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团儿也是无语至极,一条开了灵智的巨蛇,竟然还被只野猪豪亨了去,真是蠢到家了。
她没理它,扛起地上的野猪尸体就下了山,在山脚下遇见了前来寻她的老娘和张铁贵。
听完青团儿的奇遇之后,张铁贵连连称奇道:“老祖宗说得果真没错,这山里面住着些避世的精怪。就这条蛇想要报恩的行为来看,应该也不全是坏的,不过,还是少接触为好。”
青团儿点点头道:“它们大多都还讲些道理,但对你们普通人来说,确实少接触为妙。”
三人回到青团儿家的时候,张铁贵家的三娃已经被他妈妈哄入了梦乡。
青团儿奶奶和桂芳惊讶地看着他们带回来的野猪,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张铁贵给她们转述了野猪的由来,青团儿奶奶倒是接收良好,毕竟在她眼里最近孙女神到飞起。桂芳则是完全惊掉了下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正在众人思考如何处置这野猪的时候,青团儿奶奶道:“按照村里的规矩,咱得把这野猪上交。”
村里人没有城里的供应,所以一年到头很少能沾到荤腥,平时上山套个兔子、野鸡等小猎物打打牙祭是可以的,反正是各凭本事,但像野猪这样的大型猎物,别人见了难免眼红,所以约定俗成交到队里统一分配。
这时候野猪下山会毁坏庄稼,伤人性命,属于小四害,杀野猪是可以换工分的。但,这野猪一上交,肉就不归自己了,队里统一分配之后,自己家能分上一小块猪肉就算不错了。
青团儿登时就不乐意了,她抱着猪尸道:“这是我打死的,属于我,我要自己留着。”
桂芳也道:“对对对,这是本来就是神蛇送给我们青团儿的,别上交了,青团儿这么瘦,留着给她补补吧。”
张铁贵也劝道:“老婶子,咱队里这几十年你见过分过几次野猪?能留下的谁还不想留下?青团儿能带回来也不容易,而且咱一路过来没人看见,你就自己留下吧。”
最后,在桂芳夫妇的劝说下,野猪被留了下来。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张铁贵回家取了刀,连夜把猪给宰了,一直干到天蒙蒙亮才干完。
桂芳和青团儿妈打水把地给冲了个干净,来了个毁尸灭迹。
这野猪实在太大,切完的肉和分开的骨装了好几盆,家里的容器全装满了,连桂芳家的洗衣盆都拿了过来。
众人看着这些肉有些发愁,这天还不够冷,这么些肉放不住。
桂芳提议道:“要不咱做成腊肉得了。”
青团儿妈道:“这主意好,等我去山上弄点香叶。”
不过这即使做成腊肉,这剩下的肉还是有点多,桂芳道:“要不让铁贵背去县里偷偷卖掉一部分,顺便还能带点薰腊肉的调味料回来。”
青团儿妈道:“这可不行,咱咋能让铁贵冒这风险。”
现在私下买卖是割资本主义尾巴,抓住是要□□的。
铁贵道:“没事儿,我经常去县里,我去总比你们去要熟悉些。”
青团儿妈想了想,道:“那就麻烦你了铁贵兄弟,到时候卖的钱,咱两家一家一半。”
桂芳不乐意了:“你这败家娘们,这猪是你家青团儿带回来的,咱也没出力,你干啥要分咱一半?”
