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铃摇,“你问吧。”
他看了一眼她的手掌心,“你确定,这个咒灵是女人吧?”
“……?”铃摇露出不解,“我确定。”
“非常确定?”
铃摇更不解了,“真的很确定,我在她的内心里,看到了她的记忆,她以前……”
“停。”他打断,“我对她的记忆没什么兴趣,你确定是女人就行。那没事了,走了。”
话音落下,五条悟转身,长腿一伸,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铃摇懵懵地跟上。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以为你要问一些重要一点的信息……你就只问这个吗?”
“那不然我还要问什么?”他语气又闲又欠揍,“是你要养咒灵,又不是我养,她有什么信息都不关我的事吧,回去之后老师才会问你很多,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回答。”
说到这里,他眼皮再次垂下来看她,拖长音调,有点幸灾乐祸的语气:“我不会帮你哦——”
“……,不帮就不帮。”铃摇赌气地哼了一声,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在意性别?男女很重要吗?”
“这当然重要。”
“怎么重要?”
“铃摇,你搞清楚,这个咒灵跟你在一块的时候,用的是,我、的、脸。”他一字一句,说得有点生气。
铃摇没懂:“你跟我一起过来的,她想迷惑我,当然只有用你的脸啊……用其他的脸,我也不会放下戒备吧。”
“所以说这就是重点啊!”五条悟停下脚步,气得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个笨小孩对我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万一,咒灵是个色狼,用我的脸,对你这样那样做奇奇怪怪的事,你又不会对我有防备,那岂不是会被占便宜!!!”
“……”
“…………”
好半晌,铃摇才从被揉得晕头转向的迷失里找回意识,“这样那样奇奇怪怪的事是指什么?”
“……”五条悟手顿了一下,停下来,唇角一弯,笑得恶劣:“这个,你确定要问我?”
“……”
铃摇:“我没有你说得那么笨。”
“是——吗——?”
“我认出来了她不是你,而且,后来我昏迷过去陷入了幻境,也是我刻意的,因为我的流萤放出去后没有找到她的本体,而她又一直在说什么藏在心底的恐惧绝望之类的,我猜她的本体应该是在心脏里,所以故意给她钻了空子,她寻找我的内心的同时,我也找到了她的内心。”
铃摇一字一句说得缓慢,五条悟始终笑眯眯听着。
然后以一种说不上来是夸张还是敷衍的语气说:“不错嘛,那么说说看,是怎么察觉她不是我的?”
“……”铃摇突然有种难以说出口的羞耻感,别扭了一下,没敢看他的眼睛,小声说:“她靠近我的时候,没有呼吸。可是你每次靠近我的时候,呼吸都……很热。”
“……”
“……”
那双蓝色的眸微微滞了一下。
片刻后,五条悟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连带着放在她脑袋上的手也收了回来,他望了望天,僵硬地装作没事人一样,“你能分辨出来就好,没其他事了我们就回去吧。”
铃摇却拉住了他的手臂,仰着脸看他,“我也有问题问你。”
五条悟顿了顿,还是低头看了过来,“什么啊?”
然而一低头,看到的是小姑娘板着的脸,介于不高兴和很不高兴之间。
他满脸不解,“你这又是什么表情?我又做错什么吗?——没有吧。”
“……”
铃摇仍然板着脸,脆生生的语气,严肃地问:“枝樱是谁?”
五条悟张口。
铃摇迅速又加上一句:“不准说不记得。”
五条悟:“……?”
他认真想了顶多一秒:“我真的不记得。”
第90章
“你带回来的这个咒灵, 情报有误,并不是二级咒灵,而是未登记的特级。”
办公室里。
夜蛾正道语气严肃, 看着铃摇, 面对小姑娘铺满期待的眼, 有一点头疼。
铃摇不太懂咒灵的等级, 她之前没有听说过这些,只是从等级来看……特级,好像是比一级要厉害很多。
她向来不敢在尊长面前太过放肆, 尽管心里有一点不情愿, 但还是抿着唇没说话。
不过,她不是那种很会藏住心事的类型, 尽管她什么都没说,夜蛾正道也从铃摇的脸上看到了明显的失落。
他顿了顿, 不由心软了一些, 慢慢解释道:“这样的咒灵不仅是对非咒术师, 就连等级不够的咒术师也很容易,所以,如果不能完美控制的话,不是很建议养这么高阶的咒灵。”
铃摇仍然有些不甘心,抱着一丝希望问道:“怎么样算是完美控制?”
