地移开视线,偷偷摸摸躲在怀里叠着的快递盒后面。
要知道他们那个黄头发的神烦学长似乎总想要找我麻烦,能躲就躲,免得搞事。
到了寝室楼下,我接过夏目手里的盒子,下意识地又往他未拉紧的背包里望了一眼,然后就朝他点点头,淡定地扛着一坨高达几米的快递走上三楼。
夏目贵志站在原地目送这个学妹艰难地爬楼,消失在了视线中。半晌,他微微扭过头,像是在对谁说话,小声地嘀咕道:“她是不是……?”
----------------------------------------------------------
刚放下快递外卖就到了,我又屁颠屁颠地跑下楼去拿。回到女寝门口看见外卖小哥推着老旧的自行车,用死鱼眼盯着我,然后默默地提起后座的饭盒:“是赵英雄女士吗?”
我回以一个更俯视苍生的死鱼眼,伸手接过一次性餐盒:“对,是我,手机尾号是9989。”
嗯,没毛病。
我们寝室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外卖名字,我留的名字是赵英雄。
帅气的感觉简直扑面而来。
“啊……是那天的学妹。”
我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提着饭盒就打算往楼上溜。
“学妹怎么看见我就跑呢?”
我只得慢吞吞地站定,扭过脑袋,望着金发的自带眼线的某篮球社学长:“请问学长有事吗?”
黄濑凉太挠挠头,露出一个帅气逼人的微笑:“没事啊,看见学妹了就想问问你的名字。”
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开口:“啊,这样啊。我叫林清显。”
“百!里!奚!你怎么拿个外卖这么慢啊,被外卖小哥一起送走了吗?!”
黄濑挑挑眉,好整以暇地自上而下俯视我:“百里奚?”
我在心里暗骂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但表明依旧佯装很淡定的模样,回头以王之蔑视盯着跑来的潇洒小姐。
女寝门口实在太混乱,下次还是找人代拿吧。我暗暗想着,脸上的表情愈发生无可恋。
潇洒小姐也点了外卖,大概是过桥米线一类的东西。她斜着眼睛偷瞄我和神烦学长,脸上净是揶揄的表情。
“是张俊美女士吗?”外卖小哥一本正经地询问。
清显圆溜溜的大眼睛瞬间变成和我同款的死鱼眼,她默然地点点头,一脸冷漠地接过外卖盒。
突然感觉很丢人是怎么回事。
嗯,下次还是用真名吧。
下午太阳就更大了,午觉起来以后我们一整个寝室都蔫了,大家都打着哈欠无力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去操场集合。
我一看外面这么大太阳,顿时失去了出门的欲望,但是又不能光明正大地溜。于是便捂住肚子,附上虚弱的表情:“不!我的胃开始疼了,需要去校医室,你们先去集合吧。”
结果剩下三个人就用一种看透人生的表情,鄙夷地目送我拎着包蹿进了有空调的校医室。
显然,校医室这个点是很少有人的。
我把包扔上床铺,很大佬地往上一躺就开始冥思苦想给辅导员准备怎样的措辞。
[老师,我中午的时候胃疼,下午就直接去校医院了。]
手却一直停在发送按钮的上方,迟迟未按。我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又附上几个字,[请勿挂念]
发出去以后我瞬间跪倒在挂水的床上,捧着手机以头抢地,疯狂地抱头在内心咆哮:啊啊啊啊,智障吗我?请勿挂念是什么鬼!明明只是胃疼吧喂,搞得一副癌症晚期的口吻未免也太浮夸了啊!
就在我咚咚咚敲床的时候,余光却不小心瞄见另一边床上挺尸的人影。
这里竟然还有人啊啊啊!!
一秒后我的暴漫脸就平复下来,淡定地掀起被子盖过头顶,装作什么都没发过。
“……”
“……”
校医室安静如鸡。
我躺了一会,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醒了以后是三点三十五,我瞥了眼手机发现辅导员给我留言了。
[嗯,那就好好休息。]
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喜欢她三秒钟。
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后,我靠着枕头举着手机开始刷空间,清显发了一条说说在吐槽辅导员事儿妈,我连着给她狂点了38个赞。
“……同学。”
旁边的人突然就说话了,吓得我手一松手机直接重重砸在脸上。蛋疼地捂着鼻子,悄眯眯地看了看那一坨鼓起来的被子:“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