青团儿妈道:“就凭你家铁贵大晚上冒着危险去山上帮我找青团儿,就凭你们俩帮咱忙乎了一夜。”
桂芳:“那是因为咱两家交情好,咱乐意帮忙。”
青团儿妈不让呛道:“那也不能让你俩白忙乎。”
真没见过想给钱还给不出去的,更没见过被给钱还不想要的。
青团儿奶奶道:“你俩先消停点吧,时间不早了,等把猪肉卖出去你俩再争吧。”
青团儿妈道:“也成,我先去厨房做点吃的,咱可不能让铁贵兄弟空着肚子上路。”
桂芳也没拒绝,和青团儿妈一起去了厨房。
青团儿妈咬咬牙,拿出攒了许久的白面,挖出些到盆里准备烙死面饼。
桂芳赶紧阻拦道:“你这败家娘们,白面得留到过年吃。”
青团儿妈:“没事儿,烙两张饼费不了多少面。你快去帮我炒点肉酱,等会儿就饼吃。”
桂芳眼见着青团儿妈把面给霍霍了,只好按照她的吩咐炒肉酱。
切肉的时候,桂芳仔细惯了,就切了一点肉沫沫,青团儿妈见状道:“多切点,咋扣扣搜搜的,你要是切不好,我来。”
桂芳哪能让满手是面的青团儿妈动手,赶紧应道:“你好好烙你的饼吧,我切大点还不成嘛。”
两人合作就是快,不一会儿就烙了十张饼,煮了一锅苞米茬子粥,炒了一锅土豆丝和一锅肉酱。
肉酱里的肉量很足,和土豆丝一起卷在韧劲十足的饼里,真是好吃到想要吞掉舌头。
张铁贵一连吃了两张饼才停了下来,青团儿本来也是想吃两张饼的,可惜眼睛大肚子小,吃不下了。
饭后,众人约定好,让青团儿奶奶带着三娃和青团儿去山上弄香叶,青团儿妈和桂芳照常下地,张铁贵到县里去卖猪肉。
青团儿道:“妈,我要跟着铁贵伯伯一起去,只要带上我,我保证路上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张铁贵现在觉得青团儿老神了,光那身蛮力就足以让他另眼相看,所以很乐意带着她去:“行呀,那青团儿就跟我一起去吧。”
青团儿妈道:“成吧,你铁贵伯伯既然不介意,你就跟着去吧。”
临走的时间,青团儿妈还给她塞了50块钱,让她遇见卖棉花的话带点回来。
青团儿和张铁贵一人背了50多斤猪肉外加些猪骨出发了。
小狐狸早就被吵醒了,可惜众人一直在忙,没人搭理它,它闻到空气中有丝丝草药的味道,知道是青团儿给它找到药了,但是她一直没来找它,不知为何,它心里有种小小的失落。
小狐狸可怜兮兮地趴在炕上,最后还是青团儿奶奶想起了它,喂给了它一块野猪肉。
桂芳家的三娃醒来后,看见饭桌上的猪肉更是惊喜,他狼吞虎咽地吃到一半竟然哭了。
桂芳赶紧用袖子给他抹抹眼泪:“你这是咋了?”
三娃道:“猪肉真的太好吃了。”
青团儿奶奶慈爱地笑道:“多吃点,不够还有。”
三娃看看桂芳,桂芳点点头道:“你敞开肚子吃吧。不过,等你青团儿姐回来你得好好谢谢她,要不是她你可没这口福。”
桂芳又嘱咐了孩子不要把吃猪肉的事情说出去后,就和青团儿妈上工去了。
小狐狸默默地看着这吃得欢快的人类幼崽,完全不明白这有柴又硬的野猪肉有啥好吃的。
第11章 倒爷
青团儿和张铁贵一路急行,想早点进到县里,趁着早上人少的时候把肉卖掉。
青团儿背着个几十斤的背篓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健步如飞。
张铁贵倒是有些走不动了。
青团儿道:“我来背吧。”
张铁贵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怕因为自己耽误事儿,到也没拦着青团儿帮自己背东西。
早就见识过青团儿抗着一整只野猪的样子了,这区区一百斤当然也不在话下。
两人进到县里,张铁贵轻车熟路地拐到县里家具厂的家属楼附近,然后让青团儿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他自己则是敲开了一座小平房的院门。
开门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少年,他显然认识张铁贵,靠在院门口和张铁贵攀谈起来。
张铁贵问道:“你哥在吗?”
小少年道:“我哥出去收货了。”
张铁贵道:“我这有点野猪肉想卖,你能做主的吗?”
“野猪肉?!”小少年惊喜道,这年头肉可是稀罕物,非常好出手,“你那有多少斤?”
张铁贵答道:“连肉加骨头,有个一百三四十斤吧。”
小少年道:“那你先等等,我叫人去喊我哥。”
说罢,他朝屋里招呼了声,一个比他还小上一两岁的小娃娃从屋里跑了出来,小少年在小娃耳边说了几句,小娃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小娃带了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回来了。
青年和张铁贵在门口说了几句后,张铁贵便朝青团儿招招手,示意她可以过去了。
青团儿抗起俩背篓一溜烟地跑过去。
张铁贵和青年也上前接应。
青年掀开背篓上盖着的杂草,看见里面确实是猪肉后,便让小少年开了门。
“走吧,咱进屋说吧。”
说完,他还朝青团儿挤眉弄眼道:“小妹妹力气挺大呀。”
张铁贵打着哈哈道:“这丫头从小就下地干活,吃得多力气就大。”
小青年点点头也没细究。
进屋后,青团儿才知道这小青年名叫周一,刚刚的小少年和小娃都是他的亲弟弟。
说来,这三兄弟的命也苦,从小就没了爹妈。他们爹生前在家具厂上班,死后,本应该是周一接班的,但职位叫他堂哥顶了去,迫于生计,周一当起了倒爷,只要是民生需要的东西他都卖。
虽然拿了一手臭牌,但周一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日子过得到也算红火。
周一为人仗义,处事小心,又有邻里遮掩一二,干了这么长时间倒爷到还没被人抓到过。
不过他依旧坚信小心驶得万年船,平时是不在家里交易的,这次因为和张铁贵是老相识,所以才通融一二。
周一检查了一下猪肉的品质后,道:“这肉可真新鲜,新杀的吧。”
张铁贵道:“昨天半夜杀的。”
周一点点头,道:“老叔,咱也是老交情了,我就给你个实在价。这野猪肉虽不如家猪肉嫩,但也是肉,现在肉食供应不足,应该不愁卖,黑市上猪肉价一块二一斤不要票,我给你们一块一斤。毕竟中间我也得担着风险,你看怎么样?”
