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音切菜的动作慢了下来。
“……在这之后，我国各地也都出现了不明原因的超常现象……”
沢田音望向了电视机。
“……有关部门正在紧急调查此事，请各位市民注意安全，遇到超常事件后，请及时报警并离开现场……”
沢田音走到电视机面前，目光紧盯着屏幕里一幕幕“超常”现象。
此时此刻，一种前所未有的预感在沢田音心中浮现，让她几乎不需要思考就明白了这一切。
“世界的壁障——”
沢田音喃喃着。
“被打破了。”
第88章 隐瞒&保护
世界的壁障被打破了。
这代表着什么？
它代表着，那一场灾难——让沢田音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急不可耐地将自己的半身召唤而来的灾难——终于到来了。
……
世界的根源——那名为“神秘”的部分——的重叠, 在通常情况下并不能够称得上“末日”。
就好像沢田音曾执行过的任务：将意外重叠的属于魔术师的世界与属于妖魔的世界斥离。
但事实上, 如果不是这两个异世界的世界意志强烈反对, 那么它们哪怕最后真的将各自的“神秘”重叠融合，也不会发生什么太过不好的事，用沢田音的话来说就是，放着不管也没有问题。
可是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
因为这个世界的“神秘”, 本就是一层层重叠融合下来的，早已无法再容纳更多, 站在了摇摇欲坠的崩溃边缘。
所以，想要让这个世界依然正常地、平稳地维系下去, 沢田音只有一个做法——
……
但是, 这一场灾难背后的真正本质，又究竟是什么呢？
异世界的壁障从来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所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才引发了这一场灾难？
……
“嘀嗒，嘀嗒——”
像是水滴落地的手机铃声响起。
沢田音随手将手中的菜刀往厨房一甩，让它回归原处，再抽出纸巾擦掉手上的水渍后, 这才接通电话。
“士郎，怎么了？”
到了这时，沢田音声音已经没有了半点异样。她并不想将这个事件带来的沉重心情带给卫宫。
但那边的声音却有些沉凝, 开门见山道：“音, 看过早间新闻了吗？”
沢田音动作一顿：“……是的, 怎么了？”
卫宫稍稍沉吟，道：“音，你的世界中‘超常’，其实并不少见。”无论是他曾经见过的来自未来的沢田等人身上的火焰，还是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阴影中的妖魔，又或者是空气中丰沛得不正常的灵力/魔力，都在向卫宫昭示着这个世界并不简单的事实。可直到八小时前，这些“超常”还隐藏在阴影中。
“所谓的超常，就是超出寻常。但是当这样的‘超常’大面积爆发时，它就不再是‘超常’了。”卫宫一顿，并没有卖关子，直言道，“这个事件并不寻常，音。我怀疑这个世界的壁障出了问题。”
世界的壁障出了问题，这是沢田音早就知道的事。可是……卫宫是怎么知道的？
沢田音微微沉默，心中已经有了隐约的预感。
但她并没有深究，因为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告诉士郎的，没有什么是需要隐瞒的，而她也相信这对卫宫来说也是如此。
于是她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思考合盘托出：“是啊，有点麻烦呢。”
沢田音道：“其实将重叠的异世界分离这件事本身倒是不算麻烦啦，毕竟这个意外重叠了根源的异世界才来到这里没多久，只要顺利的话一个月之内就能将二者斥离……可是要弄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件事，却是很麻烦……而且，如果不弄明白世界屏障碎裂的原因的话，类似的事件在之后的时间还会接二连三地发生，到时侯就更麻烦啦！”
卫宫像是对此早有预料，平稳道：“我要做些什么？”
他的声音没有半点犹豫，甚至没有问“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之类的话，而是直接说“我要做什么”，就好像沢田音想做的事本就是他想做的事。
这样肯定而不容置疑的态度让沢田音稍稍发呆，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脸红。
——果然，这就是士郎啊！
沢田音开心地想着，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果然，最喜欢士郎了！
