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吧。”施默德厉声道。他现在看起来非常暴躁,说话犀利又刻薄,全无平日里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看着倒像是个性情骄纵的公子哥了。施默德把电话咣当一声摔在桌子上,双手抱胸冷冷的注视着林伟伦。
一旁的工作人员忙道:“注意言行!”
施默德看了那工作人员一眼,脸色和缓不少。他又拿起话筒,抬抬下巴对那边示意。林伟伦忙拿起电话,施默德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就是我爸的一条狗,一个职位几个臭钱就能收买你。我恨我自己当初瞎了眼竟然看上你!既然你那么忠心,你去做我爸的儿子好了。滚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说完,他撂下电话,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施默德!”负责看押他的协警从后面跟上来。“不得擅自离开,还有个申请要见你的人你没见呢。”
“谁啊?”施默德戾气很重的瞥了对方一眼。
协警没说话,拉起施默德把他又拉回了那间屋子。施家夫妇和林伟伦已经走了。此时玻璃后面只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施默德心情很差,脚步拖沓的走向那玻璃。
隔着玻璃,施默德看清了对面玻璃后那个拿着电话的人。他吃了一惊。
“你?!”他失声道。“怎么是你?”
随即他反应过来了,施默德急切的把话筒贴到耳边,对着里头大喊:“你疯了吗?你来这儿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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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我来看看你。”路溪繁说。
他看起来很平静,平静到有些自在的地步。路溪繁走到凳子上坐下,他拿起了话筒。弯起嘴角对着施默德一笑。
单向玻璃外的田小丰和韩汀对视了一眼,他们不约而同因为这个笑容而头皮发麻的一秒。
“路溪繁知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米队的重点怀疑对象了?”韩汀低声问。
“应该……不知道?”田小丰紧张的盯着玻璃那边的路溪繁。“如果知道还敢来看施默德,那未免挑衅的太猖狂了……”
突然一只手在田小丰肩膀上拍了一下,田小丰吓了一跳,忍不住大叫一声。他回头一看,原来是米嘉莱。
“怎么样?”米嘉莱喝了一口手里的可乐,一边给韩汀和田小丰各扔了一罐。
“他刚才跟他父亲吵了一架。那个林伟伦应该是他的前男友。他痛恨林伟伦的背叛。”韩汀说。
“我有点儿困惑……”田小丰道。“施默德不是恋/童/癖么?怎么看样子,他对他前男友似乎还挺……念念不忘的?”
“有些□□不一定是非小孩,青少年不可。有可能平日里只是有潜在倾向,只有遇上适合他们下手的小孩他们才会付诸行动。但抛开这种特殊情况,平时他们也会和成年人发生关系。”米嘉莱解释道。
“但这种其实更可怕,因为你完全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下手,这种随机性让他们比有案底的□□更难追踪到。”米嘉莱又补充了一句。
“现在路溪繁进来了。路溪繁刚才的态度有点奇怪。”韩汀说。
米嘉莱恩了一声,又喝了一口可乐,她出神的盯着房间里的路溪繁和施默德,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同于刚才彼此双方的大喊大叫,路溪繁和施默德的对谈,两个人都镇定的出奇。
“我没想到……你居然来看我……”施默德的声音好像梦呓。
“听说你被抓了,我作为一个被你祸害的受害者,前来看看热闹。”路溪繁平静地说。他笑了一下,凑近玻璃低声道:“瞧,我对你多有情有义。”
施默德直勾勾地盯着路溪繁,喉结滚动了一下。施默德说:“我对你也很有情有义。”
“噢,是吗?”路溪繁说。“不过,不管你是不是有情有义,我确实是遵守承诺了。哦对了,刚才遇到你妈妈了,你妈妈果然像你说的一样随和,陪她过来,我很乐意。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米嘉莱看错了,听到这话,施默德仿佛打了个冷战。
“他说遵守承诺?什么承诺?小丰你记一下,这个我必须问一下路溪繁!他们之间有什么承诺?”