“它完全听从于你, 不会伤害到其他人。”夜蛾正道心软归心软,仍然坚持着原则:“你今天的表现我看到了,你的实力的确可以控制住咒灵,但是特级咒灵不同于普通的咒灵,它可以说话,也有思维, 你年龄还小,你很容易受它的蛊惑,所以,我不是很建议。”
铃摇想了一会儿,最后挣扎了一下,“可是我真的很想留下她。”
夜蛾正道问道:“有什么非留不可的理由吗?”
“嗯。”铃摇低着头,目光定在了地面上照进来的一线阳光上,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出口:“她的过去,我很想了解。”
夜蛾正道继续问:“与你的过去有关?”
这更让她有点说不出口,低垂着头,感觉到脸颊的热度有些难为情。
她盯着那束光线,声音降得更小,“是……跟悟有关。”
夜蛾正道沉默了一下,“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
铃摇苦恼地皱了皱眉,“他说他不记得了。”
夜蛾正道不免有些哭笑不得,言归正传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铃摇抬头,眼含期待地说:“什么?”
“大概明天,夏油杰任务回来,你可以把你的咒灵交给他,他可以吞噬咒灵为他所用。不过,在明天见到夏油杰之前,你不能擅自把咒灵放出来,这是条件。”
虽然,她现在就很迫不及待地想把咒灵放出来问一问。
但是为了留下这个咒灵,不让她被祓除,铃摇顿时觉得这个条件也不是那么苛刻,她弯着眼连忙答应,“我不会把她放出来的!”
“好。我这边的询问已经没有问题了,你还有其他事吗?”
铃摇摇头,“没有。”
“那你去休息一下吧,或者逛一逛学校也可以,不要走太远,周围森林树木很多,走到太深的地方容易没有信号。”
“好,谢谢老师。”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听话又谦虚的样子,夜蛾正道的心底冒出来一种说不上来是欣慰多一点还是悲凉多一点。
想到自己手底下那几个学生,每次都让他足够头疼。
头一次面对这么乖巧听话的学生,才感觉到,……原来自己真的是个老师啊。
铃摇从办公室出来,门外的走廊空荡荡,没有看到五条悟的身影,她有片刻的意外,也有片刻的失落。
不过,五条悟本来也没有说要等她,这样好像也是理所当然。
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任务回来以后就直接去了夜蛾老师的办公室,现在只觉得肚子很饿。
铃摇回到自己的宿舍。
钥匙转开了门锁,推开,宿舍房间里空荡荡的,由于她刚刚入住进来,还没有过多的人气。
上午时阳光刚好从窗口照进来,而此时已近傍晚,光线昏暗,显得格外冷清。
铃摇开了房间的灯,换了舒适的拖鞋,把手机充好了电。
她往厨房走去,冷清得没有什么烟火气,还停留在中午收拾好的状态,而五条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铃摇又回到卧室,给五条悟发了一条信息:“你现在在哪里?”