从多年前的初见开始，沢田音就明白，卫宫士郎其实是一个并不善于言辞的人。在大部分时候，这家伙会因为过于有礼而显得刻板，而他冷肃的神色和开口就带刺的话语更是让他显得难以接近，但事实上，这些讨人厌的话语的本意只是不擅长表达关心的“忠言逆耳”罢了，而在他人因拒绝其建议而陷入困境后，他甚至还会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为人提供帮助……所以，在沢田音看来，这真的是一个十分别扭的男人。
……真是的，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别扭的家伙呢？
并且，这样的笨蛋在决意要保护什么人的时候，也不会表露半点在嘴上好为自己邀功，而是自顾自闷头苦干，等一切结束后又轻描淡写地出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自己什么都没做过的样子。
真是太别扭了！
——也太可爱了！
这一刻，沢田音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噗嗤笑出声来。
“……怎么了？”那边的声音十分困惑。
“没什么哦！”沢田音笑着，有一瞬间真的非常非常想要告诉卫宫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可是想想听后可能会炸毛不理人的卫宫，沢田音最后还是按捺下了欺负人的冲动，笑嘻嘻道，“我只是在想——士郎真是太可爱了！”
卫宫：“……”
“……我们在说正事。”卫宫严肃的语气松动，露出了无奈。
沢田音笑眯眯道：“是呢，不过这样的事也不急于一时片刻，要先探查一下才行。等到真正需要士郎做什么的时候，我才不会客气呢！”
卫宫声音有些柔和，还带着轻微的笑意，道：“那我就等着了。”
沢田音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问题问出来：“对了——士郎，你应该从来没离开过你的本源世界吧？所以，当发生这种事后，为什么你会第一时间认为是世界的壁障出了问题，而不是其它呢？”
就好像习惯右手的人在危难来临的第一刻绝不是用左手来抵御危机、习惯了游泳的人们在落水的第一刻并不会选择呼救。从没有离开过本源世界、从没有直面世界壁障的卫宫，究竟是为什么，才会在“超常”现象发生的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世界壁障呢？
“士郎——”沢田音拉长语调，又开始撒娇，“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忘了告诉我？快说快说！”
卫宫并没有做更多抵抗，微笑道：“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
沢田音笑嘻嘻道：“这是因为士郎本来就没想要隐瞒嘛！”
是的，就好像对沢田音来说，卫宫士郎是特殊的存在一样，对卫宫来说，沢田音的意义也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东西。
只除了——
不能被知晓的事件本身。
“音，还记得三月前……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三月前，当命运走到尽头时，作为沢田音和七音的她，本该顺应命运，再次分离自己的灵魂。可那一次，卫宫拉住了她，将她带回人间……但事实上，那样与沢田音本身的灵魂密切相关的地方，本来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入的。
卫宫的到来，本身就意味着问题。
但在那之后，沢田音再没有问过卫宫是怎么找到她的。
沢田音的不问，是因为她相信卫宫，但以卫宫的性格，事后他没有半点解释，却并不寻常。
所以——
“所以，是跟这件事有关吗？”沢田音道。
“是的。”卫宫肯定道，“我……知道了一些事，这样的事是与你相关、却又不能告诉现在的你的事，所以——”
沢田音提起些心来，担忧道：“那这件事会对士郎有影响吗？”
那边的声音一顿，发出了近乎挫败的无奈声音：“不会。但是音，这个时候你应该更关注一下自己的事才行！”
“没关系啦！”关于她但却又不能让现在的她知道的事，这样的事件她难道还见得少嘛？“比起这件事，老是喜欢逞强的士郎才更让我担心呢！所以——士郎，你真的没问题吗？！”
对面叹气：“真的没问题。”
“那就好！如果我发现士郎又胡乱逞强对自己乱来的话，我就要生气啦！哄不好的那种，知道吗？！”
