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坐标……
沢田音凝神想了想。
——这个坐标，不就是原本药研藤四郎的本丸坐标吗。他果然没有说谎，这个本丸的确有点问题。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可既然时之政府在清理一遍后还下达通知、命令审神者和刀剑不要靠近，那么看起来，这个问题恐怕真的有点严重了。
啊，糟糕，突然生出了好奇心呢！
狐之助没有发觉沢田音的小心思，更不知道正是因为它眼前这位审神者的匿名揭发，时之政府才能顺藤摸瓜、找到那座堕化严重的本丸。
狐之助继续道：“第二件事是，时之政府针对每座本丸的例行检查从每年七月改为每年1月上旬，请诸位审神者大人安排好时间后尽快向政府递交检查申请，并保证在检查期间保持在线状态。”
时之政府要深入检查每座本丸了。
沢田音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果然还是跟第一件事中的奇怪的本丸脱不了关系。
——所以那个本丸到底是什么个状态啊？！
越来越好奇了！！
狐之助依然没停，道：“第三件事是，由于最近的事务增多，时之政府面向在任的所有审神者发布招聘通知。请各位有耐心的、实力在B级及以上的、并且有意向为时之政府长期工作的审神者们，于XX月XX日上午8时，准时到达政务大厅参加面试。具体招聘信息如下：……”
“就是这个！”沢田音眼睛一亮，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从信封中翻出了来自时之政府的招聘信息。
“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等到了！”
——每年五月才会发布，但今年却因堕化本丸的异变而提前发布的招聘信息！
而这，正是通往时之政府要员的第一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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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第46章 成为可靠的人
在以往的时候, 时之政府每年五月例行发布的招聘信息，并不是唯一进入时之政府的通道，反而对应聘者要求严格，淘汰者众多，于是后来, 大部分想要进入时之政府的审神者们都不爱去了。
然而从狐之助的口中, 沢田音却得知，这此的招聘，是唯一能够以“非基层人员”成为时之政府员工的路径, 因为时之政府每年五月发布的信息, 与其说是“招聘”，不如说是“特聘”！
只有有着特殊的身份能力, 能肩负着特殊的任务的人, 才能在这一次招聘中被录取，所以也只有这样特殊的人，才能以舍我其谁的气势在政府中飞速晋升，用最少的时间，成为沢田音最想要成为的、能够掌控异世界坐标的“要员”。
沢田音本以为这次也要等到来年五月才行，但谁能想到一个堕化本丸竟然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来，就连这样的“特殊员工”的招聘也提前了。
对沢田音来说, 这当然是一件大好事！
但对苦苦等待后续的药研藤四郎来说，这可能就有点棘手了。因为药研藤四郎最想要得知的他原来本丸的种种消息, 可在时之政府的严密封锁下, 沢田音并没有得到消息的途径……不, 不对。
等等！
沢田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以往，时之政府在清理堕化本丸后，那些刀剑付丧神要么战死，要么被封印起来，放在仓库，直到彻底消失，所以只要时之政府想，他们就可以永远封锁这些消息，因为消息根本没有泄漏的途径。
但现在，在沢田音与时之政府签下新的合同后，她就是时之政府专用的、也是唯一能对堕化刀剑进行净化的审神者。
换句话来说，从那古怪本丸中清理出的刀剑们……迟早要来到她这里，而且是被时之政府主动送上门来的。
而当这些刀剑来到这里后，想要知道那本丸的消息，还不简单吗？
沢田音微微笑了起来。
——这件事，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果然，第二天，当沢田音还在审神者的房间里慢悠悠地填写着本丸检查申请表时，时之政府的人来了。
这次时之政府来的人，与上次是同一人，而他来的目的，也与上次是同一个。
“这一次也要麻烦音大人了。”时之政府派来的三桥十分礼貌……不，与其说是礼貌，不如说是恭敬。
这样的恭敬，在看到沢田音这座被拓展到极限的本丸、以及正在拼装中的天空城市配件后，就更真挚了。
来人既然礼貌恭敬，沢田音也当然以同样的礼貌对待。
于是两人坐在起居室客气了几句后，沢田音问道：“那么，这些刀剑就是从通知中说的那个堕化本丸里出来的吗？”