玻璃之外,路溪繁微笑着看着施默德,淡然的好像他每天都能隔着看守所的玻璃看施默德似的。
施默德注视着他,突然抬手捂住嘴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他吭哧吭哧的咳嗽了半天,咳的脸都红了。后面的警卫好心的拿了一张卫生纸给他,施默德用那张纸捂住自己的口鼻,眼睛看着路溪繁。
“我的日子不多了。”他用咳嗽过后破风箱一样嘶哈嘶哈的声音说。
“看来施默德已经决定认罪了?他说自己日子不多了……”韩汀眼睛微微眯着,看着玻璃外面那两个人。
施默德对路溪繁说:“你很高兴吧?看到我遭报应。”
“是挺高兴的。”路溪繁答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是你应得的。”
“是……是我应得的,你说得对……”施默德低下头,把纸团成一团捏在手里。“这辈子,我活得挺失败的,想爱的人爱不了,爱我的人被我辜负了,还祸害了一个你,这几天在监狱里我认真想了想,当初……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因为自己……自己受伤,就把你……把你拉下水……”
“哟呵,”路溪繁笑了一声,挑起眉毛,神情竟有些幸灾乐祸,仿佛在听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您终于认清自己的本质了啊?啧,可喜可贺。”
施默德闻言,也麻木的笑了一下:“是,我认清了,我真的很失败。”
他顿了顿道:“如果……如果我现在向你道歉,你会原谅我吗?”
“道歉?”路溪繁讥诮的笑了一下,“道什么歉?”
“我不该祸害你。”施默德说。“可能现在,就是对我那个时候的报应。”
他忽然向前急切的凑过去,把脸贴在玻璃上渴慕的望着路溪繁:“所以,你能原谅我吗?你能……你能……”
他的眼睛突然睁得很大,嘴巴微微张着好像要说出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不能,”路溪繁冷冷道。他眼神锐利,盯着施默德:“我恶心你,就算你死了,我也要唾弃你的坟墓。”
施默德不说话了,他闭起嘴巴,颓废的低下了头。
路溪繁说:“不过我会替你照顾好你父母和林伟伦的,你放心。”
“我会替你照顾好你父母和林伟伦的,你放心。”
米嘉莱听见这句话,忍不住回过头问田小丰和韩汀:“他这话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是……他不是恨死施默德了希望他死吗?怎么又说要帮他照顾他父母了……”
三人一齐回过头去看屋内,发现路溪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玻璃那一边只剩下呆若木鸡的施默德。他面无表情,眼睛长久的盯着玻璃上不知哪个点,仿佛若有所思,又仿佛早已神游天外。直到协警来带他走,他都再没有说出一句话。
“对了,”田小丰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同感——”
他们一齐隔着玻璃目送施默德走远的背影。
“——路溪繁的长得和林伟伦很像,就是气质不太一样。是,我也发现了。”米嘉莱说。
三个人一齐陷入了沉默,大概都明白施默德为什么对路溪繁下手了。田小丰啐了一口道;“真恶心,就算是找替身也改变不了他猥亵未成年人的事实,这个垃圾就应该被枪毙!”
“没错,是这个道理。不过现在,我得去问问路溪繁那个承诺是什么——”米嘉莱抓起桌子上的小本子拔腿就跑。
“路溪繁!路溪繁!”她冲进走廊喊道,路溪繁走在她前面一段距离的地方,这时候回过头来,自自然然的看着她,带着点惯常的笑:“怎么啦警官姐姐?”
米嘉莱跑到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慢慢踱过来道:“你说的信守承诺是什么意思?什么承诺?”
路溪繁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走廊一侧的窗户:“我承诺不把他猥亵过我的事报警,他逼着我发的誓。”
“为什么不说?”
“干嘛要说?”路溪繁反问。“如果说了,社死的不只有他,也有我。警察姐姐,他不做人了我还要做人呢,我不想让人知道这些事跟我有关。”
“那他还说他对你有情有义?你还认同了?”