卫宫无奈道：“你担心太过了，音。我并没做过这种事。”
没做过才怪！
这种事你超擅长的！
这一刻，沢田音又回想起了自己年幼时跟这笨蛋初见时的满肚子吐槽。
——你明明只是坐在路边的石料上吧？那个大爷得像是坐在超豪华单人沙发的坐姿是怎么回事啦！
——你明明受伤了吧？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摆出一副“我超酷”的样子做饭啦！画风都不对了啊！
——你这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为了避免某人恼羞成怒，沢田音将吐槽憋住了没说。
于是对面继续道：“你就真的不问一下你自己的事吗？”
沢田音回神，并不在意，理所当然道：“没什么好问的啦！反正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士郎会保护我的嘛！”
那边稍稍沉默一会儿。但就在沢田音以为这个脸皮薄的家伙又要挂电话装没听到的时候，他却以出乎意料的郑重态度道：“是的，我一定会保护音的。”
于是这回脸红的人变成了沢田音。
她捂住脸，心里冒出了甜甜的泡泡。
——哇！他竟然说了！
超开心！
……
晨间短暂的通话结束后，沢田音也懒得自己做饭了，就随便收拾收拾书包上学去了。
而不出意料的是，一路上，大家都在讨论关于“超常”的事。毕竟这是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哪怕大部分青年人并没有看晨间新闻的习惯，可各种通讯软件与各大论坛，都能让一些重要的事件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出去。
沢田音一路走到教室，将书包丢在桌上，在自己座位上坐下，而在她身旁，同桌手冢班长则正在跟她前桌的清十字优香交谈着……不，严格来说，是清十字同学单方面叽叽喳喳，而手冢理惠则是单方面地倾听。
“……我早就知道啦！这个世界肯定有什么很古怪的地方！理惠你看，现在果然证实了我的想法呢！嘻嘻……”
“……说起超常事件，其实在这之前早就有啦！特别是我表哥老家那边的浮世绘町，总会发生好多好多怪事呢！有时候在盛夏的天气还会突然结一路的冰！现在想想，肯定是有人在那个时候就觉醒了超能力啦！！”
“……对了对了！还有大片大片的乌鸦突然飞过，叫声超瘆人！”
“……还有……”
沢田音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在自己座位上转着笔，神游天外。
不得不说，清十字优香同学，真的是一位很能“聊天”的人。哪怕根本没人接她的话，她也能自己跟自己聊下去。自己提问，自己回答，自己吹嘘，自己捧哏。
——真了不起呢，清十字同学。
还好大家在晨间都讨论着这件事，否则以沢田音的脸皮都要感到不好意思了。
而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清十字优香才恋恋不舍地结束这个关于“超常”的话题。但她想了想，又在老师到来前插|入了另一个话题。
“对了，伊藤同学请假了呢，而且一口气就请了三天的假！”清十字优香道，“真稀奇，这可是这位优等生第一次请假呢！”
作为班长，手冢理惠对这件事知道得更多一些：“听说伊藤同学是急病入院了。”
沢田音目光一凝，落在空荡荡的前桌，注意力稍稍集中了一些。
手冢理惠平淡道：“所以今日放学后，我和几位伊藤同学的朋友决定去探望她——优香，沢田同学，你们要一块儿去吗？”
清十字优香想也不想，一口回绝：“我才不去呢！我不喜欢她，她肯定也不想见到我。”
沢田音想到昨天在伊藤绫子身上看到的东西，心中有些在意，可是比起这件事，世界壁障莫名碎裂的问题更重要，与其花费时间去探望伊藤绫子，还不如探查一下世界外侧的情况，于是她拒绝道：“我也不去了。”
反正……那家伙身上的问题也不大。
沢田音漫不经心地想着：是被低等言灵系的小鬼寄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伊藤绫子不继续在推特上用谎言经营自己根本达不到的人物形象，那么那只小鬼想要对她下手都做不到。而就算她半点没有吸取教训，继续在推特上用虚假的人物形象获取粉丝的追捧赞美，以那言灵系小鬼的力量，也完全做不到伤害他人的事，最多就只能给她弄出点怪事吓唬她而已。
所以，这真的是一件小事。
——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和态度，沢田音才会在第四日上学后，听到手冢理惠带来的消息时格外震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