沢田音之前的动作十分隐蔽，并没人知道是沢田音揭发的这件事，所以这时候沢田音问起来也是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三桥也不为这个问题感到奇怪，更不怕沢田音会知道什么别的消息，老老实实回答道：“是的，它们都是政府从那座本丸中清理出来的还能够挽救的刀剑。因为他们都是待罪之身，所以三个月后，政府会再来将他们接走，向他们询问一些问题。那么，这三个月，他们还要拜托音大人了。”
沢田音向这七振刀剑扫过一眼，然后微微笑了起来。
——乱藤四郎、今剑、物吉贞宗、大和守安定、和泉守兼定、小夜左文字、一期一振。
原来如此！
怪不得时之政府敢这样将这些藏着秘密的刀剑明目张胆地送到她这里来，原来是早就做好准备了！
在同一座本丸内，不能同时有两个相同的付丧神现身。而时之政府送来的，却全都是沢田音本丸中已有的刀剑，并且开口就言明三个月后一定会来将他们接走……仔细想想，上一批送来的堕化的刀剑，被沢田音初步净化、恢复理智的时间，不正好是三个月么？！
无论是人员还是时间，都卡得恰到好处。
想到这里，沢田音不但没有半点被防备的不悦，反而高兴得笑弯了眼。
毕竟，越是被深深隐藏的秘密，越有值得探究的价值。
而被时之政府这样掩饰的秘密，又到底是什么呢？
“请放心，三桥君。”沢田音笑得甜美可人，慢吞吞道，“哪怕是为了月薪，我也一定……不会辜负时之政府所托。”
……
当沢田音将来自时之政府的三桥送走后，她直接回到房间，没有将这些刀剑送入手入室，而是直接拿起了这一次被送来的一期一振。
不得不说，时之政府的确打着不错的主意。
可坏就坏在这样的心思藏得太深，既没有跟将刀剑送来的三桥君说清，也没有问过沢田音这座本丸的狐之助，所以他们也不知道，上一个被送来的一期一振，已经再一次沉睡了。
更何况……谁说她一定要花费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刀剑的初步净化？
沢田音看着这些刀剑，脸上笑意越来越深。
真有意思。
主动将答案送到她手上的时之政府，真是太有意思了！
沢田音将这一批刀剑一一摆放在审神者房间里的刀架上，而后又在刀架一侧绘下符文，加快刀剑们的净化速度。
最后，当她将这一切做好后，也只不过过去了十分钟。
“我算一算……这些家伙，要大概多少天才能恢复理智？”
沢田音在心中算着日子。
可还没等她预估出净化完成的日子是九天还是十天，沢田音就敏锐察觉到，在她房间门外，似乎有一个人正在徘徊。
那是个极化且满练度的小短刀，隐蔽高得可怕。然而只要是有灵力的东西，就无法逃脱沢田音的感知，所以他才刚刚站在审神者房间的门外驻足，沢田音就发现了他。
小短刀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依然犹豫踌躇，在门外不断徘徊，一会儿抬手像是想要敲门，一会儿又转身像是想要直接离开……这纠结无比、进退两难的表现，让沢田音看了都替他着急。
最后，当小短刀第六次抬起手想要敲门时，沢田音终于忍不住，抬高音调道：“是五虎退吗？”
五虎退：“？！”
“进来吧。”
门外有片刻沉默，而后，拉门被轻缓移开，一个有着柔软的白发但却神色沉郁的少年走进，在门口悄然坐下，又反手将拉门合上了。
他太安静，太沉默了。
就好像并不是他站在沢田音的门外犹豫徘徊，而是沢田音主动将他找来的一样。
沢田音对这种满肚子心思但嘴上半点不说的类型最为苦手，于是她扇了扇扇子，见五虎退的确有一种在房间里沉默到地久天长的架势，只能无奈地僵着笑脸，主动道：“五虎退，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五虎退依然没有开口，但是他的目光落在了沢田音腰间的佩刀上。
沢田音这才恍然。
她暗叹一声，柔声道：“抱歉，如果你是为了一期一振来的话，我暂时无法将它放在粟田口的——”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戳中了五虎退的什么地方，他蓦然抬头，有些失控地打断了沢田音的话，激动道：“不是的！”
迎上沢田音有些诧异的目光，五虎退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有些难堪地垂下脸，声音细细地说道：“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他的声音渐渐哽咽，神色越来越惶然，细细呜咽着，“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五虎退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审神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待在这个房间，更不知道现在堆积在自己心中的委屈和惶恐不安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为什么委屈？