“我没有认同,姐姐,我明明是在反驳他。”路溪繁苦笑了一声。“他对我做出那种事,还厚着脸皮说自己有情有义,那我有什么办法?我毕竟不是神通广大的神仙,阻止不了别人当众不要脸。”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路溪繁顿了顿说:“姐姐,没什么要说的话,我先走了。我还要写作业呢。”
“实话说吧!赵心恬碎尸案,你有很大的嫌疑!”米嘉莱对着他的背影高声道。路溪繁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这男孩笑了一下。
“噢是吗?”他说。“如果警察姐姐你真的这么认为,那请你找出证据,否则我有必要告诉——”
“告诉你爸爸,是么?”米嘉莱冷笑。“好啊,”她说。“那你等着吧,我会找到证据的!”
然而当天夜里,施默德被人发现死在了看守所牢房的床上。死因是用一把从看守那里偷来的水果刀割破了脖子上的大动脉。血流了一枕头。
在他那被血泡透的枕头下面,压着一张已经被血模糊了文字的纸条,上面用红笔潦草的写着:“赵心恬是我杀的,我认罪,我伏法,一命换一命。请你们不要再查下去了。”
红笔是偷的看守点名时用的红笔,就算是猪也看得出来,赵心恬之死绝对不可能只有施默德一个人的份儿。看守所众人慌成了一锅粥,连夜打电话把还在熟睡的刑警队众人薅了起来。
米嘉莱星夜开车赶到队里,迎面遇上了头天刚出院的唐是。“老叶打电话跟我说了。我去看看施默德的尸体。”他说。“你对施默德的死……有什么看法吗?”
“有。”米嘉莱回答。她转身看向重案组众人:“立刻抓捕路溪繁!”
“警官姐姐,我做错什么啦?”
拂晓,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米嘉莱坐在审讯室里,脸色青白,黑眼圈浓重。对面是一脸无辜的路溪繁,眨巴着大眼睛看她。见她不说话,路溪繁又看看一旁的田小丰,接着张开手一耸肩:“到底怎么回事呀姐姐哥哥,我明明什么也没干呀!为什么抓我?”
“昨天下午四点半,你来到看守所见到了施默德。你对他说了一番话,说完之后的昨天晚上,他就自杀了。”
米嘉莱俯下身子,隔着桌子同路溪繁对视:“路溪繁,你是不是在利用那番话对他搞心理暗示诱导他自杀?”
“我不明白。”路溪繁看着米嘉莱,眼神很困惑。
“警官姐姐,你是知道的。我害怕施默德,在他对我做出那种事以后。我害怕他。昨天我本来没打算来看他的。是林伟伦找到了我,说想让我跟他们一起来看看施默德。他还说希望我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原谅施默德。如果我原谅了施默德,对于施默德积极争取减刑是好事。”
“可你也没原谅施默德,你当着他的面说如果他死了你会唾弃他的坟墓。”
“是,我来的时候想着自己可以放下,可是看到他的脸我还是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就说出那种话了——姐姐,你将心比心想一想,是你,你能放下仇恨吗?”
米嘉莱认真的想了想,又认真的答道:“确实不能。如果是我,我会告他的。”
“男生被猥亵打官司赢面不大。”路溪繁说。“所以,你明白……”
“理解你,遇上这种事确实很憋屈。”米嘉莱点点头。“但林伟伦说让你看在他的面子上?他在你这里有什么面子?”米嘉莱问。“你们从前认识?”
第115章
路溪繁自知失言,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皱眉看着米嘉莱。米嘉莱说:“不要企图蒙混过关,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大我还在觅城上小学的时候。林伟伦和施默德那时候都是觅城大学的大学生。林伟伦家里条件不好,在外面勤工俭学。他做过我的数学家教。”
“那你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施默德吗?”
“恩,林伟伦给我上完课回学校的时候,施默德会来接他。”
米嘉莱哦了一声,她坐直身子:“之前为什么刻意隐瞒这点?”
路溪繁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米嘉莱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扣扣,扣扣,叩叩叩。“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施默德,林伟伦早就认识?”
“你也没问啊,姐姐。”
路溪繁神色泰然,仿佛这真的是米嘉莱的错似的。
米嘉莱把双手交叠着放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用一双一眨不眨的眼睛专注的盯着他:“上次你同我说,施默德去年来了弘毅开始担任代课教师,你因为准备物理联赛同他逐渐走近,他以辅导为名对你行猥亵之实,最后又强迫你拍下不雅照片来威胁你同他保持联系。这些,可都是你亲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