等了好一会儿。
肚子因为饿而微微酸痛。
没有等到回复。
她又给五条悟拨打了电话过去。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提示音里,铃摇揉了揉肚子,她很少感到饥饿,因为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为了吃东西而苦恼过。
黄金爷爷也好,小白哥哥也好,宗像,尊,还有后来领养她的父母,对她都很好,生怕她吃得太少长不了多少肉。
直到未接通的时间太长,电话自动挂断。
铃摇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未拨通的电话,沉闷了几秒钟,再给给五条悟发了信息:“你答应了我要给我做饭吃的。”
这次仍然没有回复。
铃摇把手机往旁边一扔,身体向后躺倒在床,这样平躺着一会儿,肚子里的饥饿感消弭了一些。
大概过去了不知道多久,铃摇从床上爬了起来。
打开手机,开始搜索怎么做饭。
期间,始终没有信息回复。
她按照网络搜索的步骤,在冰箱里找出了米和菜,小心又生疏地操作着。
五条悟看到短信后,到铃摇宿舍,推开门,看到的场景就是,小姑娘两根手指捏着锅铲,站在距离灶台最远的距离。
已经站得那么远了,身体还在往后仰着,眼睛也眯着。
好像灶台上燃烧着的不是锅,而是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五条悟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此时的铃摇还沉浸在做饭带给自己的巨大恐惧中,没有察觉到五条悟已经进来了,直到一只手把她手里的锅铲拿了过去。
铃摇愣愣地抬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银白发梢的后脑勺,和他侧脸深刻的弧度。
再然后,她被五条悟的另一只手摁着脑袋掉了个方向,并在她的后背一推,把她往外面推了出去。
他说:“你回来之后是不是都没洗澡,快点把衣服换掉,一身的咒灵味,很难闻。”
铃摇下意识低头闻了闻袖子,“有咒灵的味道吗?”
“有——超级重!”
“……”铃摇立即毫不犹豫地往卧室跑。
从柜子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就进了浴室。
在关上浴室门之前,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又蹭蹭蹭小步跑回了五条悟面前。
五条悟做着饭,低头看她一眼,“干嘛?不会连洗澡都要我帮你吧?”
“……”
铃摇本来好多的问题要问,顿时被五条悟一句话噎得面红耳赤。
偏偏五条悟一脸没事人的表情,眉眼上扬,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
“才不是,你不要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她板着脸,企图让自己看起来在生气。
但是,很显然,她的这点生气并没有被五条悟放在眼里。
他仍然唇角弯着笑,好看的眼在她手里抱着的换洗衣物上扫了一眼,又闲又欠揍地说:“你抱着这些东西过来,我很难不这样想啊。”
铃摇认真地解释:“我只是准备去洗澡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有问题要问你。”
“哦,那你问。”他轻飘飘的语气,显然并没有多么相信她的解释。
那感觉就像是,她不管怎么解释都是欲盖弥彰。
铃摇顿了顿,不打算计较这个,还是问题比较重要。
她问道:“夏油杰什么时候回来?”
五条悟唇角灿烂了然的笑容一滞,然后,眼角眉梢肉眼可见垮了下来。
那双好看的眼扫向她,不咸不淡地说,“你再问一遍?”
“……”
莫名觉得五条悟突然变得有点不好惹。
她开始犹豫,要不要再问一遍。
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
于是,顶着五条悟的目光,她小声问了第二次,“夏油杰……什么时候回来?”
——咣当。
锅铲在锅里发出暴躁的碰撞声,吓了铃摇一跳。
她刚刚尝试了一下做饭,经历并不美好,此时对灶台上的一切都还处于惊吓状态,五条悟这咣当一声让她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
而后,五条悟无甚波澜的声音回答她:“我怎么会知道,你不如,自己去问问?”
铃摇的眼睛微亮,带上了几分期待:“我可以去问他吗?”
五条悟依然面无表情,锅铲在锅里咣当咣当,“之前不是把他的电话号码给你了?”
“可是……他毕竟是你的朋友,我跟他认识也是因为你,实际上算不上多么熟,我冒然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有点失礼?”铃摇皱着眉,很真实地苦恼着。
五条悟语气依然是冷冷淡淡,没有波澜起伏,“有什么失礼的?”
“就是……就是怕他会不高兴,还有就是,也怕你不高兴,毕竟是你的朋友……”
——咣当。
锅铲再次发出碰撞声。
五条悟关闭了灶台,十分简单粗暴地把菜倒进了盘子里。
咣当。
又简单粗暴地把锅放回了灶台上,一点都不温柔。