这价格都是公开的,张铁贵心里有数:“成,就按照你说的来。”
周一道:“那我就过称了。”
张铁贵点点头。
周一的大弟周二赶紧拿出铁称帮着哥哥称猪肉。
“猪肉一共106斤,大骨23斤。”
周一:“大骨便宜些的话倒是也有人买,但这些大骨,我统共也就只能给你们一块钱。”
对于买不起猪肉的人来说,买根猪骨回家熬锅汤也能解解馋。
张铁贵道:“一块也成。”
周一道:“猪肉106块钱,大骨1块钱,我总共应该给你们107块钱。”
说罢,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零钱,数出107块递给张铁贵。
“这下,钱货两讫了。”
张铁贵确认无误后把钱揣进了怀里。
他想起青团儿妈出门前嘱咐青团儿要买些棉花的事情,便替青团儿问道:“你们这儿有棉花吗?”
青团儿忙说道:“不要棉花,有人答应我要给我送棉花的!”
周一道:“快入冬了,棉花供应更不足,手里现在没有,你要是要的话,我给你想想办法,但也不敢保证肯定能弄到手。”
张铁贵没把青团儿的话当真,跟周一道:“那你帮我留意着吧。”
周一应道:“成。”
张铁贵又跟周一买了些做腊肉要用的调味料。
青团儿问道:“有大米和白面吗?”
周一道:“有,但没放在家里,你想要的话,我给你取来。”
张铁贵对青团儿道:“青团儿,你妈可没让你买大米和白面,你乱花钱的话小心你妈回家抽你。”
青团儿:“我奶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得吃点细粮。”
闻言,张铁贵愈加觉得小童孝顺懂事儿,他对周一道:“你给她少称点吧。”
周一道:“大米七毛一斤,白面六毛五一斤,不要票,我给你一样来两斤咋样?”
青团儿从怀里掏出出门前妈妈塞给她的钱递给周一,道:“一样给我来五斤吧。”
周一没接,转头看看张铁贵的眼色。
张铁贵点点头:“你给她称吧,来一次也不容易。”
周一接过钱,道:“一定给妹妹称得高高的。”
青团儿道:“嗯,我信你,你人心挺善。”
周一笑了,出来混了这么多年,有人说他仗义,有人说他狡猾,还没人说他心善呢,这妹妹倒是第一个。
“怎么地,妹妹你还会看相呀?”
青团儿笑道:“不可多言呀。”
周一笑笑,只当这小娃说着玩呢。
他给青团儿找完零,又让周二把大米白面给他们从外面取回来。
张铁贵确认无误后,把东西装到背篓里,又把剩下的钱又塞回青团儿的怀里,并嘱咐青团儿道:“你小心点,别弄丢了。”
青团儿一板一眼地保证道:“放心吧,我就是把自己给弄丢了,也不会把钱丢的。”
张铁贵笑道:“我们青团儿更不能丢,要不然我回去咋跟你妈交代。”
两人又在背篓上盖了一层草,背着背篓回家了。
回家的时候,青团儿妈和桂芳还没回来,家里只有青团儿奶奶和铁贵家的三娃,一老一小正坐在外屋收拾从山上摘下来的香叶呢。
三娃看见爸爸,赶紧凑上去抱住爸爸的小腿。
铁贵把儿子举起来颠了两下:“哎呦,儿子,你早上没少吃呀,这比昨天晚上可重了不少。”
因为早上吃得多,还有些没有消食,三娃不好意思地捂住鼓鼓的胃口,小声道:“因为肉肉实在是太好吃了。”
张铁贵笑道:“你有没有谢谢奶奶和你秋霞阿姨?”
三娃点点头:“谢了。”
张铁贵:“那你青团儿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