五虎退不知道。
——他为什么哭？
五虎退不知道。
就连他为什么会选择来找这位审神者，他都不知道。
五虎退总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甚至很多时候，他连自己在想什么都并不清楚，就好像他的思绪与自己的心隔着重重阻碍，猜测自己的心思，甚至比猜测别人的心思更难。
所以这样的他，哪怕是已经极化达到满练度了，但在最初那座唤醒他的本丸里，他依然只是那个无法被依靠的、记忆力太差而被周围的刀剑们照顾的不懂事的孩子。
对于这样的地位与处境，对于这样不够可靠的自己，五虎退也曾经有过不安，但最后在同伴们的安抚下，他到底还是带着忐忑的心情接受了。
直到有一天，他出阵回来后，他的同伴诧异问他：“退，你的老虎呢？”
他猛地回头，寒意从心中泛出。
——他……忘记了。
在他忘记了那么多那么多事后，他终于也将他的老虎忘了。
他甚至不知道他与自己的老虎在什么时候分别，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将老虎忘在了战场上……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哈！
真是可笑啊。
这样的他……究竟算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是这样不可靠的人？为什么他总是在依靠别人？为什么到了最后，就连他最重要的老虎都被他忘记了？
五虎退这样深切地痛恨着自己，然而就连这样的痛恨，都要仔细记下，否则过不了几天，也会被他遗忘。
……太可笑了。
这样的自己。
就这样，他迷迷糊糊地“活着”，迷迷糊糊地显露了堕化的状态，后来又迷迷糊糊地被时之政府送到这座本丸，最后又迷迷糊糊地与其它的几个藤四郎们向审神者发出请求，直到——
直到……
五虎退抬头望着沢田音，脸上不知不觉已经满是泪痕。
“大人……”
“像我这样的人……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像他这样不可靠的、可笑的、只能向周围的同伴寻求保护的家伙，只要做出决定就是错误的他……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明明他应该是保护者才对，明明他被召唤出来，就是为了保护别人……但最后，他却一次又一次地拖累同伴，一次又一次地向他人寻求保护……这样的他，到底算什么啊？！
沢田音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到底遇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心中真正的心结，但她却这样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个少年模样的刀剑付丧神心中的悲悸与深刻的自我厌弃。
沢田音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她伸手在腰间的红色太刀上轻轻摩挲，觉得自己真是欠了这群家伙的。
如果这些家伙都是些心思险恶的人，那么哪怕他们在她面前哭到天崩地裂，她都能一边吃爆米花一边鼓掌，就当自己在看电影。
但是……她面前的五虎退，却只是个迷路的小家伙而已。
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除了看起来沉郁不好接近，以及最开始被唤醒后的愤怒一吼之外，他甚至都没对她举起过刀，身上就连杀气都没有一点。
这样的家伙，很难让沢田音相信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可也是这样的家伙，对他自己的痛恶最深。
这种总给沢田音一种似曾相识的笨蛋感，真是让人看了就放心不下啊。
沢田音有些苦恼地想了想，道：“作为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实在很难回答你什么。”
五虎退的眼睛黯淡了下去。
但沢田音又道：“可至少我知道，想要见自己重要的人的心情，是没有错的。想要获得温暖的心情，也是没有错的。”
“可是一期哥他——”
沢田音摇头道：“不要将什么事情的过错都拦在自己身上，五虎退，这样的做法，只是单纯的笨蛋而已。对于一期一振的选择，对于当初唤醒他的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你最该问的，其实是他本人才对。”
五虎退又一次涌上泪光：“可是……一期哥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